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能讓他心疼,還能讓他疼!(16000+精彩必看) 文 / 雲靜風渺
北堂航之言,北堂凌握著杯盞的手微微一頓!
只一瞬間,他的腦海中,竟閃現出沈凝暄那張精靈慧黠的俏臉。
心中,陡地泛起一股疼意,他的眸色微微一暗:「燕皇說什麼?」
「他說朕的美人兒,是他們燕京的第一美人……」
伸手取了桌上的一盞美酒,湊到鼻前輕嗅了嗅,北堂凌冷冽抿唇,唇角勾起的弧度也透著幾分頗富掠奪性的意味:「不只是他,那齊王妃也說,該讓王兄見見我那美人……軺」
北堂航此言一落,邊上的藍毅,面色瞬間變白,暗地裡驚出一身冷汗。
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握緊,他在心裡將沈凝雪罵了個底朝天!
這個白癡女人,好端端的去見獨孤宸和沈凝暄作甚?活膩歪了不是?隘!
「哦?」
微冷的視線,意味分明的從藍毅身上輕輕掃過,北堂凌眸光微綻,抬眸看了北堂航一眼,旋即玩味一笑:「聽皇上這麼一說,本王還真該見見她!」
聞言,北堂航微微一笑,作勢便要抬手喚人:「她眼下正在朕的中軍大帳,朕差人去傳!」
「不必那麼麻煩!」
北堂凌輕笑著勾唇,眸光冷艷,邪魅:「藍毅,你去!」
「呃……」
藍毅心頭一緊,不敢抬頭去看北堂凌的臉色,脊背僵直的恭了恭身:「屬下遵命!」
語落,他低垂著頭,後退幾步,於帳簾前轉身離去。
「燕皇到了,此刻便獨缺吳皇了!」
冷冷的,睇了眼藍毅離開後,仍舊不停輕蕩的帳簾,北堂凌薄唇輕勾,於唇角處露出一抹驚艷的笑,悠悠然再次舉杯,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狀似隨意的問著北堂航:「燕皇此行可還順利?」
北堂航雖是新越國主,但是在他面前,卻像個長不大的孩子,每日吃喝玩樂,不務正業,他雖然是他的兄長,但更多的時候,卻像個長輩!
新越的朝政,亦從來都掌控在他的手中。
「倒也還算順利!」
笑吟吟的看著北堂凌,北堂航端起美人剛剛斟的美酒送到嘴邊,眉心微挑了下:「只是那齊王妃好像身子不太好,一直臥床不起!」想到沈凝暄那張傾世傾城的清麗容顏,北堂航心旌蕩漾之餘,不禁嘖嘖出聲:「話說回來,朕自詡平生見過的美人不少,卻還第一次見到這麼的美的……」
只他一語落,北堂凌手中的盛滿酒水的杯盞竟咯崩一聲,便被捏碎了。
「王爺?!」
邊上美人一驚,忙將碎片取出,拿了帕子,為北堂凌將出血的手掌包紮起來。
「王兄怎麼那麼不小心?」
北堂航眉心略蹙,深看北堂凌一眼,似是想到什麼,不禁訕訕一笑:「說來也奇怪,這美人朕頭一回見,可她的聲音,朕卻一定在哪裡聽過……」
聞言,北堂凌失笑,陰鷙的眸子,微微一抬,扯唇笑看著北堂航!
這小子,明明猜到了,卻在他這裡故弄玄虛。
哼!
唇角的笑,驀地又冷了幾分,他深吸口氣,幽幽說道:「多日不見,看來皇上很閒啊,閒到在本王這裡裝傻充愣!嗯?!」
「呃……王兄……」
明顯被北堂凌陰鷙的眼神蜇了一下,北堂航心下一緊,低垂下頭,眸中幽光閃動:「果然是她麼?朕當初還真是看走了眼!」
「看走了眼的,又何止你一人?」
北堂凌的視線微微又是一冷,眸光閃動間,自斟一盞酒,不過這一次,他並未飲下,而是輕輕一抿。
聞言,北堂航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麼!
「呵呵……」
有些悻悻的扯了扯唇,他伸手拍了拍北堂凌的肩膀,戲謔說道:「朕知王兄與她有過節,不過她如今病的連床都下不了,王兄也該消消氣了!」
聽了北堂航的話,北堂凌不禁眸色隱隱一變!
按理說,他給了她解藥,即便如太后下的毒,一時半會兒解不了,也不至於臥床不起。
如今,她之所以臥床不起,只能有一個解釋。
那便是……她知道了!
一定知道了!
看著北堂凌神情微變的樣子,北堂航輕笑了下,沒有再出聲。
須臾,帳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他微微揚唇,「王兄,朕的美人來了!」
聞言,北堂凌眉心略蹙,不等藍毅稟報,他便已然出聲:「把人帶進來!」
「是!」
藍毅的聲音,微微有些悶,隱隱的,還有幾分忐忑。
下一刻,便見他掀起帳簾。
帳簾掀起的那一刻,便見沈凝雪一襲潔白襦裙,美麗靜冽,儀態萬千的娉婷而入。
溫柔似水的視線,只淡淡的掃過北堂凌,便已落在北堂航身上,沈凝雪好似根本就不曾見過北堂凌一般,巧笑倩兮的朝著北堂航走近,直到在他身側盈盈福身:「妾身見過皇上!」
「美人免禮!」
眸色微潤的伸手握住沈凝雪滑嫩的小手,北堂航含笑看向北堂凌,輕聲歎道:「王兄你看,如此天香國色,若不收進朕的皇宮,豈不可惜了?」
聞言,北堂凌眸色冰冷的抬眸瞥了沈凝雪一眼!
