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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5各懷心事 文 / 兜兜麼

    費一般番波折,安撫溫妍食兩片安眠藥,終可安心昏睡,不論明日颱風驟雨,只管今夜,無夢無痛求心安。

    溫玉守著她,回想往事一件件,舊電影畫面一幀接一幀,人物交疊,場景變換,秦子山滿身血,持槍者潮州口音,溫家舊屋老鼠築巢,夜色中從腳邊跑過,吱吱吱亂叫,叫她滾出國王地界,囂張無敵。

    她曾經被疼痛與飢餓感佔領,無法清晰敏銳看待迷局。

    亦曾有過那樣一刻,她崇拜6顯如同救世英雄,自有神力,總在她落魄掙扎,絕望無依時出現,無限期提供偉岸懷抱,同她說,安心,一切有我。

    一天三百部產銷的電影工廠也編不出如此大批量雷同劇情。

    回二樓主臥室,轉角百合花開到極致,忐忑等時光最終審判。

    她依著欄杆,面對泳池外,精雕細琢山景海景,沒一處都來自人工,虛假美麗。

    6顯洗過澡,胯骨上圍一條白浴巾走出來,從身後擁緊她,濕漉漉的短髮仍滴水,打濕她編成三股辮的長髮,一雙手遊走於細瘦曼妙腰肢,她今日穿一件窄腰及膝裙,平添一份易碎纖弱,即便她心如鐵石,男人總要辦法沉浸自己想像,虛造幻境。

    他認為她是,她便是。

    關於男性——未進化完全生物,天生低情商,不是對手。

    溫玉轉過身,面對他被酒精熏紅面孔,欣賞來自雕塑大師的人體傑作,淺淺笑,藏多少猜忌懷疑,「6生預備拿我阿姊怎麼辦,殺她報仇,以她做餌,或是你有更周詳計劃,布好陷阱等我跳?」

    他皺眉,「她的事有些棘手。」

    她勾唇,令背後星星點點光亮湮滅黑夜中,「世上還會有大d哥做不成的事?奇聞奇聞。」

    雙臂撐在小腰兩側,環護同時是壓迫姿態,他靠近,鼻尖碰著鼻尖,呼吸交纏。

    「請問溫小姐,這是求人應有姿態?」

    溫玉指他胸口,「每一件事都要靠求,跟住個男人有什麼用?不如買只寵物狗,下班歸家,還會搖尾傻笑逗你開心,不辜負三千五百塊港元。」

    一口氣憋在胸口,6生有多少興致都敗走,一瞬間灰飛煙滅。

    6顯撥通雙番東電話,開外放,對方嘈雜,必然是在夜總會或麻將館,時不時有小妹嬌滴滴,講一口未學成的廣東話,雙番東喊:「大d,不是我不給面,道上規矩,斬草不除根,後患無窮,你不願做,我替你做啦,不過是個女人,還用這麼麻煩?」

    6顯瞥一眼站在陽台吹風的溫玉,說:「規矩我懂,不會讓諸位難做。」

    「碰,五筒——」雙番東繼續說,「吶,大d,等她肚子裡面那個bb長大,你都四五十歲,老得走不動路,難道還要日日擔心被人追殺,睡不安穩,要折壽,不如盡早了結,這種事情拖下去夜長夢多。」

    「我明白,你玩盡興。」

    雙番東不忘向他介紹,「我聽人講你近來中意學生妹?『皇后』進一批『鮮貨』,一個個乾乾淨淨,靚到爆啦,哈哈哈…………」

    哈哈哈,猥瑣笑聲滿屋迴盪。

    6顯尷尬地按掉電話,溫玉抓重點,略過他在外的胡天野地,問:「我想你既然做到這一步,不會無聊到放人再抓人,又要給幫會交代,你預備打掉阿姊肚中bb?」

    「我看你阿姊未必想要留住這個孩子,生下來,越長越是麻煩,她不是很明智?趨利避害,不用你提醒。」言語中,藏不住鄙夷。

    溫玉最看不慣他這副樣,「我以為你見慣女人的『趨利避害』,沒有我們適時而為的『明智』,6生,你大約要成同性戀——」還有一句,既當「婊*子」又要立牌坊,最最下成。好在她及時剎車,未說出口,以免暴風襲港。

    6顯的承受力實戰中被磨礪,話到這一步,小事而已。拉過她坐膝頭,佐一杯酒,看美人。

    「不難過?」

    「既成事實,沒法改變,難過也無用。」

    「不哭?很少見你哭,除了在床上。」醉醺醺同她談心。

    「人生原本千瘡百孔,值得哭的事情太多,這一件不值一提。」

    其實他根本是要同她「交心」,深入淺出,翻被交流,他挺腰,最鍾愛後入,聳動時仍有空閒,伸手握緊一雙跳動的乳,大小柔韌剛剛好,盈滿掌心,召喚他更深更勁征服,頂在深處,不退不離,要掐住小小細腰按在胯*下研磨碾壓,引她哭求驚叫,淚如泉湧,也只有這一刻,她是身下奴隸,對他似對主人擁戴,佔滿男人虛榮心,征服欲。

    心滿意足,別無所求。

    一個個熱吻似烙印,落在她弓起的脊骨上。每一次,千百次,他要將她撕裂、吞噬、搗碎,佔領她所有感官,驅使她走向極限。連自己也被逼出一身汗,高速運作馬達,酥軟無力的心,收與放,吮住他,同時要逼瘋他。

    最後一刻,她痙攣,失控,繼而摀住臉,失聲痛哭。

    唯6顯,臉皮後過城牆,笑呵呵將她翻過身,抱在胸前,拂開她臉側被汗水粘住的長髮,嘗一嘗她眼角淚珠,依然止不住笑,「這有什麼值得哭?換床單就好。」他得一塊寶,他自然開心。

