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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鄭書記被捕 文 / VS淬火真情VS

    上午十一點的時候,南京城突然刮起了大風,寒風呼嘯著席捲著城裡的每一個角落,在這樣一個天氣裡,很少有人會選擇出門,徹骨的寒風從袖口、脖領鑽入衣服裡,最多十分鐘,就能把人凍透。街上的店舖大多沒有開門,店老闆都知道,即使開著門也不會有人來光顧。

    **華東分局的書記鄭華強同志穿著厚重的棉袍,頭戴禮帽,圍著一個已經掉了色的圍巾匆匆行走在街上,強勁的風吹動了他的棉袍下擺,他一隻手摁著禮帽,另一隻手裡拎著一個公文包,讓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名公司的職員。他的身影穿過了幾條街道和弄堂,最終在一片平民區裡的一家小吃攤前停住了腳步,「老闆,來碗雲吞。」

    鄭書記一邊吃著雲吞一邊留心觀察著附近的一切可疑的動靜,在距離他不到一百米的地方有一個破落的小院,這座普通得再也不能普通的小院就是鄭書記與周紅接頭的地點。等一碗雲吞快要吃完的時候,鄭書記看了一眼手錶,時間差不多快到了,就在這個時候,那家小院的門開了,一個中年男子走了出來,他左右看了一下,隨後從院子搬出了幾顆白菜晾曬在了院門口。

    這個男子就是老劉,擺幾顆白菜是發出的暗號,表示一切都很安全。鄭書記站起身,把飯錢壓在了碗下,隨後就拎起公文包向院門口走去。他按照慣例輕輕叩動門環,一長兩短,門開了,鄭書記一閃身就進了院子,院門隨即被關上。

    鄭書記的一舉一動都落入了一個人的眼中,這個人就是柳尼娜派出的日本特務,特務從鄭書記剛剛離開的小吃攤上站起身,衝著街角擺了擺手,街角立即走出了幾個穿西裝的男子,他們徑直走到了特務的身邊。

    十一點三十分,距離與鄭書記約定的時間只剩下半個小時了,周紅已經走到了這片貧民區的巷子口,距離那個接頭地點只有兩百米了。今天周紅特意穿了一身粗布的棉襖,她的手腕上挎著一個籃子,這一身打扮倒與這個貧民區很相宜。她的腳步很慢,她在警惕地觀察著周圍的動靜。

    屋裡的鄭書記正坐在火爐旁烤著火,紅紅的爐火把他的臉也映得通紅,「老劉啊,藥品都收拾好了嗎,今天晚上可是要轉移的。」「你放心,鄭書記,都準備好了,」老劉歎了口氣,「其實咱們也沒什麼藥品,消炎藥、止疼藥什麼的,都用完了,就剩下一些酒精和紗布了,再這麼下去,我這兒可是要關門大吉的啊,」老劉倒是很風趣。

    「呵呵,別急嘛,會有藥品的,現在外面局勢這麼緊張,難啊,」鄭書記回答道:「就這些藥品,還是募捐來的,知足吧,老劉。」老劉把手裡的煙袋鍋子在火盆裡磕了磕,「時間差不多了,我去外面看看,我可先給你說好啊,我這兒可沒什麼吃的,一會兒人家來了,我可拿不出任何像樣的招待啊,」老劉邊說著邊往門口走去。

    「注意安全,」鄭書記目送老劉離開。老劉拉開了門,還沒等他走出去,他就看到不遠處那個小吃攤前圍著一群人,這些人都身穿西服,一個個面目猙獰,有幾個甚至還不住地向自己這邊觀瞧,老劉的出現引起了他們的警覺。這幾個人紛紛站起身,面無表情地看著老劉這邊兒。

    老劉立即反映過來發生了什麼,他依舊沉著地邁出了院子,蹲下身子拾掇著門邊的幾顆白菜。他的餘光觀察著周圍的動靜,他注意到,除了小吃攤,巷子左右兩邊的巷口都站著幾個形跡可疑的男子,很顯然,這個地點已經暴露了,敵人已經保衛了這裡。老劉慢慢地將門口的白菜一顆一顆地搬回院子裡,他關上了院門,大步跑回了屋裡。

