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文 / 阿蘿
日月星辰間,我在這園子裡面也過了半個月了。身子大好,不再如以前那樣披著個大披風還給冷的只哆嗦。
這段期間,阿格達帶著海蘭來過一次,還帶上了他們大胖兒子,那孩子看著我心疼極了。
而阿格達也同我說了那天的事。說是那天我回興都,他們都見著了。正要上前說什麼的時候,卻見我與一男子相擁。皇甫哲怒極而返,路上偏撞上了運餿水的驢車。把衣服給弄髒了。那時候忽延郡主正好在府上,就……
我一如從前那樣淡然一笑。說了聲:「知道了。」
不是都過去了嗎?過去的就過去了吧。他們說著,我聽著就是了。
這會我正在梅林上練習輕功,見著雅蘇提著個籃子過來。裡面是各色的花。都不是這季節的,怕是用火爐給捂出來的吧。那是皇甫哲每天交代送過來的。我只是奇怪,他自己怎麼不來。我落地後,雅蘇走了過來,問道:「把這花給插起來,放四小姐房裡吧?」
我點了點頭,其實她這也是多問。我有說不必了的時候,她總會說出一大串的理由。那麼就隨她去了。我越發覺她和雅利很像。
我又走到雪地上,不怕冷了之後,我特別喜歡走在這雪地上,那咯吱咯吱的聲音,聽著我特別塌實。因為一聲咯吱,就代表我走出一步,塌塌實實的一步。
這時候,見著如絨一樣的白雪上出先了一個身影。我知道是他,又往前走了幾步,他又跟了上來,卻並不如我一樣發出咯吱的聲音。回頭一看,他是踩著我的步伐走過來的。他一身月牙長袍,外披著鑲著金邊的月牙披風。臉色已經不那麼蒼白了,他伸手取下夾在我發中的梅花瓣,眼中有著暖暖的笑意。說道:「我只是,想走過你走過的地方,感受你的感受。」
我淡然的笑了笑,回道:「踩下去,很塌實,卻也冷。」
他很自然的抓住我的手。如以前一樣哈著氣為我取暖,我正要抽回。他便如以前我教他的一樣,兩手十指相交緊握。走到我前面,說道:「那麼,你踩著我的腳印。可好?」
我看著他,點了點頭。便跟隨著他的步伐走。我知道他刻意的放慢速度,縮小步伐。每一步,還左右的轉動兩下,盡量把那個腳印擴大些。當踏入他的第一個腳印時候,我腳上游了暖意,可卻莫名的心酸。看著他努力的背影,我有著靠這這個堅實的背恨狠哭一場的衝動。可我知道我不能,他將是這個國家的皇帝,那是我不想不願再涉足的領域。更不想成為他的羈絆。而他,幸福有時,艱辛有時;快樂有時,悲傷有時;希望有時,失望有時;都過去了。
我踩著他的腳印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很快就走到對面的木廊上。他一把抱我上了木廊,看著我,眼中還是暖暖的笑意。我真希望可以回到以前,沐浴在他暖暖的笑意中,再同他一起走下去,一直這樣走下去。可是,我知道不可以了。我不忍心看他黯淡下去的眼神,低下頭默默的抽出手來。頓了頓,說道:「走完了,都過去了。我們回不去了。」說完,我轉身準備離去。
他雙臂一收,從後面擁著我。說道:「為什麼這麼說,你我都知道了那些都是誤會。」
我眼中發熱,也不掙扎,只是搖了搖頭,說道:「哲,我們回不去了,我不再是那個蕭逝了。」
「為什麼回不去呢,又為什麼要回去,我們就這樣。不好嗎?在我眼裡心裡,你就是你!聽到了麼,不管你經歷過什麼,你就是你!你就是你。」他如一個孩子般,用力的抱著我,把頭埋在我的頸窩,固執著說道。
「哲,你別這樣。」我流著淚說道:「你有你的責任,我有我的所求。心境不一樣了。我們走不到一塊了。」
「不准你這麼說。」他把我轉過身去,懇切的看著我,說道:「你說你想要什麼,你的所求是什麼?我給你還不行麼?」
我看著他,由看者天翱翔的一隻雄鷹,說道:「自由,我要自由。如天上那鳥兒一般的自由。」這是我一來到這裡渴望得到的,可對我來說卻是如此奢侈。我沒有其他期盼了,就是想著以後自由自在的生活。不管是草原牧馬,還是漁家網魚垂釣,又或者是開個小酒樓繼續我的老本行等等,都可以。只要不再被人束縛。
他愣愣的看了看那飛過的雄鷹後看著我,重複道:「自由?自由。」
「是,自由。」我再一次確認道。以前,我確認把他看作我的一切,可是,現在不同了,他值得更好的。而我,再也不去奢望能擁有誰的感情。玄天帝已經認為我死了,那麼我從此換個身份,遠走他鄉。
