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成親 056 坦白心意 文 / 是非因
御軒是個固執的人,青青亦然。
是以,當兩個人都有自己各自不同的意見,當兩個人都想堅持自己的主張時,拉鋸戰開始了。
圍繞青青是否進宮的問題,兩人橫鼻子豎臉,冷戰熱戰都用上了,可結論仍舊沒出來。
御軒暗惱在心裡,臉色也很是難看,但語氣不太壞。
「你就聽我一次,有何不可?」他顯得有點兒無可奈何。
他第一次覺得,她是個很難纏,很讓人頭疼的女子。往常他倒是欣賞她這種不服軟,不服輸,敢當著他的面直陳見解的性子,然而現在他終於領會到了正所謂「事情都有兩面性,有利便有弊」的真理。
青青這會兒趴在桌子上,雙手托腮,有氣無力地反問:「你就依我一次,又怎樣?」
兩人僵持不下,大眼瞪小眼。深更半夜的,他們也沒想著疲倦了要睡覺,耗著唄,看誰耐力強。
青青是不怕的,別看她現在一副焉茄子的頹廢樣兒,實則精神得很呢。要知道,若論打坐修習,她可以坐上一整天不瞌睡,不疲憊。
御軒又何嘗不是?他自幼習武,又正當盛年,甭說是一個通宵,即便是三個通宵,四個通宵,又奈他如何?
不知不覺,也是四更天了。
王府的李管家在房外叩了叩門,輕聲勸告御軒和青青早些歇息。
青青那雙靈動晶亮的眸子滴溜溜地轉動幾圈兒,望著御軒,道:「你明兒不是要早朝?還不趕緊去睡,別在朝上打瞌睡讓人笑掉大牙。」
「你還知道關心我?要真關心我,就聽我的,好好呆在王府。」御軒怎肯妥協?逮著機會就遊說。
青青別了別頭,好笑道:「誰關心你啊?」
御軒聽罷,嘴唇緊抿,直接將那性感的雙唇抿成了一條線。
稍後,青青誇張地歎口氣,見御軒依舊沉默,遂出聲道:「其實我可以偷跑,但我沒這麼做。」
御軒挑挑眉,眼中浮現一層精銳的光芒,也歎道:「其實我可以將你關起來,直到成親,但我也沒有這麼做。」
「說得也是。」青青點點頭,表示贊同。
兩人目光交匯,好吧,他們都承認,彼此還算光明磊落。
「嘩嘩嘩!」
青青執起桌上的青瓷茶壺,動作嫻熟地將壺嘴兒對準小茶杯,嘩啦啦地將已經冰涼的茶水注入杯中。一共倒了兩杯,接著,她自己端起一杯豪飲。
御軒也不客氣,直接執起另一杯,一飲而盡。
這之後,便是滿桌無言,直到壺中茶水見底。
茶水下肚,兩人更無睡意,精氣神兒越發好了。
「我是不準備讓步的,看來,你也不打算妥協。也罷,我們來賭一把,誰贏了聽誰的。」青青眨了眨眼,調皮地下了戰書。見御軒不開腔不出氣,似乎沒上鉤,又將激將法用了上來:「你覺得自己會輸?」
「賭什麼?」笑話,他怎會是個不戰而敗的懦夫?
青青佯作思索狀,片刻之後,笑道:「我們就賭誰大膽。」
「誰大膽?這是個什麼賭法兒?」他可聞所未聞。膽大膽小,不是說說而已吧,得試膽子。他們現在坐在房裡,又三更半夜的,莫非還能有什麼危險的事情拿出來練膽子?
