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魚餌和魚鉤 文 / VS淬火真情VS
「慶文君,」影佐禎昭又回到了椅子上,「剛才我和隨隊的軍醫交流了一下,他也證實了你剛才的推斷,一個被注射了強心劑的人,是不會立即死亡的,哪怕傷得再重,也會有一個過程的,」影佐禎昭雖然嘴上這麼說,可他剛才卻從軍醫那裡得到了更重要的情況,老軍醫不僅僅證實了這一點,而且匯報說自己的藥箱內丟失了僅有的兩支毒藥針劑,那天傷者的突然死亡,從症狀上來看,很有可能就是被人注射了這種針劑,但這些情況影佐禎昭並沒有向孔慶文吐露半點,「我同意你的推斷,請繼續說下去。」
孔慶文意識到,影佐禎昭這隻老狐狸如果沒有得到比較確鑿的證據,他是不會作出這樣的結論的,那麼原因只有一個,剛才他從老軍醫那裡得到了證實。「將軍,也就是從那天起,我就開始懷疑這個王紅梅了,」孔慶文微微一欠身,「請原諒我沒能及時向您匯報此事,因為我覺得此事事關重大,出於謹慎,我才……」
影佐禎昭笑著一擺手,「慶文君,你做的很對,換了是我,我也會這樣做的,」他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那今天的事情,你又是如何考慮的呢?」孔慶文沉思了片刻,所有的努力都是為了今天而鋪墊,自己的解釋必須能夠打消影佐禎昭所有的顧慮和懷疑。
「將軍,今天並不是巧合,我發現王紅梅今天的確很反常,據我瞭解,她並不是一個性格開朗善於言談的人,可是今天,她的話好像很多,」孔慶文停頓了一下,「哦,這一點,高橋隊長是可以證實的。」影佐禎昭點了點頭,「請繼續。」
孔慶文繼續說明著:「其二,她進入到我們房間的時候是剛從犬養先生那裡出來的,可她竟然從我們這裡出去後又回到了犬養先生的房間。」「那你是怎麼知道的?」影佐禎昭不禁問道。
孔慶文微微一笑,「犬養先生的房間就在我們的隔壁,有什麼動靜我們那裡可以聽得很清楚,王紅梅從我們的房間裡出去後,按說是應該下樓的,但是我並沒有聽到樓梯口把守警衛的聲音,如果她真的走過那裡,警衛肯定會搭話的,所以我判斷王紅梅並沒有下樓,那她也只有一個去處,那就是犬養先生的房間。」
孔慶文這些入情入理的分析讓影佐禎昭深信不疑,因為這些並不是他編造出來的謊言,而是王紅梅不經意間露出的破綻,只是因為孔慶文那細緻入微的觀察和高超的分析能力,才讓影佐禎昭對他的這些分析充滿了肯定,「那你說這個王紅梅是不是就是那個代號赤網的人?」影佐禎昭打出了最後一張牌,對於這個問題,他真的很想聽聽孔慶文的意見。
這個問題就是整個局勢的關鍵所在,這也是讓影佐禎昭最容易產生疑慮的一個關鍵點,「將軍,如果這棟樓內真的有一個代號赤網的人,那他的目的很顯然,為了特使手中的情報而來,能這麼準確得到情報就在犬養先生的手中,而且能順利地進入到日本會館內,更重要的是這個人還能自由地接近特使,」孔慶文的語速逐步加快起來。
「那也就是說,」影佐禎昭一字一句地問道:「王紅梅就是這個赤網,對嗎?」「將軍,我只是把她定為嫌疑最大的人,」孔慶文當然知道自己的這句話一旦說出口將意味著什麼,「至於她是不是就是這個赤網,還請將軍定奪啊。」
影佐禎昭慢慢地站起了身,他一步步逼近了王紅梅,孔慶文也跟在他的身後走上前來,高橋隨即站起身,低聲說道:「將軍,什麼都不肯說,我們是不是……」高橋的意思是想動用更為殘酷的刑法,影佐禎昭搖了搖頭,「王小姐,在臨死前,你還有什麼話要說?」他直接拋出了這句話,這讓高橋和孔慶文都有些意外,難道就這樣殺掉?!王紅梅慢慢地抬起了頭,她的目光很是疲憊和痛苦,她慢慢地搖了搖頭,「我對你無話可說,該說的我都已經說過了,」她的這句話的前半段是說給影佐禎昭的,表達出自己對敵人的不屑一顧,而後半段則是說給現場的孔慶文聽的,暗示他要按計劃行事。自始至終她沒有看孔慶文一眼,她不想再給他任何的壓力了。
影佐禎昭苦笑一聲,「好,既然你不想說,那你就聽我說,」他轉身面對著王紅梅,用一個手指輕輕地拖起她的下巴,影佐禎昭的目光陰險毒辣,王紅梅的目光充滿著仇恨和藐視,「讓我們回過頭看看這幾天你都幹了些什麼……」影佐禎昭把這幾天王紅梅的所做講述了一遍,其間有他自己的分析,也有孔慶文的一些推斷,但是令孔慶文感到驚訝的是影佐禎昭對事物和人性的分析能力絕不在自己之下,有的推斷連自己都沒有想到。而他分析得越是精準就越是增加他把王紅梅認定為赤網的砝碼,而這一切,也正是王紅梅想看到的。
西南俱樂部劉麗英的辦公室裡,氣氛顯得格外壓抑。「麗英同志,雖然我們已經證實了李洪利的真實身份,但我們對他根本就不瞭解,」鄭書記緩緩地說道。
「但是他說他接觸到了赤網同志,」劉麗英顯然對李洪利所提供的情報深信不疑,「如果他是日本人派來的,又怎麼能知道赤網的存在?!」
「對,麗英同志,這就是問題的關鍵,他是一個軍統,根本不可能知道赤網這件事情,」鄭書記顯得有些激動,「慶文同志是我黨的高度機密……」他自覺有些語失,突然就停住了話頭。
「鄭書記,難道這個李洪利知道赤網存在的這件事情是從日本人那裡聽來的嗎?你不覺得這樣很荒唐嗎?」劉麗英也有些激動,「既然軍統都不知道,那日本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鄭書記的神色凝重,他目光深邃地注視著劉麗英,「麗英同志,問題的關鍵就在這裡,」他慢慢地轉過身,把目光望向窗外寒風中搖曳的枯枝,「軍統都不知曉的事情日本人知道了,原因只有一個,極有可能是那天我們在樹林裡向慶文同志聯絡的時候洩密的,」他搖了搖頭,「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我們就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劉麗英聽到他這樣說,自己突然也覺得心裡沒底了,難道真的是那次聯絡造成洩露的嗎?
