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九,雙炮啞火·一、 文 / 灞水柳橋
三十九,雙炮啞火
二爺和團副到了憲兵隊,皇協軍的所謂司令部,就安在松尾辦公室裡。
松尾和王雙炮自然早順著房頂縱了回來,剛落下不久,就聽得外面一迭聲的在喊:「桂二爺到!」。
王雙炮急忙坐在自已椅子上,拿起一迭文件裝腔作勢的看著,耳朵卻細細地聽著外面的動靜和一步步逼近的腳步聲。
終於,門推開了,桂二爺和團副並肩走了進來。
雙方都沒招呼,一個裝聾作啞,一個輕蔑鄙視,衛兵一見不對,忙叫「司令,桂二爺來啦。」王雙炮這才放下文件,抬起頭愕然招呼到:「哦,桂二爺?親自來哪?快請坐。」
「我們已經坐下了!王雙炮,別客氣。」
二爺輕蔑的笑笑,坐下盯住雙炮:「那邊殘殺義哥為人不恥,這邊就坐了小鬼子的司令寶座,短短數日,顛簸變化、,雙炮,二爺佩服你哩。」
「咋講?」
王雙炮沒有笑,而是充滿警覺。眼前這個桂二爺可不是虛有浪名,再加上身邊一個狡詐多端的團副,說話可得注意。
「昨天你不是還在北山上佔王為王?今天就成了小鬼子桌上客?你到底是姓中還是姓日哩?我們此來不是找你的,快叫松尾出來。」
縱然同在江湖,可對於這個王雙炮,二爺卻從來沒有正眼看過。
且不論心境處境二人大不同,僅就武功而言,作為前輩的二爺哪把他看在眼裡?王雙炮知是二爺看不起自已,也不著急,往椅背上一靠,不防椅背居然不翼而飛,差點兒跌倒。
還沒回過神,一邊的衛兵恐怖的瞪大了眼睛。
那本是連四隻腳一塊兒整休焊在地上的鐵桌子,突然冉冉上升,桌上的東西紋絲不動。然後鐵桌子懸浮在半空一移,朝門外飛去,然後光的一下落在院落裡,桌上的東西跌得亂七八糟。
「叫松尾出來!」
二爺腰桿筆直的坐著,似笑非笑,氣閒神定。王雙炮到底有點繃不住了,知道二爺這二手不過是妙著小露,更大的殺招還在後面。
弄不好,這兒轉眼就成了血肉橫飛的屠宰場。
出師就不順,原以為有了小鬼子撐腰,頂了個皇協軍司令的唬人頭銜,再怎麼著桂二爺也要讓自已三分。
只要二爺不說話,宛平城還有誰敢多嘴?那我王雙炮不就成了宛平王?
松尾太君是閻羅王,我王雙炮就是閻羅殿上的執行官。
不想,鐵骨猙猙的桂二爺根本不賣他的帳。至此,雙炮才有些懊惱,不該聽了松尾太君的什麼針尖對麥芒的針鋒相對。
須知江湖有江湖的規矩。
不管是交惡多年的對手,還是初結樑子的新人,禮義江湖,博大精深,你客氣,我必客氣;你逞兇,我更逞強,所謂來往不即非禮也,蓋出自於此。
落草為寇多年的王雙炮,自然明白箇中奧秘。
原本想按照夜雨江湖之慣例,先拎了重禮上門偈拜桂二爺。重禮不見得二爺要讓下,可這江湖規矩他卻是不能破的。
大不了冷嘲熱諷,數落自已一番。
總不致於見面就動手,挑起事端,讓後面的內容不能繼續吧?結果,松尾太君不同意。於是,雙炮在城防隊丁的指認下,將二爺派出來到處尋人的幾個團丁,一一抓了起來。
途中,給跑了二個,還有三個押在牢籠裡,正在烤大煙。
「怎麼?你還是硬頂著?讓松尾快出來!」二爺加重了語氣,雙手平抬,微閉上眼睛。
雙炮知道不好,正欲縱身而起,不防一股力道卻緊巴巴咬住了他。一舉,可憐恃強凌弱慣了,眼睛長在額角上的王雙炮,就像一個肉票被索繩緊緊捆了,拎在半空中翻滾玩兒。