青青見御軒一頭霧水,樂呵呵地道:「就知道你想歪了。所謂膽大,在於大心,絕非是表面上的虛張聲勢。真正膽大者,心中無懼,無所約束。今兒我們就拼拼,誰更膽大,誰敢說真話。」
「說真話?」這丫頭,可真賊。想一箭雙鵰?他玩味地勾起了唇角,眼中多了些柔和的光芒,俊逸的臉上,緊繃的線條也不復存在。少時,他頗感興趣地問及:「你如何判斷,我所言是否屬實?」
「你這就外行了。」她興奮地又朝他眨了眨眼,那份兒靈動,那份兒朝氣,讓他也頗受感染,直覺心中好生輕鬆愉悅。稍後,她神秘兮兮地道:「這你就不懂了,我可是學過心理學的,但凡你要說謊,我一眼就看得出來。」
「心理學?那是什麼學術?」他皺眉,表示不解。
青青四兩撥千斤,豪氣地揮揮手:「這個說了你也不懂,反正你只管說,我就知道你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事實上,心理學她確實很精通,不過那學說也沒那麼神是不?哪能一眼辨別真假?不過是她連蒙帶騙,咋呼他罷了。
「這麼靈?」他表示相當的懷疑,不過:「若真是如此,那我豈不吃虧?你能判斷我所言是真是假,我怎能肯定你的話確實非虛?」
青青擰擰秀眉,這傢伙,怎就這麼多話?真夠龜毛的。
癟癟嘴,這動作掩蓋在了面紗下,自然沒有被某人所看見。
之後,她耐心解釋:「別告訴你分不出真假話,你那心眼兒賊著呢。」
「哈哈哈!知我者,莫若你。」御軒開懷一笑,臉上陰霾全無,樂意奉陪:「開始吧……」
「嗯。」青青頷首,終於將這傢伙給繞進來了,不容易啊不容易!誇張地清了清嗓子,她很嚴肅地道:「在這之前,我們得先說好遊戲規則。我們輪流提問,一次一問,不可連問,不可搶問,否則視為違規,直接認輸;但凡說了一句假話,也是輸,沒有悔話的權力,要知道,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無可更改。」
「可以。」對於她提出的那些個條件,他照單全收。
問題開始了……
青青拋出了個在御軒看來有點兒反世俗而行的借口「女士優先」,便當仁不讓地要爭取到首先發問的主控權。
御軒也不計較,很紳士地向她做了個「請便」的手勢。
這一上場,青青立即來了個下馬威,饒有一招致命的架勢,問道:「你有沒有喜歡的女人?」
嗯,這個很重要,不挖點兒他的心思,她心裡沒底,總覺得要被他給制得死死的。況且,這種感情問題,一般是最難控制的,他稍不注意便會猶豫難定,止不住就出錯兒。
還真別說,這首當其衝的問題就難住了御軒。見他又是皺眉,又是抿嘴的,一雙眼盯著青青直發呆,很久都不出答案。
青青真後悔,之前為什麼不定個時間的限制?她該限制一下,思考時間不能太長,太長了就自動放棄嘛。這傢伙莫非要這樣思考到天亮?
「這個問題有這麼難麼?」青青變相地催促起來。
御軒點頭,毫不隱瞞,大方承認:「確實,這問題對我來說有點兒尖銳。」
「你!有就有,沒有就沒有,你磨蹭什麼?有你磨蹭的工夫,我們都可以問好些個問題了。」青青的催促已經顯得蒼白無力。
御軒望著青青,青青發現,這傢伙一臉的深思狀。額……她該說他態度端正呢,還是該說他有意拖延時間?
「既然不能說謊,我自然要慎重回答。」御軒理所當然地道。
青青沒轍了,等得她心發慌,尤其是他思考就思考嘛,幹嘛老用那雙比鷹目更銳利三分的眸子盯著她?是嫌她的問題太考人,還是在抗議她沒道德地挖他的**?
罷了,她投降,她主動棄權還不行麼?於是,懶洋洋地道:「算了,這個問題跳過,我重新問個。你……」
「你忘了規則?不可以連問,連問,搶問,都是輸。」他很「善意」地截斷她的話,提醒道。
呀呵!這傢伙,他還真會活學活用!居然揪住了她的小尾巴!