「如果日本人真的掌握了這個情報,那慶文同志的處境一定會很危險,再加上李洪利他們這麼一鬧,日本人肯定會認為會館裡一定有潛伏的特工,樓裡的人並不多,範圍也不大,日本人很有可能會利用這個機會找出赤網啊,」鄭書記的這番話讓劉麗英的內心漸漸地變得焦急起來。
「那李洪利所說的情報,到底是真是假呢?」劉麗英急切地問道。而她看到的是鄭書記微微地搖頭歎息,「很難說,在那樣的一個環境下,慶文同志是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將情報送出去的機會,可如果真的這樣,那就說明慶文同志很有可能已經預感到自己被發現了。」
「不,不會的,」劉麗英毫不猶豫地反駁著:「以我對他的瞭解,我認為他是不可能冒險與李洪利接觸,即使是把情報傳遞到了李洪利的手上,慶文同志也應該能夠想到李洪利他們是根本沒有撤出去的可能。」
鄭書記點了點頭,「你分析得很對,那可能性就只有一個了,就是李洪利是受了日本人的要挾,或者說他已經叛變了,日本人告訴他這個情報,讓他以此打入咱們的內部。」
劉麗英聽到這裡,眼睛立即睜大,「不會吧?」她真的不願意相信這種推斷的可能性,但理智又告訴她,這種可能性的存在十分地大,「那不就是說明日本人真的已經掌握了慶文同志的情況了?!」
「不,麗英同志,請你冷靜,」鄭書記安慰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據我判斷,情況還沒有你想像得那麼糟,如果日本人真的知道了慶文同志的真實身份,那我們不可能聽不到任何的動靜啊……」
「可我們真的沒有得到任何的情報啊,」劉麗英顯得有些忙亂起來,鄭書記轉過身冷靜地看著她,「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日本會館的審訊室裡寒冷而潮濕,影佐禎昭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錶,「慶文君,快五點了,你剛才也進行努力了,可是這個王紅梅仍舊一言不發,對於如何處置她,我想聽聽你的意見。」整整一個下午,從影佐禎昭把整個時間講清楚後,高橋和孔慶文就按照將軍的命令在做著最後的努力,可無論怎樣王紅梅都始終一言不發,她已經報了必死的決心了。當一個人連死都不怕的時候,害怕那些疼痛嗎!
整整一個下午,孔慶文手裡的煙就沒有斷過,他一支接一支地抽著,他都不知道這樣能否掩蓋得住自己無意中的表露,他深深地敬佩這個柔弱的女子,她已經被打得體無完膚,這樣根本就死不了,要想結束她所受的痛苦,唯一的辦法就是激怒影佐禎昭,讓他下令立即處決王紅梅,現在,這個機會來了,影佐禎昭竟然向他問起了這個話題。
「將軍,有些事情只能盡人事,成不成就得看天意了?」孔慶文慢慢地接近主題,如果自己現在就說出立即處決的觀點,一是肯定會引起影佐禎昭的懷疑,二是沒有機會拿到王紅梅的屍體,因為那份秘密情報就寫在她的身上。
影佐禎昭聽他沒頭沒尾地來了這麼一句,有些詫異,於是就問道:「慶文君,你什麼時候也學會打啞謎了,你剛才的那句話我根本聽不懂啊。」孔慶文微微一笑,「將軍,這個女人已經扛到了這個地步,普通的刑法已經對她根本不管用了,」他瞇縫起眼睛盯著遠處的王紅梅,「不過話說回來,咱們就是上再犀利的刑法,哪怕是徹底摧毀她的意志,也很難讓她回心轉意。」
影佐禎昭也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王紅梅,他歎了口氣微微搖了搖頭,「對,你說的很對,這個人已經成了死棋,那就處決她,立即處決……」「將軍,請息怒,」孔慶文攔住了已經有些發火的影佐禎昭,「從昨晚那次行動看,王紅梅在會館外一定還有接應人,如果要處決,那就快一點,而且一定要秘密進行,屍體也要盡快處理,否則會館外的那些人就會放棄進攻,他們不動了,我們誰也抓不了。」
影佐禎昭用力地一點頭,「非常好,那就定在今晚十二點整,就在這間審訊室內處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