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9第十八章 拜會柳府,二女相逢 文 / 惟象
第二天一下朝,麒瑄大大方方的走到正要回他的尚書衙門處理政務的柳輔初面前,柳輔初一愕,俯身一拜,「趙王殿下。」順便給麒瑄使了個眼色,意思是周圍閒人太多,不方便說什麼。
麒瑄眼神一點,呵呵一笑,扶起柳輔初。「外公何須如此見外,麒瑄大婚也有些日子了,一直沒能去府上拜會外公外婆,是麒瑄失禮,特來給外公請罪。明日等外公處理了政事,瑄兒想攜夫人去府上拜會,不知外公可否允了瑄兒?」
柳輔初稍微一愣,馬上反應過來,說道:「趙王見外了。老夫回去就告知家人,相信你外婆定然十分歡喜。」
麒瑄點點頭,兩人相攜出了宮。
麒瑄明白,現在的隆慶帝對她已有提防,太子和裴世勳更不會少了對她的監視,與其偷偷摸摸的引人懷疑,倒不如就在人前說了這事,反正兩人的關係是祖孫,上門拜會也並無不可。
麒瑄雖然被封了王,但並無實職,下朝之後也不必去三省六部報到。第二日下了朝,麒瑄回府接了寒月,便直奔柳府而去。
到了柳府,小卓子剛把拜帖遞了進去,就看到柳輔初的長子柳如玉親自出府相迎。待柳如玉行了禮,麒瑄拉起他,親熱的喚了一聲:「大舅。」
柳如玉高興的應了,領著麒瑄一行人,進了柳府。
一入正堂,就看到柳輔初的正妻王氏坐在堂上,看到麒瑄,老夫人滿是皺紋的臉上綻開笑容,親切的拉起麒瑄。「瑄兒!」撫摸著麒瑄的手,老太太頗有幾分埋怨的說:「瑄兒真是的,娶了媳婦這麼久也不來看看外婆,可想死外婆了。」看了寒月一眼,又道:「這麼漂亮的媳婦也藏著不讓外婆見,瑄兒怕是忘了我這個老太婆了。」語氣倒像是兒子娶了媳婦便被遺忘的老娘。
麒瑄笑著哄老太太,「瑄兒哪敢啊,這不是來看您了嘛。」
柳如玉趕忙過來拉住他娘,一家人熱熱鬧鬧的說著話。寒月看著他們,倒真像剛見公婆的新婦,不自覺的便有幾分羞澀。
這時,從門外傳來一個清脆的女聲:「瑄哥哥!」來人便是那「京城二佳人」之一的柳眠絮。
柳眠絮與麒瑄是名義上的表兄妹,這柳眠絮是柳輔初孫輩中唯一的孫女,自小常常進宮同五公主、六公主玩耍,與麒瑄倒算的上是青梅竹馬,自小相識。而且這柳眠絮,對麒瑄這位名義上的表哥,確實是自小仰慕。當初柳輔初在朝堂上為自己孫女請婚,說的倒也是事實。得知麒瑄大婚,柳眠絮心裡,確有幾分酸澀。
如今見到麒瑄和她身邊的寒月,千般心緒也只能深埋在心裡,語氣幽幽的行禮,「眠絮見過瑄哥哥,見過嫂嫂。」
麒瑄可不知柳眠絮的心思,仍樂呵呵的應著她。「眠絮不必多禮。許久未見,眠絮倒出落的更加水靈了。」倒是身邊的寒月看出柳眠絮的不自在,那看向麒瑄的眼神也未免太炙熱了一點。暗地剜了麒瑄一眼,也大大方方的回了禮。
麒瑄寒月與柳家人交談了一會兒,柳輔初也回了府,簡單交代家人去準備吃食,就拉著麒瑄去了書房。
一進書房,柳輔初關好門,爺孫倆寒暄兩句,柳輔初便開門見山的問麒瑄:「瑄兒,對於魏王之事,你如何看待?」
麒瑄想了想,反問:「外公,可是有什麼人,對您說過些什麼?」
柳輔初心裡一驚,停頓一下,看著麒瑄,點點頭。「不錯。是有人跟老夫說過,魏王先是慫恿多吉朗暗殺了多巴取而代之,又背信棄義的聯絡南甌出兵,將多吉朗圍攻,轉而滅掉漠南台,兩人平分好處。」
麒瑄苦笑搖搖頭,對柳輔初說:「外公果然是被人蒙蔽了。」
柳輔初驚問:「此話怎講?」
麒瑄看著柳輔初,說道:「瑄兒自小常受外公教誨,外公應該瞭解麒瑄的為人。我秋麒瑄自小受到陰險小人的迫害,定不會與那些人一般在背後搬弄是非!我只求外公能相信我所言,看清這事中曲折。」看到柳輔初嚴肅的點點頭,麒瑄繼續說:「外公,不瞞您說,自二皇子出兵之後,我與他一直有書信聯絡。不錯,魏王確實曾與多吉朗定下盟約,許諾他若能使漠南台放棄攻打金夏汗國,便保他順利繼位,並不再攻打漠南台。所以,多吉朗一發動政變,並率兵返回漠南台,魏王便停止了對鷹都的進攻。但是沒有想到,南甌會突然發兵!」麒瑄將其中糾葛細細講給柳輔初,她此時迫切的需要柳輔初的幫助,自然不能瞞他。
柳輔初聽到事情的真相之後,大驚失色,如果真如麒瑄所說,那傳消息給他的人,當真是居心叵測!借助他在朝廷的威信,讓他成了這出頭之人,還真是一石二鳥的好計策!可是,那人與自己一向交好,怎麼會如此設計陷害自己呢?
