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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5第六十四章 往事俱已,何去何從 文 / 惟象

    鄧發一直在想辦法聯絡到麒瑄,但是最近宮裡的氣氛太過奇怪。他在隆慶帝身邊當差五十年了,一直深受隆慶帝信任,但最近,明顯感到隆慶帝對他有了疏遠。最近在隆慶帝身邊最受信任的小太監叫劉飛,進宮沒兩三年,但前些日子,宮裡來了個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閒散游道,劉飛攀上這游道,便得到了皇帝的信任。這閒散游道自稱是天上的廢仙,因私煉丹藥得罪了天上的神仙,被貶下凡。他稱自己可參透天命,故弄玄虛的贏得了隆慶帝的信任。

    正在著急的時候,尚膳監一個小太監,戰戰兢兢的端了一個食盒過來,隨同的太監說,這小太監要替後宮一個嬪妃給隆慶帝送餐食。鄧發滿肚火氣沒處發,頓時大怒。命人把那名小太監叫過來,厲聲喝問:「你好大的膽子!你們掌印太監沒教過你宮裡的規矩嗎!這皇上的膳食,豈是後宮能夠沾手的嗎?」

    小太監撲通跪在地上,不住磕頭求饒。隨行的尚膳監另一名小太監也嚇壞了,在一旁結結巴巴的解釋。「吳……吳公公說了……說他目無宮規,求……求鄧總管您……管教……」

    鄧發一聽,是吳長髮的意思,不覺心念一動。結果食盒,輕輕握緊拳頭。狠狠一甩袖子,「既然是吳公公的意思,來人!將這小廝拖下去,賞十五個板子,丟去浣衣局!」

    小太監一聽,跪在地上大哭求饒,「鄧公公饒命啊,鄧公公饒了小人吧!小人再也不幹了!」鄧發揮揮手,讓人把他拖了下去。

    在宮裡,他最痛恨的,就是這種人。後宮的妃子,為了受寵不擇手段。而不受寵,便是在這冰冷冷的皇宮裡,一輩子的枯老終生。他恨這種,隨便給人希望的人。

    當夜,鄧發便去了尚膳監,將吳長髮一頓臭罵,責斥他御下不嚴。

    不久,麒瑄便收到了宮裡傳來的消息。

    她不在的這段時間,宮中果然出大事了。

    鄧發說,這又明大師,竟是太子推薦給隆慶帝的。隆慶帝年紀大了,與一般帝王一般,渴望能長生不老,永葆青春。這又明大師又是煉丹又是作法,一番故弄玄虛,很得隆慶帝的信任,不日,就要被奉為國師。但不知為何,推舉又明大師的事,丞相裴世勳卻好似不知情。據鄧發說,從東宮傳來的消息,裴世勳曾經因為又明大師的事,與太子大吵過一番。

    麒瑄瞭解到這個情況,不禁眉頭緊皺,但全無頭緒,只得命無蹤樓裡的探子仔細查證。

    很快的,正月十五便來了。這天,是胡遠與裴惜鳶成婚的日子。

    正月十四這一天,麒瑄收到了兩份信。一封是請柬,另一封,卻是太子妃裴惜鶯的信。信上,裴惜鶯邀麒瑄去城東的一家酒館,說有事相商。

    麒瑄不知裴惜鶯有何打算,與寒月說了一聲,便依信上所說,只身前往。

    但到了那家酒館,卻發現,除了一身便裝,以斗篷遮面的裴惜鶯,竟然還有,明日就要出嫁的裴惜鳶!

    待麒瑄坐下,裴惜鶯便開口:「趙王殿下。我們三人,也算是自小相識。拋開那些恩怨,我們三人,好久沒有這般相聚了。」

    麒瑄點點頭。裴惜鶯自小就常隨著裴世勳進宮,因為從一開始,裴世勳就打算讓她成為太子妃,所以,麒瑄之前住在宮裡的時候,也常常見到她。裴惜鶯和她父親不同,她心思善良,對麒瑄很好,不曾因為那些各種各樣的原因算計過麒瑄,麒瑄與她雖然來往不多,但在心裡,還是很敬重她的。而裴惜鳶,是常常跟她姐姐在一起。那時,麒瑄和她都還小,裴惜鳶善讀詩書,與麒瑄也曾在一起討論詩書,把玩古畫玉珍。那段時光現在想來,倒也麒瑄在宮裡難得的歡樂時光。

    但是長大後,人越來越身不由己,防備漸多,誰也不能單純如舊。麒瑄與裴惜鳶,已有好些年沒有見過了。對那段時光,也只是偶爾,會有一些懷念。

    麒瑄看著裴惜鶯,想了想,叫了一聲,「鶯姐姐。」

    裴惜鶯展顏。「難得趙王還願喚我一聲『鶯姐姐』。」長歎一口氣,「這些年在宮裡,看過了太多的陰謀和背叛,便愈發懷念當初那些單純的日子。可惜,陰差陽錯,卻也再回不去。」

    麒瑄猜不透她的意思,對她來說,現在的裴惜鶯,也只是太子妃,也只是裴世勳的女兒,她無法不去防備。便微微一笑,沒有接話。

    裴惜鶯看出麒瑄的意思,苦笑一下,便開口,「七弟不用猜了,今日把你找來,其實,是為了我這唯一的妹妹,與我一般苦命的妹妹。」起身,緊緊斗篷,「我去別處看看,你們先談。」看向麒瑄,又加了一句,「放心,今天這裡,沒有太子,沒有丞相,趙王,不必擔憂太多。」說完,便起身離去。

