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月魄遺失 文 / 陌夕夕
林宸眼眸一瞇,喻湛,幾次三番欲至她於死地,簡直如跗骨之俎,不死不休。她沒有非要他的命,可他卻一定要取了她的性命。今日,她再不能縱虎歸山,留下後患。
沉聲吼,「紫焰驚鴻!」
爐蓋落下的瞬間,林宸輕巧地躍出,倏地摟過穹司的腰身,挾著他避到丹爐的另一側。
「刷——」
紫焰驚鴻出鞘,漾出一頃極亮的光芒。
劍穗輕揚,劍鞘準確地落在林宸懷裡。
劍氣如虹,撲面如割,光亮的劍身映出喻湛陰蟄而陰柔的眉眼。
劍身飛旋,化出千重萬影,層巒疊錯,形成一道牢不可破的屏障,將飛射而來的短箭一一削落。
「紫焰驚鴻,不要手下留情,留一口氣在就行,我還有有話要問他。」林宸貼在爐壁上大聲說道。
紫焰驚鴻對陣喻湛,以壓倒性的勝利結束戰鬥。
「穹司,你先忍著點,我幫你拔箭。」林宸摟過他的身子,讓他的頭靠在她的肩膀上,望著他愈發難看的臉色,輕聲道。
「嗯。」他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
林宸捏住露出皮肉外的那一部分,正要用力一拔,眼尾驀地掃到落在地上的短箭,箭身前端還設有倒刺,若這樣硬生生地往外拉,必定是痛不欲生。
「該死。」林宸低咒一聲,鬆了手,「穹司,我們先回去再說。」
「好,殿下。我沒事。」他嘴上說沒事,神情卻逐漸委頓下去,「殿下,我來的時候沿路有留下記號。接應的人手應該快到了。」
「知道了。你累了。不要開口說話了。」他說話都氣息不繼連,還偏要開口。
他單手撐在她的腿上,吃力的抬起頭。溫潤雅致地一笑,「殿下,你在擔心我?」
「是。」爽快地承認,「你這傷口本來應該開在我身上,我擔心你不應該嗎?」
「殿下可還惱我?」他希冀地開口,紫色氤氳的眸子迷離神秘。
林宸只覺他的眼睛很美,卻不會讓她看一眼就要沉迷其中。淪陷下去。
很放心地回視著他,冷靜佔了上風,「一碼歸一碼,你救了我,我感激你。若你指的是你脅迫我的事。我不能反抗,卻仍然不能妥協,自然還是惱的。」
穹司苦笑道,「殿下,你能否不要時時刻刻都這樣理智?說句謊話騙騙我不好嗎?」
林宸挑眉道,「你心裡難道不比我自己還要瞭解我的想法?我撒謊做什麼,我騙不了你,你自己騙自己倒是可以。」
他剛要出聲,林宸突然將他按進懷裡。俯下身,連呼吸都放輕了,有人來了。
紛亂急促的步伐,一人冷聲道,「去看看,裡面有沒有?」
「陌冼。」林宸分辨出他的聲音。立刻喊道。
「殿下,屬下救駕來遲,請殿下恕罪。」陌冼神色惶然地疾步往裡走,見她安然無恙,才略略放鬆。
「行了,廢話少說,把這個人帶回去,好生看管。」林宸指著被捆得結結實實地仍在地上封住嘴巴的喻湛。
方才林宸情急之下將穹司緊緊護在懷裡,陌冼帶著一群人趕過來時,見到的就是這麼個親密曖昧的場景。
林宸臉上一紅,垂下眼眸,拉著穹司站起身。
陌冼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指揮兩個人過去接手。
「殿下,請讓屬下代勞。」
穹司倒是坦坦然,微笑著在她肩膀上輕推。
林宸眼色一黯,握緊他的手臂又緩緩鬆開,低聲囑咐道,「小心些。」
穹司身上的傷不止一處,腰腹間還有一處劍傷,紫色的外袍沾了血,粗粗一看,也只覺顏色深了一些,如同水打濕了,並不明顯。掀開外袍,露出白色的裡衣,前襟幾乎被鮮血染透了。
林宸咬了咬唇,他身上散發著濃郁的血腥味,她只當是他肩上的傷口流出的血。腹上那處應該是救她出丹爐鼎前打鬥受的傷,她粗心地沒有發現,他竟然就不說,由著她百般胡來。
最棘手的卻仍是肩上的短箭,不過片刻,皮肉已經發黑生膿腐爛,箭上有毒。
御醫邊檢查邊解釋,林宸越聽心越往下沉,臉上的神情更加的冷肅,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息。
御醫拭了拭額上汗,戰戰兢兢拱手道,「殿下,好在祭祀大人身體本身對毒性有一定的抵抗力,大多數毒藥都奈何不得他。殿下您瞧,這膿瘡便是身體和體內的毒相抗而發出來的,只要把毒箭取出,便無大礙了。」
林宸冷聲道,「那你還等什麼?還不快取!」
「是,是。」
御醫只得將傷口劃大,取出短箭。林宸堅持要在一旁看著,也沒人敢逆她的意。林宸在一旁虎視眈眈,御醫下手越發踟躕起來。
用火烤過的小刀在皮肉上深深刺入,用力一拉,往外劃開,暗紅的鮮血噴湧而出,這才將毒箭取出。
面色驚白,她光是看著,心頭便凜然顫抖不止。這麼一番折騰,便是個把時辰,穹司臉上血色全退,唇色也淡如水晶。
穹司還在昏睡中,約莫明日才能醒來。
她習慣性地去摸胸口的玉墜,卻摸到了一片空茫。心下一涼,為什麼會這樣,月魄怎麼會丟?莫不是毀在了煉丹爐裡?
