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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悲歡各有時 文 / 阿蘿

    聽著她的話,忽然間覺得那個原來一身華貴雍容的女子原來也是個可憐人。而她自己也是明白這點的吧。往日裡,她心裡怨著恨著,卻依然要保持著皇后的風度,笑的面對所有的人,就為了一個不愛她的男人。而現在呢?忽然想起以前在《聖經》裡看到的一段話。憑著一些記憶,還有加著自己的話,似是說給她聽,也似是說給自己聽一般,淡淡的說道:「凡事皆有定期,萬物皆有定時。生有時,死有時;栽種有時,拔除有時;殺戮有時,醫治有時;哭有時,笑有時;悲傷有時,快樂有時;尋找有時,失落有時;保守有時,捨棄有時;撕裂有時,縫補有時;靜默有時,言語有時;喜愛有時,恨愁有時;戰爭有時,和平有時。」

    她慢慢的回過頭來,定定的看著我,重複道:「生有時,死有時;快樂有時,哭有時,笑有時;悲傷有時;喜愛有時,恨愁有時。」

    我看她應該有點開竅了,便說道:「這些有些人要經歷,而有些人則不需要經歷。只是要你把這些都看淡些。人生有悲傷恨愁,生老病死才更完整。當然並不是說為了這個完整你就要自尋煩擾,甚至自尋死路。死解決不了什麼問題,客觀來說,你只是失去一個不愛你的人,而皇上卻失去了一個愛他的人。算起來,你並不損失什麼。反而是你現在為了這個想把命都搭進去,那才是最大的損失。你記著,自己都不懂得好好愛護自己的人,又如何要求別人來愛。你又憑什麼妒忌著他愛的女子。更不要為別人犯過的錯來懲罰自己。那樣不值得。」

    我看著她那雙眼有了許些生氣,繼續說道:「這粥和甜湯我就放這裡了。想明白了就吃下去吧。」

    說完,便走了出去。我明白,幕後主謀不是她。她怕也是這個圈套中的一顆棋子罷了。又看著有寫陰沉的天,想著昨天新採來的野菜怕是又不能拿出來曬了。不然下起雨來又趕不回來收。便直接拿著長鉤去落荷亭繼續採蓮蓬,撈蓮藕。忽然間發現我現在哪裡有什麼妃子娘娘的樣子,活脫脫就一地道村姑。

    快到中午的時候,太陽又跑出來了。我看著一籃子的蓮蓬和剛鉤上來的蓮藕,也差不多了。便跑到溪邊洗了洗,一手提著籃子,一手提著一捆蓮藕。想著早點回去,也好把那些菜拿出來曬曬。不然壞了又是白采。

    一回到晨宮,看到那景象,我愣了一會,隨即心裡又欣慰了許多。看著早上還躺著不怎麼動的皇后,現在梳洗了一番,雖然還是顯得有些憔悴。卻整潔了許多,看著也舒服了。最重要的是她還慢條斯理的拿出一些野菜出來,放太陽底下,小心的鋪開。

    她抬頭看到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道:「那碗粥和甜湯不夠吃,我便到膳房去看看還有沒有別的。見著這些菜,應該是要拿來曬乾過冬用的吧。」

    我心裡一緩,點了點頭。她走過來似要接過我手裡的籃子和蓮藕。我笑著對她說:「你身體一定還沒有恢復,算了,我來吧。」

    又覺得這樣的情景還挺像回事的,如同一起生活的兩姐妹一般。我提了提手上的蓮藕,笑道:「走,我們做飯去吧。今天還比較早,我就給你做個全藕宴。」

    「全藕宴?」她好奇的看著我,說道。

    「嗯,是了。這個時候百花林的桂花也開了些,我去採些回來。做個糯米蓮藕。」說完,我走進膳房,倒出蓮蓬。提著籃子又要跑出去。

    「天妃。」皇后叫住我,有些不自然的問道:「我的閨名蘭琳。你就叫我蘭琳吧。我,可以叫你逝兒嗎?」

    「為什麼不?蘭琳。」我笑著回問道。

    她笑著恩了一聲,問道:「需要我做什麼嗎?」

    「好,膳房裡,米缸旁邊的白色瓷罐中有一些糯米。你取出一小碗,洗乾淨用溫水泡好。邊上取十個紅棗,洗乾淨,旁邊紅色的瓷罐裡面有糖,取少碗水,混著紅棗泡著就好。」我說道,看她的樣子的確是想做些什麼的,而她的身子又不行,那麼就選擇最簡單的給她做吧。

