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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意料之外 文 / VS淬火真情VS

    孔慶文攔住了剛想準備離開的影佐禎昭,「將軍,處決後屍體怎麼辦?」影佐禎昭停下了腳步,他長歎了一口氣,「你想如何處置?」孔慶文要的就是他的這句話,他必須要在拿到王紅梅的屍體上佔得主動權,否則這一切的付出和努力都是白費的。

    「將軍,我覺得王紅梅雖然屬於反動勢力,但她不同於其他的,她畢竟是日本人,」孔慶文停頓了一下,「如果聲張出去,恐怕有損帝國的威名吧?!」

    影佐禎昭斜瞟了一眼孔慶文,他說的沒錯,如果是按照慣例,這樣的屍體一般都會拉去做細菌試驗,但王紅梅畢竟是日本人,一旦傳出去的確有損聲譽,只有一個辦法,秘密處理。「慶文君,你說得很有道理,那就秘密處理掉。」

    「不,將軍,」孔慶文打斷了他的話,「不能秘密處理,為了避免節外生枝,我覺得還是把她的屍體運回到日本或中國的老家去,這樣比較穩妥,」他壓低了聲音:「屍體留在城裡一天,我們的麻煩就會多一天。」

    影佐禎昭一言不發,他當然知道孔慶文的用意,如果把王紅梅的屍體繼續留在南京,一旦敗露,難免招致社會上的輿論,如果運回老家,這樣就可以有效避免,另外王紅梅是有帝國軍隊軍籍的,即使是上司知道了此事,只要是屍體在,就不難搪塞,「王紅梅的父母並不在城內,你想讓誰來替她收屍?」

    孔慶文想都沒想就一口回答出,「孫瑰婷,王紅梅在城裡就這麼一個朋友,而且關係很好,就讓孫瑰婷把王紅梅的屍體運回家,這樣還可以避嫌。」影佐禎昭並沒有明確表態,他只是微微地點了點頭,「讓考慮一下,」說完就轉身向門口走去,拉開房門的一瞬間,他還不忘向王紅梅的方向看了一眼。

    孔慶文抬腕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錶,距離十二點已經不足六個小時了,這六個小時對自己無疑是一種巨大的折磨和考驗,他完全能夠想到六個小時後將會發生什麼。他一步步走進了王紅梅,此時的王紅梅已經不再接受任何的酷刑,日本人為她送了綁繩,此刻她正安然地坐在一把椅子上,她的身後站著兩名日本兵,孔慶文拉出一把椅子在她對面坐下,「能和你談談嗎?」王紅梅的眼睛暗淡無神,她已經身心疲憊,聽到孔慶文的問話,她慢慢地點了一下頭。

    擺在床頭櫃子上的飯菜已經冰涼了,李洪利根本就沒有胃口,他此刻的心情就像是面前的那碗稀飯的表面一樣,結了薄薄的一層冰,他不知道自己剛才有意向鄭書記透露出赤網的情報,是否會引起他們的警覺,他開始有些後悔說赤網這件事情了,他急於想知道答案。

    此刻,答案來了,鄭書記走了進來,臉上掛著的微笑多少讓李洪利心裡覺得有些釋然,鄭書記走到床頭坐下,「怎麼,飯菜不合口嗎?」李洪利搖了搖頭,「都很好,我只是沒有胃口。」鄭書記點了點頭,「李隊長,你們能冒然進攻日本會館,看來你們對敵人的瞭解已經很透徹了。」

    李洪利想不明白為什麼鄭書記要提起這個話題,他也只能接著往下說:「是的,南京城裡的翻動勢力,那些漢奸賣國賊,我們都是瞭如指掌。」鄭書記點了點頭,「是啊,你們的鐵血鋤奸團我早有耳聞啊,為抗日大業戰功卓著啊。」鄭書記的這幾句話倒讓李洪利聽起來很是受用,他的防備心理也漸漸降低,就在他不顧身體虛弱講述自己曾經的經歷時,鄭書記突然說了一句:「孔慶文。」

