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迷失小逝 文 / 阿蘿
我動了動腳,雖然使不上很大的力氣,可是走路還是沒有問題的,小跑的話還有點勉強而已。我下了馬車,前方也有輛馬車,邊上守著許多蒙面人,應該是他的隨從。
「我娘呢?」我硬著頭皮問道。
他回頭,定定的看著我,我堅定的瞪回去。他走過來,摟著我的腰。我正推著他的手,他越發加緊力道:「想見你娘的話,就別亂動!」
想想這麼多人面前,他也做不出太出閣的事情來。停下捭他的手,我忍!
身子一輕,隨著他飛入前方的小樹林。
眼前的一切證實了我那不安的預感,只見我娘身上沾著泥土草屑,半躺在路邊的草地上,臉色蒼白的嚇人,嘴角滲出血,還用力的推開扶她的冷月。
我心裡一空,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說蠱毒已經解了,不會有事的。那眼前的是什麼?我甩開還摟在腰上的手,衝上前去,坐著扶起我娘。哭道:「娘,你這是怎麼回事,你是怎麼了?」
「逝兒,娘的傻逝兒,你還真的跑回來了。你不該回來,你不該……」娘抓著我的手臂,無奈的說道。
「先別說這麼多,娘你堅持住,我帶你去看大夫。」說著,便試著扶起她。
「逝兒,別白費力氣了,他們已經給娘吃過藥了,沒用的。娘的身子自己知道。」
「娘你又亂嚇我了。不會有事的。」
「逝兒,你聽娘說,娘都知道了,是娘連累了你。娘想逃去交代你別來,可是卻不想是這般結果,這咳——咳……是報應。」她的氣息越來越弱。又咳出幾口血來。
「娘,是為了我麼?你是為了我才弄成這樣的!又是逝兒害了你。」為什麼又是這樣,二哥是這樣,皇甫哲是這樣,最後娘也是這樣!為什麼我身邊的人都這樣!我還真是禍害啊!
「不是,逝兒,這是報應,是報應!老天爺,讓我多活了著十幾年,還有了你這麼個,女兒陪著,已經是照顧娘了。娘咳——咳咳……知足了。」
「亂說,我還沒好好孝敬娘呢,我們說好要去桃花鎮好好過日子的。對了,你不是說有機會要見皇甫哲的麼?你還沒見著啊!」那種生命流失在懷中的感覺又襲來。我心裡一陣陣的恐懼。
「逝兒,答應——娘,別恨皇上他們,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我不要,娘,你別說了,別說了。」
「別再——淘氣了,聽話,咳——咳—快點答應。快!」娘抓著我的手,指節發白。屏著最後一口氣,吃力的說道……
「好!我答應,我會好好活著的。」話一說完,我身上一沉,手上一空。感覺心也空了。
「娘?娘!」我沒有大聲的喊,哭了喊了就代表她真的去了。我輕聲的喚著,希望能聽到一點點回應。可是,聽到的只有呼呼的風聲。回應我的只是落下的雨滴。懷中逐漸的冰冷讓我不得不面對眼前的事實。再也不能自欺欺人,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痛楚。
「娘!!你醒醒,你不能就這麼丟下逝兒,二哥死了,皇甫哲也不要我了,逝兒什麼都沒有了,就只剩下娘你了,你不要不理我……逝兒以後不淘氣了,不再嚇你了,一定乖乖聽你的話。你醒來啊……」我緊緊抱著她,絕望的感受娘身上最後的溫存,豆大的雨點不停的落下。它們也感覺的我的絕望,我的悲哀了麼!
你們都要我好好活下去,可沒有了二哥,沒有了哲,沒有了娘,要我怎麼好好的活,老天!為什麼這裡的恩恩怨怨總也沒有個結束的時候。為什麼我身邊的人要一個一個死在我面前……我現在真的什麼都沒有了,真的什麼都失去了,是我太貪心麼,人不能太貪心,貪心就會失去更多……
把傘出現在上方,一雙手扶上我的肩膀,似要把我扶起來。我知道那是誰,一把甩開。
「你走開,都走開,走開啊!你們滿意了,都滿意了!」
「大膽!居然敢對皇。」一聲呵斥卻停在一半。
什麼天什麼地什麼皇帝,我都不要去理會了。來到這個時空,我如往常一般努力的爭取,如以前一樣,沒有爭取到什麼,卻連自己的親人都一個一個的失去。我終於體會到什麼才是真正的悲到極處。風雨再大再冷,也沒有我心灰意冷。我反到希望它們來得再猛些,或許這樣可以分擔我心裡的痛,或許這樣,我才能感覺到我還活著。
「小姐。」靈兒走到前面,慢慢蹲了下來。輕聲喚道。
我慢慢抬頭看了看她,又低下頭去。我現在只想這麼緊緊摟著這裡的娘,其他什麼都不想。
「小姐,你這樣會感染風寒的。夫人她……不會願意見到你。」靈兒也有些啃嚥著。
「小姐,夫人留了樣東西在我這裡。」
她說的是娘留給我的東西麼,我慢慢的伸出手去。靈兒一手拉起我的手,一手一個使勁把娘拉離我的懷中。我一驚,忙要向前奪回我娘,卻被她人攔住。
眼看著冷月把我娘帶走,我大聲喊道:「那是我娘,你們別碰她!」
我一把推開她,後退幾步,大雨中我看不清他們的表情,我呵斥著:「我很好騙麼,你們都騙我,都騙我。為什麼你們都來騙我!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我嘶聲力竭,眼前的樹,眼前的人慢慢模糊,眼前一暗,便沒了意識。
