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齊家兄弟 文 / 阿蘿
傍晚,我在門外收著菜乾,忽然被一隻全身是毛的東西給砸個正著,本能啊的叫了一聲。正想著,誰這麼惡作劇。抬頭一看,一個一身素色衣袍的人站我面前,正想上前扶我,被我一眼給瞪了回去。看這身形,應該是那個夜凌吧。便道:「夜凌,你怎麼不穿黑衣服了。還有,我每次都認得你了,還老蒙著個面做什麼。」
他眼神閃避,啞聲道:「娘娘沒事的話,微……夜凌就告退了。」
「等等。」我走到他面前,問道:「晨園最近死了不少好鳥,都是你射的?」
我明顯感覺到他臉抽了抽後才點了點頭。不知道為什麼,他給我的感覺有點熟悉。我心念一動,指著他左後方,說道:「那麻煩你幫我把那隻鳥射下來行不?」
他反射性的向左後方看了看。我抓住機會,上前一把扯下他他面巾。
他反應過來,還想用袖子遮著,又發現來不及了。索性不去理會,而是防備著退後兩步,看我的眼神很是不滿。
「我看你五官端正,挺帥的一個人的。幹什麼老是蒙著個面?會呼吸不暢快的。」我有總惡作劇得成的壞笑,說道。
「習慣了。」他不快的回道。
我越看他,越覺得他像一個人。一個有些熟悉,又不是特別熟悉的人。於是試探性的問道:「你們家幾兄弟啊?」
他一怔,看著我半天,才回道:「應該算是三兄弟。」
我琢磨著套這人話還真是容易了,繼續問道:「什麼叫應該是三兄弟?要不就你大哥二哥和你,要不就只有你和你大哥。難道中間還攙雜著個一半?」
「不是,有個弟弟失散了。」他說道,言語中是難一言喻的悲涼。
見著提起別人的傷心事,我心裡也不好過。便彌補道:「那個,我不是故意要提起的。你不是還有一個大哥在身邊嗎。那麼,可以同我說說你為什麼一直幫我嗎?我可不信你說什麼幫我二哥照顧我的話,真要那樣,你一開始還拿劍指著我?而且還,偷偷摸摸,啊不是,是暗中幫著。任誰也不信。一定有什麼不好說的原因吧。」
他一個吃憋,張著嘴,想說什麼卻一個字吭不出來。
見他不語,我便繼續說道:「難道是我長得很像你的那個弟弟?」
他微張的嘴巴抿了起來,轉過頭去不再多言。這時候,蘭琳在膳房叫我。他一聽,便要離開。我說道:「以後別亂扔死鳥,直接把米缸填滿。柴米油鹽醬醋茶,有什麼就救濟什麼吧,我不在意多點……」
「逝兒,你同誰說話呢?」蘭琳走出來,一臉不解的看著我,問道。
「沒事,我在祈禱。祈禱老天多送點吃的給我們。」我看著他離開的方向,說道。
兩人一起收好菜乾,我提著那隻大雁,對蘭琳說道:「走,我們吃烤全雁去。」
夜凌不顧一切的飛離晨園,直到來到一片沒什麼人的小樹林。心跳的厲害,覺得自己還從來沒有飛這麼快過。那天妃的眼睛似乎能把人看穿一般,又似乎那是一汪清泉中那瑩潤剔透的寶石。自己果然是不能靠近她的。
可是,當初誰讓他成為她的暗衛呢。當年的慕容園裡,現在的晨園,即使是遠遠的看著,看久了,也移不開眼。
「夜凌,你又去晨園了。」前方出現了一個身影,言語中飽含著快壓抑不住的怒意。
「大哥,我,我本就是那邊的暗衛。」夜凌有些底氣不足的回倒。
許久,都是一陣沉默,只有風過樹林的沙沙聲。
「夜凌,你現在不再是什麼暗衛了,你記住現在我右相齊清雲的二弟,是御林軍副統領。天妃的事皇上自有分寸,已與你無關了,你要大哥說多少次才明白!你是不能……」
「大哥,你不必多說,我明白。」夜凌自己又怎麼會不明白。她是皇上的天妃,這是不能改變的。就算能改變了,那樣美好的女子,又怎麼會多看自己一眼。
「當初慕容園執鞭的人是你。我就知道你一直記得當年害我們家破人亡,你恨蕭家。你更恨蕭家的人。所以才放心讓你做她的暗衛。可是,你看看你,這是怎麼了?被迷了心志了!」齊清雲的語氣完全是恨鐵不成鋼的無奈。
「大哥,當蕭沐德滅我們齊家的時候,蕭逝還是個蹣跚學步的小女孩,她什麼都不懂,又有什麼錯。當初我見她在什麼環境下都能活得自在,我自然是恨過,恨那樣滅我們一家人的後人怎麼還能活得那麼自在逍遙。可是,等我走近了,我就心不由己了。而且,皇上不也不再計較了麼!為什麼大哥你卻放不下。」夜凌不服的回道。一想到當時把本就滿身是傷的逝兒打得昏厥了,他懊悔不已。回想起那個一鞭一鞭下去的聲音,心也跟著糾結起來,為什麼當初執鞭的人要是他。
「誰說我放不下!當局者迷,我只是看得比你們通透。你看看皇上不計較的結果又是什麼,紅顏禍水,戀上這樣一個女子本就是一種錯誤。」齊清雲冷冷的說道。
「這就是當時你要我找機會殺她的原因?就因為一句紅顏禍水!」
