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節:風中的婚禮(2) 文 / 桃夭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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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姑爺來了!」不知誰喊了一句,院子外就想起了辟哩啪啦的鞭炮聲,混著高調的「二踢腳」響炮。我結婚那會,煙花炮竹還不像現在這樣花樣繁多,基本上就是小鞭炮,二踢腳。小花狗聽到炮響,汪汪的叫著躲到了西廂房前它的狗窩裡。
我的心裡一顫,冬天的味道侵蝕進我的身體。他來了,我該走了。離開生我養我的父母,離開我出生的這一片熱土。這裡貧瘠,卻種植著我們賴以生活的玉米、白薯,小米,還有大白菜;這裡貧窮,卻有我憨厚、淳樸的鄉親們。
再一次,我的眼淚湧進眼眶,我哽咽著抑制住自己的淚水,不讓它們肆意流淌。工作後就是大人了,現在即將出嫁,更沒有理由像個孩子一樣無助的哭泣。我不需要表現我的脆弱。我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讓爸爸媽媽和我最愛的親人們放心,讓他們看著我高高興興的出嫁。一個幸福的新娘,這對我來說是不可能的。但在親人們的眼中,這是這場婚禮該有的包裝。我該留給他們笑容和幸福。
我的父母是不能做為新親和我一起去婚禮現場的。這是我們這裡的風俗。
家裡的姑姑、嬸嬸,一共八個人坐上我爸爸雇的車,跟在我和凌子璇婚車的後面,慢慢悠悠的上了柏油馬路,向城裡駛去。
凌子璇也只雇了一輛車來接我。車上沒什麼喜慶的裝飾。但那個時候,一輛汽車在農村也是很扎眼的了。
路上,我默默無語。看著車窗外,路邊移動的樹木和小山,心漸漸的淒涼起來。覺得離家離媽媽越來越遠,遠到讓我擔心我是否還可以再回來。
晴朗無風的天空忽然刮起了大風,下起了綿綿細雨,雨絲沖刷著車窗上的玻璃,卻無法沖掉我心裡的悲哀。
我的悲哀落在凌子璇的眼裡,我聽見他冷冷的哼了一聲。司機是他相熟的朋友。我想他是礙於面子,沒有發作,但他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
「子璇老弟,前面過來一對婚車,貼著喜字呢,你們準備頂針和手絹了嗎?」司機說。
「噢,準備了,準備了!」凌子璇從他的上衣口袋裡掏出一枚頂針,當對面那對婚車經過的時候,他打開車窗,扔了出去。
不知道這是什麼習俗,但每對結婚新人在路上遇到另一對結婚的新人都是要扔一枚頂針或是一方繡著喜字的手帕的。
我看著他做這些,沒有絲毫的喜悅,只是覺得很不真實,彷彿坐在他身邊的不是我,和他結婚的也不是我。
可的的確確是我跟他結婚。
風雨也來相賀,陪著我淅淅瀝瀝的心情。
………
終於到了新房處。老遠就聽到辟里啪啦的鞭炮響,由於下著雨,那些炮聲聽起來似乎有些沉悶。
當我邁出車門,有人拿了一張小凳子放在我面前,讓我踩著過去。後來才知道是邁過溝溝坎坎的意思。
兩個凌子璇的遠房表妹扶著我上了六樓——我們的新房處。
我的弟弟走在我前面,給我們挑門簾。然後就有人給他紅包。
當我坐定之後,有人遞給我一杯紅糖水。然後就是認公公婆婆,改口叫爸爸媽媽,還有證婚人宣讀結婚證書,之後,就是所有的人都去了飯店,吃飯,我和凌子璇不停地敬酒,道謝。
時隔日久,那天的具體情形,我已經記不清楚了,唯一記得清的就那天下了一場雨,風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