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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大結七局(1) 文 / 淨智居士

    剛走進裡屋,一股隱隱的中藥味撲鼻而來,歐陽梓下意識地皺皺眉,四下看看,屋內光線昏暗,只有東面的書桌上擺著一盞燭台,燭台上微弱的火光照亮了這間簡陋的茅舍。抬眸一看,只見艾子鈺面無表情地坐在書桌旁,一對銳利的眸子緊緊地射向他,歐陽梓微怔,趕忙朝書桌踱去,站定,雙手抱拳,禮貌道,「小生見過伯父!」

    「歐陽公子,你看看這白紙上寫的字是什麼。」不理會歐陽梓的問安,艾子鈺平靜道。

    歐陽梓抬眸看了眼艾子鈺,視線一轉,便看到書桌上攤開一張白紙,上面洋洋灑灑寫下幾個飄逸的黑字,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句詩,歐陽梓禁不住念出聲,「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歐陽公子也是讀書人,應該明白這句詩的含義吧?」

    歐陽梓笑著點點頭,答道,「是,這句詩所要表達的是對心上人的思念,而心上人的芳蹤卻是遙不可及。」

    「這可是我十多年的心聲。」艾子鈺平靜道。

    額,歐陽梓一挑俊眉,哀歎一聲,「小生理解伯父的思妻之情。」

    「歐陽公子,你既然理解我的心情,那應該知道這些年我過得很苦,飽受病痛和相思的雙重折磨!」

    「是,小生知道,艾瑪已經將伯父與伯母的故事告知小生,小生聽後很感動,也很惋惜。」

    「既然歐陽公子知曉一切,那應該也知道艾瑪的娘慘死,而我也受到嚴重懲罰一事吧?」

    「是,小生知道。」

    「既然歐陽公子都知道,那我敢問公子,你願重蹈我的覆轍嗎?」

    額,歐陽梓抬眸看向一臉慎重的艾子鈺,堅定道,「不願,小生不願重蹈覆轍。」

    艾子鈺點點頭,繼續問,「剛才我聽艾瑪提起你們之間的約定,今生你們打算不成親,做一對有情人,是嗎?」

    「回伯父,是。」

    「歐陽公子,你是真心的嗎?你可知你的這個承諾猶如千斤重,它會把你壓得喘不過氣來。」

    歐陽梓淡淡一笑,答道,「伯父,這個承諾是小生深思熟慮後做出的決定,完全出自真心,至於,伯父說這個承諾猶如千斤重,呵呵,小生不以為意。」

    唉,艾子鈺輕歎一聲,「歐陽公子,你年輕氣盛,往往意氣用事,對問題考慮不周,你與艾瑪只做有情人,不行周公之禮,你難道要一輩子當和尚嗎?咱們同是男人,就直言不諱,你甘心嗎?再有,夜晚寂寞時,你能受得住嗎?萬一你經受不住寂寞,違背承諾,那你和艾瑪面臨的就是一場浩劫,艾瑪會像她娘一樣被處死,而你也會如我現在這般,拖著一副病體,終日以藥為食,痛不欲生。」

    歐陽梓緊緊地蹙著眉,艾子鈺說的話他不是沒考慮過,但是即便前方困難重重,縱有千山萬壑,他也要勇敢地闖過去,與艾瑪在一起。

    想至此,歐陽梓的眉頭舒展開來,認真地睨著艾子鈺,堅定道,「伯父,您放心,小生絕不越雷池一步,今生不碰艾瑪一下,至於夜晚寂寞,呵呵,天下的和尚都能熬得住,小生一定不輸和尚!」

    艾子鈺眸子一亮,睨著眼前一身霸氣的歐陽梓,艾子鈺心中讚許:艾瑪的眼光不錯嘛!這位後生膽識俱佳,雖滿身書卷氣,卻不墨守成規,是一個人才!可惜,即便歐陽梓態度堅定,他也不想讓艾瑪跟著歐陽梓去冒險,因為一旦失足,後果是慘痛的!而這個世間容不得後悔!