青青扁扁嘴,表示無語。她這算不算是自作自受,作繭自縛?原是想找幾個規則圈住他,哪想到最後被困的是她自己。
「你不會這個問題拖到天明吧?打算一直不答,跟我來個不輸不贏,打成平局?」她已經有心理準備了。
他勾魂一笑,有恃無恐。
良久,施恩般地開口了:「你以為我在耍無賴?」
她不客氣地點點頭,可不是麼?他那樣兒,不是耍無賴,又是什麼?
「有!」終於,他給了肯定的答案,言簡意賅。
對於這個答案,青青自然沒有去辨別真假,直接判他說了實話。她只希望,接下來他的問題不要那麼費腦細胞,因為她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他方才答案中「有」字背後隱藏的人,究竟是誰?
哪知道,他居然小人的,將她的問題如法炮製:「你有無喜歡的男子?」
「有!」她比他,就要乾脆許多了,幾乎是不假思索。
為此,御軒擰眉,深邃的目光久久凝視她。
她卻笑得一雙眼兒彎彎的,好不開懷,哈哈哈,終於又輪到她發問了:「你喜歡的女人是誰?」
「母后。」他這回也很乾脆,卻立即將青青眼中的期待破滅,讓她眼中的笑意僵住。說心裡話,他還有點兒小得意,跟著追問:「你喜歡的男子是誰?」
「爹爹,哥哥們!」她仍舊脫口而出,不需細想。
話落,兩人眼瞪眼,稍後,相視一笑。果真同道中人呢,耍詐都耍一起了。他和她,這該叫「英雄所見略同」,還是該叫「惺惺相惜」?
笑過之後,青青正色相問:「如果真讓你找王妃,你喜歡哪型的?大家閨秀,還是小家碧玉?知書達理的,還是野蠻刁鑽的?是錢婷玉那類的,還是鍾瑩瑩那種的?」
御軒語帶保留地道:「哪種也不找,要找降得住我的。」
「哈哈哈……你這叫賤骨頭,非得找個人收拾你。」青青被他的話給逗笑,此刻似乎真話假話已沒那麼重要,重要的是這樣的聊天方式還真不錯。
御軒莞爾,待她樂完了,才道:「你若嫁人,嫁御承那樣兒的,那是御墨那類的?」
青青擺擺手,肯定地道:「都不是!幹嘛選項都是你們皇家子弟?這有什麼選擇的餘地嘛,換湯不換藥。我若嫁,得嫁對我好的,脾氣好的,不花心的,懂浪漫……」
出乎他的意料,她竟然會如此認真地回答這個問題。瞧她那熱乎勁兒,居然開始掰著手指幻想著自己未來一半的樣子,不過條件似乎有些苛刻。
直到她將心中完美好男人的標準一一列舉完,御軒才出聲詢問:「你覺得,世上真有那麼十全十美的男人?」
「呵呵呵呵……當然沒有。」她還沒天真到那麼傻的地步,是以,又續道:「所以我就沒準備嫁人,寧缺毋濫!」
聽罷,他扯了扯嘴角,沒言語。
一問一答的方式,一直持續到破曉時分,仍沒論出個輸贏。御軒見青青眼中似有睡意,不由心軟,賣了個破綻給她。經過方才跟她這一番斗下來,他可以稍稍放心,憑著她那份兒機靈,在宮裡應該不至於太吃虧。
青青贏了賭注,立馬來了精神,眼中神采飛揚。
御軒有點兒懷疑,之前那小妮子是否在耍詐?故意裝出一副精神不濟的樣子,降低他的戒心?若真是如此,這小妮子,往後他可得好生提防著,省得稍不留意就給蒙了過去。
不管如何,青青贏了,驕傲的小尾巴又高高翹了起來。額,雖然贏得不是很光彩,但贏就是贏,兵不厭詐嘛。