    李洪利被這個名字弄得一時不知所措,他不知道鄭書記怎麼好好的突然就冒出一個名字,孔慶文?這個名字很熟悉,好像是從哪兒聽過,他皺了皺眉頭問道:「鄭書記,你剛才說誰?」鄭書記笑了笑,「對不起啊,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起這個人了,呵呵,」他看了一眼李洪利的神情,沒有絲毫變化,他繼續問道:「哦,對了,李隊長,你們衝進會館後,你見到過這個孔慶文嗎?」

    李洪利真不知道鄭書記為什麼會問出一個這樣的問題,他只能含糊其辭,他假裝著思考片刻,「我實在是記不清楚了,不過這個孔慶文確實是在我們鋤奸團的名單上,有好幾次我都差一點得手……」鄭書記想聽的就是這些話,李洪利根本就不知道有赤網這個人,他一定是聽日本人說的,而且他很有可能已經叛變,這次只不過是藉著偷襲日本會館之名來個暗渡陳倉罷了。但現在,覺不能讓李洪利有絲毫的發覺,鄭書記寒暄了幾句之後就退出了房間,他立即趕往西南職業俱樂部。

    晚上七點,孔慶文站在窗口遠遠地看到一輛汽車呼嘯而至,車上走下來的人赫然正是孫瑰婷,看來影佐禎昭採納了自己的意見,他不知道該如何把這件事情告訴孫瑰婷,她根本就無法接受,更關鍵的是如何能讓孫瑰婷按照自己的計劃行事,這一切都是未知的,但是沒有其他的辦法,他也只能是孤注一擲了,但他的孤注一擲是建立在對局勢準確的把握、對事態發展的操縱,以及對人性的精準認知上的。他點起了一支煙,打開了窗戶,讓寒冷的風肆意地吹著自己,很快他已經感覺到了冰冷,他需要的就是這種感覺,他需要的就是讓寒冷去淨化自己的思緒,因為這一次,根本就輸不起。

    十五分鐘後,響起了一陣敲門聲,「請進,」孔慶文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報紙,門被推開,孫瑰婷一身戎裝地出現在了門口,她的身後站著高橋。孔慶文清晰地看到孫瑰婷的眼睛裡的那份期盼,可有高橋在場,彼此之間又無法進行交流。「慶文君,我把孫秘書帶來了,」高橋的臉上毫無任何表情,「剛才我已經對她說了一些情況,但具體的細節還是由你和孫秘書交待吧,」高橋說完就轉身離開,房間裡只剩下孔慶文和孫瑰婷兩個人。

    孔慶文點起煙,他不知道該如何對孫瑰婷說這件事,即便是他低著頭,他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孫瑰婷投向自己那種奇特的目光。「你,這幾天一直在這裡嗎?」還是孫瑰婷開了個頭,她的聲音並不大,語速也不快,顯然也是在找著話題,「憲兵隊把我叫到這裡來不會是讓我就看著你發呆吧?」她這句調皮的玩笑話多少調和了一下壓抑的氣氛。

    看著孫瑰婷那略帶笑容的臉,孔慶文終於開口說話了,「孫秘書,現在有一項秘密任務需要你去執行……」「運屍體,」還沒等孔慶文說完,孫瑰婷就搶著說出了答案。孔慶文突然又沉默了,他不知道該不該把王紅梅的事情告訴孫瑰婷。

    看著孔慶文陷入了沉思,還是孫瑰婷開口說話:「孔處長,剛才我來的時候,高橋隊長已經給我說過了,樓裡揪出了一個間諜,這個人企圖竊取秘密情報,可惜被你識破,讓他們的計劃失敗,」說到這裡的時候,孫瑰婷的臉上仍舊掛著微笑,「我還知道,今晚要對這個人進行秘密處決,我的任務就是把這個人的屍體運回老家,」她停頓了一下,「孔處長,我說的對嗎?」

    孔慶文點了點頭,「你還知道些什麼?」孫瑰婷搖了搖頭,孔慶文繼續問道:「那你知道這個人是誰嗎?」孫瑰婷又搖了搖頭,只是這次搖頭的速度明顯減慢了。孔慶文問出的這個問題讓她立即冷靜了下來,她有一種不好預感,她低聲問道:「這個人我認識嗎?」孔慶文點了點頭,孫瑰婷的眉頭微皺,「那這個人和我關係嗎?」孔慶文又點了點頭,只是這次點頭的速度明顯慢了許多。「能告訴我,這個人是誰嗎?」孫瑰婷平穩的語調中已經帶有一絲恐懼了。