    就在艾子鈺神遊之際,屋外響起艾瑪的喊聲。

    「爹,歐陽梓,你們聊完沒有啊?晚飯都好了!」

    聞聲,艾子鈺暗暗勾勾唇,心想:艾瑪擔心他為難歐陽梓,呵呵,這個丫頭!於是,艾子鈺起身,對歐陽梓說,「歐陽公子,以後有機會咱們再聊吧,先吃飯,料想你一定餓了。」

    「呵呵,是,小生遵命。」

    艾子鈺,薛義,艾瑪和歐陽梓圍坐在圓桌邊吃晚飯,雖然沒有山珍海味,但幾人吃得津津有味,尤其是艾瑪和歐陽梓,艾瑪親切地給歐陽梓夾菜,並打趣道,「歐陽梓,今天你可要多吃點,這些菜雖是素食,但都是師兄做的,師兄的手藝不錯,可謂『出得廳堂,入得廚房』!」

    薛義啞然失笑道,「師妹,這句話用在師兄身上不妥,這是用來形容女子的。」

    「嘻嘻,師兄,可我覺得你比女子還要厲害,家裡家外樣樣行!這句話最適合你了。」

    額,薛義無奈地搖頭失笑。

    瞥到艾瑪與歐陽梓親暱的姿態,薛義不禁打趣道,「師妹與歐陽兄看樣子情投意合,不知兩位打算何時成親吶?」

    薛義的話猶如一聲悶雷,在飯桌邊炸開了,艾子鈺、艾瑪和歐陽梓的表情一怔,頓下筷子,一時語塞,而沉悶的艾子鈺禁不住訓斥道,「薛義,你倒關心起師妹來了,先關心關心你自己的終身大事吧,都二十歲的人了,到現在也沒個媳婦,整天陪著為師,怎麼行!」

    額,薛義面色一怔,吃癟地撇撇嘴,不再說話,悶頭吃飯。

    艾瑪『撲哧』一笑,故作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來到這兒總覺得少了個人呢!原來是師兄的媳婦——我的大嫂啊!」

    額,薛義面露紅暈,不自然道,「師妹的大嫂說不定還沒出生呢!」

    艾瑪又是『撲哧』一笑,打趣道,「師兄,何苦說的這麼淒慘!說不定大嫂就在某個地方等著師兄呢!這就叫做『有緣千里來相會』!」

    薛義撇撇嘴,應道,「我看是『無緣對面不相逢』!」

    「好了,食不言寢不語!」這時,艾子鈺發話了,艾瑪淡淡一笑,不再調侃,繼續吃飯,而歐陽梓暗暗瞄了眼艾子鈺,心想:伯父似乎還是不同意他與艾瑪在一起!唉!

    深夜,艾子鈺、薛義和歐陽梓睡在裡屋,艾子鈺躺在床上,而薛義和歐陽梓則是打地鋪,艾瑪睡在外屋搭建的木板床上。這一夜,艾瑪依舊輾轉反側,睡不著,不過是因為興奮、開心。如今歐陽梓與她會合,以後她、歐陽梓還有爹、師兄一家人住在元村,悠哉悠哉地生活,白天,師兄和歐陽梓教書、採茶,她陪著爹喝茶聊天,談古論今,了度此生,想想都覺得愜意,嘻嘻,大好的生活在向她招手啊!

    第二日上午,學堂休息,薛義和歐陽梓各自背著竹樓,鐮刀去茶園採茶,家中只剩下艾瑪和艾子鈺兩人。此時,艾子鈺坐在院中的竹椅上,艾瑪坐在一旁的石椅上,兩父子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艾瑪,你的眼光不錯,這個歐陽梓既有才華,又有膽略,最重要的是他很愛你!」