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兒,踩著輕快的步伐,她得去補眠了。瞅著這個點兒,還能睡會兒,養精蓄銳呢。
御軒跟在青青身後,直到將她送入房中,還在她的門外站了小半會兒才回自己的房裡。
皇室的婚禮,不若民間,會很隆重,所以他們的新房其實早就佈置得差不多了。就在他們現在住的這個院子,也是王府的正院,也就是御軒往常的居室。只不過最近因為還有重要的陳設需要佈置,所以御軒主動搬了出來,去隔壁的耳房居住。
此刻,御軒回房,了無睡意,不自覺地又邁步走向他們的新房。
在燭光的映照下,大紅的新房,顯得格外喜慶,也很溫馨,有種家的感覺。這種感覺,之於尋常人倒是沒什麼,可對於御軒就有些陌生了。
彎下身,坐在離床頭不遠處放置的一張紅色圈椅上,鷹目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翌日清晨
青青風風火火地趕往皇宮,不過沒有按照她的意思讓相府三公子送進宮,而是御軒自個兒上陣,親自領著睿王府的一大票人,一路招搖顯擺而去。
當然,相府三公子知道小妹要進宮,也知曉其中利害,趕緊丟了手頭的事情跑來送行,卻被御軒甩在了馬車後。
這架勢,真是羨煞了京城大小街巷的少女新婦。想想,這紫澤國出類拔萃的幾個男人,一大半兒跟在了個被人們公認為貌不驚人的相府小姐百里青青之後,還真是個火爆的新聞呢。
來到宮門口,沒有進宮腰牌的人,被擋在了門外。很自然地,睿王府的那些個侍衛啊,丫鬟小廝之類的,全數在宮門外停下。黑壓壓的一片人頭,很快就阻塞了諾大的正陽門。
這正陽門是各位大臣早朝進宮的必經之路,這夥人擋在這裡,滿朝臣工都會知道先皇欽封的太子妃百里青青進了宮。
御軒很滿意這樣的轟動場面,只留下貼身的侍衛秦羽和孟達隨侍,其餘的人沒有多帶。相府三公子原本就有進出皇宮的權力,所以跟著進去並不為怪。
﹍﹍﹍﹍
皇帝昨晚在鳳翔宮耽擱,好不容易才在莊妃的幫忙下回了月清宮。一回去,兩人又在被窩裡謀劃了一番,快天亮了才睡著。算算時間,他們也不過才睡了一個時辰不到,正是美夢香甜之時,居然有人在這個時候不識相地前來打擾。
「叩叩叩!」
叩門聲聽起來很急。
軟榻上,莊妃抱著皇帝正睡得爽,這突然被打擾,不由滿心不歡喜,語氣不善地道:「什麼事?」
「娘娘,奴才小喜子有事稟報皇上。」
「什麼事那麼重要,皇上還歇著,一個時辰後再稟。」莊妃說罷,倒頭又睡。
倒是皇帝自個兒睜開眼了。小喜子是他跟前的總管太監,也是他的心腹,不可能無端打擾他的好覺,定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
這麼想著,皇帝便坐起身,並將喜公公給召了進來。
喜公公一進來,急忙道:「皇上,睿王爺和相府三兄弟護送著百里青青進宮,已過了正陽門,怕是不多時便要到龍德宮了。」這龍德宮不是別處,正是皇帝休憩時所呆的宮苑,也是召見一般皇親國戚的地兒。
皇帝聽罷,龍眉倒豎,低頭對躺在身邊兒的莊妃求證:「你不是說她不見了?讓朕連夜派兵攪動京城,這才幾個時辰的工夫,她就在睿王府和丞相府的護送下大搖大擺地進宮來了?」
莊妃也相當意外,受驚過度,也跟著起身,口氣還不解地咕噥:「這不可能啊?難道御軒昨晚連夜將她給找著了?要不然,就是那丫頭一直躲在睿王府裡沒出來。」