迎著他冰冷如萬年冰川的雙眸,沈凝雪心底驚顫,卻還是故作鎮定的朝著他福了福身:「紫煙給攝政王請安!」
「紫煙?」
淡淡的笑,爬上唇角,北堂凌冰冷的視線,在沈凝雪臉上停留了一瞬,旋即眸色一沉,目光凌厲的看向北堂航,「皇弟,你是越來越肆無忌憚了,竟連王兄的女人也想弄進去!」
「王兄?!」
正握著沈凝雪小手的手,因北堂凌急轉的態度,驀地加重了力道,北堂航迎著北堂凌凌厲的視線,眸色也瞬間變得陰沉:「她是紫煙,新越人士,朕查的清清楚楚,該不是你也以為,她是你的那位側妃吧?王兄……人不可以貪心,容貌相似的美人兒有一個就夠了!」
「原來皇上查過了?」
北堂凌冷漠一笑,眼底的冷漠之色,猶如寒冬飛雪,簌簌落向沈凝雪。
抬眸之間,瞥見他冰冷的視線,沈凝雪心頭一寒,柔弱的身子,亦忍不住哆嗦了下,但只是轉瞬之間,她便定下心神,目光無畏的看著北堂凌:「啟稟攝政王,妾身的確是紫煙,新越人!」
此刻,事關生死。
不成功,便成仁,即便再怕,她也要咬牙挺下去。
「紫煙?!新越人?!」
北堂凌靜靜坐著,皺眉深看了沈凝雪一眼,卻是倏地伸手,握住她的皓腕。
「啊——」
沈凝雪心下一驚,不由失聲驚叫。
邊上,北堂航見狀,忙沉下了嗓音:「王兄!」
冷冷的,睇了北堂航一眼,成功令他噤聲,北堂凌眸光冷凝的探手撫過沈凝雪的脈門,面色驀地一沉,直接揚手將她甩到帳中!
見狀,北堂航面色微變,卻來不及阻止,只得眼睜睜的看著沈凝雪狠狠的摔落在地,一臉痛苦的呻吟出聲:「皇上,救我!」
北堂航霍地起身,作勢便要上前。
然,尚不等他抬步,便聽北堂凌語氣冰冷道的對沈凝雪說道「你若是紫煙,若是新越人,何以連中的毒都與沈凝雪一般無二?!」
聞言,北堂航不禁心下一怔,再看摔在地上,臉色早已驚惶如紙的沈凝雪,他眉心輕皺著復又坐回原位。
見狀,沈凝雪心下一緊。
雖然,以前北堂凌也曾摸過她的脈,卻從未說過什麼,但她卻已然瞭然,他略通醫理,不過……她並不認為,他是真的知道自己中了什麼毒,她以為他此刻如此言語,根本是從沈凝暄口中得知餵她毒藥一事。
反正早在上山之前,她便找新越的幾位太醫偷偷問過,太醫們誰都不知,她中的是什麼毒,想當然而,北堂凌自然也不會知道的。
是以此刻,但見北堂航如此反應他,她在顧不得其他,匍匐著上前,扯住他的袍襟,楚楚可憐的泣聲說著自己早已想好的說辭:「皇上,妾身中毒,是這幾日服用了太多歡好之藥,絕非攝政王所說那般,皇上……您要相信我,我是您的女人啊!」
她不喜歡北堂航,但是這些日子裡,卻費盡渾身解數,讓他對自己身體流連忘返。
北堂航好色,他還是皇帝,她有絕對的信心,他會從北堂凌手裡將她救下。
看著沈凝雪我見猶憐的模樣,北堂凌鄙夷一笑,斜睇了北堂航一眼:「服用了太多歡好之藥?呵呵……皇上可知道,在燕國時,她是如何爬上本王的床的?成為本王側妃的?」
「朕不想知道!」
北堂航的聲音,比之方纔,忽然冷了不少。
如此,聽在沈凝雪耳中,不由讓她心花怒放,有些得意的偷瞥了北堂凌一眼。
北堂凌妖孽般的俊臉,瞬間拉下,也不再言語,只是抄手靠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的看著眼前的一男一女。
見他如此,沈凝雪跪坐上前,摟主北堂航的一條腿,輕聲軟語,再接再厲:「皇上,妾身知道,您一定會信妾身……」
抬眸看了眼北堂凌,接收到他好整以暇的目光,北堂航垂眸,幽深的瞳眸,冷冷的看著眼前哭的梨花帶雨的絕色佳人,冷冷嗤笑著,輕啟了薄唇:「信你?然後像個傻子一樣,讓你騙的團團轉?你可知道,王兄的醫理,在新越無人能及?他……才是朕最相信的人!」
聞言,沈凝雪心中驚顫,剛要抬頭望向北堂航,卻見他長身而起,直接抬腿將她甩落在地,頭也不回的快步出了大帳!
他清楚的記得!
去年在宮中的一場宴會上,他的王兄也是以這種眼神看他,但事後他便殺了與他亂進讒言的佞臣!
自然,他深知他是為了他好!
即便他的手段過於強勢,沒有把他放在眼裡,他卻也從不曾想過要怪罪於他!
因為,於他而言,他的王兄,是兄,又為父,一直護佑他長大,讓他尊重卻也敬畏!
