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42 悲涼離歌 文 / 顧小丫
看著顧瑞辰的表情,舒安夏輕輕地扯了一下嘴角,「相公,還記得我最討厭的是何事嗎?」舒安夏眨眨眼,泛著紅血絲的雙眼,天真地看著顧瑞辰,讓顧瑞辰沒來由的心裡一陣難過。
「欺騙」——
「欺騙」——
幾乎是異口同聲,舒安夏和顧瑞辰說了這兩個字。
是的,舒安夏最忍受不了的,就是欺騙。
舒安夏輕輕地點了一下頭,但是她的表情淡淡的,讓人看不出一絲端倪,是喜是悲。沒來由的,顧瑞辰一陣心慌,他猛然收緊雙臂,將舒安夏牢牢地困在懷中。
舒安夏沒有出聲,任由他抱著,但是卻沒有回報。
半響,顧瑞辰歎了口氣,原本他不想跟他的丫頭說的,雖然說,夫妻同心、其利斷金,但是這種事情,本是該由他這個男人來解決的,然而他的丫頭太聰明,他實在不能再隱瞞下去了。
想到這裡,顧瑞辰收緊手臂,半彎著身子,將整個頭都放在舒安夏的肩膀上,然後緩緩開口,「這件事的起初,是我跟皇上聯手——」
顧瑞辰開始幽幽跟她講整件事情的經過。這件事情的開始,是從燕離歌知道自己的身世的那一晚。
那是一個大雪紛飛的夜晚,已近子時,因為更長公主因為娶妻一事很不愉快,燕離歌遲遲沒有安寢,左思右量之後,燕離歌還是決定去跟長公主道歉,答應聽從她的安排娶她想要的媳婦。
然而,就在燕離歌剛剛走到長公主的園子的時候,他忽然看到一個男人的人影,燕離歌呆愣了一下,這麼多年,雖然他父親去世,但是長公主一直都是一個人生活,恪守禮儀,別說是男人親自來,就算平日裡在她房中,也鮮少有下人敢提起某個男人。
在他們長公主府裡,有且只有一個男人,那就是他。
然而,今日他竟然看到了男人?燕離歌不可思議地揉揉酸澀的雙眼,定睛又看了看,長公主房中的人影已經不見,但是搖曳的油盞下,反而讓整個屋子變得更加曖昧。
燕離歌咬了咬牙,不由自主地,雙腳跟著又近了幾分。
練武之人的耳力向來比其他人要好,如今的他修煉了心的心法,吐納幾次之後,聲音就愈發的清晰。
北風呼呼地吹著,大學簌簌地下著,燕離歌的心也越來越冷。從小到大,長公主都沒有給過他一個好好的笑容,從來沒有為了他的事兒,操過什麼心,他心中的鈍痛,就是不但失去了父愛,而且也從來得不到一分母愛。
然而,此時的長公主,跟平日裡的她大相逕庭,不但說話溫聲溫氣,而且語氣柔柔的,儼然一副慈母的形象,燕離歌咬了咬牙,以為自己幻聽,於是方輕了腳步,整個人都靠在屋子前,並且捅破了窗欞連接處的一個小孔,順著小孔,他看到了長公主眼中,從未有過的溫柔和慈愛。
燕離歌的腦袋,「轟」地一聲炸開了,房中的那個男人,竟然是九皇子!
「小九,你以後不許再深更半夜這麼任性跑到這兒來,安貴妃和太后都在宮裡盯著呢,被抓一次可就是吃不了兜著走!」長公主一手輕柔地撫摸上九皇子的頭髮,另一隻手,將九皇子的頭輕輕攬過。
燕離歌瞠目結舌,無法消化眼前的狀況,他死死地咬住牙,控制住自己發抖的身體,盡量讓自己不發出任何聲音。
「**?」當時燕離歌的腦中,轟然冒出來的,竟然是這個想法。
然後很快沒多久,燕離歌就明白了自己是有多麼的愚蠢。
「娘,難道你不怕我頻繁出現在長公主府,會讓表哥懷疑嗎?」毋庸置疑,九皇子口中的表哥,自然就是燕離歌。
「有什麼怕的?就算發現了又怎麼樣?何況還是懷疑?」提到燕離歌,長公主的眼中是滿滿的不屑。
「娘你怎麼能這麼說,你跟表哥畢竟這麼多年的母子情了。」九皇子的言外之音就是,畢竟做了這麼多年的母子,即使沒有血緣關係,養一條狗,這麼多年來都會有感情了。
「哼,他那麼不爭氣,根本就不值得擁有我的母愛!」長公主嘴角抽搐了一下,冷哼道。
外面的北風吹得更大的,夾雜著雪沫子,全部塞入了燕離歌的脖中,但是燕離歌卻沒有感覺到一絲一毫的涼氣,因為長公主的話,比萬年寒冰還要冷上幾分,讓燕離歌那麼一個聰明的人,在雪中呆若木雞。
「娘」多麼可笑的一個稱呼,他最渴望,卻叫了幾次都被長公主責令警告,絕對不准再叫的稱呼,竟然讓九皇子給用上了,他們二十多年的母子情,卻抵不過一個乳臭未乾的九皇子。
