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都市小說 > 一隻郡馬出房來

正文 第三章 舊怨還清(1) 文 / 清若七

    李見微一臉錯愕地摀住自己左邊面頰朝我看來。似乎覺得方纔我給她的一巴掌都是在做夢。

    她身後的一幫人見勢不對紛紛都要衝上來制住我。我輕聲一笑上前將李見微的脖頸扼住了道。「誰敢上前來一步。我便將這一直養尊處優色厲內荏的繡花枕頭給撕了。」

    李見微的確只是嘴上厲害。我將她脖頸牢牢掐住的那時她不過是輕微地掙了幾下。隨後便沒了動靜。

    「怎麼。這樣就被嚇到了。」我衝她抿嘴一笑。「我這點三腳貓的手段也能將你制住。也真是虧了你方才激怒了我一番。將她們好好放了。與她們賠罪道歉。」

    「我偏不放你又能怎麼著。」她不怕我傷著他。又輕輕巧巧地湊近來與我悄聲一笑。「我說了你不敢對我怎麼樣。你便定是不敢對我怎麼樣的。」

    我見她面上的神色得意輕狂。正要對她發狠之時。卻是身後傳來一人的聲音對我喚了道。「蘇蘇。先放開她。」

    那人走近了來要搭上我手腕。我快快地帶著李見微往旁邊躲了開去。

    我整個人連著一顆心都似迅疾地被一窟寒冰籠罩著冷徹骨髓。慘笑道。「陸景候。你為何讓我先放開她。分明就是……」

    「蘇蘇。你聽話。」他歎口氣。像是在哄一個不明事理的癡傻孩子。「你別傷著她。」

    李見微吃吃地笑起來。「蘇木雪。聽見了麼。」

    我只是覺得渾身冷得厲害。手腳微微發抖起來。李見微斂起笑了朝陸景候偏頭看去。吐氣如蘭道。「你就這樣看著她欺辱我。你未來的夫人要被人扼死在此處了。陸景候。你還不教訓教訓她麼。」

    我側首死死盯著陸景候。他神色微動朝我看了一眼。「莫要胡鬧。小葛。將那孩子抱下來。與白姑娘鬆綁。好好扶進屋去歇著。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闖進這內院。」

    白朮被人扶著就要進屋。她卻回身接過阿留便朝我這裡疾步走來。將我手腕輕輕握住正要開口。我瞪大了眼看著陸景候道。「原來她犯錯就可以這般輕巧地被饒恕。」

    陸景候看了白朮一眼。示意她來寬解我。白朮卻是朝他冷冷一笑。將我攬住了道。「妹妹。你也看見了這世態炎涼。可是你既是不愛他了。管他對你與對旁人如何。那些都不重要了。」

    我顫著手整個人都往後退了一步。原來退了一步我看到的事物可以更多些。李見微皮笑肉不笑的臉。陸景候微微蹙眉的神色。和白朮與阿留眸間一片濕意的愁容。

    「是了。」我點頭淺淺莞爾一笑道。「我早就沒所謂了。還管他做什麼。只是李見微今日盡失當家主母的風範與我幼子為難。陸公子。你到底是管還是不管。」

    他靜靜地轉了身。小葛連忙上前走到李見微面前垂首道。「夫人。請您移駕。」

    我心裡終是如死灰沉寂寂地滅了。卻是不知移開眼。只抿唇睜了一雙眼朝陸景候死死看著。白朮走到我身後一把攙起我道。「妹妹。這些並不算什麼。愛著你的人那樣多。譬如淮寧臣譬如夏力。哪一個不比這個寡情薄義的人強呢。」

    我扯起嘴角緩緩慘淡一笑。「對。還有淮寧臣。他說過會永遠待我好的。」

    陸景候離去的身形狠狠頓在原地。我抱起阿留與白朮回身走進了遊廊。

    白朮正吱呀一聲地推開門讓我進去。卻是陸景候又在我身後開口道。「你不許去找淮寧臣。這裡的院子都被守著。你們先安靜住幾天。」

    我沒有理會。徑直朝瞪大眼瞧我的阿留輕輕笑道。「今日嚇著阿留了。別與你小舅舅說。阿娘待會自己罰自己。」

    白朮在旁邊笑道。「淮寧臣要怪也是怪我沒有照顧好阿留。定捨不得怪你。他既是把小阿留交於你做養子。便不會顧及那些了的。你且安心便是。」

    我輕笑了聲。「那也得我有本事不讓阿留遇到危險才是。你們都受苦了。皆是我的不是。若不是我的緣故。你們也不會被劫到這兒來。」

    李見微的腳似乎在地上狠狠跺了一下。遠遠地沖這邊喊道。「陸景候。你還待在那兒幹什麼。趕緊與我走。」

    白朮嘲嗤一笑。將我扶進屋內重重關了門。輕聲道。「可見李見微終究還是對陸景候沒什麼信心。生怕我們將陸景候說得回心轉意起來。」

    我將阿留放在床上。正好催他睡午覺。白朮在旁邊對我道。「陸景候先前準備劫你過來的。後來知道劫錯了我。又恰好查出我是醫官。便讓我留在他們陸軍這邊。蘇蘇你該是多少瞭解他一些。他這話有幾分可信。」