    「王紅梅,」孔慶文的回答斬釘截鐵。「不可能,你一定是弄錯了,」孫瑰婷突然爆發了出來,「不,我要見將軍,我要見紅梅,」她在房間裡來回地踱著步,「孔慶文,我告訴你,你一定是弄錯了,」孫瑰婷衝到了孔慶文的面前,低沉的聲音中充滿了質問。當她看到孔慶文眼睛中流露出的安慰神情的時候,孫瑰婷突然變得安靜了,她頹廢地坐在了椅子上。

    一輛帶著棉布斗篷的馬車在南京城裡的一條弄堂裡吱吱呀呀地走著,車廂裡坐著的就是李洪利,十五分鐘前,鄭書記告訴自己,由於出於安全的考慮,必須要將自己轉移到一個更為可靠的地方。於是,李洪利就被稀里糊塗地抬上了這架馬車裡,稀里糊塗地被拉走。這一路上他都在不停地回想著和鄭書記交談的每一個細節,他不知道這次轉移是不是因為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李洪利要去的地方就是郭慶開的那個三友洋服店,鄭書記和劉麗英已經商量過了,這個李洪利極有可能已經叛變,日本人想讓他打入到我們的組織內部,以得到更重要的情報。鄭書記已經將情況向上級組織進行了匯報,等候下一步的指令。另一方面,劉麗英已經與軍統組織人員設法取得聯繫,希望能把李洪利交還給軍統,由他們做最後的定奪。

    因此,鄭書記認為暫時可以將李洪利轉移到另外一個比較安全的地點,這樣既可以穩住李洪利,又可以便於與軍統的交涉,於是他選擇了郭慶所在的三友洋服店,倒不是因為那個交通站不重要,只是他考慮到那個交通站只是負責與孔慶文的單線聯繫,而沒有其他的任務,即便是以後出現紕漏,也不至於損失更大。

    鄭書記並沒有來得及把李洪利轉移的新地點告訴劉麗英,他親自駕著馬車,趁著夜色的掩護來到了三友洋服店的後門,郭慶早已在那裡等候了。

    「我想再見她一面,」孫瑰婷的眼眶裡還含著淚水,「可以嗎?」孔慶文搖了搖頭,「不行。」孫瑰婷霍地站起了身,準備轉身離開。「她其實是個日本人,」孔慶文慢條斯理的一句話阻止了孫瑰婷的腳步,她立即轉過頭,眼睛瞪得大大的,「你說什麼?我和她認識六年了,她怎麼可能是日本人?!」

    「王小姐其實是日本人,她的真實身份是日本左翼聯盟成員,」孔慶文也站起了身,他一步步走到了孫瑰婷的面前,「這個身份,她隱瞞了你六年了。」孫瑰婷突然感到一陣眩暈,這個多年來的至親好友,竟然是日本人,這讓一向痛恨日本人的孫瑰婷簡直無法接受。但更讓她感到震驚的是王紅梅的真實身份,她雖然不懂得太多的政治名詞,但多少是聽說過日本左翼聯盟的,一個反對軍國主義的聯盟,她沒有想到自己的身邊竟然有一位這樣的進步分子,這在那個年代根本是無法想像的。痛苦中的孫瑰婷突然產生了一種欣慰的感覺,她為身邊能有這麼一位特殊身份的好友而感到自豪。

    孫瑰婷擦了一把眼淚,她的眼睛中已經沒有了憂傷,「我需要做什麼?」孔慶文直視著她,「帶她回家,去找她的父母,」他說話的語氣非常平淡,也非常有感染力。孫瑰婷點了點頭,她盯著孔慶文的眼神裡突然充滿了怨恨,「告訴我,是你把她翻出來的嗎?」這一刻,孔慶文的內心百感交集,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孫瑰婷的這句問話。

    「告訴我,」孫瑰婷第一次對孔慶文用如此的口氣說話,她的眼睛已經變得開始充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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