    鄭書記聽完老劉匯報的情況,立即站起了身,「老劉,我現在就擔心一件事情,周紅肯定就在來這兒的路上,她絕對不能暴露,一定要保住她!」老劉急切地問道:「可是我們都不認識她,沒法通知她啊,」老劉急得直搓手。「我們沒有時間了,我們必須向周紅髮出示警信號,」鄭書記的眉頭緊皺,「希望還來得及。」他猛的一轉身,「快,把藥品搬出來,點著,一來濃煙可以示警,二來僅剩的這點兒藥品絕不能落到敵人手裡。」

    鄭書記的一聲令下,鄭書記和老劉一起開始往院子裡搬藥品。老劉一瓶瓶地打開酒精灑在棉紗上,鄭書記則從火盆裡拿出了一根正在燃燒的劈柴,好不猶豫地扔進了酒精堆中,轟的一聲,酒精發出了劇烈的燃燒,棉紗很快就被引燃,升騰起濃重的黑煙。

    就在這個時候,院門被撞開,十幾名特務衝進了院子,十幾把槍對準了老劉和鄭書記。「老鄭啊,我真後悔我這兒是個藥鋪,要是個彈藥庫該多好啊,」老劉低聲說道。鄭書記笑了笑,「放心老劉,會有人替咱們收拾這幫人的。」

    周紅看到空中升起黑煙的時候,距離院子不到一百米,她同時也看到了巷子裡跑動的人,他們每個人的手裡都拿著一把槍,周紅立即明白發生了什麼。她停住了腳步,轉身向後走去,沒走幾步,兩個身穿西裝的男子堵住了她的去路。簡單的盤查後,周紅一籃子的雞蛋被扣下,兩名特務大罵著周紅讓她離開,周紅安全了,但她的腳步變得沉重了,她內心那唯一的希望也破滅了。

    周紅慢慢地走出了那條巷子,在不遠處停下腳步,五分鐘後,她看到一群人押著兩個男子也走出了胡同,兩名男子的腳步顯得異常鎮定。車子載著兩名男子離開,周紅的心也隨著被帶走,從車牌上看,車子是憲兵隊的,現在的周紅就想著盡快回到憲兵隊。

    中午一點的時候,孔慶文已經從枷鎖上被解了下來,現在的他已經沒有了任何的知覺,他斜靠在審訊室的牆角,目光迷離,渾身是血。在筆者看來,孔慶文這樣的勇士之所以能有超乎常人的承受力,並不是他的身體與常人有差異,而是精神,最強大的支撐來自於精神,那是一種對信仰的忠貞。以至於匈牙利的詩人裴多菲寫出了「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的經典詩句,生命、愛情,在最痛苦的時候,孔慶文只能選擇放棄,哪怕他再不捨,哪怕他還有很多的遺憾,但為了信仰,什麼都可以放棄,這就是精神的力量。

    當自己被放下來的時候,孔慶文意識到日本人已經放棄了努力,結局可能有兩種,一種是將自己無奈地釋放,而另一種則可能是將自己秘密處決,他不知道日本人會做出何種選擇。他看到遠處的柳妮娜從黑暗中一步步走了過來,答案將被揭曉。

    柳妮娜在孔慶文的身邊慢慢地蹲下身子,就在剛才,她被告知,影佐禎昭即將來到現場,她已經沒有時間了,但她並不甘心,「孔慶文,這次你贏了,」柳尼娜的聲音壓得很低,「但是下次,你就不會這麼走運了,我是不會放過你的,你最好給我小心點兒,」柳尼娜幾乎是咬著牙說完這些話的,可她得到的是孔慶文輕蔑的嘲笑:「我不知道你是誰,」孔慶文的聲音也很低沉,因為他已經沒有力氣再說話了,任何一點兒的用力都會帶來渾身的疼痛,「我不知道為什麼你會盯著我,我只想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你會得到報應的。」