是以,是敬畏!深深的敬畏!
這份敬畏,是源自於心的!
不過,此刻再見他這種眼神,再看到沈凝雪那張傾國傾城的臉,他心中便覺得,若他一怒之下把這沈凝雪給殺了,未免可惜了她那國色天香的清麗容顏!
真的可惜了!
「皇上……」
見北堂航只看了自己一眼,便頭也不回的離去,沈凝雪瞬間覺得,自己彷彿墜入了冰窟之中,全身上下,每一個汗毛孔都有冷意往裡鑽。
不該是這樣的啊!
他明明很疼她,寵她,夜夜無她不能?!
他怎麼捨得對她置之不理?!
膽戰心驚的,見北堂凌自椅子上起身,俊顏含慍的大步朝著自己走來,她心下一凜,腦海中閃現的第一個念頭便是轉身逃離!
但,說時遲,那時快!
當她踉踉蹌蹌的起身,尚不曾逃出大帳時,北堂凌的手便已然到了近前,並一把扯住她的烏黑雲發,在她撕心裂肺的痛呼之中,將她整個人拽入帳內,而後狠狠的甩在大帳底那昂貴的地毯之上!
「痛!」
雙肘下,劇痛襲來,她的俏臉皺成一團,眼淚瞬間滾落。
就在她掙扎著便要起身之際,忽聞嘶啦一聲,她背脊一涼,原本完好的衣衫,瞬間被北堂凌撕裂開來!
「賤人!勾~引皇上,想要進宮是麼?」
手下動作不停,北堂凌絲毫不理大帳內是否有藍毅等人在場,眸色狠戾的將沈凝雪身上的襦裙撕扯的一絲不掛,然後隨手一甩,如雪片紛揚。
「王爺!」
不敢去看北堂凌略顯猩紅的眸,沈凝雪一臉驚惶的拾起地上的衣衫碎片,卻無論如何都遮不住自己雪白無暇的赤~裸酮~體!
「你還知道羞恥?」
一臉鄙夷的看著沈凝雪的反應,北堂凌冷哂一笑,蹲身鉗住她的下頷,眸色冰冷:「做了本王的側妃,卻每日服用歡好之藥,跟朕的皇弟顛鸞倒鳳,不僅如此,還堂而皇之的跑去獨孤宸和沈凝暄面前讓本王顏面掃地,沈凝雪雪……你還真是活的不耐煩!」
他的笑,本是俊美無儔的,但是看在沈凝雪眼中,卻好似從地獄而來的惡魔,嚇的她蜷縮著身子接連後退。
「現在知道怕了,會不會太晚了?」
英俊如北堂凌,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可他眼底的神情,卻如臘月飛霜,冷的一塌糊塗,就在沈凝雪胡亂找著東西,想要遮住自己的身子時,他邪佞一笑,嘲諷的轉頭看向藍毅。
北堂凌看向藍毅的目光,銳利而凜冽,似是能看透人心。
迎著他的目光,藍毅心頭驚顫,剛要開口求饒,卻聽北堂凌說:「現在三國峰會不適宜見血,從今日開始,不准給她穿,將她囚禁於側帳之中,每日掌嘴五十,等三國峰會結束,送她去軍營犒賞三軍!」
聞言,藍毅眉心輕皺,不禁面露尷尬之色!
但,即便如此,他卻隻字不敢言語。
「王爺!」
聽聞北堂凌不讓自己穿衣,沈凝雪驚呼一聲,淚水在雙眼中打轉,不停的搖著頭,抬眸看了藍毅一眼,她嬌軀顫抖,恨不得找個地縫能鑽進去:「你不能這樣對我!」
「本王還就這麼對你!」
笑容透著幾分森冷,北堂凌輕嗤一聲:「不穿衣服,本王看你如何出去勾~引男人!」
語落,他冷哼一聲,眼神冰冷的又看了藍毅一眼。
恰逢此時,藍毅抬眸,對上他冰冷的眼神,藍毅虎軀一震,渾身上下躥起冷意。
「等著!」
只冷冷的,丟給藍毅如此兩個字,北堂凌用力一拂袍袖,身姿挺拔的向外走去!
藍毅他會收拾。
但不是現在!
現在,他心心唸唸,皆是那個讓他又愛又恨的女子,他腳步不停,出了大帳,便朝著燕國營地走去。
直到北堂凌離去,沈凝雪心思一轉,臉色蒼白而柔弱的看向藍毅:「藍都統!」
以前,聽到她柔柔弱弱的聲音,藍毅即便心腸再硬,卻仍舊忍不住會起惻隱之心,但是今時今日,知道自己再一次觸到了北堂凌的底線,再聽她如此柔聲喚著自己,他心底沒來由的一陣煩躁。
「你若是聰明,便該在有名有份之前,在皇上身邊龜縮做人,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到沈凝暄面前顯擺……」如是,低斥沈凝雪一聲,暗罵她蠢笨,藍毅濃密如墨的眉,倏地一皺,揚起手來,鉚足了勁兒抽打在沈凝雪的臉上。
緊接著,啪啪的耳光聲伴著沈凝雪的哀嚎聲響徹帳內,久久不歇……
————作品————
臥龍山北巔,蒼翠鬱鬱,美景依依。
獨孤宸雙手背負身後,佇足蒼松之下,眺望遠空許久,雖唇角輕勾,眸色卻微微有些黯然。
「皇上!」
梟青回眸,看了眼不遠處緩緩上山的儀仗隊伍,輕喚他一聲,淡淡出聲道:「吳皇的儀仗到了!」
聞言,獨孤宸背負在身後的雙手,不禁驀地一緊!
