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二章 文 / 妙蓮居士
卻說那一晚,黛玉一番有哲有理的道白,終於說動了水溶允許自己隨他出征。
親耳聽見王爺允了自己,黛玉心裡說不出的高興,遂含淚道:「只要能與王爺在一起,縱然此去千難萬險,玉兒也無怨無悔。」
輕輕吻了一下黛玉白皙光潔的額頭,水溶低聲道:「得成比目何辭死,願作鴛鴦不羨仙。」
黛玉也小聲道:「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水溶緊緊將黛玉摟在懷中,虎目不由也含了淚來。想起黛玉身子柔弱,卻還要跟著自己行這麼遠的路,便又俯下頭去輕聲道:「這一去不比上年江南之行,怕要上萬里路也差不多少。況這一路上會遇見什麼難處也不能預先知道,玉兒可做好這個準備了?」
「王爺放心,玉兒此去一定聽從王爺的安排,我保證紫鵑也不會給王爺拖後腿的。」黛玉忙抬起頭道。
眉頭不禁微蹙了起來:「倒不是不相信玉兒,只是讓紫鵑也去…」
黛玉恐怕王爺不讓紫鵑跟隨,忙又道:「既然玉兒能去,紫鵑是個丫頭,平日裡身子也頗為強健的,王爺想想,這一路上有她來伴著玉兒,玉兒也可以解了乏去不是?」
見水溶稍稍沉吟了下,便又點頭應了。黛玉喜不自禁!輕輕地將頭靠向水溶懷中,滿足的閉上了美眸,不過一會兒功夫便靜靜地睡去了。
那水溶與其說是被黛玉說服的,倒不如說是他自己早已先存了這個想法。自打黛玉嫁入了王府,雖有自己與母妃的萬千寵愛及顧憐,但另一個院子裡側太妃的尖酸刻薄與陽奉陰違他也都看在了眼裡。那側太妃現下雖然消停了許多,卻不見得會日日如此,保不齊她哪根筋動了,再去尋玉兒的不是也說不定呢!
雖然自已也知道有母妃在玉兒也不會由著側太妃欺負,但一想起玉兒最需要自己的時候,自已卻不能夠在她的身邊照拂,水溶的心裡便痛苦難忍。
不是沒有想過讓玉兒隨自己出征西北,只是怕此一去路程漫漫,她的身子才調養得好一點兒,別再因此那一年多的努力都白費了!
翌日一早,水溶便先醒了,輕手輕腳下了床,自己來到外間拿了丫頭早給備好的朝服,慢慢地往身上穿著。
一旁伺候著的紫鵑與飛絮忙要上前幫忙,水溶輕搖了搖手道:「王妃沒睡醒前誰都不要去喚醒她,飛絮,你跟本王出來,我有話要告訴你。」
跟著水溶出來屋外,飛絮悄聲兒問道:「王爺有什麼事兒吩咐飛絮啊?」
水溶道:「你這幾日可沒去練功啊?怎麼病還沒有好利落嗎?」
飛絮臉突然一紅,忙低頭道:「奴婢的病早好了,只是近些天兒王妃那裡事兒忙些,便沒有過去。」
「身上的功夫擱下容易,再揀起來可就難了!知道嗎?」水溶看向飛絮道。
「奴婢知道了,明早過了寅時便去花園練功。」飛絮忙應道。
水溶又轉身回到房中,見黛玉還在那裡酣睡,便又交待了飛絮幾句,才抬腳出了隱溪。
院子外面,成永、成恩早已候在那裡了。
轎子裡,水溶微微閉上了雙眼。
想起昨夜裡,平日瞧著柔弱的玉兒一臉的剛強倔強,說出來的每一句話都讓水溶這個大男人欽佩無比!
