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8第十七章 酒醉談心,確定心跡 文 / 惟象
麒瑄拖著滿身的疲憊回到了趙王府,不是身體有多累,而是心累。雖然自小就明白,天家無情,雖然沐月夫人和秋蓉芷也曾提醒過她,謹慎提防,但在她心裡,總還對隆慶帝存有希望,希望這個從小對她寵愛有加的父親,能夠真正的信任自己。可是現在她才恍然大悟,她只記得他是父親,卻忘了,他更是一國之君!帝王血統中的自負和多疑,又怎麼可能被親情化解!
一從皇宮回來,麒瑄就把自己關進了書房,並告訴小卓子,她誰都不見!穆寒月和慕容非煙相繼前來看她,都被小卓子打發走了。明知道她們對自己的關心,但此時的麒瑄,誰都不想見。靜靜的坐在椅子上,看著牆上四皇子齊王在她大婚時送給她的畫,麒瑄終於明白,親情,對於身處於皇宮中的他們來講,是多麼的遙不可及。
一直到夜幕西垂,麒瑄也不願意點燈,閉著眼睛,把自己沉在這無邊的黑暗中。她彷彿能感到,自己漸漸被黑暗包圍,在這一片孤寂中,慢慢下墜。
夜幕更深,月亮已經高高的掛在天邊。麒瑄睜開眼,拉開紙窗,看著遠在天邊的明月,與滿天繁星一起,在黑暗中燁燁生輝。麒瑄看著閃亮的繁星,心裡默想,母后,娘親,當初的您,是不是也被這冰冷無情的皇宮,傷透了心?
麒瑄站起身,走到門口,猛的將門打開。
門外的小卓子早就困的閉上眼倚在門上假寐,麒瑄一開門,差點把他摔倒。
「啊!」小卓子驚呼一聲,看到是麒瑄,趕忙揉揉眼睛,「爺,您可算出來了。可是餓了嗎,還是渴了?小的這就去給您張羅飯食!」
麒瑄看著小卓子困頓的樣子,感動他對自己的關心,不覺一笑。「看把你嚇的。我沒事,你早點下去休息吧,無需伺候了。」
「沒事,爺,我不困的。您真不吃東西了嗎?之前王妃和側王妃都來看您了,小的不敢打擾您,就沒有讓她們進來,要不要通報她們一聲?」小卓子問。
「眼睛都困的睜不開了,你小子也別逞能了。趕緊下去睡覺!這會兒她們早該睡了,你就不要去打擾了,爺自有分寸。」麒瑄對小卓子說。
看麒瑄神色清明,不再像之前那般頹喪,小卓子也放心了。不敢忤逆麒瑄,告退之後,小卓子就離開了。
等小卓子一走,麒瑄就出了書房。繞到王府後院的酒窖裡,麒瑄一手各拎了兩罈酒,施展輕功,到了趙王府花園的假山上。
掀開外袍的下擺,麒瑄席地而坐,抱起一罈酒,撕開封口,仰面灌下。一口氣將酒喝了個精光,又一連將另外三壇喝光,麒瑄臉色微紅,微微喘氣。這是上好的竹葉青,酒香醇厚。往日裡麒瑄酒量並不差,可今日滿心愁緒,竟然有些微醺。
仰頭看著明月,麒瑄喃喃的自言自語:「明月……寒月……寒兒,你是不是最終也會離我而去?」又低下頭看著自己的影子,苦笑:「對啊,連父皇母后都不要我了,你,你終究也會離我而去的……你還要嫁人呢……」
「唉」,忽然從竹林後傳出一聲歎息,一個窈窕的身影慢慢出現,「說什麼傻話呢,我不是嫁給你了嗎?」轉眼,穆寒月蓮步輕移到麒瑄面前,看著她滿臉痛苦的神色,寒月輕撫上她的臉說:「我的傻王爺。」
麒瑄呆呆的看著突然出現在她面前的寒月,一時分不清是夢是幻。
寒月看著麒瑄發愣的樣子,不覺一笑,捏了捏她的臉,說:「又發什麼呆呢,我的傻夫君?」
麒瑄撫上寒月有些發涼的手,露出一個傻笑:「寒兒,真的是你。」
寒月埋怨的嗔道:「對,是我,不是什麼山怪精靈,懷瑾是失望了嗎?」