    「他向來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雖然他知道白先生正在淮軍那邊醫治傷員。但留你在此處應該也沒安壞心。」我頓了頓。緩緩舒了一口氣道。「你打算如何做。是留下來麼。」

    她示意我小聲些。拿食指豎在唇邊道。「我不是與你說了。要等他完婚之後再走。畢竟送他的那份大禮。可不能浪費了。」

    我心裡有些惴惴。「姐姐。你準備如何做。拆了他們的洞房麼。」

    她瞥了我一眼。「你有些出息。拆洞房做什麼。反正你又不在乎陸景候了。管他去娶誰呢。」

    「我……」我嘴皮子動了動。強笑了一聲。「姐姐也是愛過人的。況以我的心性。忘記一個人說的簡單。其實又哪有那樣容易。」

    她將我扶至床邊坐下。歎氣道。「可是就算你再放不下。他也早已棄了你往前邊走了。他為了無用的兵馬無用的江山要娶對他有益處的女人。你即便只是為著一口氣。也斷不能因了他讓自己亂了陣腳。」

    她對我道。「過了這個坎。你再回頭來看。那些人那些事。其實遠遠沒有你想的那般重要。蘇蘇。你如此好。不該為了這些事情傷懷苦了自己。他放棄了你。那是他的損失。你要活得比與他相愛時更好。你可懂了。」

    我看著這個與我剛相認的長姐。明明連相識都未太久。卻感覺已是患難多時。她將我緩緩抱住道。「蘇蘇。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的依靠。你心裡有苦。與我說就行。」

    我倏地腦中一片空白。在極久未有享受過的溫暖懷抱中掉了淚。她摟著我的肩膀讓我倚著。我哭得泣不成聲。那些為了一個人奮不顧身的愛應是在方才終變成了粉末。在這起得癡狂的風裡瞬間便消逝得無影無蹤。

    阿留在旁邊沒有睡著。小聲怯怯問道。「蘇蘇娘親。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我埋著頭沒說話。白朮搡了我一把。「怎麼了這是。你兒子跟你說話呢。」

    「阿留。」我悶聲道。「娘親對不住你。」

    我與白朮收拾了一下屋子。把隔壁的廂房也騰了出來打掃乾淨了。白朮道。「你今晚一個人住。讓你好好清靜清靜。」

    「那阿留他……」

    「他可喜歡我呢。我今天還和他一起睡。他喜歡聽我講些採藥時發生的事情。」

    我想了想道。「行。既是他喜歡。就多和他說說。往後他若成了醫者。也是件功德事。」

    夜裡有些涼。我睡著有些咳喘。索性披了件外衣起身去關窗。窗外模模糊糊掠過一抹影子。我驚得睡意全無。緩了半天裝著膽子問道。「是誰。」

    我有些擔心是李見微派來的人。雖是今日白天她沒對我如何。可誰知是不是陸景候在她面前她不好發作的緣故。此時深更半夜。正是殺人謀命的好時機。換了是我。我也不會錯過。

    只是當那影子緩緩遠離了窗邊靠近門時。我心裡卻迅速從忐忑變得靜默起來。推開門的人不是旁人。正是與之決絕了的陸景候。

    他面無表情垂眉走了進來。我咳了聲。示意他不要再邁步往前。

    房內沒有燭火。外邊天際有雲緩慢地移著。遮掩得月色時有時無。我仔細辨認著陸景候的神色。卻終是尋不出除了淡漠之外的任何一種。

    我不動聲色地退後了幾步。「陸景候。現在已是夜深。你過來做什麼。」

    他沒有答話。依舊往前走著。外間的門處掠進來一縷清風。往我鼻尖處送了他身上的一絲淡淡的酒香。我有些恍然。他喝醉了。

    也不能說是喝醉。他以往喝過幾次酒。都是沾了幾滴之後便立即意識模糊的。所以他向來很少沾酒。

    可此時。卻不知他為了何事。竟是弄得一廂酩酊。還走錯到我這內院來。

    他緩緩走近我身前。從衣袖中摸索了半晌。往我懷裡丟了一樣物事。又朝我輕輕一笑道。「蘇蘇。這畫。果真是淮寧臣為你畫的。」

    我見他眉目間露出幾許嘲諷。思及此時答他的話他也不一定能聽進去。索性沒有做聲。將畫重又丟回到他手裡道。「你從他書房裡尋出來這個東西。便還回他書房裡去。」

    他笑了笑。鼻尖逸出一絲凝息道。「你說他在乎你。可當日我攻城了進這知府宅邸時。他帶走了許多東西。卻唯獨是忘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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