她竟然大意得丟失了月晝萬年傳承的月魄,若是讓人知道了……
那小喵呢?林宸渾身打了個激靈。
它只說是吸收丹藥的功效,到今天為止,它待在月魄閉關靜修已經十二天。回來以後,她每日不是忙得焦頭爛額,便是煩心於這樁莫名其妙的逼婚事件,也忘記了注意小喵的情況,不知它會不會出了什麼問題。
如今月魄不見了,那小傢伙也不知怎麼樣了?一連串的驚異迫得她心頭驚跳連連,更添焦慮憂心。
林宸只覺頭大如斗,她在心中呼喚,小喵,黑翼,你在哪裡?聽見了就回應我一聲,我很擔心你。
疑惑不安的情緒鼓漲到了極點,喻湛……說不定從他那裡能問出些什麼。
沒有帶任何人,林宸隻身回頭便去了關押著喻湛的天牢。
狹長的甬道,長久沒有見光,一踏入,她便感覺到一股幽暗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讓人心生排斥。
這裡終年不分日夜,燃著數盞昏黃油燈,黯淡的光亮刺激著人的眼球,瞳孔微縮,林宸微微瞇著眼,大步入內。
看守牢獄的官員恭恭敬敬地領著她走在前面。
潮濕腐朽的氣味難聞至極,令人作嘔。
獄卒停在一間囚室前,幾乎是全封閉的囚室,厚重的大鐵門上開了一個暗窗,讓人可從外面看到裡面的情況。
林宸隱約能看到鐵架上綁著一個人,「開門吧!」
有人忙取出鑰匙,將厚重的大鐵門打開,她緩步走了進去,擺了擺手,制止他們跟進來。
林宸想過有她的吩咐,喻湛必定不會好過,現實情況卻仍然超出了她的想像。
一丈見方的小桌上,林宸點起一根紅燭,昏黃的光亮照亮了鐵架。
換上了囚服,印出數道斑駁的血痕,一根小指頭粗細的鐵鏈從喻湛的鎖骨下方穿過,橫穿過琵琶骨,垂至手間。他的手腳上仍帶著厚重的鐐銬。
穿了琵琶骨,等於完全封住了真氣內力,輕輕動一動,便是撕心裂肺的疼痛。收起不該有的憐憫之心,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林宸微笑著站定,「本殿下的招待,你可還滿意?」
痛得臉色青白,他的神情卻並不如何狼狽,絲毫不畏懼地望著她,「滿意,自然滿意。真巧,漣宸殿下,我們又見面了。」
就衝他這一點,也算是個男人,若是他肯好好配合,林宸也不會太難為他。
「是啊,好巧。」林宸冷笑,順勢給了他一個耳刮子,「差一點,我就要被你燒成灰燼了。說,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喻湛的臉頰被她不餘遺力的一巴掌打得偏過去,汗水濕了鬢髮,他吃力地開口,「漣宸殿下,能不能去掉手銬腳鏈,讓我躺著?」
林宸好笑地望著他,「你不想想你對我做過什麼?你現在落到我手裡,還敢跟我討價還價?」
他低喘著,「反正我也逃不掉,我們做個交易,我給你所有的答案,你讓我過得稍微舒服一些。這個交易,你不吃虧。漣宸殿下,你一定會滿足我的要求,我死了,誰來給你解開心中的疑惑。」
喻湛說地篤定,林宸急著知道答案,懶得同他囉嗦,便應了他,凝立一彈,手上的鑰匙便飛過去鑽進鎖眼裡,幾下搗鼓,他手上腳上的鐵鏈接連落下。
他頓時腿一軟跌在地上,背靠著鐵架,輕闔著眼。
「現在可以說了吧,為什麼要把我扔進丹爐裡?」
「自然是為了長天町。」喻湛低聲道。
長天町,她記得,當日喻湛圍殺席飛塵,要的便是這長天町。「那是鳳玄的東西,你應該把他投進丹爐裡煉,找我做什麼?」
喻湛神情古怪地望著她,眼尾輕佻,唇角微彎,笑道,「月漣宸,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秋水泠,長天町,落霞果,孤鶩果。當世四大聖果,一樹雙生果,三千年開花,三千年結果,三千年成熟,九千年才各得一枚。傳言每一顆聖果,食之可解百毒、愈百病,凡人食之可起死回生,仙人食之則可凝魂聚魄。原先我也懷疑傳聞是否屬實,見到了你,我便知,傳聞並非空穴來風。」(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