「自由。」他重複道,修長的手指撫摸著我的臉頰。微涼的指腹慢慢滑過,一如從前那樣從眉心向兩邊,最後滑過面頰,停留在下頜。隨後,他抽離了手,轉身慢慢離去。
看著他離去的身影,我心裡悵然、心酸、也累了。
當愛情經歷了滄海桑田,我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勇氣和能力去愛他。
這時候,又下起大雪。鵝毛般的雪花嗦嗦的落地上,我回頭看著之前走過的那片雪地。那幾個黑洞洞的大腳印很快就被新落下的雪覆蓋了。要是過去的一切也能如這腳印一樣,一恍就不見了該有多好。或許我需要的時間只是長一點,希望可以吧。想著想著,忽然覺得有什麼東西堵在腦袋裡了,前也不是,後也不是。
「咳!丫頭。」一邊的白老頭忽然叫了一聲。把我給嚇一大跳。我拍了拍心口,回頭瞪著他,正想說些什麼,卻卡在喉嚨裡說不出來。我一怔,怎麼自己就是說不出那句話了。
那白老頭兒舉起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說道:「你該不是給嚇傻了吧,呆丫頭!又或者你想呵我人嚇人嚇死人?」
聽到他說了這話,心裡一股莫名的情緒湧了上來。我頓了頓,壓抑下去,說道:「知道就好,好不容易把我救活了,說吧,如何安置我,可別把我留下來給你種梅花。更別把我送……」說到這裡,我有些說不下去。想著他們應該不會那麼做。
「放心吧,已經把天妃送回去了。」他漫不經心的回道。
我一愣,「什麼時候,你送什麼回去了?」
「哦,就十幾天前燒了頭母豬給玄天帝那小子送去了。」他回道,似乎在說昨天給隔壁家的老玄送了斤豆腐一樣。
我聽著滿臉黑線。想著你就不能燒好點的,有點靈氣的也行。便數落道:「切,你送一壇灰過去,他那麼精明的人能買你的帳。」
「嘿嘿,丫頭你就不懂了吧。之前你中的是緩命散,這毒可狠著呢。死後兩日便穿腸爛肚,然後那蟲子就爬出來,不燒的話,到最後連這灰都找不著。」他悻悻的餓說道,聽得我胃裡一陣翻滾,他似乎很滿意我的反應,繼續說道:「所以那小子不信也得信,聽說收到那骨灰的時候,呵退了所有人,把自己關屋裡面兩天都不上朝來著。到了第三天,一上朝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壇豬灰給風光大葬,第二件事就是部屬好一切,要攻打那西紇,茲勒,吳齊和填戊四個小國,那理由啊可多了去了,怕是自各呆屋裡的時候沒少想。」
我默然,只是靜靜的看著那雪花落下,一片又一片。有些樹枝承受不住那雪的重量,往下壓了壓,上面的雪就呼啦一聲,全部落下。那梅枝又彈了回去,上下搖了搖,似乎要抖開剩下的雪片。想著,我只是一個過客,早就該離開的過客而已。便說道:「白老頭,我應該走了。」
「你可不能走,你要走了,老頭兒我可就走不了了。我可是跟小哲子有個賭約,說那雪千刃能幫他尋到你相守一生,你要走了,老頭我就得困這裡給他當國師了。我說丫頭,你這回可不能見死不救!」
我感覺陰雲滿天,這老頑童要我救?我寧願相信天塌地陷也不願意相信這個。哼了一聲道:「這天下怕只有你不願意救的人,哪裡輪到別人來救你。得了吧,您老饒了我才是真的。」
他瞪著我,翹了翹白鬍鬚,低聲道:「偏我就扭不過那外孫。你們倆鬧騰的時候,那小子可把氣都灑我身上了。這冤枉氣還要我來受,老頭我不依!」
面對這樣孩子氣的白老頭,我忽然間說不出話來。只覺得這家子的男人還遺傳的真好。
那白老頭兒見我不語,又說道:「你啊,還能跑哪裡去?就呆我這園子裡種種梅花,不也挺好的麼。你要覺得種梅花累,就陪老頭我烤烤紅薯。」
我搖了搖頭,看著他說到:「白老頭兒,其實你比誰都明白我要走的原因,不是麼?我與皇甫哲之間不是再遇見了就能一起了。發生了太多事,大家都變了。當愛情經歷了滄海桑田,我不知道還有沒有勇氣和能力去愛他了。現在的我也不敢再想那些,只想著能自由自在的過完這一生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