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章 六十一 不是生父 文 / 紫宸萱
「莞兒,在這個世間,每個人都會有他不可推卸的責任,生為慕容家的子孫,有些事,即使我不願,卻也不得不做,我知道你恨我,怨我,虎毒不食子,你一定很想知道,為何我會那般不近人情的對待你?」
慕容晴莞攥緊了衣角,緊咬著下唇不語,她瞭解這個男人,他若想說,不用她問,他也會告訴她,但若他不願說,即便是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會吐露一個字。
對於她的沉默,慕容睿也不在意,只是端起桌上的酒杯,輕輕晃動著杯中那琥珀色的液體。
「當我第一次在柴房看到你的時候,就注定了我無法平靜的面對你,那時,雖然你還小,但你的眉眼太像一個人。」一個他今生再也不願想起的男人。
那一夜,他安置好最心愛的女人,趕去柴房的時候,便看到她蜷縮在稻草堆裡,似是剛剛睡著,一邊的臉頰高高腫起,顫動的羽睫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他單腿蹲下,伸出手捏住了她纖弱的下巴,抬起,那是一張稚嫩卻精緻的臉龐,猶如一個沉睡的瓷娃娃般,讓人不敢碰觸。
她的容顏像極了她的母親,可眉宇間卻透著另一個人的影子,那是她的生父,是蘇曼柔拚死守護著的男人!
想到此,他的唇畔漾起一抹苦笑,仰頭飲下杯中的佳釀。
「不……」慕容晴莞想要阻止,卻已來不及,伸出的手僵硬的垂落,就只呆呆的望著他,「你恨娘親,所以你也恨我,對嗎?」
他不置可否,「一開始,我只想放任你在相府中自生自滅,待你長到適婚年紀的時候,隨便許配一戶人家,也算對你娘有了交代,可你偏偏又遇上了蕭昶闕和蕭瑀夜,讓我想到了離間他二人的方法,我知道蕭昶闕一向痛恨我,所以故意讓你以慕容家嫡女的身份入宮為後,也縱容語兒進宮為妃,我想,只要蕭昶闕傷透了你的心,你便不會對他手下留情,蕭瑀夜也不會忍心看你在宮中受苦,所有的事情都會如我計劃的那樣發展下去,可我還是錯了……」
他頓了下,體內仿若有一團火燒了起來,額角也慢慢滲出了細密的汗珠,看來是藥性發作了,他伸手按住腹部,挺直了背脊,繼續說道:「我忘記了你是蘇曼柔的女兒,你和她同樣的執著,一旦愛上一個人,哪怕是江水枯竭,也依舊心如磐石……是我害了你,我不該認為你會為求自保,而去……」話到這裡,他只覺腹中絞痛,一口黑血染污了桌上的書卷。
「你……」慕容晴莞霍的站起身,扶住他欲要滑落的身體,慌亂的給他把脈,驀然發現,他是劇毒發作,已是無藥可救。
怎麼會這樣?她明明……
慕容睿抬手拭去唇角不住湧出的血水,卻是越抹越多,索性便放棄了,「莞兒……」他虛弱的喚著她,「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在這個世間,還有一個……真正與你血脈相連的人等著你……」
「你說什麼?」驚愣代替了恐慌,慕容晴莞控制不住的搖晃著他已虛弱不堪的身體,真正與她血脈相連的人?她強烈的預感到,他口中所指的那個人,並不是遠在嶺南的亦瑄哥哥,「他是誰?你告訴我,為什麼你會中毒?告訴我娘親究竟葬在哪裡?」他不可以死,她還有好多話沒有問他,他怎麼可以就這樣死去?「夜哥哥……」她無助的沖牢門外喊道,她需要解毒的藥草,她要救他……
「暖暖……」蕭瑀夜快步走近她,心疼的攬住她顫抖的身體,「已經晚了,你救不了他的……」
「不……」她一把推開他,再次握住慕容睿的手腕,「告訴我,是誰?是誰下的毒?」這裡守衛嚴密,一般的人根本進不來,究竟是誰有這個本事對他下毒?「皇上,是皇上,對不對?」
慕容睿反握住她的小手,搖了搖頭,「莞兒……在我被革職查辦的那一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你恨我,即便我並非你的親生父親,但在外人眼中,你始終是慕容家的女兒,我不想你背負上弒父的惡名,所以……」
「所以你在來這裡之前就準備好了毒藥是嗎?」並非她的親生父親,哈,原來這麼多年,她一直努力付出的家族,卻根本與她毫無干係,那麼,她的父親究竟是誰?究竟哪裡才是她的家?
慕容睿再次吐出一口黑血,抬手想要觸碰她佈滿淚痕的小臉,卻終是無力地垂下,「你娘在……書房……你爹是……」不,他不會告訴她,那個男人是誰?蘇曼柔將她送入相府,就是想要一輩子隱瞞她的身份,他會尊重柔兒的選擇。
柔兒,他終於可以去天上見她了,不管她有多麼的厭惡他,他都要去找她,他要告訴她,他後悔了,真的後悔了,他不該那般逼迫她,更不該那麼殘忍的對待莞兒……
當他閉上眼睛的那一刻,慕容晴莞仿若是個木頭人般愣怔的癱坐在地上,直到蕭瑀夜輕柔的抱她起來的時候,她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哭過之後,她又癡癡的笑了起來,「死了,哈哈……他死了,夜哥哥,是我毒死他的,暖暖是個惡毒的女人……」
「暖暖……」蕭瑀夜將她抱坐在牢房裡的床榻上,「不是你,夜哥哥知道不是你,你的酒裡放的是假死藥,你是想要救他出去的,你怕皇上頂不住朝臣的壓力賜死他,暖暖,你看著我,沒事了,都過去了,是他不想再拖累你,才做下這樣的決定,好丫頭,你不是一直想見你娘麼?夜哥哥帶你去找她,好不好?」
「野種,暖暖是野種,暖暖是沒有人要的野種……」她不是慕容家的女兒,不是……
「不許你這麼說自己!」蕭瑀夜握緊了她的肩膀,「暖暖不是,夜哥哥會幫你找到家人,相信夜哥哥,好嗎?」
幫她找家人?二十年了,她那所謂的生父從未想過要找她,即便她找到他又如何?不過是讓她在死前又多了一份牽掛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