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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8狹路相逢 文 / 兜兜麼

    每一個人都講他身不由己,究竟人生是否有自由?

    但6顯知,這艘船踏上沒機會回頭,是成是敗等到港落船才開獎。

    依然是池記茶餐廳,依然是二樓轉角瓷磚缺角的洗手間,進去一個,出來一個,一個一個紅通通血人,垃圾袋一樣被人拖走,走廊留一道道血痕,辛苦老闆夥計做掃尾工。

    擦鞋仔被打斷腿拖進房間時,大佬b已被敲掉一口牙——冰塊塞滿嘴,鎯頭卯足力向下砸,特戰隊員都要乖乖招供。

    好了,從此本埠只剩大d一個字母哥。

    後背紋一隻五爪金龍,長尾橫過下腹,大平踩住擦鞋仔,笑比哭可怕,「今日最後一名,開獎嗎?我們講民主的,手還是腳,自己想。」

    6顯抬腳踹開他,「你知道我要問什麼。」

    「是是是,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出來混最重要是什麼,身手好?那勞煩你出門左轉學三年詠春再來,當然是看大佬眼色,讓大佬開心,擦鞋仔這方面,機靈過小一休,「大佬b叫駱駝哥火雞哥帶一幫人裝搶劫,到沙田凌晨一點開工,等徐千從按摩院出來,亂槍射死。」

    「沒有叮囑你們問話?直接殺人?」

    擦鞋仔搖頭,猛搖頭,要將自己搖成腦震盪,「大佬b講徐千哥不是一般人,從小跟住d哥,問不出的,沒必要浪費時間。」

    6顯心中,沉沉被擊中,可笑,他自己吃錯藥,去還人情債,真當自己英雄蓋世,明知是陷進也往下跳,誰知道自己命硬撐過來,卻害死一幫手足兄弟。

    蠢!

    擦鞋仔補充,「是太子爺要斬草除根嘛,大佬b講,徐千哥不死,太子爺覺都睡不好。唉……大d哥你不要太傷心,美珍姐不是也改投別家,出來混都是這樣的啦,沒真心的,東家不做做西家,難道老闆退休,我就絕食自殺?看開點d哥,人生無常…………」

    昨日戚美珍指著他罵,罵他神經,無腦,死就死,為何還要回來搞事,不給她片刻安寧,高聲反問他,「怎麼?要責備我下*賤不要臉,大哥一死,轉眼就找下家?6顯,你第一天認識我?我**的!妓*女知不知道?就是睡完今次,下一次不知道客人是誰,不過是誰都無所謂,反正我沒感情,有錢都是我老公,最初一張紅衫魚都夠一天一夜…………」話未完,她先泣不成聲,怒轉悲,哭花妝,洗淨黑漆漆眼影眼線睫毛膏。

    這世間幾人好命,生來衣食無憂,一天一張「大棉胎」肆意揮霍你青春。

    愛過幾個人渣,墮過幾次胎就敢喊「傷痕纍纍」?回家再度一遍安徒生童話,醜小鴨都變稀有動物,何況白天鵝。

    「恨我?終於看清我?你轉過頭,6顯你轉過頭看看,你從前兄弟,還有幾個留下等你捲土重來?就是你的寶貝小妹妹,都同她家姐一起去陪秦四爺,不過人家價高,第一次有好開始,今後也不會低,代我恭喜她,終於看清實事決心入行——**呀!」