    柳尼娜的眼睛中噴出了怒火,她的手慢慢地伸向了孔慶文腹部的傷口,此時這個傷口已經再次裂開,流出的鮮血已經結痂,孔慶文已經無力反抗,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地盯住柳尼娜的眼睛。一陣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再次席捲全身,柳尼娜的手在傷口用力的拉扯著,鮮血再次噴濺而出……

    十五分鐘後,孔慶文被日本兵抬到了76號裡的醫務室,兩名醫生看到了遍體鱗傷的孔慶文,都皺著眉頭無奈地搖了搖頭,衝著一旁的高橋說了一句:「傷得太重,恐怕得送醫院了。」簡單的處理後,孔慶文被抬上了一輛汽車,車子飛快地駛向了南京協和醫院。在此期間,孔慶文一直出於半昏迷狀態,他甚至連抬起胳膊的力氣也沒有了,當他躺在醫院的手術台上,朦朧間他看到了一個人的頭部,影佐禎昭。他微微一笑,隨即就昏死過去。

    等他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他的眼皮就像灌了鉛一樣的沉重,渾身火辣辣地疼痛,他的喉嚨像一團烈火在燃燒,他掙扎地說了一句:「水……水……」幾秒鐘後,一個濕毛巾貼在了他的嘴唇上,那一點的濕氣多少讓他感到了一絲清涼,「孔處長,醫生說你現在還不能喝水,」一個女人低柔的聲音傳來,帶著哀怨、帶著傷感,還帶著一絲興奮。

    孔慶文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眼前的景物逐漸清晰起來,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牆壁,濃重的消毒水味道,一個女人的臉龐出現在了他的視線裡,她的眼睛裡寫滿了牽掛,她的眼圈通紅,看著孔慶文慢慢甦醒過來,眼睛裡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

    孔慶文想用一個微笑回報她的擔心,可他的確一點力氣也沒有了,他只能眨眨眼,算是打了一個招呼。孫瑰婷擦了擦眼角滲出的淚滴,「你等我一下,我去喊醫生,」話音落處,孫瑰婷已經跑到了病房門口。

    孔慶文長出一口氣,他完全回到了現實之中,他想起了76號裡的苦難和折磨,一切都結束了。應該說孔慶文能夠死裡逃生完全是因為影佐禎昭的突然返回。昨天晚上,當孔慶文被帶到76號的時候,高橋就預感到柳尼娜可能要對孔慶文下毒手,所以他第一時間就向遠在上海的影佐禎昭進行了匯報,影佐禎昭也深感事態的嚴重,孔慶文並不同於其他人,他是華北自治政府齊燮元的得力干將,而且還是加籐元帥的得意門生,特使行動已經死了一個蘇兆侖,齊燮元也正因此與日本人談起了條件,如果現在孔慶文再出了意外,日本人和齊燮元之間的關係將更加緊張不說,萬一加籐元帥遷怒下來,恐怕這個責任不比犬養健死在南京要輕。

    更重要的是,影佐禎昭並不想讓孔慶文死,相反,他很欣賞這個中**人,而且在三友洋服店的門口,也幸虧他挺身而出,及時相救,才讓自己逃過一劫。雖然他對孔慶文的真正身份也持一定的懷疑,但他的自信戰勝了內心的疑慮。而且柳尼娜用盡了一切手段對孔慶文進行刑訊逼供,得到的只有孔慶文的傲骨和他腳下一地的鮮血,所以他就更加相信孔慶文對日本帝國的忠誠了,雖然這個年輕人有時候還表現出日本人的憤慨,就是這種不加掩飾的憤慨在影佐禎昭的眼裡看來,都是坦蕩和大氣。

    當他見到渾身是血的孔慶文癱倒在血泊中的時候,影佐禎昭的憤怒也達到了頂點,他只是冷冷地問了一句:「這是誰幹的?」狡猾的柳尼娜沒有吭聲,但絲毫不知影佐禎昭性格脾氣的吳四寶哪裡肯放過這個向主子表功的機會,他臉上擠出了令人厭惡的笑容,他滿口的黃板牙都露了出來,「將軍,是我,呵呵,將軍,您再給我一個小時,我就不信撬不開孔慶文的嘴,」最後的這句話透著惡狠狠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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