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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三十章 多事之秋(3) 文 / 清若七

    他捏了捏眉心。走至一把椅子邊上坐了下來。話鋒一轉道。「他是阿玄請來做事的人。」

    「可他並無對你有過歹意。且昨日阿玄欲為難於我。還是他為我解圍。事後更因為我的緣故被阿玄傷得滿身儘是鞭傷。」我有些氣道。「你除阿玄之前的爪牙的確不錯。可他連半分武功也無。不過是受銀錢指使來辦事而已。你這樣殺了他……」

    我還未說完。他卻是冷了幾分神色道。「蘇蘇。我陸家的家規。便是遇了參與販賣人口之眾。不論是誰。見者殺之。」

    我牽了牽嘴角。「所以你便將木雪島的人一個不留。」

    他皺了眉來看我。「昨日你叫我不要提。今日卻是你要來尋釁滋事不成。」

    我不怒反笑。「草菅人命還要扯上自家家規。陸景候。我真不知你竟有這分膽量。」

    「說來。你還是要與我在這件事上過不去了。」

    我也不知我此時是何心思。並不是要去將往日種種與他算清。只是想讓他知曉。人命非螻蟻。生殺之權並不是被他掌握著的。

    卻是不待我開口。他沉著一張臉走了出去。臨了轉身與我道。「我不想與你吵。以後若總是在這件事上與我為難。我一概不會與你理論了。」

    我偏了頭。靜靜坐了許久。陸景候的脾性一向吃軟不吃硬。尤其在這件他一直深以為我會肆意抓住不放的事情上。更是說不上三句話便要惱起來。

    可老田與那些無意參與此次販賣的人。更是冤屈。

    以陸景候如今的炙手可熱。在江南一帶若是殺了人。也沒人敢追究。知府會忌憚他准郡馬爺的身份。鄉里鄰人會擔心他使壞起來抬高物價。總之。他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天之驕子。我與他這般耍脾氣。若換了旁人。只怕是要覺得我瘋了。

    船不疾不徐地開著。我索性就呆在他這邊看海水。

    不知京中的形勢如何了。

    我下意識暗自算了一下日子。眉心突突一跳。見放公子的忌日竟是明日。

    我莫名想起了天牢中那次未被找到的那人。也不知再回上京的宮中會是何時。

    女帝若是尋不到我的人。應該也不會大費周章地來找吧。我於她而言只是半路遇見的女官。是為牽制陸景候才機緣巧合被她相中。這朝中或許也只有我任職是這般讓人啼笑皆非的。

    一紙任令。只是由女帝開心不開心罷了。

    我默默站起來。打算出去找陸景候。卻是船突地似撞在一處暗礁上彭地一聲巨響。緩緩地往一邊斜了下去。

    我立時有些慌。穩住了一旁的窗簷不敢亂動。卻是有人似風一般疾走進來。將我抱著便往外走。

    他抿唇似還有些生氣。繃緊了臉一言不發。我心裡滋味難辨。只得借了其他的話來問道。「船怎麼了。」

    「觸礁了。」

    我哦了一聲。「只有這一艘吧。」

    「嗯。」

    我暗暗咬牙。「這船上只有我們兩個。」

    「對。」

    我還待開口。他低低道。「抱緊我。」

    我下意識將他脖子一摟。哎了一聲。「你慢些。我怕高。」

    他唇邊似有一縷笑意浮過。卻是快快轉過了頭去。腳下使力踏上了這高船第二層樓之上的欄杆。俯身便往下邊縱身躍下。

    我驚著低低叫出來。他將我整個人攬在懷中。厚實的胸膛有著衣料的馨香。我心砰砰直跳了幾下。耳邊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隆之音。

    陸景候抿唇沒有回頭。落步穩妥地降在了一艘稍小些的船上。我忙下了地回身去看。那原本巨大的船頃刻歪斜著倒下。似一座傾頹的高廈落地轟然。

    卻也只是短暫的時間之內。那船緩緩沉下去。到最後徒然吐出了一個碩大的氣泡。再定睛去看時。已是一點蹤跡都沒有了。

    我突然意識到一些事情。

    陸景候沉默著定定看著那沉下去擊起漩渦的一點。彷彿要將之看穿。我抬眼問他道。「既是這樣大的船都能沉下去不見蹤影。這裡平常也不是險灘暗流之處。為何還有暗礁。」

    他昂首有些不快。「不是觸礁。」

    「可你方才說……」

    他轉首過來。話裡有些沉悶道。「是昨夜沒殺盡之人偷藏到船艙底下。方才被我發現時。已經用身邊的利器鑿穿了船底。」

    我啞然。他輕蔑道。「只是這人太蠢笨。若是我要弄個魚死網破。直接用火來燒便是。用人力來鑿船。可不是辛苦。」

    我愕然看了他。「你這種人定不懂他所想。若是拿火燒。火勢起來之前你就能結果了他。若是將船底鑿穿。那刻他還有命的話。是可以與你一齊看見被海水沖進來的慘狀的。」

    他不經意挑了眉。「果然能力相當之人。連心思都是能共通的。」

    我張了張嘴。覺得與他說話還是有些費神。那些個彎彎繞。我還是招架不住就給自己挖坑跳了。

    他將我肩膀一攬。「趁著船還未到。去用些早茶。」

    我道。「你這船是怎麼分配的。」

    「大船統共是八艘。現下只餘了七艘。全是裝運貨物及淡水乾糧補給的。小船上的人手護衛多些。每隔半個時辰輪換一班。從小船上調到大船上檢查有無閒雜可疑人等。」

    我想了想。「何不將乾糧淡水分開來。用小船裝載。若是出了今日這樣突然的事情。也不會損失太大。」

    他竟是一笑。深色中分明有幾分傲然之意。「今日此事皆是我意料之內的事情。我本是因為你被虜故而才將計就計換了陸景泉。這船上的人手沒有幾個是我自己的心腹。若是往日。斷然不會出這些事情。」

    他狂傲之色將我也觸動得縱意起來。我揚聲一笑。「你可別光說些大話。」

    他道。「行事之前若是沒有十分的勝算把握。我自然是不會輕易有所舉動的。防患於未然。若患初起。則作草斬之。永絕後患。」

    從未發現他冰一樣的人竟能如此似火灼燒起來。我肺腑之間似點燃了燎原的火光。他眉目俊朗長身玉立地站在這一輪驕陽之下。竟是一番指點江山的君王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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