「青海長雲暗雪山,
孤城遙望玉門關。
黃沙百戰穿金甲,
不破樓蘭終不還。」
一首王昌齡的《從軍行》從一個嬌弱女子的口中念出來,硬是深深地打動了他。
這日下了早朝,水溶便將自己的決定與皇上私下裡說了。見水溶黛玉兩夫妻情深至此,皇上倍受感動,也不禁灑下了幾滴淚來,連稱:朕有了北靜王府,我朝便不會輕易倒下。
見皇上竟然滴下了英雄淚來,水溶心裡不由暗自納悶兒,遂開口道:「皇上?」
皇上輕搖了下手,歎了一聲道:「朕是想起了當年北府老王爺與太妃助朕打敗緬軍一事來,那一仗打得慘哪!若沒有老王爺與太妃,朕只怕早已不在人世了!」
聽了皇上之言,水溶不由大吃一驚!原來父王與母妃竟然救過當今皇上一命?若不是聽皇上親口說出來,水溶還真不敢相信,這麼多年來,父王與母妃竟從未與自己透露過哪怕一點點來!
想起母妃常歎皇上不易,而皇上又那麼看重父王,看來他們之間的淵源遠不止於此呀!
皇上見水溶若有所思地瞧著自己,便又道:「當年朕曾想納慧心為妃,卻被她斷然拒絕了!理由是不願意進宮為妃,只願嫁做常人為正妻即可。」
隨口的一聲『慧心』,喚得那樣親切,但卻似敲打著水溶的心房一樣,令他戰慄!
穩了穩心神,水溶提了膽子問道:「可是母妃比皇上的年歲要大了五、六歲之多呢?」
皇上聽了微微一怔,旋即又呵呵一笑:「兩人若是有意,歲數大些小些又有何妨?」言罷,眼中竟似閃過一抹失落。看來,當年關慧心拒絕皇上,應是讓這位天子心中至今都留下了一絲遺憾的。
「那臣的父王可知此事?」水溶這邊又小心問道。
「你父王與你母妃其實早已相互仰慕,只是從未有緣見面而已。朕當年氣你母妃不隨我意,便先將那通政司副使李懷蔭之妹指給了你父王為側妃,兩年過後,朕見你父王竟依舊惦著慧心,才只得將你母妃指與了他,也成就了一對真正的知已夫妻呀!不過,大婚之日,朕雖貴為天子,你那母妃可不管這些,行動說話沒少給朕小鞋穿哪!呵呵…」想是又憶起了當日情景,皇上不由撫了頷下兩縷鬍鬚笑了起來。
敢給當今聖上小鞋穿?而皇上如今說起來還是那樣的津津樂道,水溶可以想像得出皇上對母妃曾經的那一份真情!
水溶又突然想起自己當年娶王妃也是皇上給指的婚,難不成也是因著母妃之事而招致皇上嫉恨,才繼而又難為了自己?
看水溶將眼神兒向自己身上瞅過來,皇上忙輕咳了一聲,淡然道:「不過,你小子那檔子事兒卻與朕無關,當年可是你父王進宮苦求了朕的,朕還勸了他幾句呢,但他倒底有什麼苦衷卻直到他過世也沒有告訴過朕。」
水溶低頭想了一想,也輕笑道:「一切都過去了,皇上也不必如此掛懷!」
「你若想知道真相,恐怕只有去問問你母妃了。」皇上卻不想背這個黑鍋,忙又道。
水溶輕輕舒了一口氣,道:「西北戰事已起,臣現下也無暇再想這些,玉兒隨臣出征之事還望皇上恩准!」
