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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十一章 郡馬攻山(1) 文 / 清若七

    我不敢大意。只叫了聲。「你總是對其他人這樣。你六師妹要傷心的。」

    淮寧臣動作也沒收斂。只笑道。「你不是其他人。」

    我愣了一愣。他卻是輕輕將我的臉有意無意一拂。上前走了。

    這世上的許多事。都是說不出個什麼緣由的。

    譬如現在。六兒站在幾步高的台階之處瞠目結舌地看下來。我著實不知道該如何與她解釋我原本是誰。淮寧臣原本是誰。

    他們有他們自己的相處方式。我站在一旁看著。再焦慮也插不上一句話。

    我突然便不想回江南了。我倒要看看。淮寧臣脫身跑到這兒來。他帶的那幾萬將士空守一座滄州城。到了面對著陸景候大軍的時刻該怎麼辦。

    一共兩日。

    淮寧臣在這兩日裡不停地上山又下山。說是去採買。其實他們師兄弟幾個都一副心知肚明的樣子。今日剛用過早茶。他又是急匆匆要走。

    分明他昨夜就是與他們關在書房裡嘰咕了一夜。此時小五問了他道。「需要人手麼。」

    淮寧臣花枝招展將折扇搖了搖。袍角一掀道。「不必不必。哥哥我現下還應付得過來。」他伸手衝我遙遙一指。「只將她管好些。不能讓她到處跑了。」

    我端了一杯茶衝他一舉。「我還想著看你累死在這兒呢。跑不了。」

    他挑眉別有深意一笑。便又下了山。

    現下的我。不知是該擔心他的淮軍。還是擔心陸景候的陸軍了。

    小六這幾日不大與我說話。我估摸著她應該是想好好鑽研醫術來與她二哥幫忙。我每每想去她屋裡找她說話時。她都捧著本厚厚的醫經不大理睬。

    山頭上的太陽烈。我下午閒得沒事做。自己尋了塊陰涼的地方。搬來一把涼椅閉目躺了。

    睡得正酣時。有人似乎走近了來。叫了聲六兒。順勢掀了我遮在面上的一本醫書道。「不過是兩月不見。我瞧你身形又長了不少。」

    我迷糊糊睜開眼。見到來人面目時只差沒嚇得從椅上滾到地上去嗷嗷叫起來。

    她也是駭得往後直退了一步。愣了半晌隨即又立馬強作冷靜道。「打擾姑娘的睡興了。我是來找六兒的。認錯了姑娘莫怪。」

    她這話聽起來也沒個順序。我腦子裡像米漿攪個不停。咕咕咕冒了幾個泡之後直直盯了她道。「姑娘、姑娘你……」

    她見我竟能開口說話。提步便往身後一轉大叫道。「六兒。六兒你個死丫頭去哪了。姐姐我費盡千辛萬苦來找你……」

    她忽地又轉了身一副惡狠狠要掐過來的架勢道。「死丫頭。是不是用了我教你的易容術來唬我呢。」

    我還是驚著看了她。完全不懂她說的是何意思。卻是她身後喘吁吁跑來一人道。「白朮姐姐。我聽見你的聲音喊還以為是在做夢呢。果真是你來了。」

    白朮愣愣回身看了她。又驚懼著一張臉回身看向我。拿手顫顫地指了來。「這不是你。莫不是我和死人打交道的多了見著不乾淨的東西了罷。」

    我被忽忽的山風吹得有點辛酸。

    從生來活到如今。我還真不知道竟然有人能與我如此相像的。且不說眉眼。便是激動起來說話的腔調都是咋咋呼呼像遇了鬼似的。

    小六牽了她的手低聲道。「這是二哥請來的客人。姐姐你別亂指。」

    「是活人。」她瞪大了眼驚了道。「我還以為只有我一人能看見。」

    我只想仰天長嘯。可是已經喉頭乾澀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還好。膽子夠大能叫上幾聲。我只能睜著一雙驚懼不堪的眼一眨不眨地瞪著她。

    小六似乎還是不太願意與我說話。我勉強眨了一下眼。調整了一下呼吸。重新瞪著她。

    白朮咳了咳。行走江湖的人到底還是不同些。

    我尚自還在心中不停地狂叫吶喊來以示心中難以置信之情時。她已是試著朝我邁出一步來。伸手在我額心摸了摸。嘖了一聲。「若不是我親手來碰。當真以為是見鬼了。果然還是有些許不同的。」

    她的面目隔得我極近。我堪堪見到她長如蝶須的羽睫似輕煙拂過幾許。膚如凝脂的面頰漾開一絲笑來。她輕輕握了我的手指去觸她額心。悄聲道。「我這裡是紅痣。摸起來和皮肉無甚兩樣的。」