麒瑄見柳輔初沒有答話,又說:「外公,您想想,魏王征戰多年,連昔日對手提起他,都得讚一聲真豪俠,若非事有隱情,又怎麼會突然變成善耍心機的奸佞小人呢?」
柳輔初仔細看著麒瑄的神色,他不是不相信麒瑄,只是與他通信之人份量太重,讓他不知道該去相信誰。
麒瑄見柳輔初依然沉默著不說話,微微歎了口氣,「外公,就算您現在不信我,瑄兒還是希望您能謹慎行事,萬不要中了奸人的計。之前的時候,我在胭脂閣見到一些陌生臉孔,派人去查,發現竟然是從南甌來的練家子,那花魁憐香與他們也多有牽連。可等我查清楚,再派人去胭脂閣拿人的時候,卻發現他們都消失了。問起來,原來那憐香一干人竟然被裴世勳接進了府裡。我擔心,南甌出兵,怕是與裴世勳脫不了干係。」話已至此,也不能再多說什麼,麒瑄只希望這位耿直的老臣,能聽進去一點。
聽麒瑄這麼一說,柳輔初想起來,不久之前麒瑄確實曾派人大鬧胭脂閣,市井傳言,這風流七爺是想強娶憐香不得才發的怒,現在想來,原來竟是為了這。想了想,覺得麒瑄不會害柳家,咬牙說道:「瑄兒,並非外公不信你,只是,這與我傳信之人,你可知是誰?」
麒瑄搖頭。
柳輔初長歎一口:「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
麒瑄大驚:「竟然是他!」
再說這邊。
麒瑄被柳輔初拉進書房不在身邊,穆寒月便多出了幾分不自在。柳老夫人看了出來,便遣散大伙,讓柳眠絮帶寒月在府裡逛逛,想著二人年紀相仿,大概能好相處一些。卻不曾想,在對待孫女的心思上,她可沒有柳輔初看的通透,如今這二人算是情敵,情敵單獨相處,豈不是更加尷尬。
但柳老夫人發了話,柳眠絮怎能不從,忍著心中的刺痛,只得領著她這位又羨慕又嫉妒的嫂嫂,在府裡閒逛。
一路上,柳眠絮不發一語,寒月自從覺出她對麒瑄的不一般,心裡也生出些自己也不明白的怨懣,也不願說話,只靜靜的跟著她。
不知不覺中,二人來到了柳府的後花園。
柳眠絮在一棵梧桐樹下站定,看著眼前的梧桐,柳眠絮的眼眶微紅。掩藏好情緒,柳眠絮回頭看著寒月,笑笑。「嫂嫂大概不知,瑄哥哥小的時候,可是很喜歡這片花園呢。」
寒月除了在麒瑄面前會多出很多笑容和表情,在其他人面前,一向都是冷清的神色。剛才柳眠絮一時外露的情緒被她收入眼底,此時也是無甚表情的答道:「是麼。」
柳眠絮自嘲的笑笑,又指著這棵梧桐說道:「這棵梧桐是我七歲那年生日時,瑄哥哥同我一起種下的。當時不懂事,只是覺著這處風景好,她便決意種在這裡,還把原先長在這裡的一片花草拔了個精光。等我們種完了梧桐,才知道,被我們害死的那些花草,竟然是爺爺專門從南海邊移來的龍眼花,當時廢了不少力氣才養活,可是爺爺的心頭寶呢。後來被爺爺知道了這事,氣得吹鬍子瞪眼睛,瑄哥哥倒還理直氣壯的對爺爺說,『本就不適合水土,還強留它作甚。』呵呵,現在想來,真是有趣。」輕撫上梧桐,又似自言自語的說,「沒想到,十年未到,這樹竟然長的這麼大了。」
寒月也靜靜的看著眼前這棵枝繁葉茂的梧桐,許久,才淡淡的說道:「樹木自然是在適宜的水土上,方能生長茂盛。」
柳眠絮聽著寒月的話,沒有說話也沒有回頭,只是依然輕撫著梧桐,而心中的傷感和失落,卻怎麼也撫不去。
這時,二人聽到從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齊齊回頭。
柳眠絮看到是麒瑄急匆匆的跑過來,心頭一喜,含情脈脈的看著她,想要開口喚她。
「寒兒!」麒瑄還未過來便歡快的喊了一聲。這一聲,硬生生的打斷了柳眠絮還未出口的呼喚。
快步奔上前,麒瑄握緊寒月的雙手,語氣是柳眠絮從未見過的欣喜。「寒兒,你果然在這兒!」順著寒月給她的眼神,麒瑄好似才發覺柳眠絮也在似的,輕聲說了一聲,「眠絮也在啊!」
看著這兩人緊握的雙手,看著麒瑄從未有過的歡喜模樣,看著神色冷清的穆寒月在見到麒瑄那一瞬間的柔情,柳眠絮感到心被揪扯的生疼。她,終究不是適宜麒瑄的那一片水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