    她點了點頭,我轉身就往百花林的溪邊走去,沒辦法,其他地方的桂樹都被火燒了,只有坡後面的溪邊的樹還完好著。

    來到坡後,桂花飄香。一見那樹上星星點點的淡黃,我心情就一陣大好。它開的可要比我預想得要多要好。我來到樹下,便多採了幾把。想著以後還可以做桂花糕,還可以泡桂花茶,還可以做桂花藕粉,桂花小元宵,要是能抓到落荷亭那邊的鴛鴦,還可以做桂花肉……

    越想我心情越好,就恨不得把這樹都搬回去。

    回到晨宮後,皇后蘭琳已經泡好糯米,還把蓮藕洗乾淨了。見我提著一籃子桂花,手上還抓著一大把回來,有些興奮哇的一聲,接過我手中的桂花,聞了又聞。會心而笑,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她這麼純的笑容。她說:「你說要做全藕宴,那我想著應該要用很多蓮藕的,所以都把它們洗乾淨了。」

    我恩的一聲,拿起一根藕,很快的削去它的外皮,切開兩端。用荷葉做成一個漏斗。將漏斗孔篩如藕洞中,用筷子將糯米填入洞內至滿。削了幾跟牙籤插在切口處,然後將切下的蓮藕節放蓋在牙籤的另一端,使之縫合。放入鍋中,再加進去糖和許些紅棗。

    回頭見蘭琳一臉詫異的看著我,好像發現新大陸一般。我笑了笑,「很奇怪我會做這些?」

    「嗯,是有些奇怪,不過發生在你身上也不是那麼奇怪了。只是有些佩服你。」她回道。

    「那你就看好咯。」我說道,心想:佩服麼,那我就讓你多多佩服兩下。

    接下來,我又做了糖醋蓮藕,涼拌蓮藕,脆椒炒藕絲,生煎藕餅。材料有限,但是吃起來還是很有味道的。半個時辰後,撈出之前放鍋裡煮的糯米蓮藕。切成片後,澆上一點蜂蜜。再撒上桂花。桂花糖藕完成。

    裡面的湯也不能浪費了,上好的紅棗湯啊,補血最好不過了。不過我還是有些為難的看著一桌子的菜。

    「逝兒,你怎麼了?不是很好嗎?」她奇怪得看著我,問道。

    「沒肉!」我是真的很久沒吃肉了,今天食慾一上來,還真有種獸性大發的衝動。又想起這裡不是有荷塘和小溪嗎,又說道:「沒事,等會我找根針做個魚鉤,看下能不能釣條魚回來,不行的話,落荷院邊上有幾隻鴛鴦,抓來做個鹹鴨煲蓮藕也成。」

    蘭琳吃到一半,愣愣的看著我,說道:「可那是鴛鴦啊。」

    「這個時候,那些也就是長得漂亮點的鴨子而已。」我吃了口糖醋蓮藕,回道。

    她一聽,噗嗤的一聲,笑了出來。

    下午,她執意要同我去落荷亭幫忙。我想著愛去就去吧。反正看她的樣子也是應該出去走走的。就這樣,我在落荷塘邊上鉤採蓮蓬,撈藕。而她就在溪邊洗著我撈上來的藕,配合的還算默契。我也有試著去抓幾隻鴛鴦,可是那群東西似乎看懂我那陰森森的眼睛,見我靠近了就跑,有些還遊湖裡,遠遠的看著我,似乎在說:有沒搞錯,聽說過棒打鴛鴦的。沒見你這要吃鴛鴦的。

    而我偏又跑不快,累了個半天連根毛都沒撈到。只能乾瞪著眼看著那群鴛鴦悠哉悠哉在遊湖,心想,要不是我輕功給人鎖住了,非烤光了你們。又想,反正也抓不著了,便叫上蘭琳回落荷亭剝蓮蓬去了。

    看著一個個大大的蓮蓬,我還是很有成就感的。借助斧頭或者鐮刀,小心地剝開,就是一枚枚烏黑的蓮蓬籽——其烏黑如大個的豌豆,但堅硬、圓滑,頗有份量。蘭琳一見著眼睛就發亮,我剛要說什麼,就見著她就拿一個往嘴巴裡面放。預料中,她苦得五官都糾結到一塊。

    將蓮蓬籽外殼打開,把兩瓣蓮蓬籽中間的一支碧綠的嫩芽撕掉,說道:「嫩芽好看,但苦澀難當,根本不能下嚥,你這苦味怕是很久都回不過味來了。快喝點帶來的紅棗水吧。緩一緩。」