「赫連颺到了……」
想到自己師從一門的另一位天之驕子,他眸色微閃了閃,微薄的唇,緩緩勾起,轉身望向不遠處那王旗之上,書著赫連二字的儀仗隊伍!
須臾,他輕輕一歎,道:「命人替素兒洗漱,讓她先行準備,侯旨見駕!」
「遵旨!」
梟青應聲,恭身領命。
轉身朝著南宮素兒所在的側帳走去。
待梟青一走,獨孤宸長長吁了口氣,轉身抬步,帶著榮海朝著吳國儀仗所在的方向走去。
彼時,北堂凌看到吳皇的儀仗,也漸漸停下腳步。
凝望著已然到達山頂的吳國車隊,他雙眸微瞇,冷冷勾唇,復又抬步,繼續朝著燕國營地走去。
吳皇的儀仗到了。
臥龍山東側,專屬於吳國的營帳之中,頓時行動起來,早前便已到達的先頭禁軍部隊,快速自東側集結,分立山口兩側,恭迎吳皇赫連颺。
時候不長,明黃色的龍輦,在山巔入口處緩緩停駐,緊接著,便有幾名容貌秀美的宮裝女子自輦內步出,在寬闊的車轅上停下,將輦車兩側的柔白帳子徐徐挽起。
又過了片刻,自輦車之內,先行走出一名五六歲的錦衣男童。
這名男童,唇紅齒白,粉雕玉琢,長的格外標緻。
在輦車前站了片刻,男童十分好奇的左右看了看,而後一臉驚喜的轉身對輦內催促道:「父皇,母后,快一些!」
聞言,獨孤宸眉宇輕皺,心下思緒莫名。
若他記得沒錯,這個孩子,應該是南宮素兒和赫連颺的兒子——赫連遠!
可是此刻,他卻在喚著另外女人母后!
據他所知,赫連颺應該還未曾立後……
隨著赫連遠的一聲輕喚,自輦車內步出一身著明黃色常服的男子,此男俊美絕倫,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稜有角的臉俊美異常,正是素有吳國第一美男子之稱的吳皇——赫連颺!
就在他步出輦車之後,卻見他挺拔的身形微微一轉,神態優雅的對身後的女子伸出手來:「青蘿,來!」
「嗯!」
一雙柔白細膩的纖纖玉手,自簾帳內伸出,緩緩落於他的手中,在迎著他的眸,與他相視一笑之後,掩在他身後的那抹淺藍色身影,自簾帳後緩緩步出。微抬眸,女子淡雅如菊的面容之上,浮上一抹淡淡的淺笑,只此淺淡一笑,雖非絕美,卻讓人覺得格外舒服。
視線,從兩人交握的雙手一掃而過,再到赫連颺看向身側女子的溫柔神情,獨孤宸不禁心中黯然。
雖然,赫連颺想要回南宮素兒。
但是他的身邊,卻再也沒了南宮素兒的位置。
「父皇!」
童聲再起,赫連遠粉雕玉琢的小臉微微上揚,在赫連颺身邊,扯著他明黃色的袖擺輕晃道:「遠兒要去逮螞蚱!」
聞言,被赫連颺喚作青蘿的女子黛眉微顰。
垂眸看了眼小小的赫連遠,她眸中雖滿是疼愛,卻輕笑著搖頭:「父皇還有要事,你若想逮螞蚱,母后陪你如何?!」
「母后……」
聽青蘿此言,赫連遠小嘴微撅,漂亮的眸子瞬間失去了些許光彩。「遠兒想讓父皇陪……」
「無妨!」
不忍見幼子一臉失望,赫連颺眸色溫潤的對赫連遠點了點頭:「待明日一早,父皇閒暇之時,便帶你去逮螞蚱!」
「真的?」
清澈的瞳眸之中,絲毫不掩喜色,赫連遠白皙的小臉上,再次浮上笑意。
輦車上,一家三口,和和美美,溫馨不已。
站在輦車前的眾人,誰都不忍,也不敢去打擾。
將這溫馨的一幕看在眼裡,獨孤宸心下苦歎了歎,卻是揚起了唇角。
輦車上,赫連颺抬起頭來,遠遠的瞥見不遠處的那抹熟悉的身影後,他轉頭對青蘿說道:「青蘿你看,那就是與我師出同門的燕皇!」
聞言,青蘿不禁微微一怔!
見赫連颺正遙望北方,她娥眉一蹙,便也順著他的視線望了過去。
直到她瞥見那臥龍山不遠處那抹清俊身影,她的神情,才忽而一靜,雙眸之中,竟隱隱有光華閃動。
那個男人,清俊儒雅,當真是人中龍鳳。
「颺!」
親暱而隨意的喚著赫連颺的名,獨孤宸迎著兩人的視線,原本便輕勾的唇角,不禁再次揚起,一直不曾動過的腳步,緩緩抬起,他快步朝著兩人走去。
「宸!」
俊美無儔的臉上,露出一抹久別重逢後的興然之笑,赫連颺牽著青蘿和赫連遠一路下了輦車,與正快步朝著自己走來的獨孤宸於輦前明黃色的華蓋下相遇。
兩個同樣出類拔卒的男人,一人俊美無儔,一人瀟灑風~流,皆都稱得上風華絕代!