二爺雙手左右顛簸,這廝左右倒栽蔥,慘叫不已。
二爺雙手微微一上一下的向上拋動,這廝就如蹦極般蹦來跳去,嘔吐不已……
伺候在王司令身邊的衛兵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一聲嗥叫就拔槍。團副指頭輕輕一點,這廝便撞了出去。腦袋狠狠撞在院落裡的鐵桌上,澎,像憑空爆了一個大西瓜。
躲在裡室的松尾見此狀況,自知不出面是不行的了。
儘管他恨得牙癢癢,早咬著牙齒,朝辦公室的四個角落看了又看,瞅了又瞅,卻始終沒有下令開槍。
須知,四個角落都暗藏著重機槍。
那是由他自行設計了連環發射,板機都連著屋後的彈藥庫。只要松尾意念一動,水潑般的子彈便能將屋裡的所有角落都掃射,任何人都無法逃脫。
松尾迅速換上笑臉,喊到:「二爺,手下留情!」,虎地縱出了裡室。
見松尾蹦出,二爺雙手一收,趴,王雙炮由半空猛跌在地下,哎的一聲,不動彈啦。
「這是何來的狂兒?不懂江湖規矩,我替一客兄教訓了。」
二爺抱起雙拳,松尾當然不相信,二爺不認識大名鼎鼎的王雙炮。只得苦笑笑:「想來這廝嘯居山林良久,真是不懂了現在的規矩。我請了他當我的皇協軍司令,還望二爺海涵。」
「就這熊樣?媽拉個巴子,要是我的部下,如此給我丟人現眼,早斷了筋脈,趕了出去。」
這時候,鼻青臉腫的王雙炮已經甦醒,正欲爬起來。聽到二爺鄙視之語,實在羞憤不已,突然拔出王八盒子就射。
與此瞬間,團副下意識的縱身一攔,啪啪!啪啪!一梭子子彈全打在了團副胸膛,鮮血迸發,團副一仰,倒了下去。
桂二爺大駭,顧不上痛下殺手,一把抱住了團副。
手一晃,雙掌支在團副後背,剎那間,屋裡,熱氣騰騰,飛沙走石。松尾眼睛都綠了,沒想到事態發展竟此,轉眼間,重大的選擇就在眼前。
他知道,桂二爺正在竭盡全力給團副療傷,這時的桂二爺是最軟弱的,只要自已凌厲揮掌施以偷襲,事情必成大半……
王雙炮見一擊而中,哈哈哈大笑。
逐扔了王八盒子,一步步逼上來,一面氣吁吁的嚎啕到:「太君,快動手吧,斬草除根就在眼前!」
桂二爺卻渾然不覺,氣聚雙掌,窒神凝息。身體的內力源源不斷的通過掌心,傳到團副胸膛,將迸出的血液又慢慢逼回去,那臉色,也越來越有了血暈。
王雙炮見松尾太君只是站著仍沒動手,急了,大喊:「太君,快助我一臂之力。」,一面雙拳呼地揮出。
說時遲,那時快,松尾臂膊一抬,架住了王雙炮的拳。
他已決定,桂二爺現在還不能死;至於團副,相信他中了暗槍一梭子九顆子彈,桂二爺就是神仙,也無論無何救不活他了。
王雙炮長期在北山為匪,就像松尾自已所說的那樣:「嘯居山林良久,真是不懂了現在的規矩。」,孤陋寡聞且又邪惡無比。
見二爺給團副療傷,不但起了趁人之危偷襲念,而且想的是,二爺即完蛋,這宛平天下就屬我啦。江湖上武功二爺第一,我王雙炮第二,他一死,我還該怕誰?
王雙炮儘管知道松尾也會武功,但只想他是小鬼子的憲兵隊長,依仗著小鬼子的軍力在宛平耀武揚威。所以,他打心眼裡還沒瞧起哩。
王雙炮想得多美呀:偷殺了桂二爺,擊斃了團副,依仗著自已一身武功,可以挾小鬼子令柴進,自已就成了宛平說一不二的真正的王司令了。
誰知松尾根本就不聽他的,不但不命令外面的小鬼子衝進來動手,而且還冷冰冰的瞅著自已,似笑非笑哩。媽拉個巴子,這小鬼子發的哪根神經?節骨眼上,這不是要命的嗎?