皇上含笑道:「北靜王爺與北靜王妃德高望眾,又情若金石,朕能不成全?只是她並不似你母妃是個會功夫的,不知你想沒想過,這一路上怎麼來安排她?」
水溶心想,我正想要你皇上一句金口呢!便笑道:「臣想著王妃身體雖比之前強了許多,但也與一般女子無二,且並無功夫在身,說不得臣從王府裡抽調出幾十名侍衛沿途護送便罷了。」
輕然一笑,皇上道:「你府裡的侍衛都被抽調走了,誰來保護你母妃的安全?你這個做兒子的,看來是為了媳婦要忘記了親娘了?」
見水溶面上似是露出一絲尷尬之態,皇上哈哈大笑道:「罷了!這也是人之常情嘛!不如這樣吧,朕從驍騎營裡調出八十人來,專門負責保護王妃安全,你看可好啊?」
水溶忙跪下道:「臣多謝皇上!」
皇上忙道:「罷了罷了!你的事兒已解決了,咱們還是先商量一下糧草之事吧。」
卻說常言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此去皇上任命水溶為征西兵馬大元帥,楊大人為其副手,軍中一切事務俱要聽從北靜王指揮。
因西北邊境距京城路途遙遠,皇上便下命先去準備一個月所需的糧草,下剩的糧草又傳旨下去,命沿途地方官府速速備齊,待征討大軍一到,再一併交付。
卻說水溶出了宮,便來到了兵部。又找來了楊大人一同商議了起程日期。那楊大人便道:「王爺,臣想著不如待糧草備好了,下官便命人帶了一千兵馬護送先行。北靜王妃恐怕不能騎馬前往,縱是再好的馬車比起戰馬來也是太慢,不如也同押糧人馬一同先行啟程,王爺看如何?」
水溶點頭道:「楊大人所言極是!我這裡正想著,先帶了王妃與壓糧草的兵馬先走一步,你點齊了全部人馬隨後跟上即可。待將王妃送到伊犁之後,咱們匯合了伊犁將軍,融齊兵馬再至浩罕邊境,與那猖狂小國決一死戰!」
北靜王府中。天色已漸漸黑了下來,王爺還沒有回來,從早上水溶出府到現在,黛玉一日裡諸事心思皆無,不知道皇上能不能同意讓自己隨了王爺出征?
晨省的時候,太妃便瞧著黛玉似有心事的模樣,問了黛玉因水溶沒有回來不敢就將此事說出來,便只得用別的話兒岔過去了。
「紫鵑,現在什麼時辰了?」黛玉手裡抱了一本詩書在屋裡不停地來回走著。
「才過了戌時呢。」紫鵑過來道。
「王妃,奴婢怎麼瞧著王爺這兩日竟似疲憊得很,不會是朝中又有什麼要緊的事兒發生了吧?」飛絮直言直語問道。
一旁的映雪忙打斷她的話道:「王爺乃朝中重臣,又身兼要職,事兒多些是自然的,哪裡又有什麼要事兒了?咱們是一介婢女,只照顧好王妃便是咱們的本分了,其它的事少打聽為妙。」
目光裡帶著讚賞,黛玉微笑道:「映雪倒是個懂事明理的,不過,飛絮問的也正是我此時想問的呢!等一會兒王爺回來,咱們一起問問。」
映雪與紫鵑相互瞧了一眼,心裡都不由替王妃與飛絮高興起來,要知道自那日飛絮拒嫁之日到現在,這主僕兩個雖每日裡都按著規矩做事,卻是都只做到自己的份內,從不曾如此發自內心的對過話呢!
