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第五夜(下) 文 / 兜兜麼
燈影下,一座島被海風吹到傾斜。
警員穿草綠色獵裝分散駐守在各個路口,新上崗的菜鳥緊張得滿頭汗,一隻手不自覺放在槍托上,神神經經隨時準備拔槍掃射。
迎面來一個四眼仔撞上她的肩,被6顯瞪一眼,忙不迭說抱歉。
溫玉的手心裡都是汗,緊緊攥著他的。
心跳不受控制,距離最後一位佈防的警察越來越近,心跳也越來越快。
想看又不敢看,一雙眼四處逡巡,唯獨不敢落在路口,那位瘦巴巴穿制服的警察身上。
6顯輕拍她肩膀,藏不住笑,「深呼吸,伊莎貝拉,不要還沒走完這條街就心臟病發,你一死,我也跟著撲街。」
「被抓住我立刻向警方檢舉你。」
「沒所謂,只要你捨得。」
「干你老母。」
「不要干我老母,來幹我,我最期待你掛半片襯衫騎在胯上幹我。」
溫玉氣急,伸手去狠狠掐他後腰,聽他悶哼一聲,咬牙說:「真他媽狠,專挑流血的地方下手。」
她驚懼不定,指尖一片溫熱濕黏,三分歉疚三分倔,「你自找的。」
抬頭看前方巡警,匆忙將血跡都擦在他襯衫上。眉微蹙,望住他蒼白異常的臉,憂心忡忡,「拜託你千萬別死,要死也千萬不能死在我手上。我實在不想被請到警察局,被阿sir轟炸四十八小時。」
6顯摟緊了她,「放心,大d哥有九條命,最多死在你身上,怎麼會死在你手上,那太不划算。」
死到臨頭,還敢逞嘴上威風,不忘記揩油偷香,自把下流當風流。
福滿燒鵝店剛換招牌,紅彤彤的光繞著四邊形牌匾你追我趕。慕名而來的食客們早在門外排起長隊,多半是情侶、同事,嘴裡有講不完的八卦軼事,一下班趕不及分享,把一條街吵到刺耳。
他與她就要在這一片嘈雜聲中同眼前新入職的警察先生擦肩而過。
兩米,三米…………
阿sir豌豆大的眼睛還在四處亂逛,他們幾乎就要穿過人牆,溫玉只差喊一聲感謝上帝,賜予她一顆強健心臟,撐得過這短短二十分鐘,不至於倒地而亡。
哪知道阿sir看多電視劇,也來設懸念埋伏筆,殺一個回馬槍,哎哎哎叫住他。
6顯轉過身,半身力氣壓在溫玉身上,歪歪斜斜站著,癲癇一樣抖腿,一身痞相,一臉不耐煩,「做什麼呀,阿sir。閒得無聊又來為難我們良好市民?」
「證件。」
「靠!有病。又不是菲傭,查什麼證件。要偷渡也不等今年來啦,金融風暴,一毛錢都賺不到。」神態語氣同永華道裸上身找小販收保護費的古惑仔沒得差,也對,他原本就是街頭爛仔,差什麼差。
警官重複。「看——證——件啊衰仔,再頂嘴扣留你四十八小時。」
「操*你媽,神經病。」一隻手在警察面前揮舞完,還不是老老實實伸進褲兜裡掏錢夾,展開來扔給他,「看仔細啊阿sir,本地人,住仙華區晉寧路!」
「嘁——李耀祖,你媽還指望你光宗耀祖?不氣死她就算好。」又抬眼打量6顯懷裡的溫玉,可惜她一個乾乾淨淨玲瓏可愛的學生妹居然跟這種爛人搞在一起,多半是被脅迫,不自主,胸中那點英雄氣概被引出來,要發光發亮,英雄救美,「小妹妹,這個李耀祖是你朋友?他有沒有對你不禮貌?不要怕,告訴阿sir,阿sir抓他進警局。」
溫玉有一雙笑眼,是二十四小時不停的永明燈,又清又亮,話未出口,已是笑意盈盈,再聽她說:「拜託,問完了沒有。他是我男朋友哎,週末約會難道要對坐溫書?神經病,當然要狠狠地不禮貌,盡量地不禮貌啦。阿sir你今年幾歲,有沒有女朋友,還問這種幼稚園問題?」反差太大,太可怕。
餘光瞥見6顯腰上一抹深褐色,是血,因夾克太短,血液透過黑色襯衫積壓在腰上,將牛仔褲染紅。
她心急,一轉身撲到他懷裡,擋住一大片紅斑。
仰起臉,嬌嬌地笑,露出兩隻小小犬齒,男朋友女朋友的角色她游刃有餘,「我們去看《雷洛傳》好不好?珊妮說場面好勁爆,影院外排滿人,搶都搶不到。」
6顯捧住她的臉,似是入戲,癡迷,微歎,「我寧願帶你去看《玉*蒲團》,黑漆漆的電影院坐不滿人,藏在角落裡看戲,他摸哪裡,我摸哪裡——」