「那時候的蕭逝失去記憶,皇上對她也是很放縱。蕭逝喜歡獨處我也是知道的。你卻一直沒下手,我就知道你怕是有問題了,才為你攘下任務,讓你跟隨皇上南下。好收收心。卻沒想到蕭逝早已經恢復記憶,設計北上。我本想她走了也乾淨。可半年後她又回來了。當時你眼中的欣喜讓我心寒。皇上焚燒百花後,我就見你不對勁。前些天大雨,我見著天妃掉溪水裡你沒什麼反應。還以為你自己想明白了。卻沒想到你夜裡拿著藥去給她醫治,你始終是不知悔改!夜凌,你要記著,她是皇上的天妃,自古天妃只立不廢,就算她真被打入冷宮了,也是天妃。不可能屬於……」說道這裡,齊清雲說不下去。他已經失散了一個弟弟,眼前的夜凌是他唯一的兄弟了。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擁有什麼,我只是想讓她過得好些。只是想看著她過得好一些。」此時的夜凌是痛苦的。這就是不得求的痛苦吧。
「你,」齊清雲握緊拳頭,很想揍過去,可最終還是用力的甩著一袖,轉到一邊。狠聲道:「當時找你做她的暗衛,本是想如果她要是做什麼危害皇上的事了,可以防備著。今日看來,真是大錯特錯。當時,我真是該親自動手。現在她也算是罪有應得!」
「大哥,你說什麼?難道那天真的是你……」夜凌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的大哥。
「天妃流產的第二天,你看到的是我,沒錯。我看著天妃房間放著凌花,便藏了包麝香到牡丹亭。」齊清很坦白的說道。
「難道天妃流產也……」夜凌正想著該不該往下說,齊清雲猛的打斷道:「你當你大哥是什麼人,戰場上我可以殺盡敵對,可絕不會對付一個懷有身孕的女子,更不用說這是龍裔。不管我對天妃再不滿,可那孩子是皇子,就憑著我們兄弟與皇上出生入死這麼多年,我也決不會下這個手。我只是順手推她一把罷了。」
「大哥,你怎麼能這麼說,那你也知道天妃並沒有害自己的孩子了,你為什麼不與皇上說?」
「我也不怕告訴你,白風和納蘭郡主的事情也不是皇上的安排,是我安排的。而這個時候,我只說是推了她一把,我可不知道她是不是真害死自己的孩兒來報復皇上的。除了那包麝香以外,她有沒有食用其他墮胎藥,誰又知道!只是如果她是的話,我這麼做也只是讓皇上早點看清天妃而已。」齊清雲覺得自己沒錯,一切都是為了中天。犧牲了一個禍水一般的女子又如何。
「那如果不是,你不是間接害了天妃嗎?你想想一個女子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又被冤枉是那個兇手,那是一種什麼感覺!」
「是也好,不是也罷。皇上太迷戀天妃蕭逝了,皇上處理一切事情都可以冷靜睿智,惟獨面對蕭逝總是亂了方寸。這是個讓皇上醒悟的大好機會。我這麼做,也完全是為了這好不容易打下的天下,也是為了皇上。」齊清雲振振有辭的說道。
「大哥,可這對天妃娘娘公平嗎?她,也太無辜了。」夜凌感覺心像是被人揪著,卻只能無奈的說道。
「你真是被鬼迷了心竅了!什麼叫作公平,她父親蕭沐德為了名利私慾,陷害乾王一家後,又滅了我們齊家。這十幾年下來,他們不也是逍遙快活著。而我們呢?我們吃的苦卻只有我們自己知道。最後我們還是不能手刃仇人。這對我們又公平嗎?夜凌,你記著,絕不能對蕭家的人有任何感情,哪怕是憐憫。」齊清雲一回想起齊家被滅的場景,心裡就有一把怒火在燒。
「大哥,或許你該好好去瞭解天妃的,她與蕭家的人不一樣。她根本就不應該被這麼對待。她,是個好人。」
「好人麼,這天下多了。我只知道現在邊國蠢蠢欲動,如果皇上再把心思放到天妃身上,怕是天下亂了,不知道多少你口中的好人要無辜死去。」說到這裡,夜凌怔怔的看著眼前的大哥,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邊國形勢他又怎麼會不知道。偏偏那是中天和天狼交界的那個小國,處理起來更是棘手。
見夜凌不再多說,齊清雲也軟了下來,說道:「夜凌,這天下本就是這樣。有時候為了大多數人的利益,是要有所犧牲的。不然,結果更是殘酷。」
夜凌不再多說,他眼中已經顯示了他的無力,卻還是那麼堅定。他慢慢的往前走,想著就算這樣又如何,他是她的暗衛,永遠都是。什麼時候開始的,自己都不知道,或許就是慕容園浣紗院的時候吧,看著她上竄下跳的躲避石姥的追打,看著她邊劈著柴還邊罵著什麼烏鴉,看著她生火烤著饅頭,看著夜幕下晾衣坪裡沉睡的她……
看著夜凌離開的背影,齊清雲懊悔的歎了口氣。其實齊清雲心裡也是明白這樣的安排對天妃來說,的確是不公平的。可那又如何,比起中天百姓,萬里河山,這已經是最好的安排。
他也可以理解夜凌,雖然之前一直覺得夜凌是最不會動情的那一個,但是他是人有心,所以動情了。那樣的女子,怕真是難有幾人不動心吧。美好的事物誰都喜歡,那夜,他自己不也因她的琴音動容了。不然,自己何苦這麼保持著距離,防備著。刻意的忽略著。現在自己是慶幸的,戀上這樣的女子,真是要人命的。而夜凌呢,自己太相信這個弟弟,等發現的時候,他怕是已經陷進去了吧。不管如何,一定要把他拉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