讓幾人更沒有想到的是,王爺直到了亥時才回到府中。彼時除了紫鵑,那兩個丫頭都被黛玉遣了出去自便了。
見水溶回來,黛玉一掃睡意,忙上前接了問道:「王爺可問了?」
水溶見黛玉眼神裡透著的渴望,遂溫然一笑:「那還用說?」
「王爺辛苦了!」黛玉興奮之情溢於言表,半日才吐出這一句來。
「王妃,你真的要隨王爺出征嗎?那。那奴婢怎麼辦?」一旁的紫鵑忙問道。
「傻丫頭,你主子都去了還能丟下你這個最體貼的丫頭嗎?」水溶也展顏笑道。
多日未見王爺露出這麼輕鬆的笑容了,黛玉不知怎麼心裡卻微微有些發酸起來,眼圈兒也不禁有些濕潤了。遂也向紫鵑嗔怪道:「怎麼?因這一次去的地方太遠,你便想著托懶耍滑不跟著我了?」
「王妃!您明知奴婢不是這個意思的。」紫鵑忙笑著解釋道。
「怎麼,映雪和飛絮不在?」水溶向四下裡瞧了瞧問道。
黛玉忙應道:「王爺這個時辰還未回來,沒有讓她們熬油燈似的還在這裡等著,便讓她倆個去睡了。」
「你這個主子當得好啊!主子還沒睡,下人卻已先睡下了。想著可著這京城裡也無有這般的主僕吧?」水溶輕笑道。
「給王爺、王妃請安!」隨著話音兒,飛絮、映雪一前一後走了進來。水溶忙掩飾著輕咳了一聲。
那飛絮上前笑問黛玉道:「奴婢才出去不多會兒,便連著打了兩個噴嚏,映雪說必定有人在背後罵奴婢呢!奴婢琢磨著白日裡曾應承過紫鵑姐姐,說要給她拿些好看的扇墜兒來,一時竟忘記了,想是她在念叨奴婢也說不準,便過來瞧瞧呢。」
「哈哈哈…」屋內幾人俱笑了起來。紫鵑更是笑問道:「難不成姐姐只是回來瞧瞧,那墜子拿了來沒有呢?」
飛絮、映雪都一臉的疑問,不知這主僕三人樂個什麼?飛絮將手上拿著的一個荷包打開,從裡面拿了一個花朵狀的扇墜兒出來向紫鵑眼前一揚道:「這不是?裡面還有好幾個呢!」
又轉向站在那裡的水溶道:「王爺怎麼才回來?王妃都在廊下站了一天了!讓坐也不坐,就那麼站著…」不等她說完,黛玉便忙道:「好了,墜子已送到了,想你也不會再無緣無故再打噴嚏了,快快退下吧。」
「飛絮你先下去,映雪留下。哦紫鵑也下去吧,這裡有映雪就行了。」水溶一旁又道。
幾個一同將頭轉向水溶,要知道屋裡只要還需要人伺候,十成十都是該留下紫鵑的,不知道為何水溶卻要讓映雪留下?這紫鵑可是王妃的陪嫁丫頭呀?又是王妃最信得過的?難道王爺就不怕王妃惱他嗎?
帶了一串兒的疑問,眾人又將頭轉向了黛玉面上,一瞬間黛玉便想到水溶的意圖,便向紫鵑道:「你與飛絮先下去吧,我這裡與王爺有重要的事要談,這其中關係到映雪,所以王爺才會單要她留下的。」
紫鵑與飛絮這才明白過來,忙行了禮便一起退下不提。
屋裡只剩下了水溶、黛玉與映雪三人。水溶拉了黛玉一起坐下,又命映雪也坐在了下首。
只見映雪面色一下子蒼白起來,兩隻素手交叉在一起扭來扭去的,似是在極力掩藏著心裡的不安。
水溶先開口道:「浩罕國王要向我朝宣戰了!」
兩隻美麗的大眼睛霎時呆在那裡,一眨不眨!就那麼盯了好一會兒,才見她眼裡含了淚道:「是誰帶的兵?」
「具說是浩罕新的國王親自帶兵。」水溶恐映雪太過激動,便淡淡應道。
「新的國王?難道他們也被推翻了又換了新的國王了?」映雪心裡略微有些緊張,要知道一旦被推翻,便是人頭不保的。
「不,是那國王因病去世了,他的兒子繼承了王位。」依舊那麼隨意道。
眼睛輕輕閉上,映雪心裡輕舒了口氣,又睜開雙眼向水溶看道:「王爺,映雪想過兩日回家去。」
「你回去做什麼?難道是…」水溶猜測道。
「映雪要去勸告查爾木,讓他放棄挑戰我朝,永世與我朝修好。」聲音平靜淡然,讓人不相信這些話竟是出自一個女子之口。
聽她一口一個我朝,儼然已把自已當作了王府裡的一份子了。
「本王不日便要領命出征西北邊境,若雪兒想家了,便與本王、王妃一起去吧。」水溶道。
「怎麼?皇上竟派了王爺出征!」映雪才恢復過來的面容瞬間又變得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