    我緩緩僵直地點點頭。張了張嘴。依舊吐不出一個字來。

    小六在她身後把她衣擺扯了扯。悄聲道。「姐姐。我想與你說幾句話。我這幾日難過得緊。」

    她朝我一笑。扭頭去看小六道。「行。和姐姐說。你怎麼了。」

    小六別開眼朝我偷偷一看。我慌忙裝作無意低眸來看自己的手心。

    眼角餘光瞥到她挪到白朮的身後去。堪堪擋住了我的視線。良久。我聽見白朮輕聲道。「也好。那就進屋去說。」

    我不知道她們進屋到底說了些什麼。只是白朮帶著小六兒再從屋裡出來的時候。六兒嘟著小嘴滿面都是淚痕。

    我低著頭想了想。自從淮寧臣出現在這裡之後。小六兒便沉默寡言。整日裡不知在出神想些什麼。莫不是她二哥惹她生氣了。

    這樣想著我稍稍有些安心。大著膽子朝小六笑了笑。「六兒。你二哥這幾日有些忙沒有照顧到你。等到他有空閒了便好了。」

    她聽了這話抬了一雙淚眼便直直朝我看了許久。半晌竟是嘴角往下一拉。哭著臉將腳一跺便跑走了。

    我心裡沉了沉。朝著白朮尷尬望去。「我……我說錯甚麼話了罷……」

    她不甚介懷笑道。「這丫頭大了心事也多。姑娘不用去管她。」

    我忙道。「我姓蘇。白姐姐也同他們一樣。叫我蘇蘇就好。」

    她莞爾道。「蘇蘇。這名字好聽。」

    我也與她一起笑。笑完後她卻突然開了口道。「蘇蘇與小六兒的二哥是熟識麼。」

    我誒了一聲。不解看她。她笑著解釋道。「小六兒與我說了。她二哥這幾日只忙著招待貴客。連往日裡最親近的她都不理了。她委屈呢。」

    卻原來都是在我。

    我慌忙擺手道。「白姐姐莫要誤會了。我與淮公子沒有什麼的。」

    白朮忙笑道。「我這人說話心直口快的。你不要介意。」

    我將頭晃成撥浪鼓一般。哈哈哈道。「白姐姐多慮了。這樣的人剛剛好。我很喜歡。」

    剛哈哈完。我聽見身後有一人道。「這位便是白姑娘了罷。」

    我背上汗毛根根直豎。轉了身去看來人。他滿身都陷在了夕陽餘暉中看不清面容。白朮笑出聲來。「說曹操曹操便到。淮大人。好久不見了。」

    他走前來一步看了白朮笑道。「白姑娘客氣了。還記得在下。」

    他們一來二往都是笑。我在旁邊看得都要面上抽搐起來。白朮又是盈盈笑道。「我在京中也是認得一些權貴的。淮大人三代為官。年紀輕輕便有鼎鼎大名。我自然都還記得。」

    淮寧臣從方才便未看過我一眼。我準備偷偷撤下。他卻是出言道。「蘇大人也莫要先走。我今日去滄州城看了戰況。蘇大人便不想瞭解下。」

    我怔了怔沒說話。白朮卻是詫異道。「原來蘇蘇姑娘也是朝廷命官。怪道與淮大人交情深厚的樣子。」

    她似乎言外之意有些瞭然。我慌忙撇清道。「我與淮大人的心意清白。並不是如白姑娘想的那般。」

    白朮聽了付之一笑。淮寧臣偏頭目光閃爍不定地直直了看我半晌。忽而又輕笑了一聲。「蘇大人這樣說話。就不怕我傷心。」

    我恍然記起昨日他也是這般與我笑著說道。「我與六師妹心意清白。並不是如蘇姑娘想的那般。」

    我胸口有些沉。揮斥不去的陰霾迫使我連忙笑道。「淮大人與我相識並不久。我這樣說也是實話。」

    他定定看了我道。「哦。」

    白朮看我與他的眼神愈發地別有深意。我無意再待下去。只低頭道。「滄州城的戰況明日再說不遲。我去看幾位師兄在做些什麼。」

    我正要匆匆走。淮寧臣又是輕聲一笑。「白姑娘還在這裡。你們姑娘家好好敘話。我還要下山去。」

    「你不是才回來。」我抬眼望他。「再說晚上也做不了什麼事情罷。」

    他道。「有些事情正是要晚上才好行事。我回來是看看你……們的」。他添了這個句尾朝白朮一笑道。「在下招待不周。還請白姑娘見諒。」

    白朮攔了他笑道。「我也正要下山。我家那位還在城裡一家醫館裡等著我。淮公子這樣行走自如。我跟著你也正好方便些。」

    原來是已經嫁人了的。

    我愈發覺得比不上人家。分明就是一樣的容貌。她卻連歸宿都有了。

    淮寧臣也不推辭。道了聲也好便朝我看來。臉色陰晴不定道。「定國公突發頑疾。樂易郡主卻是趕來滄州城來……」

    我心裡一緊。定國公手裡握著十五萬李家軍的兵符。樂易若是奉了皇命來滄州。肯定是要將兵權給淮寧臣的。

    他卻是整塊地沉下臉色。接了話繼續道。「如今李家軍的兵權。盡數歸了陸景候了。」

    我眉心突突跳個不停。他卻又轉而莫名一笑。「陸景候這個叛國郡馬。倒還是有幾分本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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