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復國大計(三) 文 / 脂墨
那人顫顫巍巍的爬了起來,指著南邊說:「我是從王都過來的,打仗的時候,我們村子被燒光了,只好逃來了錢塘,可是這一路上早就花光了銀子,也沒有家當,現在我們都在沿街乞討,圖個溫飽了……」
蘇懷柔和媚娘再順著看向其他的方向,的確都是有一些穿著像乞丐的人們,從老到少都很多。
「我們走吧。」
媚娘見蘇懷柔的神色有些不好,便硬生的拉她遠離了那個地方,蘇懷柔最後一眼看過去的時候,是一個小孩那乞求的眼神,看的她有些扎眼。
回到花萼樓的時候,蘇懷柔便回房間休息了,只是她有些冒虛汗。剛才那一幕,若是在以前,她頂多也只是感慨一下。
可是蘇懷柔現在心裡分明清楚,這一切,都是由花宸引起的。
「這麼做,真的好嗎?……」
蘇懷柔可以理解花宸為何會那樣的憤恨齊國,因為齊王當日的舉兵發動的戰亂,殺害了他所有至親的人,一個苟延殘喘活下來的人,必須要有一個活下來的理由。
而花宸的理由,就是復仇。
蘇懷柔本不想介入花宸的事情當中,可是她不得不承認,當看到那些因為戰爭而受著無辜牽連的百姓時,真的有意思歉疚和不安。
為將者,為王者,站在萬人之上,享受著後世敬仰,可是,卻也是踩在了很多人的骨灰之上。
這是蘇懷柔第一次,這樣的近距離接觸那戰爭,讓她有些不安。
蒙上被褥,讓自己不再想這些事情,這是花宸的決定,也是她追隨花宸必須要承受了。只是,她更沒有想到的是,這種不安,並沒有隨著時間而漸漸淡化掉,反而是越來越扎根在她的心裡面。
花宸這一個月以來,回花萼樓的次數是少之又少,雖然總是有很多保平安的書信寄回來,但是總讓蘇懷柔提不起勁,畢竟在這個時候,她只是希望可以見花宸而已。
幾場大雪過後,便也離著春天不遠了,這陣子沒有前段時間那樣的寒冷,從樹葉開始冒出第一個新芽的時候,春天就已經來了。
只是戰亂還在蔓延,蘇懷柔只但願,不會波及到這有著美麗西湖的地方。現在肚子已經微微隆起,越發的能感受到這孩子的存在,這一點,讓蘇懷柔很欣慰。
這次花宸回來的目的,就是要解散花萼樓。
因為隨著戰爭的開始,花萼樓就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了。當初花宸是用它來作為掩護,可是現在花宸已然接近了最後一步,這些被困了很久的姑娘們,也該讓她們自由了。
花宸只交代了一些事情,發銀子的事兒,還是交由了媚娘和蘇懷柔。
現在回想起來,剛來這這個青樓裡頭,蘇懷柔確是能感覺到像是深宮般的可怕,處處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讓人防不勝防。
只是現在她才發現,和花萼樓背後那隱藏的秘密比起來,這些的小陰謀伎倆,真是微不足道。
花萼樓中,只有錦瑟不願意離開,因為她說沒有地方可以去,蘇懷柔自然也是捨不得她的,便將錦瑟留在了身邊,媚娘事情多,總歸還是要有個照顧懷有身孕的自己的。
這段時間,也都多虧了錦瑟事無鉅細的照顧,讓蘇懷柔安心了很多。只是,花宸的很多的事情,還是不能跟她分擔的。
錢塘鎮還是那樣的大好風光,看不出來是身處在爆發戰爭的齊國,熱鬧的集市,美麗的湖水,都讓人感覺到了初春的愜意。
「姑娘,不好意思,今兒個老闆要回鄉,我們不做生意了。」
錦瑟和蘇懷柔正要去抓些安胎藥,可是正好看見夥計正在關鋪子的大門。
錦瑟有些嗔怪:「那蘇姑娘的藥總該留下罷。」
那夥計不好意思道:「這……老闆走得急,也沒交代什麼。這樣,姑娘去西街的一個剛開的保安堂,那裡的藥材也是不錯的。是我們老闆的徒弟開的。」
西街裡這兒也只是隔了一條街,蘇懷柔點點頭,和錦瑟一同走向那邊。
只是蘇懷柔越來越覺得有些不對勁,保安堂……保安堂,這名字怎麼聽起來這樣分外的耳熟。不過當蘇懷柔和錦瑟走進那家店的時候,她就知道為什麼了。
「娘子,把那個遞給我一下,小青,你也去幫幫那邊的病人啊。」
一個摸樣二十來歲的男子,正忙碌在藥鋪中。周圍有很多傷痕,仔細一瞧,好像都是從齊國戰亂的小鎮遷延而來的。
原來,這裡正在接診那些災民。
一個穿白衣服的女子正優的走了出來,正準備去藥櫃拿藥,看見了在門口站立的蘇懷柔,便笑臉迎上去:「姑娘,有什麼事情嗎?」
蘇懷柔仔細的看了看她,那樣脫俗的氣質和絕美的容貌,都讓她為之驚歎:「我來拿些安胎的藥。」
她看了看蘇懷柔微微隆起的肚皮,笑著點了點頭,便又走到藥櫃那邊開始抓藥。
「你和許仙開這家藥鋪多久了?」
女子的背影怔住,緩緩放下手回頭問道蘇懷柔:「你認識我家相公?」
蘇懷柔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於是道:「我早就聽聞保安堂在接濟災民,許仙大夫的名字又怎會沒有聽過呢?」
女子笑了笑,又回過頭繼續抓藥:「只是積些恩德罷了。姑娘若是賞臉,日後可要常來啊。」
蘇懷柔莞爾一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喜歡你們的故事,至少,我也想擁有那樣驚天動地的愛情……」
這句話的聲音小的,只夠蘇懷柔自己一個人聽到,可是那個白衣女子卻愣住了,她走向蘇懷柔,把那包藥遞給她,同時帶著審視的眼神:「姑娘,不是這裡人罷?」
蘇懷柔接過藥,握住了那女的手,卻是沒有想到的溫暖:「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都不是……」
女子有些吃驚,正要準備說什麼的時候,裡頭那忙的滿頭大汗的男子便跑了出來:「娘子,這姑娘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