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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臨別之吻(1) 文 / 清若七

    我飲了幾杯酒水覺得有些發悶。白朮無意看了我一眼差點笑出聲來。「蘇二姑娘。你這臉怎麼酡紅成這樣了啊。」

    我嗯著問道。「是麼。估計是酒喝得多了。我出去轉轉。」

    起身時我摸了一把臉。一時燙得手往回縮了一縮。白朮輕聲一笑。「用不用我陪你。只是外面上月還是要一個人。清靜些。」

    我莞爾道。「姐看好阿留。我一個人吹吹風。待會就回來了。」

    我傍著牆角一路往後門邊上走。剛獨自出了門。便聽見後頭有腳步聲。我笑了笑便回頭過去道。「不是說了一個人清靜些。怎的還跟著我出來了。」

    身後的腳步聲音停了片刻。我心裡驀地突突跳了下。微微側首回眸看了一眼。額角抽著連忙回身往前。作勢就要走。

    卻是那人把手中的扇子霍地一展呼呼搖了搖。「蘇大人可是越來越美了。方纔那一回眸。比月下仙子還要來得動人些。」

    我不好再走。索性站定了沒回頭道。「王爺說笑。您這大涼天地還搖扇子。冷也不冷。」

    他嗤地笑出來。「牙尖嘴利的丫頭。你若再說幾句。王爺我當真就忍不住要了你了。」

    我眉心直跳。「王爺這話倒是敢說。如此粗鄙之言我還真不信是出自王爺之口。」

    他哈哈仰面一笑。正要說話的當口我低眉匆匆就要往他身邊過去。他卻是哎了一聲把話頭一揚道。「這是做什麼。好好說著話呢。走什麼走。」

    我的心急急跳了跳。咬牙道。「王爺先放手。讓別人瞧見了恐怕有損您的聲譽。」

    他眉頭一挑。逼近了來看我的臉。卻是不說話。

    這後院有個小池塘。我聽見池邊草叢邊鳴秋的蟋蟀細碎叫了幾聲。神色一動就要掙開他。他斜唇道。「上次你就是跳了水才逃出我手掌心的。你以為本王傻。別亂動。好好站著。」

    我被他這話一哽。扭頭去看其他地方。他倒是膽子大。一把拉起我就往門口走。嘴裡還道。「我知道你以前是幹什麼的。陸景候現在也算得上你半個主子。你現在同我一起去。我和他說說。他肯定得同意。」

