正文 第四百一十四章 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三) 文 / 理查德唐僧
馬小玲進了環顧一周,只見有仵作在檢驗屍體。縣衙見有三個人生面孔進來,臉色不悅,厲聲道:「劉捕頭不是說了嗎?案發現場不得有人進入嗎?」
「大人?」劉捕頭聞聲,噤若寒蟬的跑過來附在他耳邊嘀咕一陣,只見縣衙不住點頭。
馬小玲回頭瞧見趙青霞與李公子也進來,見他們手裡的黃金令牌,知道了趙青霞又拿出來嚇唬人了。這叔叔的女兒還真是的。
縣令認真的看著馬小玲等三個人,面色露出歡喜道:「三位駕到,真的蓬蓽生輝啊。這下,鄙人就輕鬆許多了。」
馬小玲看了他一眼,嘲弄似地把眉毛揚了一揚。縣令說:「我認為我們已經竭盡全力了。這個案子的確很離奇,我正想向上峰報,沒有想到上峰能掐會算,這麼快就派來人來了。」
馬小玲見之,笑道:「我也是路過。見這裡有兇殺案件,所以過來瞧瞧。」於是問道:
「大人,你沒有坐馬車來嗎?」
縣令詫異回答道:「沒有。」
馬小玲問道:「那你的屬下呢?也沒有嗎?」
縣令回答道:「也沒有,我說張捕快,我們縣城很窮的,誰沒事僱馬車。」
馬小玲淡淡道:「那麼,咱們到屋子裡去瞧瞧。」
馬小玲問完這些前後不連貫的話以後,便大踏步走進房中。趙青霞等跟在後面,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
有一條短短的過道通向廚房,過道地上沒有平地毯。灰塵滿地。過道左右各有一門。其中一個分明已經有很多星期沒有開過了。另一個是餐廳的門,慘案就發生在這個餐廳裡面。馬小玲走了進去,趙青霞跟在她的後面,心情感到異常沉重。這是由於死屍所引起來的。
這是一間方形大屋子。由於沒有傢俱陳設,因此格外顯得寬大。牆壁上糊著廉價的花紙,有些地方已經斑斑點點地有了霉跡,有的地方還大片大平地剝落下來,露出裡面黃色的粉牆。屋裡只有一個窗子,異常污濁。因此室內光線非常昏暗,到處都蒙上了一層黯淡的色彩。屋內積土塵封,更加深了這種情調。
趙青霞畢竟是金枝欲葉,很少見到過死人,有點兒害怕,不自覺的腳步亂了起來,碰撞到前面的馬小玲。
馬小玲回頭對著趙青霞道:「哎,為什麼跟著我啊?」
趙青霞聞聲,面色一緊,鼓起勇氣道:「誰跟著你啊?!」臉色露出憤憤不平。將目光移到屍體上事後。注意力就全部集中在那個萬分可怕的屍體上;他僵臥在地板上,一雙茫然無光的眼睛凝視著屋頂。死者大約有四十三、四歲,中等身材,寬寬的肩膀,一頭黑黑的鬈發,並且留著短硬的鬍子。身上穿著厚厚的黑呢禮服上衣和背心,淺色褲子。身旁地板上有一頂整潔的帽子。死者緊握雙拳、兩臂伸張、雙腿交迭著,看來在他臨死的時候,曾經有過一番痛苦的掙扎。他那僵硬的臉上露出恐怖的神情。
據馬小玲看來,這是一種忿恨的表情,是所沒有見過的。兇惡的面貌,加上齜牙咧嘴的怪狀,非常可怖,再配上那副低削的前額,扁平的鼻子和突出的下巴。看來很像一個怪模怪樣的扁鼻猿猴。此外,那種極不自然的痛苦翻騰的姿態,使它的面貌變得益發可怕。一向瘦削仵作正在檢驗屍體。
縣令說:「這件案子一定要哄動全鎮了,三位。我也不是一個沒有經歷的新手了,可是我還沒有見過這樣離奇的事。」
李公子問道:「沒有什麼線索?」
縣令回答道:「沒有線索。」
劉捕頭也隨聲附和地說:「一點也沒有。」
馬小玲走到屍體跟前。跪下來全神貫注地檢查著。「你們肯定沒有傷痕麼?」他一面問,一面指著四周的血跡。
仵作回答說:「確實沒有。」
馬小玲淡淡道:「那麼,這些血跡一定是另一個人的嘍,也許是兇手的。如果這是一件兇殺案的話,這就使我想起了包大人以前破獲的一件案件?」
眾人聞聲,難道這還有案例可尋?