    留下麒瑄,看著裴惜鳶低頭沉思,愈發不知道今天,裴惜鶯為何要叫她前來。

    半晌,裴惜鳶抬起頭,看著麒瑄,忽然莞爾一笑。

    麒瑄摸不著頭腦,看著她,忍不住問:「你笑什麼?」

    裴惜鳶輕捻起茶杯,呷一口茶,輕笑,「麒瑄你還是如舊日一般,猜不透別人的心思,便會十指交纏,拇指不自覺的互相打轉。」

    麒瑄忙不好意思的分開手,垂下,自嘲:「好吧,我確實如此,真是不長進。」又開口問道,「我確實不知道你今日,到底為何找我來。」

    裴惜鳶看向遠處,「麒瑄,你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身為女子,處在當今的世上,惟有在家從父,出嫁從夫。」

    麒瑄以為,她大概是即將出嫁,有些忐忑,便覺得麒瑄與胡遠相交頗深,有意詢問一番,便安慰她道:「嗯,那個,鳶妹,胡遠人品才華絕對當屬一流,你不必擔心以後的。」

    裴惜鳶卻搖搖頭,「在我心裡,自小便有一人,也只有那人,才可稱人品才華的一流。」抬起頭,看向麒瑄,不顧她眼裡的一絲慌亂,「麒瑄,那個人,便是你。」

    麒瑄心裡發慌,不錯,在她心裡,裴家的人,都是麻煩,她自始至終不曾想與他們有任何關係。裴惜鳶的這番話,讓她有些慌亂。「你,你錯愛了。」

    裴惜鳶苦笑一聲,「我明白,在你心裡,裴家的人,就只是麻煩。」麒瑄被人撞破心思,只得含糊辯解,「不,不。」裴惜鳶不待她解釋,繼續說道:「我不想成親。我不想當作被人擺佈的傀儡。即便不能與心裡之人相守,我也絕不願任人隨意擺佈,我不想當犧牲品!」裴惜鳶不禁越說越急,「生在誰家這不由我決定!但我的人生,我不甘心只一輩子如姐姐一般,守著一個自己不愛也不愛自己的人就這麼蹉跎一生!我不要當任何人的政治籌碼,我不要我的婚姻,沒有一絲一毫的喜悅,有的,是無盡的猜測和等待!我不想由別人主宰我的生命!」一番話說完,裴惜鳶早已眼眶泛紅,落下淚來。

    麒瑄大驚。她從來沒有想到,一向外表柔弱的裴惜鳶,會有這麼不同一般女子的勇氣!一時愣在那裡,不知該說什麼。良久,麒瑄才輕聲說道:「可是,不論是誰,這命運,都是身不由己。你,還是想開些好。」

    裴惜鳶垂淚苦笑。「算了,我知道是強人所難了。我原本打算,求你收留我,即便是在趙王府裡,或是別處什麼地方,隱姓埋名過一輩子,可好過這麼不明不白的嫁給一個同樣不願與我成親的人。可是,麒瑄,你讓我好生失望。我還記得,有一次,你遭人暗算受了重傷,等你好些了,我求了姐姐好久,終於能去看你。你見我的第一眼,就大喊著讓我滾出去,你說不要我假好心,你說你這輩子都恨裴家的人。你不知道,我多麼懷念那時候的秋麒瑄,有血有肉,敢作敢當,你說你恨我,我卻知道,你的心腸,還沒有被冷冰冰的皇宮變硬!」裴惜鳶語帶哽咽,「可是今天呢,你不問一句我的打算,卻只要我想開些,你害怕了,你害怕我會讓你為難,你害怕我會打破你現在假裝的安逸!我不曾想讓你喜歡我,我不曾想讓你為難!我只想讓你救我!以你趙王的權勢和你的聰明,你可以救得了我!可你卻只知道逃避!你變了,現在的你,好虛偽,好冷情!」

    站起身來,裴惜鳶不再看向麒瑄,「我甚至都想好如何逃出去而不被人發現,我甚至都想好,即便是事發,我也能不讓你受拖累的辦法。可是,好可惜,我看錯了你。」轉過身去,「我喜歡的那個麒瑄,沒有了。」說完,就轉身離開。

    麒瑄獨自坐在那裡,卻不禁淚流滿面。

    裴惜鳶說的對,以她的聰明,她定是考慮周全了,才會來找麒瑄,可惜,麒瑄卻讓她失望了。她拒絕的,是一個女人渴求幸福的心,是她,用絕望,讓那個女人,陷入苦難之中,或許,會是長達一生的淒涼和悲哀。

    而讓麒瑄流淚的,卻是裴惜鳶口中的,那另一個自己。

    是啊,她也曾那麼意氣風發,那麼鮮衣怒馬,那麼的灑脫,那麼的自由。這種自由,是心靈上的自由。即便身處樊籠,依舊心境寬廣,如曠野平原,來去如風,無人能夠使她屈服。可是現在呢?她確實害怕,她擁有越多,害怕也越多,她變得害怕麻煩,變得畏首畏尾。她也不喜歡現在的自己,可是她卻連改變也不敢。終於,麒瑄捧著臉,嗚嗚的痛哭起來。這麼多的紛雜世事,她不知該從何開始,她害怕至極,她只想與寒月,安穩的相伴一生啊。

    作者有話要說:剛才似乎沒有發成功。嗯,很抱歉,惟像今天回來的有些晚了,直接更,明天再回復大家的留言了,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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