皇帝凝著莊妃半天兒,這才向喜公公招招手。
喜公公趕緊過來替皇帝梳洗更衣,之後,皇帝便在莊妃不甘的眼神中消失,立馬回了龍德宮。
莊妃自是不甘心的,也趕緊命月琴過來伺候,三兩下穿戴整齊,追了過去。
還是皇帝的速度快,畢竟嘛,他的鑾駕前套的馬兒都要多幾匹嘛。他回了龍德宮好一會兒,才聽到太監吆喝:「睿王爺到!百里……」
「行了,你且退下。」皇帝聽到太監那機械式的稟報聲,很是不耐煩。
之後,他只下旨召見青青,意在讓隨行的相府三公子和御軒都回去。然而,御軒還是執意要與青青一同進殿,這令龍座上的皇帝有幾分不快。
「軒兒,朕明言只召見青丫頭,你跟進來作甚?」在這件事上,皇帝顯得很較真兒。其實說來,御軒跟來就跟來吧,也沒什麼了不得的,可皇帝這態度明擺著要避開御軒。
御軒是個不服軟的主,皇帝越是不讓他在場,他就越是覺得有問題,便越發地不肯離開。
「青青不懂宮中的規矩,兒臣在旁提點,也省得她莽撞惹惱了天顏犯下重罪。」御軒不卑不亢,不疾不徐地道。
皇帝微瞇著眼,好一會兒才道:「她是朕未過門的兒媳婦,即便有何言語不妥,朕也不會拿她如何,你大可放心。朕要單獨與青丫頭說幾句,你回睿王府去。」
別以為皇帝下了聖旨趕人,御軒就要照做。
「咱們是一家人,父皇有什麼話兒還需瞞著兒臣?父皇且講,完了兒臣還得將青青送出宮才能去早朝。」御軒道。
皇帝立即變了腔調,厲聲斥責:「你連父皇都不信任?朕乃天子,一言九鼎,既已言明善待青丫頭,便不會因為小事為難於她。過幾日便是你們大婚之日,朕和你母后要親自調教一下兒媳婦,難道連這點兒權力都沒有?」
看吧!調教?說好聽點兒,叫調教;說難聽點兒,不就是洗腦?
青青睨了御軒一眼,給了他個瞭然的眼神。
聽到父皇的話印證了青青的猜測,御軒心想:她既然早有所料,必定有所準備,也就不那麼擔心了。
好不容易才將御軒給趕走,終於只剩下皇帝和青青兩人了。皇帝立刻漾出滿臉慈祥的笑容,朝青青招招手,示意她靠過來。
青青遲疑了一下,還是遵照聖意靠了過去。
皇帝開口便道:「青丫頭,往後軒兒要是敢欺負你,你只管進宮告訴朕,朕替你做主。來,這是進宮的腰牌,往後你可自由在皇宮內各宮苑行走。」
嗯,不錯,糖衣炮彈來襲,夠誘人。
青青也不推辭,謝過隆恩之後,雙手接下純金的腰牌。
這時,莊妃已經追來龍德宮,一進門便笑臉盈盈地拉起青青的手,就跟疼親閨女似的,噓寒問暖:「青青啊,你很快就是咱們皇家的兒媳了,你父皇可是打從心眼兒裡喜歡你。這回可得在宮裡好生孝敬孝敬你父皇,你父皇近來龍體欠安,跟前連個貼心人兒都沒有。眾皇子都不是細心之輩,哪有女兒媳婦貼心。皇上膝下也沒個嫡親的女兒,就指著你這個兒媳了。」
青青佯作嬌羞狀,垂眸低頭,看似極為順從。
此時,莊妃突然道:「丫頭,這都到宮裡了,在你父皇面前,也沒必要遮遮掩掩的,你那面紗便摘了吧。」
對於莊妃的要求,青青並不感到意外。畢竟這是皇宮,在天子面前,任何人都不該有遮掩的。更何況,自己長久以來臉上覆蓋的這層面紗,已然讓太多人感到好奇,也讓太多人感到疑惑。
青青彎腰,福身,恭敬而惶恐地道:「娘娘有所不知,並非臣女有意遮掩,實在是臣女貌醜怕衝撞了皇上和娘娘。」
