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章 六十 父女相見 文 / 紫宸萱
出了華音殿,慕容晴莞立刻趕回綴霞宮,寢居之內,倚翠已是一身小太監打扮,手中還抱著個食盒。
見她已準備妥當,慕容晴莞也不再耽擱,快步走到屏風後面,利索的換下那身繁瑣的華服,再次出來的時候也已變作一個面貌清秀的小太監。
幽竹遞給她二人兩塊腰牌,小心的囑咐道:「宮門守衛那裡,奴婢已經疏通好了,娘娘要快去快回,否則到了交班時辰,恐會有麻煩。」
慕容晴莞點頭道:「放心,我有分寸,記住,不管何人來綴霞宮,都說本宮已經歇下了,不見任何人!」
「是,娘娘要多加小心,天牢常年不見天日,陰氣極重,切不可久待。」
慕容晴莞衝她莞爾一笑,再次點頭應允,便拉著倚翠從綴霞宮後門離開。
到了玄武門,遞上腰牌,只說是除夕之夜,皇帝感念師徒之恩,賞賜珍饈美酒給關押在天牢之內的罪臣慕容睿。
這一點倒並非說謊,蕭昶闕確實吩咐御膳房送酒菜給慕容睿,慕容晴莞只是讓幽竹買通了那兩個小太監,自己代為送去而已。
那守衛只是例行檢查了一番,便放她們出了皇宮。
在這舊年的最後一天,家家戶戶都聚在一起共享團圓之夜,所以街道之上雖是燈火通明,卻也異常的空蕩,就在走到街道的轉角處,一輛青色的馬車赫然出現在她們眼前。
慕容晴莞定睛一看,認出那駕車之人正是蕭瑀夜的貼身侍從,車簾掀開的瞬間,蕭瑀夜已胯下馬車,到了她跟前,「上車吧,這裡離天牢還有一段距離。」
「夜哥哥,我……」慕容晴莞耷拉下頭不敢看他,果然是什麼事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久久無語,她只覺腰上一緊,雙腳便已離開地面,愕然的抬頭,正撞上他堅硬的胸膛,「夜哥哥……」她慌亂的抓住他胸前的衣襟,本能的掙扎起來。
「別動,天牢不是你隨意能進出的地方,讓本王陪你去。」蕭瑀夜不容拒絕的將她抱上馬車。
雖是不願再與他有任何的牽絆,但眼下的情形,她也確實需要他的幫助,遂放棄了掙扎,安靜的靠坐在馬車裡……
進得天牢之內,慕容晴莞緊緊揪著蕭瑀夜的衣袖,閉目跟著他的腳步向前走,耳邊不時傳來蒼白嘶啞的哀嚎聲,還伴隨著老鼠的吱吱聲,讓一向冷靜的她,也為之一顫。
「別怕……」蕭瑀夜伸手攬上她不住顫抖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懷裡,「夜哥哥會陪著你。」她一直都很堅強,膽子也並不小,可以毫無畏懼的面對任何困難,但她怕老鼠,這是在她六歲的時候,他就知道的事情。
慕容晴莞乖巧的窩在他懷裡,任他攬著走向天牢的盡頭。
本以為越往裡走,就會越陰暗潮濕,卻不想,裡面竟出現了一抹難得的光亮。
慕容晴莞詫異的從蕭瑀夜懷裡探出小腦袋,透過那抹亮光,仔細打量著那間乾淨整潔的牢房,掃視了一圈,目光終是停留在那個坐於桌案處扶額看書的男人身上。
橘黃色的燭光下,他儒雅的面容上是一片祥和之色,雖是身陷囹圄,卻不見分毫愁悶,反倒多出了一份閒適自在。
蕭瑀夜擺手示意隨從打開牢門,便陪著有些愣怔的慕容晴莞一道進到裡面。
「你們來了。」似是早已料到他們的到來,慕容睿頗為平靜的開口,緩緩抬起頭,看著那張熟悉卻又陌生的小臉。
熟悉是因為,這張素顏曾千百次的出現在他的夢境中,陌生卻是因為,他真的有許久不曾再見過她了,究竟有多久,他早已記不清了。
蘇曼柔,他最愛她莞爾一笑的樣子,無論他的心情有多麼的陰霾晦暗,只要能看到她的笑容,他便會如雨過天晴般舒暢,所以,他為她的女兒起名為晴莞,他想要一輩子記住她的笑容。
可他終是對她存有怨恨的,恨她對他的不屑一顧,恨晴莞不是他的女兒,更恨她為了那個男人的聲譽不惜放棄自己的生命。
「夜哥哥……」慕容晴莞輕輕推開蕭瑀夜,央求道:「我想和他單獨說會兒話,你們都先出去好不好?」
蕭瑀夜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靜默無語的慕容睿,便點頭示意倚翠放下手中的食盒同他一道出去。
慕容晴莞撇開眼眸,伸手打開食盒,一盤一盤取出裡面的菜餚,最後拿出一個精緻的酒壺,淡淡的說:「今夜是除夕,皇上感念丞相大人多年的教誨,特賞賜了這些酒菜給您。」說著,她便親自為他斟滿了面前的酒杯。
慕容睿放下手中的書卷,盯著杯中那琥珀色澄澈的液體沉默許久,方開口問:「皇上待你可好?」
慕容晴莞在他對面的位置上坐下,啞然失笑,「大人覺得呢?」一個連男人最基本的需要都無法滿足的女人,憑什麼得到夫君的垂憐?
慕容睿抬眸迎上她諷刺的笑意,溫聲喚道:「莞兒……」她的名字是他起的,可他卻很少喚她的名字,更沒有如今日這般溫和的對待過她,「找個男人幫你解毒吧,你還年輕,往後的路還很長……」
「解毒?」慕容晴莞愈發好笑的看著他,「不知大人是想要我弒君,還是要我一個堂堂的皇后娘娘去與別的男人苟合?」
「莞兒……」慕容睿欲要握她的手,卻被她嫌惡的甩開,「我今日來,只想問你一句話,你究竟有沒有愛過我娘?如果沒有,你為何要那般處心積慮的逼她回到你的身邊,但如果你愛她,又為何要縱容你的夫人逼死她,為何要這般殘忍的對待我?!」
這一刻,她已經毫無顧忌了,這個男人已經傷透了她的心,她也不怕再聽到更加讓她失望的答案了。
有沒有愛過她?慕容睿暗自問著自己,他怎麼可能不愛那個女人?
他永遠無法忘記,當他得知她回府的消息時,那種無法言喻的欣喜之情,他更無法忘記,當他從朝堂之上趕回府中,看到香消玉殞的她時,那種痛不欲生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