    她一聽,馬上打開桌上的食盒倒了杯紅棗水大口的喝了一碗。有些不樂意道:「你怎麼不早說,真苦啊!」

    「你自個心急,也沒問就往嘴巴裡塞了,我想說已經來不及了。吃吃這個。」我把剝好的蓮子送到她手中,說道。

    她有些疑慮的放到嘴邊,似乎是下了決定才放到嘴裡面嚼著。糾結的臉盤慢滿舒展開來。說道:「嗯,真的很甜。逝兒,你很喜歡吃這蓮蓬麼?」

    我點了點頭,說道:「現在這裡也就蓮蓬好吃些。不過吃蓮蓬之美還在於聽秋聲在耳,燦爛和蕭條齊在,清爽與淡雅共存,靜下來於秋風中剝蓮蓬,可以享受蓮蓬之美味與秋聲之悠閒。」

    「嗯,還可以感悟很多,就如同剝這蓮蓬子,其他部位都是美味的,惟獨中間的芽兒看著漂亮,其實最是苦澀。就如同人一樣,總是被一些外面華麗給迷惑了。一旦碰觸咬開,最後整顆蓮子都毀了。」她看著眼前還未剝開的蓮蓬子,說道。

    我到是很感慨她的感悟,是啊。這世界上那裡有絕對的壞人。只是都有個心魔而已,一旦克服不住,那麼一不小心,整個人或許就毀了。可是人畢竟不是蓮子,都應該有改過的機會吧。

    「逝兒,你知道麼。我現在想起來是有愧疚的,上次我來這的確是有種心災樂禍的痛快。」她坦白道,我平淡的看著遠方,她又進一步問道:「你不生氣?」

    「生氣麼?我不是聖人,當然會生氣。只是,我為什麼要為別人犯下的錯為難自己。但是,若是真的傷害到我的親人,那麼我便不去原諒,有機會的話,我也會如數還給他們。」

    「你真的這麼恨皇上嗎?你不像是那種為了恨就會害自己孩子的人。」她看著我,質疑道。

    「你們都認為那孩子是我自己害死的麼?為什麼這麼肯定?」我轉過頭去,看著她問道。現在我感肯定這事的確不是她謀劃的。

    「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你。不是麼?」

    「呵,那時候我連麝香都不認識,居然都說是我。那麼小公主的事情呢?估計所有的證據後來也都是指向你,可是你做過嗎?你沒有。」我繼續剝著蓮蓬,似乎在說故事一樣。

    她一窒,黯然說道:「沒想到你是第一個相信我的人。」

    「其實一開始,我的確是懷疑你的,甚至包括我的孩子,我也懷疑是你。可我後面一想,有很多地方不對。如果真的是你的話,你不像是那種沉不住氣的人,過不了一天就跑來了。如果是你的話,那天你就會支開其他人,只留一個能保護你的人,然後大肆的把自己如何算計我的說出來,那樣才痛快。可是你沒有,雖然你是有心災樂禍的成分,調查這件事情的人是你。可是你不是幕後黑手。現在你這麼快就被扣了個罪名進來,可能性就更不大了。」我繼續剝著蓮蓬,分析道。

    「看來這裡還有很多我們不知道的事情。我想著你也不會傷害自己的孩子,那個幕後黑手也太恐怖可惡了些。幾乎是想把我們往死裡推,要不是有人為我求情,怕是我早死在那棍棒下了。這個時候,她的下個目標又會是誰呢?」她心有餘悸的說道。

    「她是誰,以後自然就會知道。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好好活下去。活下去了才有機會和權利知道一切。而且,我們要盡量活得好些。」

    她會意的點了點頭。

    我看著高遠的天空,瓦藍清澈,白雲俱飄揚分散成絲縷狀,若有若無,忽聚還散……白雲與蓮蓬,遠的無限其遠,近的可深藏腹中,並能慢慢回味再三。

    品味之餘,看天看地,看自己,看遠處的天空大雁南飛,看枝頭的黃葉零落翩躚,如在荒野中看了一場黑白片,遙遠的回憶瞬間到來,又轉眼搖走,遠近的鏡頭變換著從前和現在的時光,恍惚一個鏡頭,能讓人呆呆地回味半天,猶如在口中回味的蓮蓬。

    許久,見著天色也不早了,我便提議回去,好早點做飯,不然等天黑了下來,又要摸黑。那叫一個難受。

    回去的路上,聽著蘭琳驚喜的叫著。我一回頭,見一隻鳥躺在石路邊。走過去拿起來一看,是一隻被短箭射中的大雁。我琢磨著這應該是那個叫夜凌的人給射下來放這邊的吧,真是奇怪的人。不過,今天晚上可以做鮮藕燉雁湯了,終於可以吃到點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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