馬小玲說道:「世上本來就沒有什麼新鮮事,都是前人作過的。」他說話的時候,靈敏的手指這裡摸摸,那裡按按,一會兒又解開死人的衣扣檢查一番。
「啊?」趙青霞臉色羞紅,這……這,畢竟是黃花大閨女,哪裡見過光溜溜的身體,更何況是死人的。
他的眼裡很茫然的神情。馬小玲檢查得非常迅速,而且是出乎意料地細緻和認真。最後,她嗅了嗅死者,又瞧了一眼死者起靴子的靴底。
馬小玲問道:「屍體一直沒有動過麼?」
仵作本來很生氣,但縣令已經知道了他是上峰派來的,所以回答道:「除了進行我們必要的檢查以外,再沒有動過。」
當搬動死屍時,有一隻戒指滾落在地上了。趙青霞連忙把它拾了起來,莫名其妙地瞧著。
她叫道:「一定有個女人來過。這是一隻女人的指環。」富家子弟自然識別這些首飾。
她一邊說著,一邊把托著戒指的手伸過來給大家看。眾人圍上去看了。這只樸素的金戒指無疑地是女人戴用的。
縣令說:「這樣一來,更加使案件複雜化了,天曉得,這個案子本來就夠複雜的了。」
馬小玲說:「你怎麼知道這只指環就不能使這個案子更清楚一些呢?這樣呆呆地瞧著它是沒有用處的。你在衣袋裡檢查出什麼來了?」
「都在這兒,」仵作指著桌子上一小堆東西說,「一根又重又結實的金鏈。一枚金戒指,上面刻著陳記的會徽。一枚金針,上邊有個虎頭狗的腦袋,狗眼是兩顆紅寶石。官府通牒,上有「尹明強,廣州城人等」。沒有荷包,只有些零錢,一共七兩23文錢。此外還有兩封信——一封是寄給劉川,一封是給陳大的。」
「是寄到什麼地方的?」
「兩封信都是從驛站寄來的,內容是通知他們開工。可見這個倒霉的傢伙是正要回廣州去的。」
「你們可曾調查過陳大這個人嗎?」
「當然,我當時立刻就調查了。」劉捕頭說。
「你們跟他方面聯繫了嗎?」
「這個很難,畢竟這裡離著廣州還是有一斷距離的。」縣令回答道。
馬小玲點了點頭,一下子案件進入了死胡同,到底怎麼辦呢?如果小魚兒醒過來就好了。
正在這個時候,趙青霞走過來說道,「大人,我剛才發現了一件頂頂重要的事情。要不是我仔細地檢查了牆壁,就會把它漏過了。」他說話時,眼睛閃閃有光,顯然是因為他勝過了他同僚一著而在自鳴得意。
「到這裡來,」他一邊說著,一邊很快地回到前屋裡。由於屍體已經抬走,屋中空氣似乎清新了許多。「好,請站在那裡!」
她從懷裡拿出火折子,一吹燃燒起來,舉起來照著牆壁。
「瞧瞧那個!」她得意地說。
前面說過,牆上的花紙已經有許多地方剝落了下來。就在這個牆角上,在有一大片花紙剝落了的地方,露出一塊粗糙的黃色粉牆。在這處沒有花紙的牆上,有一個用鮮血潦草寫成的字:
碧荷
「你對這個字的看法怎麼樣?」趙青霞象馬戲班的老闆誇耀自己的把戲一樣地大聲說道,「這個字所以被人忽略,因為它是在屋中最黑暗的角落裡,誰也沒有想起到這裡來看看。這是兇手蘸著他或者是她自己的血寫的。瞧,還有血順牆往下流的痕跡呢!從這點就可以看出:無論如何這決不是自殺。為什麼要選擇這個角落寫呢?我可以告訴你,你看燭台上的那段蠟燭。當時它是點著的,如果是點著的,那麼這個牆角就是最亮而不是最黑的地方了。」
劉捕頭輕蔑地說:「可是,你就是發現了這個字跡,又有什麼意義呢?」
「什麼意義嗎?這說明寫字的人是要寫一個女人的名字碧荷,但是有什麼事打攪了他,因此他或者是她就沒有來得及寫完。你記住我的話,等到全案弄清楚以後,你一定能夠發現一個名叫碧荷的女人和這個案子有關係。你現在盡可以笑話我,馬小玲;你也許是非常聰明能幹的,但歸根結底,生薑還是老的辣。」
馬小玲不禁縱聲大笑起來,說:「實在對不起!你的確是我們三個人中第一個發現這個字跡的,自然應當歸功於你。而且正如你所說的一樣,由此可以充分看出,這字是昨夜慘案中另一個人寫的。我還沒來得及檢查這間屋子。你如允許,我現在就要進行檢查。」
馬小玲開始認真的檢查著現場,在屋裡默默地走來走去,有時站住,有時跪下,有一次竟趴在地上了。她全神貫注地工作著,似乎把他們全都忘掉了;他一直在自言自語地低聲咕嘀著,一會兒驚呼,一會兒歎息,有時吹起口哨,有時又像充滿希望、受到鼓舞似地小聲叫了起來。
趙青霞雙手抱胸,哼道:「故弄玄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