    你停一停,停下匆匆腳步,便可看清各個人不同嘴臉。

    凌晨四點,值班夥計起床,擺好桌椅,打開雪櫃,廚房叮叮噹噹忙忙碌碌,預備迎接今晨第一批客。

    燈晃一晃,6顯的臉埋藏陰影中,明瞭又滅,他問:「秦子山承諾大佬b什麼好處?」

    擦鞋仔唯唯諾諾答:「要做空雙番東,今後東區都歸大佬b管,上個月大佬b接一批軍火,不進龍興,他同太子爺三七分賬,私吞。」

    「貨在哪裡?」

    「這個我真的不知道,大佬b不差我做事的。」

    「雙番東他老媽不是要做壽?正好多份禮送人。」踢擦鞋仔一腳,「看看你大佬什麼樣,記住閉緊嘴。」

    「我明白我明白,多謝大d哥發善心。」

    蝦餃腸粉菠蘿包,熱氣騰騰趁早,天明鐘響,打開窗又是繁華都市新開始,黑夜掩藏、拖走所有罪孽。

    放輕鬆,我們從頭開始。

    回家路上,段家豪興奮地纏住溫玉,嘰嘰咕咕老阿婆一樣不停嘴。

    「溫玉溫玉,天下居然有這樣巧合的事情,我與你做鄰居,三五十米距離,早晨我可以等你一起去學校,下午再等你一起回,啊,你教我功課,我請你吃牛扒好不好?」

    溫玉低聲提醒,「我們不同校的。」

    段家豪不在乎,「這個好解決,我每日提前半小時醒,先送你去學校。」可否叫段太太來聽一聽,真是奇跡,日日叫不醒,一睜眼有起床氣的小少爺段家豪,居然捨得早晨三十分鐘睡眠時光,你不得不信,愛情好偉大。「溫玉溫玉,溫玉溫玉——」說什麼都先是溫玉溫玉開頭,叫她名字還是叫她魂,實在傻,傻得可愛。

    溫玉另換問題,「你說老夫子是不是好壞心?大蕃薯那麼大顆頭,一看就知不健康,腦積水大頭症,還是得cancer?老夫子同大蕃薯很多年老友了,居然不帶他去看醫生?老夫子有什麼陰謀?」

    「溫玉溫玉,我們週末去買魚好不好?」

    這個人,根本不聽她講什麼。

    彎道分手,溫玉提著書包腳步沉重。

    一進門,阿金接過她手邊重物,領她去餐廳,難得少爺回來,還有6先生同來拜會。

    一頓飯食不知味,在座各懷心事,秦子山不改本色,針對6顯一而再再而三言語挑釁,但6顯修成佛,隨他如何如何討人厭,他只吃他的飯,挑他的魚骨,老僧入定還是忍辱負重?誰夠膽誰來猜。

    秦四爺心煩,懶得多看右手邊敗家仔,轉而同溫玉說話,「阿玉就快期末考?」

    溫玉點頭,「下個月就考。」

    秦四爺笑容親切,「好好準備,拿全a送你去歐洲度暑假。」

    溫玉沒來得及致謝,已聽到秦子山冷嘲熱諷,「去歐洲不如回大6,探親訪友,追根述源。」

    她原本就是港人眼中「大6妹」,沒什麼可掩藏,倒是秦四爺先發聲,「專心吃飯。」

    沒人再敢多話。

    餐後,男人進書房談正事,溫玉回臥室溫書,看漫畫。一本《老夫子》從封皮翻到封底,笑不出來,她大約是史上第一位看漫畫看得抑鬱的青春少女。

    天漆黑,她腹痛,想要下樓倒一杯溫水,還未走出廚房,便遇到滿臉仇怨的秦子山,她想一想,不記得曾經欠過他三百萬不還。

    睡裙略大,鬆鬆掛在身上,更顯她腰肢細軟,柔韌,輕易翻折,一雙白皙瑩潤的腿,裙擺間游動,開雪櫃,牛奶在頂層,她還需踮一踮腳,露出纖細腳踝,小小腳掌不夠男人手掌長,可憐可愛,勾得人想要伸手去,將這隻小腳握在手心。

    憑她這雙腿,他多給她十分。

    「你什麼價?」

    溫玉橫他一眼,懶得理。

    秦子山上前一步,攔在她身前,「人人都有價,我爹地出多少?我出雙倍。」

    溫玉道:「你再多說一句,我就不止『跟住』你老爸這樣簡單。」

    秦子山伸長手,勾住她後腰,令她貼住他胸口,一時間馨香滿懷,熏然欲醉,「威脅我?你能怎樣?」

    溫玉未改面色,冷冷答:「等我做你阿媽你就知道後悔,到時分你二分之一家產,你找律師哭還是求法官同情?」

    「你當你自己是誰?我爹地沒腦的?」

    「你可以試試看。枕邊風多厲害,嘗過就知道。不過現在,放手,不然我叫非禮,等你爹地來收拾你,還是等那位6先生來看你笑話?秦少爺不信?我們試試,救命——」還未喊出口就被秦子山摀住嘴,他瞪圓眼,吃驚且憤怒,鬆開手,一把推開她,「神經病,不知羞恥!」

    反而怪她,是是是,是她不長眼,敢在淫*魔眼前走過。

    溫玉不在意地笑一笑,同他說晚安,拜拜,明天見。

    等他走遠,她才皺著眉,揉一揉後腰,死衰仔,推得她撞上桌角,明早一定是一片揉不開的淤青。近來諸事不順,應當去廟裡敬神三炷香,求庇佑,等他日否極泰來。

    走到大廳才發覺,朦朦朧朧一個影立在酒櫃後,不知是否看滿全場,不買票,也不見喝彩,厚顏無恥。

    她當他不存在,握著水杯低頭行路。

    但他一雙眼太過銳利,牢牢鎖住她每一步,如芒在背。她胸中氣悶,恨他無聲無息拿走她的快樂,看多少《老夫子》都補不回,一回頭,咬牙說:「看什麼看,回家看你老母。」

    6顯從陰影中走出,站在階梯下,望住她,嘴角一抹譏諷的笑,祝賀她,乾乾淨淨甩開包袱,口口聲聲講,同他不是一路人,要劃清界限各走各路,一轉眼做起名媛交際花,價高者得,「秦四爺算我契爺,你一心要勾住他,不就是我老母?」