「不礙,不礙的。昔日第一美人崔玉盈的女兒,怎會太過遜色?許是你這丫頭眼光太高,對自己要求太過苛刻了。」莊妃就是因為當日在那破舊的四合院突然發現自己沒見過青青的真容,若非出聲相激,以聲音和氣勢辨別,否則她竟然無法去辨別真假。有了那麼一次經歷,莊妃便暗自打算,非要「認識認識」這位命定的太子妃不可。
見莊妃那麼積極地想要探究青青的真容,皇帝自然得幫忙,推波助瀾:「青丫頭,你就將面紗摘了吧,這天氣,戴著怪悶熱。至於說容貌不容貌的,也不那麼要緊,只要軒兒喜歡,即便是貌不驚人也無傷大雅。」
不傷大雅,不傷大雅才怪!若非不看重容貌,何以三番五次地要她露相?青青不服氣地在心中嘀咕,可表面上還是很收斂,溫和順從,並未有任何言語和行動的不妥之處。
「既然皇上和娘娘都說不打緊,那青青便摘了。」話落,她緩慢地將手湊近臉龐,纖細的玉指輕輕地掐住了面紗。沒有人知道,此刻面紗下的紅唇咧開了怎樣的弧度,垂眸微斂的眼睛裡閃過兩束怎樣絢麗的光芒。
就這張臉,她可以變出十張出來,還不帶重複的。他們以為,面紗一摘,就能看到真正的百里青青了?
「呲嚓!」
只聽得,一聲細微得幾乎難以辨聽到的摩擦聲響起,隨後,面紗如鴻毛般盈盈飛開,飄落地上。不過,因為此刻青青低垂著頭的關係,皇帝和莊妃未能看個透徹,只是依稀瞥見似乎……兩人不約而同地微皺起眉頭。
「青丫頭,抬起頭來,都是自家人,不必害怕。」皇帝再度展現自己慈祥和藹的一面。
青青暗笑在心,緩緩抬頭……
「這……」
「啊?」
皇帝和莊妃,反應恁是怪異,兩人簡直就是目瞪口呆,竟半晌說不出話來。
莊妃心忖道:難怪這丫頭要遮掩,這容貌果真是奇醜無比了。五官倒是沒多大問題,雖說算不得出色,可也能看得過去,就那左臉頰上佔據了半邊臉的紫紅色胎記就足夠倒人胃口了,更何況還加上那一臉的爛瘡!此時此刻,莊妃竟無比慶幸,慶幸自己的兒子沒機會娶這等「極品」女子為妃。
皇帝的想法兒與莊妃不太一樣。
他想:這百里青青容貌如此不堪,依著御軒性子,怎可能委屈自己至此?看來,御軒看上的,是相府的勢力,以及百里青青身上所附加的價值。或許以往他太低估御軒的忍耐力了,連這等女子都敢娶,不難想像御軒為奪正位的決心有多麼強烈,竟能賠上自己終生的幸福。
要知道,依著先皇的遺旨,是沒有人敢休百里青青的。若御軒娶了她,即便再不喜歡,她終究也是他的正妃。即便御軒往後納上十個八個側妃侍妾,又怎能不跟自己的正妃碰面?見天兒對著這張臉,那是需要相當大的勇氣的。
「皇上……娘娘……臣女嚇著你們了?」青青誠惶誠恐,蹲下身,試圖撿起地上的面紗。
皇帝和莊妃這才回神,雙雙搖頭,表示自己的內心很強大,絕對不會受此影響。
不過,為了自己的眼睛著想,皇帝發話:「青丫頭,看你又去碰那面紗。想來你是戴習慣了,剛摘下便這般拘謹。也罷,還是照你的意思,想戴便戴上吧。」
「謝皇上體恤臣女。」青青趕緊撿了面紗戴上,一雙玉手都在抖啊抖,好似被嚇得不輕。可誰又知道,她心裡是怎麼個樂法兒?真是些不知好歹的主,非要治治他們才行,不然還老惦記著要讓她露餡兒。
一番折騰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