麒瑄拉下她的手,將她拉進自己懷裡,緊緊抱著。此時她不願再去想隆慶帝對她的不信任,不願再去想自己對穆寒月是什麼樣的感情,只想靜靜的感受懷裡人的溫暖。
穆寒月安靜的趴在她的胸口,聽著她的心跳。她能夠感覺到麒瑄的反常,能夠感受到她內心的痛苦。對她這幾日避而不見的埋怨,都在這心跳聲中,消失了。
過了好一會兒,麒瑄悶悶的說:「寒兒,你想聽聽我的故事嗎?」
穆寒月從秋蓉芷那裡知道了麒瑄不少的往事,但此時,她更願意聽麒瑄說給她聽,她喜歡麒瑄這種只對她才有的溫柔。窩進麒瑄懷裡,尋了個舒服的位置,答:「好。」
「我很小的時候,就沒了娘親,我甚至不知道她長什麼樣子。只是身邊的人都跟我說,我娘是這世上最美麗最溫柔的女子。可奇怪的是,我雖沒見過她,但好像她不曾離開似的,我總能感受到她的溫暖。六歲以前我一直住在韶月宮,姑姑和沐月夫人都很疼我。雖然姑姑總捉弄我,可我還是知道她是真心護著我。後來回到皇宮,父皇一向疼我,賢妃待我也是極親,二哥拿我當親弟弟看,護著我不讓太子欺負我,五姐和六姐跟我年齡相仿,他們都寵著我,讓著我。可是我卻不能輕易同他們親近,因為姑姑說,我的身份不能讓別人發現。」麒瑄扶著寒月的長髮,沒什麼條理的說著。
「所以,就算有大家的寵愛,我還是很孤獨。後來見到太子和裴貴妃,我知道他們恨我,想我死,很多次我也差點死掉。可是我偏偏沒死,我還要好好活著,氣死他們。」
「之後,父皇給我請了師父,教我習練武。我知道他對我有愧疚,因為他明知道裴貴妃想我死卻不能懲治他們,他害怕我怨他,可是我從沒怨過他。他待我極好,從沒罵過我打過我,我也一直以為他會一直對我好下去。」麒瑄的聲音漸漸低落起來。
「可是,為什麼現在都變了呢?他為什麼不相信我,為什麼要試探我呢?我從沒想過要去爭什麼,我一個女子我又能爭什麼呢?我只是想保命啊。為了我,我娘親受了那麼大的委屈,我怎麼能再被他們害死呢!我想給娘親報仇,可是裴貴妃他們很厲害,他們害了我,現在又要害二哥,我想幫二哥,我好害怕二哥被他們害死,可是為什麼父皇他不相信我呢?他為什麼不相信我呢!」說到最後,麒瑄嗚嗚的哭了起來。
寒月拉下她的頭,讓她埋進自己懷裡,一隻手不住的拍著她的背。此時的秋麒瑄不再是平日裡那個輕浮的酒色王爺,只是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個小女孩。
漸漸的,麒瑄在寒月的懷裡睡去,喃喃道:「我不會讓他們害二哥的,我要保護二哥。」寒月溫柔的回她,「懷瑾,不怕,我陪著你,我會一直陪著你。」
第二天,麒瑄醒來,發現自己睡在闊別多日的臥房,懷裡的寒月還在靜靜的睡著。想起昨晚睡過去前寒月的最後一句話,笑了。
經過那一夜的深談,麒瑄和穆寒月重新親密起來,麒瑄也更加確定,她對穆寒月,確實生出了愛意。同時也放開了心思,不管穆寒月現在對她是何種感覺,她都不會讓她離開自己!一輩子都不放!
幾日之後,邊疆傳來消息,魏王率領的瀚海大軍攻破了鷹都,將漠南台的一眾皇族全部俘虜,包括那個剛剛即位的卓公主,不日將班師回朝。
已經恢復元氣的秋麒瑄知道,是時候去見一見她名義上的外公,那位位極人臣的右僕射——柳輔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