「娘親把母子情看得那麼淡,那麼兒子——」九皇子一聽長公主如是說,話說到一半,似笑非笑地向門口燕離歌的方向掃了一眼。
雖然外面的燕離歌現在出於快崩潰狀態,但是聽到「母子情」三個字,心裡還是不由自主地豎起了耳朵。
「當然不是,你知道嗎,這個天下最離不開的也是最奇妙的,就是血緣。聖人們所謂的血濃於水,不是隨便說說,你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娘當然視你如珍寶!燕離歌不過就是你的代替品而已,眾然安貴妃知道他是她的兒子,也不敢輕舉妄動,得罪了本宮,她全屍也給不了!」長公主說到這裡,頓了一下,然後轉而摸上了九皇子的頭,「等到時候你登上了皇位,燕離歌也就沒有任何價值了。長公主幽幽地說著。
九皇子扯起嘴角,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我就知道娘你最好了!「說著,九皇子長臂一伸,就將頭埋入長公主的懷中,長公主欣慰地看著她懷中的兒子,心裡泛起陣陣暖意。而門外的燕離歌,卻是徹底的僵硬了,不是因為天氣的冷,而是因為他的心死!他那個從小崇拜的母親,將這麼多年的感情就幻化成一句話——在九皇子登基之後,沒有利用價值。
更為可恨的是,長公主竟然是威脅安貴妃,讓他們真正的母子不能相認,他好恨好恨!燕離歌咬著牙,此時此刻才明白,原來長公主早就有取王朝而代之的野心,所以從安貴妃生下他的那一刻起,長公主就把自己的兒子跟安貴妃的兒子掉了包,他記得之前聽老一點的宮人說過,安貴妃產子的時候是難產,是當時還在世的駙馬爺推薦了一個產婆,才讓安貴妃順利將孩子生下來,如今看來,一切不過就是個障眼法,也許當初安貴妃的難產,都是長公主安排的!
那之後,燕離歌大病了一場,一個月下不了床,長公主一共就去了三次,每次語氣都是冷冰冰的,燕離歌不吃藥不用膳,也許是為了博得長公主的同情,喚醒她的母愛,也許是——然後,燕離歌硬生生折磨了自己一個月,終於對長公主死了心,於是,他找到了顧瑞辰。
在整個北國,只有顧瑞辰有能力幫助他,也只有他能夠揭發長公主,而有著一腔熱血和忠君正義之心的顧瑞辰,知道這件事的真相之後,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幫助燕離歌。
於是,就有接下來的事兒,因為南國有吞併北國,統一四海的野心,所以,顧瑞辰將計就計,讓燕離歌出面,然後他在背後雙面夾擊,揪出南國的奸細,之後就有了顧府以及長公主府還有皇后的災難。
之後,他們男人們在外血雨腥風一陣子,終於讓一切安定下來,就出了惠人這個岔子。
開始的時候,顧瑞辰原本堅持要除掉惠人,然而因為活口中只剩下她一個,為了全局考慮,只好先忍住,然而哪裡知道,就忍了這麼幾天,就出了這麼一個棘手的事兒。
舒安夏聽完整個事情的經過,摸著鼻子不再說話,顧瑞辰擔憂地看著舒安夏,心裡難掩的複雜。」丫頭——「顧瑞辰聲音有些沉啞,看著舒安夏的眼神中,多了份隱約的擔心。
舒安夏深吸了口氣,心裡像是做了什麼決定般,定睛看著顧瑞辰,」我們一起進宮!「
顧瑞辰先是怔了一下,然後雙手抓緊,深深地點了點頭。
一直站在門外的碧雲,因為屋內的劍拔弩張不敢進門,等著兩人終於氣氛緩和了,碧雲趕忙端著熱騰騰的早膳進來。
舒安夏淡淡彎起唇瓣,酸澀的眼睛漲得十分難受,顧瑞辰心疼地瞧了她一眼,走到水盆邊,拿出熱帕子沾濕,然後遞過來。
舒安夏緊繃的神色終於有所緩和,接過帕子,心底一股濃濃的暖流流過。
早膳過後,舒安夏本就想拉著顧瑞辰直接進宮,但是看到顧瑞辰滿臉的倦意,有些不忍,就扯著他休息暫時休息一陣子,結果原本想著讓顧瑞辰休息的舒安夏,一沾枕頭,竟然自己睡著了。
看著很快陷入深度睡眠的舒安夏,顧瑞辰心疼地摸了摸她的秀髮,啞著嗓子道,」丫頭,我們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