    聽到爹誇讚歐陽梓,艾瑪心中的一塊大石頭落了地,昨天爹和歐陽梓談了好一會兒,她生怕爹瞧不上歐陽梓,如今看來,是她多慮了。

    「嘻嘻,爹說的是,我也覺得自己眼光不錯。」

    艾子鈺淡淡一笑,話鋒一轉,說,「可惜,今生苦了他了!」

    艾瑪笑容一滯,眸中閃過一絲不解,問,「爹,您什麼意思啊?什麼叫苦了歐陽梓?」

    「唉,歐陽梓也是熱血青年,理應娶妻生子,享受快活人生,可是他偏偏要為了你,放棄這些,對於一個男人來說,這是何等的煎熬!而且如果他的爹娘知道這一生他要做和尚,又該是何心情,古人常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而歐陽梓本可以做一個孝子,卻為了你做出大逆不道,有違倫常之事,他的父母實在寒心吶!唉,可憐天下父母心,養一個孩子不容易,孩子小時,父母擔心孩子磕著碰著,萬般關照,等孩子大時,應該是回報父母了,可像歐陽梓這樣,為了一個女子,不惜忤逆父母,捨棄孝道,惹得眾叛親離,成為天下人唾棄的對象。縱使他才華橫溢,人品貴重,又如何?單就不孝這一點,他便會遭到天下人的唾罵,唉,這一生都難有好運啦!換而言之,如果歐陽梓娶了一個人間女子為妻,生個孩子,享受天倫之樂,依照人倫孝養父母,憑他的才學,定會做出一番大事業,也不枉此生。」

    額,爹的一席話猶如醍醐灌頂迫使艾瑪當下震住,面容一怔,一時語塞。

    唉,艾子鈺歎了口氣,看向艾瑪,語重心長道,「艾瑪,無論是做人,還是做魚都不能太自私,不能只顧自己,不顧他人,歐陽梓和你在一起,你的幸福是有了,可他卻要面臨巨大的壓力,歐陽梓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在你面前,他可能永遠露出開心的笑容,可私下裡呢,他難道不想念父母?不想盡孝道嗎?他難道想成為眾矢之的,遭世人唾罵嗎?唉,艾瑪,你難道真希望歐陽梓為你付出這麼多嗎?」

    「我、、、、、、」艾瑪的眸中滿是抱歉和愧疚,不知該說什麼。

    「艾瑪,你年幼無知,不懂人間的綱常倫理,輕易做出選擇,意氣用事,這不怨你,這是天性使然,可今日聽了爹的話,你總該明白一些道理了吧!唉,做人不容易,就因為要承擔『責任』,任何人若拋棄責任,這一生都不會過得安寧的!歐陽梓也不例外,他若跟你在一起,這一生,他的內心不會舒服的!即便他的笑容像一縷春風。」

    艾瑪不得不承認,爹的一席話讓她啞口無言,她的心中徒然湧出一股股愧疚和自責,她意識到她該重新審視自己與歐陽梓的關係了。

    睨著艾瑪微微皺著眉,眸中閃著一抹愧疚,艾子鈺知道他的話奏效了,便繼續道,「艾瑪,爹記得你說過你之所以能來到人間,是那個叫白四的大白鯊給了你五十年的法力,你難道要獨佔這五十年法力嗎?你難道要為了一己之私,就不再返回大海了嗎?做人做魚都不可忘恩負義,既然你是向白四借的法力,就該完璧歸趙,還給他。爹這副病體,過不了幾年就該追隨你娘而去,你不必擔心爹,倒是你,你心思簡單,人間到處充滿了爾虞我詐,這裡不適合你,你應該返回大海,那裡才是你真正的家。如今你找到了爹,我們父女也已相認,你完成了來人間的使命,是時候歸海返家了。」

    額,艾瑪的眸子漸漸發紅,鼻子一酸,聲音哽咽地問,「爹,您,這是要趕我走嗎?」

    「艾瑪,爹是要趕你走,不是因為討厭你,你是爹的女兒,爹怎會討厭你,爹是為你好,也許你現在還不懂爹的一片苦心,不要緊,爹相信日後你會懂的。」

    「爹,可,如果我不走呢?」

    艾子鈺冷下臉來,厲聲道,「艾瑪,你如果還承認自己姓艾,還承認是我艾子鈺的女兒,就聽從爹的命令!否則,咱們父女倆就當從未相認過,從此恩斷義絕!」

    「爹!」艾瑪慌張地急聲道。

    唉,艾子鈺歎息一聲,說,「艾瑪,爹今天的話說的多了,但卻是肺腑之言,你自己好好想想,不要光想自己,多想想歐陽梓的家人,等你想清楚了,就把你的決定告訴爹!」說完,艾子鈺便起身離開竹椅,抬腳走進了茅屋,留下滿臉淚水,憂心難過的艾瑪。

