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六章 .余安 文 / 雨歇風簷
嘉月殿外一輪圓月西斜。
小杏在我懷裡安然睡去,素白的容顏又恢復了孩子般的純真。真的很難想像,這樣稚嫩的一張臉背後卻隱含了這麼多驚人的秘密。他所背負的東西,幾乎可以將這裡的所有人都陷入萬劫不復。
我將他放入柔軟的被褥中,推開門走了出去。
嘉月殿東邊廂房的屋頂高啄的簷角勾著銀白月亮,清輝的光亮下,並沒有每晚如期而至的灰白剪影。
我將將撐著一口氣爬上去,在他經常坐的位置蹲下來,發現這個位置正好可以透過微微開啟的窗戶,看到小杏在屋裡甜甜安睡。
每夜,他都是在這裡靜靜的望著我,然後一直呆到天明的麼?
心中突然無限悲涼,但慕二少詩書沒讀多少,此刻就只模模糊糊有個「可憐樓上月徘徊,應照離人妝鏡台」之類的句子。也不知道師兄坐在這裡往下看的時候,心裡是不是這個感覺。
或許今天是真的讓他徹底死心了吧。
我也知道自己那幾句話,其實就是一把利刃,明明確確的拒絕了他,在他心上劃開了一道口子,然後還用往日的餘情當作鹽巴撒上。
什麼師兄還是師兄,師弟還是師弟?如此乾脆清楚地劃清了兩人的界限,如此殘忍的剝開了他的血淋淋的心。
其實,我也很疼呢!
銀白的月光灑落在屋頂上,勾勒出清晰的瓦片走過的形狀。
我將頭埋進膝蓋,屋頂的涼風撫摸我的發跡。這麼冷的風,竟然也是喚醒萬物的春風。
之後的七八天時間裡,小杏真的都乖乖的吃了那個藥,臉色漸漸的好轉,露出些紅潤的色澤來。
外面春天的氣息漸漸濃了,嘉月殿前的一片竹林地裡也冒出了些養眼的新綠。我看著可喜,心情多多少少有些恢復。
白玄星之後又來過一次,看了小杏的病情之後又替他紮了幾針,這次小杏一直趴在我懷裡直哼哼,小手將我的衣角拽的死死的,一邊還能跟不停對我倆冷嘲熱諷的白玄星斗鬥嘴,耍耍嘴皮子。
我自然將這種表現看作是他恢復生機的一種表現,除了在旁邊不停地幫他擦汗,同時還不忘了對白玄星說聲謝謝。
白玄星依舊是個彆扭的小伙子,頭揚得忒高,但是我看著也沒這麼討厭了,反而給他取了個親密的暱稱——小白。
初次聽聞我叫這個名字,他一張白淨的小臉皺成了七八十歲的老太婆,直呼「大逆不道」,隨手捻起幾根銀針向我拋來。
這些針堪堪紮在我身上的痛穴,若是換做以前,我絕對是痛得齜牙咧嘴大呼小叫。但是我早已不是以前的我,還是笑吟吟的叫他幾聲「小白,小白饒命。」
他覺得驚奇,跑過來拍拍我的臉:「慕涼,這個可不像你!」
我道:「你快把針拔了,很疼!」
他驚疑的拔下銀針,咕噥著:「你怎麼能這麼淡定?不是該哇哇大叫的嗎?你是不是身體出問題了?來來來,本少爺給你把把脈!」
我一個不查讓他抓住,把了一會兒,他正色道:「我道是怎麼回事,原來是喜脈!恭喜你了,要做娘親了,我得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慕大哥去!」
男子怎麼可能有喜脈?
雖心知他是在開玩笑,但是我確實是心裡一虛,甩開他的手道:「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我想我此刻的臉色應該是不太好看,而且變化得極快,所以小杏和白玄星都有些驚訝的望著我。
我自查失態,於是有些不自然的掩飾道:「小白你腦袋是什麼造的,竟然拿這種不靠譜的事情開我慕二少的玩笑!像我這樣有男人味的人,要做也是做爹爹,而且是個高大威武的英雄爹爹!」
這話說完,發現眼前的兩人都像是看怪物一樣的看著我。
白玄星道:「你?高大威武?得了吧,天塌下來這小屁孩兒撐著都比你久一點點,」他指指小杏,又道:「你慕涼這輩子生了一副女人的皮囊,只有乖乖做兒子的份兒。小屁孩兒,我說得對不對?」
小杏眨巴著眼睛點點頭,隨即又怒道:「不許叫我小屁孩兒,我是你族長!」
白玄星拍拍他的臉,毫不在意道:「是啊,族長大人,我可沒見過一個活了這麼久還沒能力長大的族長!」
小杏臉色變了變,道:「要你管!」
白玄星收拾東西離開,我在他跨出房門的那一刻叫住他:「喂,小白,你活了多久了?」
他氣定神閒的回過神,幽幽道:「誰知道呢,七八百年了吧。」
我的下巴啪嚓一聲掉到了地上。
雖然知道長生不老是月族人的特質,但是一個看起來我跟年紀差不多的小伙子跟我說他活了**百年,還是有點接受無能。
「活了**百年還是這麼一副臭脾氣,白爺爺你真開朗!」
白玄星臉頰變得鼓鼓的,似乎想衝進來揍我一頓,我連忙舉手發言:「您老人家身子骨金貴,切勿動了肝火。」
白玄星跺跺腳:「算了,不與你這小輩計較!」
我衝他離去的背影做個鬼臉,心想這小白這麼孩子氣,說他活了那麼大歲數還真有點不能讓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