王雙炮一推松尾的臂膊,想繞過他直奔桂二爺暴露的後背,施以重掌偷襲。
誰知這一碰,才發現松尾臂膊紋絲不動。王雙炮惱羞成怒:我殺你眼中之敵,你卻進行阻滯,這唱的是哪出戲?
拿咱北山王雙炮當猴耍?雙拳一格,添了五分力。
松尾仍巋然不動,不讓開也不說話。王雙炮真火了,咒罵一聲,盡了全力兜頭向松尾擊來。這一擊,倒把松尾擊醒了:如此惡匪,你以為你牽了他鼻子,他就歸理服法?
冷不防咬你一口又外人更甚,此人不可用更不可留!
念頭一起,雙拳化刀順勢砍下,撲!王雙炮兩個拳頭被斬斷,露出了森森白骨。雙炮似不相信地舉起光禿禿的腕徑看看,又瞅瞅松尾太君,那血柱這才呼的噴了出來。
雙炮像是此時才明白一樣,大叫一聲,拚死朝松尾猛撲過來。
松尾雙手一推,呯!王雙炮直直飛了出去,撞在二十米之遠的木樁上,腦袋瓜子一歪,不動了。
那邊廂,二爺提氣運掌,總算將團副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
幸運的是雙炮開槍時,手有些發抖,九顆子彈擦著他左胸心臟邊緣一串掠過。除了擊破了一根血管外,基本沒撞著胸腔什麼要害部份。
見團副活了過來,桂二爺方收掌運氣,徐徐睜開了眼睛,這才發現屋裡一片狼藉。
驚愕間,松尾笑道:「二爺,我已送王雙炮見了閻羅王,現在沒事兒了。」,二爺朝他抱抱拳:「多謝!我的人呢,今天我必須帶回去。」
松尾吼叫一聲,衛兵這才紛紛跑了進來。
待三個團丁從牢籠裡給帶到二爺面前,眾人大吃一驚。三個團丁均面無人色,全身赤條條的,露著血漓漓的清晰可見的肋骨,渾身抖動如落葉,狀如鬼蜮……
通過團丁斷斷續續的述說,大家才明白,原來王雙炮竟用了土匪催逼肉票的殘酷手法,來對付三人。
所謂「烤大煙」,即把人票赤條條的捆了,先鞭打。待人票出血見喜後,又用粗糙石塊狠磨其肋骨,肋骨很快就會鮮血漓漓,慘不忍睹。
這時,才把人票推進窯洞或烘罐,點火烘烤,火勢以不馬上讓人票斃命為宜。
這種殘忍的作法,本是土匪對搾不出油水或沒人贖買又不願意白養活著的肉票,施以的百無聊籟之際想出的酷刑。
反正都沒把肉票當人,死也就死了。
王雙炮卻把它首當其衝的用在對付桂二爺的手下。可見其人之毒,千夫所指。
王雙炮即死,松尾恐其手下三十個惡煞鬧事兒,便先做了準備,然後召集開會。
果然,松尾話沒說完,便有漢子連連跳將起來:「你說王雙炮謀反,證據何在?我們追隨了老大,槍擊了張一槍,前來投奔隊長閣下,難道竟是這種下場。」
「媽拉巴子的小鬼子,翻臉無情,還不如乾脆就反了?」
「松尾,你雙手沾滿了中國人的鮮血,少假裝慈悲,老子們不尿你那一套。」
啪!有人掀了鐵桌子。
呯!有人扔了茶杯。
更有幾個漢子當場解開褲襠,掏出那話兒對著松尾和女機要員邊晃蕩邊破口大罵:「看清楚了,老子們是中國人。莫說別的,就這話兒也比你小鬼子厲害,欺侮咱爺兒們,你也敢?」
「女鬼子,想不想嘗嘗?中國爺們兒的味道,好極啦。」
柴進三鮮少佐還有衛兵一干人,氣得差點兒昏花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