面對面相視而立,凝著眼前與自己感情甚篤的赫連颺,獨孤宸的雙眸之中,光華閃動,終是抬手一拳,便抵在他的胸口:「你小子,兩年不見,還是老樣子!」
「你小子不也一樣?!」
毫不客氣的抬手便要回送獨孤宸一拳,卻見他身形如風,瞬間閃過了自己的拳頭,赫連颺俊臉一滯!
隨即,便是一臉的不快!
見狀,青蘿精緻的眉梢,輕佻了挑,不禁紅唇微彎。
抬眸之間,瞥見獨孤宸眼底的笑意,赫連颺輕嗤一聲,終是爽朗一笑:「幾年不見,今夜你我不醉不歸!」
「我是沒問題,就不知你可不可以!」
赫連颺既是笑了,獨孤宸自然也跟著笑了,說話的同時,還不忘別有深意的笑看了眼邊上的青蘿。
見狀,赫連颺笑容一斂,凝眉轉身,看向身邊的青蘿,然後對獨孤宸笑說:「你可以尊青蘿一聲嫂子,三國峰會之後,吳國便會舉行立後大典,屆時吳國內廷會將青蘿的身份昭告天下!」
聞言,獨孤宸眸色微斂。
笑吟吟的又看了青蘿一眼,他迎著她明亮的眸,他微啟了啟唇,「見過嫂子!」
「青蘿見過燕皇!」
聲音輕柔,卻如泉水叮咚般悅耳動聽,青蘿深凝著獨孤宸的眸,淡笑著出聲。
「嫂子不必拘禮!」
獨孤宸微微頷首,對青蘿淡淡一笑。
「初見,該有的禮,總是要有的!」
迎著獨孤宸的淡淡一笑,青蘿笑顏再展。
那淡淡的風華,讓人移不開雙眼。
看著這樣的一個靈動女子,獨孤宸好像知道,赫連颺為何放下南宮素兒了。
因獨孤宸的目光,到底顯得有些不自在,青蘿眸華微轉,看了眼身側的赫連颺和赫連遠,她清秀婉約容顏上,浮上幸福的痕跡,轉而笑問著獨孤宸:「燕皇此行,燕後可曾隨行?」
聽了青蘿提及燕後,獨孤宸的心弦,忍不住輕顫了顫。
想到沈凝暄,他心下微苦。俊臉上,卻又溫潤的笑,爬上嘴角,「說來,也來了,說沒來,也沒來……此事說來話長!」
青蘿並不知獨孤宸和沈凝暄之間的感情糾葛。
是以此刻,聽到他模稜兩可的回答,她不禁微蹙了蹙黛眉,卻並未多問,而是轉而對赫連颺輕聲說道:「皇上,臣妾先帶遠兒去簡單洗漱,稍晚些時候,再見南宮素兒!」
聞言,獨孤宸眉宇微微一皺,卻見赫連颺坦然一笑,微微頷首,寵溺道:「一切照你的意思辦!」
「嗯!」
青蘿含笑點頭,牽著遠兒前往吳國大帳。
目送雖非母子,卻更勝母子的兩人離去,獨孤宸目光飄渺道:「看樣子,這一次你是真的陷下去了,不過如此女子,卻也配得上你!」
「難道南宮素兒配不上你?」
原本溫潤的聲音,微微有些冷,赫連颺抬眸睇了獨孤宸一眼,卻並沒有太多責怪他的意思,只是淡淡說道:「宸,當初我把她交給你,是希望你們能幸福,可是……你沒有照顧好她!」
獨孤宸聞言,臉色微變了變,卻是很快無奈一歎,望著青蘿離去的方向怔怔出神:「曾經滄海難為水,我以為,以你現在的心境,應該懂我!」
「懂和諒解,是兩回事!」
赫連颺苦笑,用力扶了扶獨孤宸的肩膀:「我先回大帳,一切安頓好了,你再帶她過來!」
「可以!」
獨孤宸輕勾了勾唇,對赫連颺微點了點頭。
「哦……」
赫連颺走出兩步,復又回頭輕道:「若是可以,我也想見見你那位來了等於沒來的皇后娘娘!」
「也行!」
想起沈凝暄,獨孤宸唇角勾起的弧度,微微泛起苦澀……
————作品————
燕國營地,沈凝暄的寢帳之中。
身體虛弱的沈凝暄,本已昏昏欲睡,卻見榮海從外面進來。
聽著榮海帶回的消息,知道吳皇赫連颺,已然抵達臥龍山,並要稍晚些時候相見,沈凝暄並並未多問一句,只輕閉瞳眸,靜靜的靠坐在睡榻上,神情寧然,心中思緒莫辨!
榻前,青兒熬好的熱粥,早已半涼。
半晌兒見她仍沒有要用的意思,青兒不禁輕蹙了蹙眉,再次將粥端起:「王妃,粥都快涼了,您趁熱喝點兒吧!」
微垂的眼睫,輕顫了顫,終是緩緩上揚,對上青兒擔憂的眸子,沈凝暄輕扯唇角:「本宮不餓,先擱著吧!」
「王妃……」
青兒紅唇微動了動,猶不死心的拿起湯匙舀了一勺熱粥,送到沈凝暄身前:「您多少喝點兒,就一點兒!」
「青兒……」
微抬眸華,與青兒四目相對,沈凝暄眸色微暗:「你現在便去追著榮海,告訴他,本宮身子實在有恙,讓他回了皇上,本宮今日不見吳皇。」
聞言,青兒握著湯匙的手不禁微僵了僵!