許久,我忽冷忽熱,冷是如同落入冰窖,熱時如烈火焚燒。而我只能在朦朧的黑暗中無力的掙扎,在一次次的頭痛欲裂,天懸地轉後,我想喊,可卻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一切都是那麼渾濁不清。感覺再一次有人給我灌藥。喉嚨似乎堵著一快大石,嚥不下去一點,之後的湯藥是慢慢的滲入口中,感覺有股氣順著脖頸往下,喉嚨中的大石似乎出現了幾個空隙。湯藥便流了下去。如此許久,我又沉沉陷入黑暗。
隱約中,又看到了秋日裡,火紅的楓樹下,我窩在娘的懷裡,柔柔軟軟,溫馨無比。
「逝兒,娘教你拂琴如何?」娘拂著古箏,抬頭輕笑的問我。
「逝妹,二哥給你帶好東西來了,」大榕樹下,還帶點稚氣的二哥喜滋滋的說道,
「逝兒,你別爬那麼高。快點下來……」楓樹下,娘擔心的看著樹上的我。
「哈哈~逝妹,你做什麼呢?二哥教你武功吧。」鞦韆邊,是二哥的笑聲。
「逝兒,你真能躍過這院牆?」娘看著秋葉院不到兩米的牆,懷疑的看著我。
「逝兒,摔哪裡了?快過來給娘看看。別瞎叫喚,娘給你揉揉。」娘看著疼得眼睛都睜不清楚的我,急聲道。
「逝妹,這酒雖然不烈,可後勁很大,別貪杯。」二哥搶過我手中的酒,眼裡滿是關心。
「逝妹,記得二哥的禮物。」二哥狡黠的眼。
「逝兒,到外面千萬別惹事。」娘拿著錢袋。囑咐道。
「把匕首留下!」那時的皇甫哲一臉冷酷。
「逝兒,你哪裡來的這麼多銀兩,別又和我說是你二哥給的。」娘拿著我賺回的銀票,瞪大眼睛看著我。
「傷著你了?」那還是迷糊的聲音。
「我的逝兒就像雨後天上的虹,美得叫人琢磨不定。」梳妝後,娘看著鏡中的我呢喃。
「逝妹,你受苦了吧。」救下我的二哥抱著我,心疼道。
「小魔女,你還真是很貪心,可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心,就是有的話,那也只能是你的。你明白嗎?你不但貪心,你還殘忍,你聽著,別再想著逃離。我不允許。」皇甫哲一臉的霸道,滿眼的深情。
「傻瓜!真是傻瓜!我怎麼會不管你了,這一生我都要管著你,護著你,你可願意?」
「無論貧窮還是富貴,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我皇甫哲都愛蕭逝,照顧蕭逝,尊重蕭逝,接納蕭逝,永遠對蕭逝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雪天山上,是皇甫哲的許諾。
「逝兒,我回去要給你很大的驚喜!」那是一臉笑意的
景像一轉。眼前滿是二哥與娘那慘白的臉,還有皇甫哲的滿眼的傷。
「說,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為什麼!!逝兒,你說!」
「這是報應!」
「《魯工秘籍》!你和我一起就是為了拿這個給他麼!逝兒,你……對我都是假的麼……你……有什麼,你說啊,你現在解釋給我聽。」
「這是報應,是報應!老天爺……讓我多活了著十幾年,還有了你這麼個……女兒陪著,已經是照顧娘了。娘咳——咳咳……知足了。」
「逝妹,如果二哥一開始就和你說要你離開皇甫哲,同二哥一起,你會答應麼?」
「很難抉擇對麼?現在老天幫你決定了。你回去吧,回天哲王府去,回皇甫哲身邊。」
「二哥已經很痛了,你哭得二哥的心就更痛了。笑一個給二哥看。」
「別再——淘氣了,聽話,咳——咳—快點答應。快!」。
「那是什麼?你說啊!說不出來麼,因為我說對了麼?逝兒,為何你同那些女人一樣。為什麼!」
「多美的一張臉,可為何你與那些蛇蠍心腸的女子一樣!」
「逝妹,你別哭。答應二哥你要好好活著。」
「逝兒,答應——娘,別恨皇上他們,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蕭逝,我恨你!最好再也不要讓我見到你!」
一切的一切混亂交雜衝擊過來,讓我頭昏目眩。忽然一切安靜下來,邊上似有水沖上岸的聲音。
「看下那賤人還活著沒有?」那聲音更冷。滿是鄙夷與不屑。
「在水裡面那麼久了,活不了了。小小年紀就這麼歹毒。死了也乾淨了。」
「禍害遺千年啊。禍害啊。」
「自作孽,不可活!」
「你是禍害!是禍害!」
「自作孽,不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誰說的,我不是,我不是!」禍害麼,作孽麼?
可是沒人回答我,四處鎖繞著這些話。圍繞著一個個慘白受傷的臉,我捂著自己的雙耳,緊閉上自己的眼睛。我不要聽,不要看。可是,為什麼還是能聽到,還是會看到。
「禍害,是禍害。自作孽,不可活!禍害,是禍害。—哈哈——你是禍害———」
我再也受不了了。啊的一聲。猛然睜開了眼,坐了起來。胡亂喊著:「我不是禍害,我不是……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你閉嘴,不准說,我不是……」我掙扎著,試圖揮開一切。
有一雙手從後面緊扣著我,我揮不開手。只是機械的呢喃的自己都不知道的話語。迷糊中,有人在我耳邊說,「你不是,你不是是都沒有了,你還有我,你還有我……」
我無力掙扎,無力看,無力聽,無力想,只覺得腦中的一切混濁,畫面混亂的融到一起,開始模糊,模糊到什麼都看不到,忽然散開,變成黑白兩色的羽毛,隨著我陷入無邊的黑暗。一切都很安靜,很安靜。慢慢的,我沉沉的沒有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