    艾瑪呆呆地坐在石桌邊,心中五味雜陳,腦中不住地盤旋著剛才爹的話,她承認爹的話深深地觸動了她的心靈,此時她的心中充滿了愧疚和自責,還有濃濃的不捨。即便悲痛欲絕,她知道應該聽爹的話,與歐陽梓恩斷義絕,獨自返回大海。爹說的對,她不能太自私,不能只顧自己歡樂,而忽視歐陽梓的感受。她是魚,沒有人類複雜的思想,但是今天聽到爹的一席話,她醒悟了,爹說得對,做人不容易,而她是魚,就該返回魚居住的大海。原來一直以來她與歐陽梓都沉浸在美麗的夢境中,而此時此刻才從夢境走回現實,唉,現實真是殘酷!

    晌午,艾瑪終於做出了決定,抬手擦掉淚水,長歎一聲,起身,穿過外屋,向裡屋走去。

    此時,艾子鈺坐在桌邊,面色凝重,他在等待,等待自己的女兒前來說明決定。這時,一道『咚咚咚』的敲門聲響起,艾子鈺眸子一閃,他知道艾瑪來了,便大聲道,「進來吧!」

    『咯吱』一聲門開了,艾瑪頂著兩隻紅彤彤的桃子眼睛走了進來。

    「爹,我來了。」艾瑪踱到桌前,沉聲道。

    「艾瑪,說吧,你最終的決定是什麼?」

    唉,艾瑪長歎一聲,苦笑道,「爹,我是您的女兒,女兒就該聽從爹的命令,明天早上趁歐陽梓採茶之際,我便孤身離開元村,返回大海。」

    艾子鈺放心地鬆了口氣,眸中閃著隱隱的不捨和憂傷,他起身,繞過書桌,來到艾瑪身前,將艾瑪擁入懷中,感歎道,「艾瑪,你是爹的好女兒,沒讓爹失望!」

    艾瑪心中悲傷極了,躺在爹的懷中,禁不住嗚嗚地哭起來,哽咽道,「爹,我好捨不得,捨不得你,也捨不得歐陽梓!」

    艾子鈺眸子漸漸發紅,抬手拍拍艾瑪的後背,安慰道,「艾瑪,你的心情爹明白,爹何曾捨得!但是,人生就是這樣,總是在你意亂情迷之時要捨去你最不願捨去的東西。何其悲哀!唉!」

    過了一會兒,艾瑪漸漸止住了哭聲,平復了內心的波濤洶湧,退出艾子鈺的懷抱,歎息一聲,「爹,您能出去一下嗎?我想給歐陽梓寫封信,作為臨別贈言吧!」

    「好,爹這就出去。」艾子鈺點點頭,便越過艾瑪走出了房間,闔上了房門。

    艾瑪擦乾臉上的淚水,來到桌邊坐下,攤開一張白紙,右手執起毛筆蘸了蘸墨水,用並不美觀的字在白紙上寫道:歐陽梓,這是我第一次給你寫信,也是最後一次給你寫信,唉,寫這封信,我心中百感交集,也能猜到你看到此信時會作何感想!歐陽梓,我為尋父來到人間,與你重逢,並與你相知相戀,我好開心,今生能夠與你相識,我了無遺憾。但是,我要和你說聲對不起,因為我不能遵守我們之間的約定了。我是魚,大海才是我賴以生存的家園,人間縱然美好,卻不適合我,而且,我也不希望你為了我,與親人離別,遭世人唾罵,你應該像你大哥、二哥那樣,孝養父母,娶妻生子,再考取功名,做出一番事業,享受人間樂事。你的表妹——唐姑娘對你一往情深,是百里挑一的好姑娘,我相信你與唐姑娘成親之後,一定會舉案齊眉,白頭偕老。我真心地祝福你們!歐陽梓,你我之間人魚有別,今生無緣成為夫妻,希望來世我們還能再重逢,人間有句話很適合咱們——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艾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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