方纔,在她熬好了粥,端來大帳之時,遠遠的便見那吳皇的儀仗隊到了,按理說吳皇要見,是不能拒絕的。
她不確定,皇上在聽到沈凝暄的話後,會是如何反應。
但,即便如此,她卻仍是輕點了點頭,而後低垂臻首,將手裡的粥碗放下,輕歎著起身向外走去。
見青兒出去,沈凝暄不禁苦笑了笑,便再次瞌上雙眸,想要小睡一會兒。但,只要一閉上眼,她的眼前,便會浮現獨孤蕭逸對他盈盈而笑的溫和模樣。
無奈,終是澀澀長歎一聲,她再次睜眼,直勾勾的瞪視著頭頂的紗帳,怔怔失神!
「王妃!」
方才出去片刻,青兒便再次回返。
以為她已經尋到了榮海,沈凝暄眸光一閃,漸漸多出一絲生氣:「這麼快就追上榮海了?」
「不是!」
見沈凝暄眼底的那抹亮色漸漸變淡,青兒輕搖臻首,有些拘謹道:「新越攝政王在帳外求見!」
北堂凌?!
想到那個向來自負,桀驁,卻甘心讓自己利用的妖孽男子,沈凝暄眸色微動!
微微轉身,看向身前的青兒,她低垂了垂眸,心中似是在思忖著什麼,遲遲不曾言語。
半晌兒,見沈凝暄低眉斂目,一直不言不語,青兒眸中露出一絲異色。
輕輕的,再次福了福身,她緊緊抿起唇瓣,出聲說道:「新越攝政王請奴婢告訴王妃,今日他若見不到您,便不回新越大帳了。」
聞言,沈凝暄眉心一擰!
不過仔細想想,這倒也像是北堂凌才能說出的話,從自己的思緒中回神,她彎唇苦笑了笑,對青兒吩咐道:「讓他進來吧!」
「是!」
青兒微微頷首,轉身向外。
「王妃!」
看著青兒出去,自得知獨孤蕭逸出事便一直不言不語的秋若雨,不禁黛眉緊鎖著問道:「您其實一直都在等他,對嗎?」
「這世上,除了你家王爺,只有他能夠心甘情願的讓我利用了!」淡淡的,輕歎了口氣,沈凝暄對秋若雨輕笑了笑,便再次斂眉,低眉把玩著垂落在榻前的玉珮流蘇。
時候不長,北堂凌便已然身處寢帳之中。
甫一進帳,瞥見床榻上面色蒼白的沈凝暄,他心頭微窒了窒,遂面色難看的出聲問道:「沈凝暄,你食言了!」
聞言,沈凝暄眸色微微一變!
聰慧如她,怎會不明,他所說的食言,是指她未曾將身子養好。
她清楚的記得,當初給她解藥之時,北堂凌曾說過,希望在臥龍山,可以見到以前那個聰慧狡黠的蕭依兒!
但此刻的她,與他想見的那個她,差的太遠!
既是如此,相見倒果真不如懷念了!
只不過,這身子是她自己的。
難受的,也是她自己。
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人,比她更希望自己可以快些好起來!
但,事與願違!
中毒,解毒,發燒,還有懷孕……
這些接踵而至的事情,本就讓原本健健康康的她,越發虛弱起來。
且,再一遇獨孤蕭逸自投寒江河一事,她這身子,便再不像她自己的了!
思緒至此,她不禁在心底苦澀一歎!
輕輕側目,看著眼前著一身華服,氣宇軒昂的北堂凌,她絲毫不懼他冰冷的神情和目光,只淡淡一笑道:「我以為,只要我一到這裡,你便會過來,卻不想你來的這麼晚!」
聞言,北堂凌皺了皺眉,卻並未多說什麼,便抬步向前。
見他上前,秋若雨心神一凜,如臨大敵一般,快速移步,抬臂擋住他的身形。
「讓開!」
北堂凌低沉的聲音中,透著幾分隱忍,卻又像夾雜著疾風驟雨,此刻的他眸光如電,冷冷射在秋若雨俏麗的臉上。
「請攝政王自重,這是我燕國大帳!」
秋若雨聲音清冷,同樣不伴一絲溫度,直直的迎著北堂凌的冷眸,她眸色堅定,其間不見絲毫退意:「攝政王該知道,何為避嫌!」
聽到秋若雨的話,北堂凌不禁輕聲嗤笑,意有所指的抬眸看向沈凝暄。
何為避嫌?!
他們又不是沒有同榻而眠過!
凝著北堂凌那微微有些古怪的眼神,沈凝暄心中自然明瞭,看著身側不遠處劍拔弩張的一男一女,見北堂凌執意上前,秋若雨卻執意阻攔,兩人之間誰都沒有要後退的意思,沈凝暄輕勾了勾有些艱澀的唇,有氣無力的出聲歎道:「若雨,你先退下吧!」
「王妃!」
秋若雨回眸看向沈凝暄,黛眉緊緊擰起。
「退下吧!」
不曾抬眸去看秋若雨,沈凝暄再次淡淡開口道:「我想跟攝政王單獨淡淡!」
聽出沈凝暄的言外之意,秋若雨面色微變!
側目又冷睇北堂凌一眼,她轉身對沈凝暄恭身道:「屬下就在門外守著!」語落,她腳步一旋,自北堂凌身前移開,快步出了大帳!