    「王爺您是缺心眼兒吧。」我站著不肯讓他拉著走。高聲道。「且不說我現在身份不同於往日。單憑你是個叛國小王爺。怎麼著也輪不到你在我面前說這些個吧王爺。」

    他面色一沉。似乎眼見著就要發作。卻是遠處傳來一道不冷不熱的聲音。「王爺好興。屋裡正有將領要為您敬酒。您倒還得了空閒邀約佳人。」

    我朝遠處那人看去。他神色冰涼似浸了萬年的寒霜。目光淬了毒一般正定定看著林重恩拽了我的手腕道。「蘇蘇。阿留正在尋你。你先進去。」

    我知道他在為我解圍。忙朝林重恩看了道。「王爺。今兒是個特別日子。您別把這喜慶都給攪和了。」

    林重恩額上突地有青筋暴起跳了幾下。面色猶在月色之下更顯鐵青。我樂呵呵一笑。「王爺。您到底是放手不放。」

    陸景候也是面色不善地朝我走過來。林重恩見狀咬了咬牙。朝我涼涼看了一眼。嘴皮子動了動似乎想與我說話。我忙得將身一轉。準備越過他身去進屋。

    卻是陸景候往我袖中暗自塞了一樣東西。我心裡砰砰地跳動了一下。走到迴廊下見了四處無人。終於還是忍不住將那物事拿到眼前細細地看了。是他留的一紙字條。

    「今夜賞秋月。勿遺此生很。」

    我愣愣將那紙條掐著立在簷下半晌。身後有人將我肩膀一拍道。「好你個蘇二。擔心死我了。」

    叫我蘇二的。這世間肯定只有白朮了。我忙手忙腳將手裡的東西往兜裡一塞。回過去看她。「我吹風吹得差不多了。這便進去。」

    她卻是眼尖。瞥過來道。「你方才藏著的是什麼。」

    我拿手比在嘴邊噓了一聲。「我悄悄折了陸景候的一朵木芙蓉。你千萬別讓旁人知道了。這樣多不好。」

    她跳了跳腳。嘿了一聲。「你好端端地折花幹什麼。今兒乞巧。你折了花會得罪花神的。你便是再喜歡木芙蓉。也不能……」

    我見她雙唇一閉神色有異。順著她視線回頭看去。陸景候臉色陰晴不定地站在五步遠之處目不轉睛地盯著我。

    白朮連忙拉我進屋。湊在我身邊狀似無意地小聲道。「他何時出去的。有沒有為難你。」

    我遮遮掩掩道。「沒有為難我。我折他種的木芙蓉那會。應是沒被他看見。」

    白朮把我額頭一戳。「就這點出息。誰會在乎那點花。我是在問你他有沒有與你碰面。」

    身後腳步逐漸響了起來。我忙忙將白朮拉進去往筵席堆裡一扎。沒敢再作聲。

    阿留坐在高背椅上端端正正得像個年畫裡的招財童子。我過去抱著他喜滋滋一親。「餓了就吃些東西。要是想睡覺了咱們就回去。」

    他搖搖頭。「這裡太吵了。要不咱們現在就回去罷。」

    我與白朮對視了一眼。忽而一道銳利的視線投射至此處激得我渾身寒毛直豎。廳內的燈燭照得彤彤似白日。也照得我心裡如明鏡一般亮堂。

    阿留悄悄扯了我衣角小聲道。「那女人怎麼老朝這邊看。看得人心慌。」

    我咳了一聲。「只怕是瞧著阿留太標緻。想搶過去當小書僮罷。」

    「就是你今兒早上與我說的戲裡的小書僮。」

    「對的。」我又咳了一聲。「做普通人的小書僮都還好。只是唯獨不可做這種毒婦的小書僮。否則你整日都會挨罵挨打。實在是讓人心酸。」

    阿留的嘴抿得緊緊。白朮好氣又好笑道。「你這個為娘的怎麼說話。盡嚇唬小孩子。阿留不怕。姨母這就帶你回去。」

    她果真將阿留抱起來。走了幾步又回眸看向仍杵在原地進退兩難的我。「你先在這裡解決乾淨你自己的事情。我知道陸景候和你的事還沒完。」

    我尷尬一笑。笑我自己的猶豫不決軟骨頭。也笑陸景候那廝做事不按常理。

    終歸只是想著。白朮也沒有多逗留。只說了句。「提防李見微。」隨即抬腳便走了。

    滿廳的觥籌交錯讓我恍然覺得自己身在一場太平盛世當中。沒有愁苦沒有兩軍的交戰。像是京中不知愁的富貴人家。歌舞昇平日日作樂。

    陸景候早已回到坐席之上。身邊是李見微滿面得體微笑地環視大家。儼然已是作好了將來要母儀天下的準備。

    袖子裡的那張小紙條一時不經意滾到我手裡。被我手心濡濕得汗津津的。我緊緊捏著。心裡急急跳過一陣又一陣。再後來終於又靜了下來。

    我算個什麼呢。

    陸景候給了我一張紙條相約。我便像個癡傻之人一般果真候在了這裡。

    是來看他與李見微情深意濃的。還是讓自己當作一個笑話般讓旁人指指點點的。

    我回過神來對上四周那些對我意味深長的目光。突然有些無地自容。他們定是知道我此時的處境。所以才來……

    我霍地站起身急急轉面朝門外走。外面的月色正濃。卻是已有寒露之氣了。

    正是初秋之時。那一輪彎月清輝不減。我匆匆走在斑駁的樹影裡。幾乎要被夜色吞沒。我埋首幾步往前。卻有人在身後抓牢了我手腕道。「蘇蘇。」

    他將我猛地扯回來抱入懷中。我發了狠死命地踢他咬他。他僵了一瞬後加大了力度。生出臂力來蠻橫地將我牢牢抱住令我動彈不得。

    遠處此起彼伏傳來尋他的呼喊。我咬著牙要掙開他。他怕我出聲引來他們。俯身便吻了下來。

    似乎有極久。

    極久沒有這樣綿長的吻了。

    下巴被他捏著抬起。被迫靠近他冰涼卻濕潤的唇。我的腰被他另一隻手扣著緊緊貼著他動彈不得。我並不情願。想要將臉往右偏去。他卻是微微斜了唇。準確地尋到位置深深地吻了下來。

    這一場毫無任何**的吻被李見微的一句話生生打斷。正是陸景候的舌尖舔過我的唇際之時。我聽見她站在不遠處冷冷道。「好一對偷會的苦鴛鴦。」

    我終是攢足了力氣將陸景候一把推開。李見微的氣勢不減。我無意鬧出笑話來。只想著快些離開。可陸景候又是執起我的手道。「李見微。我與你承諾的事情我會完成。你答允的事情。你也莫要忘了。」

    李見微眼底涼薄漸起。定定盯著我看了半晌後又是突兀一笑。「蘇木雪。你到底給他吃了什麼**藥。」

    我有些茫然不知作何感想。

    她羨慕我的。我羨慕她的。她的身家太好我及不上。只能將陸景候拱手相讓。可她留不住陸景候的心。要來忌恨我。只是我也並不知陸景候到底是何心思。到底他。這般的一波三折地對我。是何心思。

    七夕節的月色似乎比往日都要朦朧些。我今日好似一直在看這月亮。看得我都要融進了這月色裡。永遠都不要出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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