    溫玉怒極反笑,抬眉挑戰他忍耐極限,「原來如此,謝你提醒,不如你叫一句阿媽我聽聽。」

    6顯的臉色好精彩,赤橙黃綠青藍紫,五綵燈變了又變,只怕下一秒就要氣得撲上來掐死她。

    「怕羞喊不出口?十一點了喔,媽咪要睡美容覺,明天見,乖仔……」她轉過臉,抬腳向前,留他一人,在背後氣得腦充血心梗塞,即刻就要七竅流血身亡。

    水杯落地,跌倒在厚厚地毯上,沒聲沒息,湮沒。

    他是一隻隱藏在夜色中的獵豹,潛伏無聲,迅猛出擊,猛然間握住她後腰向下一撈,思念許久的身體便落入他懷中,只需收一收手臂,低一低頭,他想要的樣樣有,不是夢,是真實的觸感,灼熱的體溫,淺淡的芳香,絲絲縷縷,來來回回,牢牢勾住他的心。

    二層階梯,將她撐起來同6顯一般高,便於他埋首在她頸間,微涼的鼻尖觸碰她細軟的長髮,以及耳後敏感脆弱神經,每一次短促呼吸,都是對她的深切折磨。更何況他張開嘴咬她後頸,似洩恨,不留情,咬出一圈深深牙印,「遲早要被你氣死。」

    溫玉的身體,止不住細微顫抖,但仍嘴硬,不服,「滾開,忘記我是你阿媽,敢對我動手動腳?」

    「那更好,偷*情勁到爆!」黑暗中,他興奮異常,撩開裙擺,推高,露出一雙白嫩香軟的乳。

    他輕輕呵一口氣,行前警告,「阿媽,讓我嘗一口…………」

    溫玉踢他下盤,聲音已帶哭腔,「你滾,6顯,你放開我!」

    「他們做得我做不得?你要錢?美金還是英鎊,你要多少我給多少,錢我有的是。」

    她不敢高聲,只得在他耳邊說:「省下你的錢賣香燭,我賣給乞丐都不賣給你。」

    「你敢!」

    「我同你早就講清楚,乾乾淨淨一刀兩斷,我是做妓*女還是做交際花,都同你大d哥沒關聯,你少多管閒事。」

    這些話多多少少似曾相識,大約是從前他甩開舊女友時,不耐煩語調,講一刀兩斷,付錢兩清,上幾次床而已,要不要這麼認真?

    天理循環,報應不爽。

    「溫玉你聽清楚,只要我6顯活一日,你跟我,就沒可能一刀兩斷。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沒機會逃。」

    溫玉勾唇,無不嘲諷,「這句話你留到我四十歲滿臉皺紋,乳*房乾癟,面頰塌陷再同我講,那是雪中送炭萬里求一,現在是錦上添花,可有可無,我聽得雙耳滴油,沒感想。你忘記我伺候過秦家兩父子,好髒好下*賤,如何配得上將來的龍興話事人?拜託你行行好,放我一條生路——」

    他抬手捂緊她的嘴,摟著她,一閃身藏入酒櫃之後。

    秦四爺扶著溫妍從書房走出,低聲細語。

    秦四爺聲線沉穩,滄桑凸顯,「明早叫司機送你去,近日要注意休息,不要學長輩打麻將打的入迷,不吃飯不睡覺拖垮身體。」

    溫妍的聲音清脆似銀鈴,叮叮咚咚藏多少輕而易舉的快樂,「我知道的啦,只是過三個月還未有結果,中還是不中,好麻煩。」

    「阿妍就要過生日,想要什麼禮?」

    「呀,你不講我都快忘記,女人的年紀不需記的啦,但禮物一定不能少,我聽人家講,珠寶一定要買『辜青斯基』,『卡地亞』是暴發戶,沒格調。」

    「你自己挑。」

    「謝四叔——」誰說快樂買不來,他點一點頭,出一點資,她便送上甜蜜蜜笑容,這樣的男女關係才最牢固,只要你不破產,我便始終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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