沒了秋若雨阻攔,北堂凌俊美的面龐微微一緩,再次抬步上前,在睡榻前停下腳步,他眸色隱晦的緊盯著睡榻上一臉病容的女子:「你沒事吧?」
「你看我像沒事的樣子嗎?!」
淡淡抬眸,沈凝暄雖臉色較差,眸色卻格外堅定的看著北堂凌冷暗陰沉的俊臉,暗暗在心中一歎,她端起榻前溫熱的粥碗,淺淺喝了一口,便不得不苦笑著說道:「新越,吳國,燕國,雖表面上看來和平共處,可暗地裡各國所安插的眼線,卻一個不少,如今既是獨孤宸已然得到消息,想必有些事情,你也該知道了!」
聞言,北堂凌俊容微變!
來時,他一直在心中斟酌著,該如何跟沈凝暄開口,又該如何勸慰於她,但是沈凝暄此刻的態度,卻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她竟然不哭不鬧,還心平氣和的先提起了那件事情。
如此反應,太不正常!
輕抬眸,靜靜的看了北堂凌一眼,沈凝暄又是一聲輕歎,眸中光華山閃動:「北堂凌,你說過的話,還作數嗎?」
「什麼話?」
北堂凌微瞇了眸華,眉宇間露出些許疑惑。
見狀,沈凝暄輕佻黛眉,又喝了口粥,再悻悻然道:「你心甘情願的被我利用!」
「你……」
深深的,凝視著沈凝暄,北堂凌微瞇的眸子,漸漸舒展,俊美的臉上,露出淺笑:「你想要如何利用我?」
當今世上,若是有人想要利用他北堂凌,只會有一個下場,那便是——死!
但是凡事,總會有例外。
他的人生中,眼前的女人,所有的例外,都屬於眼前這個女人!
「若他死了,我會利用你替他報仇!」
唇角輕勾著,淡淡一笑,沈凝暄眸色微暗,將粥碗裡的粥悉數喝完,這才訕訕然道:「如此,王爺可願意麼?!」
「你……」
與沈凝暄的視線,在空中交匯許久,北堂凌眸光閃爍著緊握了雙拳,到底自齒縫裡迸出兩個字:「願意!」
若是,這就是她想要的,那麼他只有願意兩字可以回她!
聞言,沈凝暄將空空如也的粥碗,擱在邊上的矮桌之上,神情淡然自若的笑了笑,雙瞳之中,卻彷彿沒了靈魂:「等我見到他的屍體,會第一時間找你,然後好好的利用你!」
「可以!」
輕輕的,應了一聲,北堂凌面色一沉,輕聲說道:「沈凝暄,你記住了,只要你想,燕國的江山,我都會為你爭到!」
聞言,沈凝暄莞爾一笑,沉眸靠在榻上:「我區區女子,要江山何用?」
北堂凌輕笑:「不要也可以!」
語落,他眉心輕顰著,幾乎貪婪的又深看沈凝暄一眼,隨即腳步一轉,轉身便要離開。
「等等!」
見北堂凌離去,沈凝暄的唇角,不禁再次逸出一抹苦笑:「幫我找他!」
北堂凌頓足,轉身:「你不信獨孤宸?」
沈凝暄淡淡勾唇,冷笑:「獨孤蕭逸讓我信他,我信了,可是他現在卻下落不明,如今……除了親眼所見,我誰都不相信!」
聞言,北堂凌眸色驀地一暗!
她說的,是誰都不會相信,這其中,自然也包括他!
看著沈凝暄清冷孤傲的神情,他心中沒來由的一痛,暗暗歎了口氣後,再次抬步向外。
她沈凝雪自然知道,北堂凌對她,是真的好!
可是今生,她注定要負了他!
無奈而由苦澀的在心中輕輕一歎,心中實在覺得有些累了,便再次緩緩瞌上雙眼,
出北堂凌得大帳,呼吸著帳外清新的夜風,心中的痛楚方才漸漸淡去,緊皺了皺眉,回眸望向身後來回飄蕩的帳簾,他半晌兒都不曾動過一步!
這個女人,還真是能讓他心疼,還能讓他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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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北堂凌離開,秋若雨便重新進了寢帳,見沈凝暄仍舊如方才一般,正在閉目養神,她不禁微微蹙眉,抬眸凝望,見沈凝暄雙眸緊閉,沉靜的好似失了呼吸,她心頭一跳,急忙伸手推了她一把:「王妃?!」
被青兒陡地一推,沈凝暄眉心緊擰著緩緩抬眸,看著眼前一臉驚憂的秋若雨,她長長的吐出一口氣:「青兒回來了麼?」
「還沒有!」
輕輕的,如是回道,秋若雨細細打量著沈凝暄,隨即輕抿紅唇,有些躊躇的出聲問道:「王妃,您沒事吧?」
「能有什麼事?」
抬眸苦笑著看了秋若雨一眼,沈凝暄再次瞌上眼皮,聲音略有些低:「我只是想要知道,人若沒了呼吸,到底是什麼感覺!」其實,這種感覺,她並不陌生。
秋若雨心弦微微一顫。抬眸看了眼矮桌上的更漏,輕咬朱唇道:「眼下距離晚膳,還有些工夫,王妃先歇會兒吧?」
「嗯……」
輕輕咕噥一聲,沈凝暄輾轉過身,轉身向裡,將自己的背脊留給秋若雨:「若是王爺回來了,記得叫醒我!」
聞言,秋若雨的心底,驀地便是一陣酸楚!
