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香消玉殞(一) 文 / 不若棄紅塵
春意一日比一日濃烈,這一年的春天來的格外快,似乎是要趕著什麼,又似乎是要見證什麼。只是太快了,就有點不尋常了。許多老人口中念叨著:「忽現異象,必定是要發生什麼大事了。」
綠衣少女輕巧地推開房門,手中小心翼翼地護著藥碗,上官清悅朝房內喊道:「哥,該喝藥了。哥?難道還沒醒?」上官清悅皺著眉,幾步走進了內室,「大哥,你怎麼起來了?」繫好衣帶,上官清衍溫和地笑著說:「薛大夫說了,我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一直躺著也不好,我想起來走走。對了,尹姑娘的藥可都有人按時送過去?」「我們清雲山莊如今可是做大事的,怎麼會怠慢了客人?況且有薛大夫在,他可是每天都去好幾回,頓頓親自送藥過去,哪還容得著咱們操心。」
「我怎麼聞著一股子酸味,難道今天的藥壞了?」上官清衍一邊打趣道,一邊接過藥碗,煞有介事地聞了聞,有些憔悴的臉上,那滿含笑意的眼眸熠熠生輝。上官清悅卻意外的沒有生氣,她忽地有些哽咽地說:「哥,我已經許久沒見你這樣笑過了,我們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湮染姐姐的時候,我們一起喝茶聊天,一起去燈火節,放許願燈、牽紅線,看她跳舞時我都癡了。我從沒見過那麼美的舞,那麼美的人。哥,你說湮染姐姐如今怎麼樣了呢?」
上官清衍喟歎著放下了手中的藥,愛憐地摸了摸上官清悅的發,「湮染不會有事的,她能死而復生,就一定萬事都能化險為夷。」他從開著的窗戶向外看去,眉頭漸漸皺起,「今年的春天來得有些快了。」湮染,染兒,希望我的夢不是真的,你的一切都安好嗎?如今,清雲山莊正全力支持慕容逸遠,我想,這一定是你所希望的吧?我會做好所有我能做的,只求從今往後,你能真正的快樂。
「清衍,你怎麼出來了?藥吃了嗎?」柳氏身著做工細緻的靛青衣裙,正由流衣扶著快步向上官清衍的住處而來。「娘,大夫說已經好了。娘你找我?怎麼了?」柳氏略一遲疑,「這……唉,想來不告訴你是不行的,湮染姑娘來信了,你自己看吧。」說著從衣袖中抽出一封信遞給了上官清衍,「娘做主看了信,哪知、唉,造化弄人啊,你準備準備,快去見見她吧,娘回去了。」
「哥,你怎麼不看信?這是湮染姐姐來的信啊。」掌心中出了一層冷汗,手心上的涼意漸漸從經脈傳至了心底,上官清衍哆嗦著抽出信,心跳如鼓。雪白的紙張悄然從指間滑落,飄飄揚揚地落在了地上,一個個娟秀的字跡赫然印在紙上,白紙黑字,無法逃避。上官清衍頭也不回地奔向了房內,片刻後,一匹馬衝出了清雲山莊的大門。看完信中的內容,上官清悅怔然退了數步,「湮染姐姐,怎麼會這樣?你到底怎麼了?」
另一邊,裴霖鈺慢慢收緊修長的手指,手心中,一張雪白的紙被震碎成無數片。他長歎一聲,慢慢打開了掌心,紙片如花瓣般隨風飄散而去。納蘭湮染,你說要見我最後一面,這個最後一面,到底是不是我想的那樣?你,到底怎麼了?那件事之後,你身上發生了什麼?「備馬!我要出門一趟!」
這一日,當月亮緩緩升起時,天下嘩然。因為這一日,所有的梨樹全部開了花,在越來越亮的夜色之中,一朵朵潔白的梨花爭相綻放!就像是夢中的情景一般,一夜之間,天下一片雪白,處處浮動著醉人的花香。
林莫羽抱著湮染怔怔的坐在地上,小屋內一片死寂。忽地,湮染的手指動了動,正好牽動了手邊的一縷髮絲。林莫羽的臉靠著湮染的發,感受到這一輕動,林莫羽的眼中忽然燃起了一絲火星,腦中嗡嗡作響,好多的片段在腦中雜亂地劃過。他僵著身子慢慢抬起了手,一寸寸靠近湮染的鼻間。「莫羽。」大滴大滴的眼淚抑制不住地掉落,「我在!」林莫羽笑著應道。「帶我出去看看吧,我好像聞到梨花香了。」
樹下慢慢蕩著的鞦韆上坐著一白衣女子,衣袂隨風飄飛,如瀑的青絲只用一支碧玉簪子隨意挽著,如玉的手中把玩著一朵潔白的梨花。她身後的男子,黑衣黑髮,面容沉靜,那雙眼睛啊,是溶入了多少的情緒,心疼、眷戀、溫柔,以及濃濃的愛意。但女子回頭的瞬間,全都歸為平靜,但只要你注意,他的雙眼裡,倒映的只有眼前的人。「莫羽,第九天了,倒下去的時候,我以為我再也醒不來了。可是我有太多的放不下,最終居然醒了過來。九天過得真快啊,這時候他們都該到了吧?莫羽,千萬記得我的話,答應我這最後一次。」
「阿湮,我答應你!可是……」看著她一天天虛弱成至今這般模樣,他卻什麼都不能做,這最後一件事,雖然讓他心痛得快要死去,但唯有答應她,不管任何要求,他都答應她。「我知道,我都知道的,可是莫羽,沒有更好的辦法了,我能做的只有這樣,我納蘭湮染最終也不過是個自私的人啊。」「阿湮……」
小院外,站著兩名男子,看到眼前的一幕,他們突然怎樣也邁不出這一步。彼此對望了一眼,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樣的情緒。難道這些異象,都是和眼前之人有關聯嗎?自從那件事之後,納蘭湮染這個人就像是消失了一樣,再也聽不到她的一點消息。在收到信後的第一時間趕了來,可是,眼前的人、眼前的人……為什麼會是這樣?
她笑了,在這紛飛的梨花中她笑著走了過來,「上官清衍,裴霖鈺,來了就進來吧。」經過了這麼多的是是非非,眼前的他們依然是耀眼的存在,可如今的自己……「湮染!」「染兒!」女子倒下的身體被飛身上前的兩名男子一左一右穩穩地接在懷裡,林莫羽沒有上前,只是站在原地,但眼中的痛色卻是止不住的,阿湮,阿湮阿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