漸漸湊近她玫瑰色的嘴唇,似乎含著露,水光瀲灩,芬芳迷人。
到這種時候還要說:「溫玉,你去揭發我『不禮貌』吧。」
三百年沒有見過水,只管吮她唇上那一滴。吻到她雙唇紅腫,眼迷離。再將帶著煙草氣的舌頭伸進去,胡天胡地舔*弄、撩撥,不依不饒地勾著她、纏著她,為嘗她舌尖淡而又淡的香。
四周圍,三五人指指點點,講年輕男女街頭親熱,有傷風化,要叫阿sir去把兩個當街表演的人分開。可惜阿sir臉紅紅,看戲看到警棍都拿不穩,哪管其他。
也有人愛看俊男靚女天雷地火吻不夠,吹著口哨等燒鵝出爐。
更多的是行色匆匆低頭向前的路人,在想明早颱風要來,是否可以不出街,不上班,最好掛十號風球,全市停電歇業。
並沒有人關注,闌珊燈市裡,一對飲食男女大膽糾纏。
她與他,甚至都算不上朋友。
他便吻得彷彿要吞噬她,正流血的傷口,瞠目結舌的警官,滿街通緝的要犯,早被拋到腦後,這一刻他只管蹂躪她,啃咬她柔軟豐潤的唇,啜飲她口中早早化開的太妃糖,一點一滴,甜到發膩。
身體更不老實,一隻手壓在她腦後,粗糙的手指穿進發中,斷斷續續,隨親吻的節奏揉亂一頭細軟捲曲的長髮。胯*下那只凶獸大庭廣眾之下大喇喇抬頭,頂在她小腹上耀武揚威,最可恨是原本掐在她腰上的大手,不知幾時遊蕩向下,壓著她的臀向他胯*下揉弄。
這不單單是一個吻,它足夠令旁觀者面紅耳赤。
更何況是溫玉,一雙唇紅得滴血,瞪大了眼睛,懵懵懂懂未回神,但眼角眉梢已放滿風情。
饜足後越發渴望,他忍得要爆炸,身上那一道流血傷口又算的了什麼,疼痛都被淡化,只為這一吻,撩起巨浪翻飛,身心折磨。
6顯朝小警官擺擺手,肆意,「goodbye,阿sir!」
感謝上帝,他今夜福大命大,遇到溫玉,再遇到一個認不出龍興大d的菜鳥警官,更賺到一個吻,比嗑藥更美,恨不能再來一回。
溫玉始終沉默。
走過這條街,左轉,又是窄小得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巷道,盡頭一位穿黑褂袍的小腳老太太,在樓道口燒一堆冥錢,點一對龍鳳燭,一隻拖鞋一幀照便開工做事,「打打打,打你個小人眼,等你成世都撞版,日日被人斬;打你個小人耳,等你日日痾爛屎,抆屎用手指;打你個小人口,等你溝女衰口臭,女受你溝——高太,多花五十塊,燒成灰再做法,包你靈啦——」
十字岔口,右轉,又是另一條街,掛滿紅紅綠綠招牌——神醫治花柳梅毒,泰國馬殺雞包你舒服,還有推奶按摩靚妹服務。
他偷眼看她,她眉心陰雲密佈,晦暗不明。咬緊牙關,一語不發,心中已將他凌遲過一萬遍,仍不夠,要閹割徹底,讓他下半輩子只能想不能做。
6顯帶她走進一家祖傳神醫門市,空蕩蕩診療室,髒兮兮幾張床,只有一位穿戴如同武學宗師的小老頭坐診。
抬腳踹開攔路的椅,由溫玉攙著躺倒在一張泛黃的病床上,脫了外套高聲喊:「九筒,你他*媽坐那等死啊,還不來給老子縫針!」
「你帶個靚妹來,我還以為你沒錢開房間,到我這裡借地方辦事。」九筒哼哼唧唧拿了醫療箱過來,拉開6顯上衣,查看他腰側一道半寸長的刀口,正茲茲往外冒血。
小老頭帶上老花鏡,抬眼看一看溫玉,「勞駕,小靚妹幫幫忙,去大立櫃裡給他拿一根大麻抽,麻醉劑早八百年用光。」
「你手快點,我忍得。」6顯說完,衝著溫玉一陣壞笑。
小老頭冷哼,針下去,他一樣痛得皺眉,伸手抓了溫玉到床邊,一低頭吻個盡興。
她掙扎,他的手便到了她後頸,咬著耳朵威脅她,「你再敢動,我們就一邊縫針一邊做。」
她再不敢了,只恨自己一時心軟,吃錯藥,居然也做農夫,救一條忘恩負義轉頭就咬的蛇。
戚美珍同武大海急匆匆闖進來時,見到的便是6顯光著上半身,任九筒提著針在皮肉間穿梭,眉頭也不眨一下,因他懷裡抱著嬌嬌小小的溫玉,正吻得盡情,這一點點痛又算得什麼。色字當頭,男人的獸性一覽無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