不知不覺中,又落了淚,她抬眸見青兒進來,忙伸手擦了眼淚,然後取了團扇,遞到了青兒手中,自己則逃也似的出了寢帳……
……
獨孤宸再入寢帳之時,已是華燈初上。
但睡榻之上,沈凝暄卻還沉沉睡著。
先與青兒詢問了沈凝暄的狀況,知她喝了一碗粥,他心頭的大石,這才稍稍回落。
與眾人吩咐過,誰都不許進帳。他輕步入內,又輕手輕腳的脫下錦靴,側身躺在榻上,卻不敢有所動作,只是靜靜的看著沈凝暄略顯單薄的身子,怔怔出神。
「逸……」
許是身子本就虛弱,正處於熟睡之中的沈凝暄只嚶嚀一聲,便繼續酣睡,並未被察覺到他的存在,而身為一國之君的他卻在炎炎夏日,被驚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心下自嘲一笑,薄而好看的唇,微微翹起,他無比疼惜的輕撫她柔和的側臉,輕聲一歎道:「暄兒,你可知道,現在我的心裡,滿滿的都是你,只要一會兒工夫看不見你,就會擔心不已!」語氣甫落,他微頓了頓,便再次出聲問道:「你說,你看到我,便會覺得愛恨交加,可是,你可曾想過,看到這樣的你,我有多心疼?」
似是聽到了他輕柔的話語,沈凝暄背對著他的身子不禁微微一僵!
感覺到她身子的輕動,獨孤宸唇角的笑意,不禁更加柔和:「暄兒,你知道嗎?對素兒,我心裡是有愧的,但是她想害你,卻是事實,這一次,我本打算把她送回吳國,可是……颺有了心愛的女人,那裡再也沒有她的位置了!」
聽著獨孤宸的訴說,沈凝暄微微睜開雙眼。
狹長卻又有神的星眸光華灼灼,卻始終不曾等到沈凝暄的回應,獨孤宸有些疲憊的將眼皮瞌上,語氣柔和,千回百轉:「你好好睡,不要醒,我只是想要陪你一會兒,就一會兒……」
聞言,沈凝暄原本緊繃的身子,微微放鬆。
罷了!
她現在真的很累,累到,懶得去言語。
夜,還很長。
但帳內的兩人,卻已悄然入睡。
也不知過了多久,榮海進入寢帳,見獨孤宸已然與沈凝暄面向一側,卻保持著一定距離睡著,他有些為難的張了張嘴,卻終是沒有出聲,而是折步出了寢帳,對等在帳外的吳國大內總管輕語幾句……
————作品————
夜,已深。
臥龍山南側,北堂凌的寢帳之中,卻仍是鶯歌燕舞,通宵達旦!
一日之間,美酒再次喝過三巡,直到北堂凌一臉醉容時,藍毅才將眾人屏退,還帳中一片清靜!
「嗯?」
醉眼朦朧,自桌案抬頭,見帳中一片寧靜,北堂凌輕皺眉心,俊逸的臉上,浮現幾許哂笑:「那些女人呢?」
「王爺,您喝醉了!」
彎身從他手中將尚還有酒的琉璃杯盞取走,他卻提起了酒壺,藍毅有些無可奈何的抬起他的手臂,架著他一路往睡榻走去。直到將北堂凌置於睡榻之上,他的額,也已泌滿細汗。
「醉?!」
冷嗤一聲,北堂凌眉心緊擰著,雙眸微閉著,仰頭灌了一口酒:「若本王醉了,倒也好了,可此刻本王卻偏偏不醉!」
聞言,藍毅面色微沉!
因身份特殊,他從不飲酒,卻也見多了醉酒之人!
經驗告訴他,但凡說自己不醉的人,皆都已然深醉!
「藍毅!」
低眉看了眼正為自己脫著錦靴的藍毅,甚少顯露心思的北堂凌,苦澀著皺緊眉頭:「為何本王醉與不醉,眼前卻總是她的影子?」
聽到平日從不將真心示人的北堂凌,此刻竟說出這番話,藍毅正在為他脫著錦靴的動作,不禁微滯了滯!抬眼看了眼床榻上正用手緊擰著自己眉心的北堂凌,他於心中黯然一歎!
將北堂凌的錦靴脫下,把他的雙腿抬上睡榻,待一切伺候妥貼了,他緊擰著眉心,不由又深看他一眼!
今日,北堂凌回來之時,他本是跪在帳中負荊請罪的,但是北堂凌卻說,他現在沒心情收拾他,讓他等明天,如此,他便開始繼續酗酒,那勁頭勢要將自己灌醉一般。
「依兒……」
飽含醉意的話語,卻蘊著濃濃的情愫,北堂凌雙眼緊閉,仰頭又灌了一口酒。
藍毅面色微變了變,卻只得無奈的退了出去。
他該去哪裡,幫他找回他的蕭依兒?!
彼時。
與北堂凌寢帳相鄰的營帳中,沈凝雪頭髻散亂,一臉憔悴的擁著被子窩在睡榻上,卻遲遲都無法入睡。
抬眸之間,見藍毅入帳,她心中一驚,薄被下未著寸縷的身子,忍不住哆嗦了下。
低眉斂目,看著睡榻上,容貌傾城,卻滿目惶恐的絕色女子,藍毅只眉心輕皺了下,便抬步向前走來。
「你別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