    不忘取笑她,「剛才是哪一位看破紅塵瀟灑女士講,『人生原本千瘡百孔,許多事不值得哭』?現在是在做什麼?再哭,明早眼睛腫得看不見。」

    她簡直恨死了他,張口就咬,他也任她,左肩上留一排小小牙印,是溫小姐專屬簽章。

    6顯也食過屬於他的獨家「安眠藥」,抱著溫玉滾到大床另一邊,挑一處乾燥地域,將就著,睡得安逸。

    及時行樂四個字,6顯發揮到極致。

    他手下,顧少辦事高效,第二日送溫妍去做流產手術,三小時,帶面色蒼白,腳步虛浮的溫妍回來。

    溫玉扶她半躺在床上,照料她傷心過後的灰暗心情。還需提供肩膀,任她抱住哭,訴說她與肚中沉睡四個月的小嬰兒心有靈犀傳奇故事,「怎麼會這樣?我不過是想過寬裕一點的日子,好不容易有機會,原本不是要去加拿大享福?怎麼一轉眼人都不見,四叔去了哪裡,為何不來救我…………」

    「阿姊,你安心養身體。」

    溫妍還有一線希望,「好歹還有錢傍身,阿玉,我們不怕,我還有錢,我們一起走,辦好手續,離開傷心地。」

    溫玉道:「你有多少?」

    說到錢,溫妍終於肯擦乾眼淚,清醒。沒有錯,錢是萬靈藥,「兩千五百萬港幣,四叔留給我的後半生依靠。」

    「聽著——」溫玉緊鎖眉心,警告,「這件事,錢與移民,不要告訴任何人。」

    「為何…………」

    「尤其6顯!」握緊溫妍冰冷手背,她言語鄭重,「一個字也不能透露,不然一生也走不出這座樓。

    「可是,手續還未辦好。」

    溫玉咬著下唇,想一想,定一定神說:「換地方,我們不去加拿大,去美國,先拿旅行簽證。」

    「然後?總不能等著被遣送。」

    溫玉道:「兩個方法,首選政治庇護,你記不記得外公是幾時變殘疾?他賓夕法尼亞大學金融系畢業,又在特殊時期受衝擊,後人受歧視迫害,很容易博同情。(注)第二,入境時毀掉護照,美國有人權保護條約,沒護照,明知你我會被本港決絕入境,便不會遣送回國,多半暫時拘禁,補辦護照十五天,有足夠時間聯繫當地移民律師,假結婚或者投資置業,錢在手,辦理綠卡並不難。」

    溫妍遲疑,「會不會太過冒險?」

    溫玉誇張,言過其實,「留下來便安全?你知道他們幾時後悔,突然持刀撞門,要來了結前事?」

    溫妍驚住,想一想,多有可能,於是下決心,「走,一定要走。阿玉,我都聽你話。」

    有幾分把握,溫玉自己都說不清,第一步是找機會出門,不然被困死在別墅,要移民跑路都是空談。

    6顯深夜才回,聽說同大佬開會議事,比李嘉誠都忙。

    靠住她,疲累至極。「秦四爺一兒一女,一個騎摩托車被載滿垃圾大卡車壓成肉餅,另一個失足,從四樓樓梯向下滾,落終身殘廢。」

    溫玉解開他襯衫紐扣,遞一杯熱茶來,「你好狠。」

    「我說不是我,你信不信?」6顯飲過茶,貼住她面頰,感慨,「溫玉,你好貼心。」

    「不是你,所以你兔死狐悲,怕後半生也走秦四爺舊路?」

    他轉過臉看她,點頭,「也好犀利。」

    溫玉再給他遞熱毛巾,她習慣照顧人,福仔七歲小孩智商,暴躁易怒她都能搞定,6顯又算什麼。「撈偏門,賺黑錢,大多如此,6生也會害怕?」

    他勾住她,雙雙倒向大床,「從前不知什麼叫害怕,近來卻總是…………溫玉,我送你去武館學詠春好不好?」

    溫玉失笑,對於他無預兆便出現的孩子氣,她無可奈何,「你送我去火星更好。」

    「不行不行。」6顯立刻否定,「你又想趁機逃跑,我有什麼不好,被你這樣嫌棄。」

    從前,大d哥在女人堆裡無往而不利,未見如此失敗,身心受挫。

    溫玉道:「你有什麼好?一雙破鞋,萬人騎,轉手無數次,舊貨市場免費、倒貼甚至買一贈一都沒有人要。而我呢,我是新鮮果蔬,貨架上包裝精美,時時噴水照料,眾人哄搶,6生,你自己講,你我有沒有得比?」

    他對溫玉強大邏輯佩服得五體投地,因他跟隨言語引導身臨其境,居然認為她說得對。他的一時傷感被氣憤沖刷得一乾二淨,咬牙忍耐,「溫小姐,你知不知道,許多時候我都想掐死你洩恨。」

    「6生我們好有緣,正巧我每一次進廚房,都想拿菜刀斬死你。」

    「多謝溫小姐不殺之恩。」

    「彼此彼此。」

    頭靠著頭,兩位幼稚園小朋友穿戴整齊,平躺在床上望天花板。

    溫玉道:「你幾時放我出門?暑假就要結束,我難道今後都不上學?」

    6顯道:「我幾時不許你出門?」

    她翻過身,頭枕在他胸口,聽沉穩心跳聲,「6生,你同我講實話,秦子山究竟如何?」

    「下落不明。」

    「你當我三歲小孩一樣好騙?」

    他繞她長髮在指間,忽而問:「溫玉,你想不想你阿媽與小弟?」

    她警醒,卻當沒事發生,反而說:「6生,不要騙我。」

    雞同鴨講,各懷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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