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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冰絃琴響 文 / 陌夕夕

    「屏住呼吸。」原釋冷聲說。

    林宸使勁點頭,往旁邊走去,掩著口鼻忍不住悶聲喊,「初雪!」

    席飛塵,你到底在哪裡……

    「砰——」重物摔落地面的撞擊聲。

    「呃……」初雪沉悶壓抑的痛呼。

    「初雪!」林宸估摸著聲音的方向,纖腰一擰,撒開腳丫子衝過去。

    一邊倒的形勢更加嚴重,頓時,黑霧沉甸甸地往下欺壓,越黑越沉,黏膩膩的,濕嗒嗒的污濁氣宛如泥漿,卻比泥漿更毒更可怕,包裹著她的皮膚。

    扶疏囂張地大笑,「還要垂死掙扎嗎?勝負已分!」

    彷彿從頭到腳浸入了沼澤地裡,上沒有天,下沒有地,全身懸浮著沒有著落,身上的靈力施展不出半分,無法呼吸,胸口憋悶得快要漲破了。

    瀕臨死亡的感覺……

    可是,她還有那麼多事情沒有做,其實她捨不得的,捨不得明媚多姿的一米陽光,捨不得樹長草萌的生機勃發,捨不得錦繡山河的壯闊浩瀚……

    她還沒有回到月晝,好好看一看她生活了數千年,曾經用生命來守護的土地;

    她還沒有來得及和她前世的夥伴們重聚,對著明月,把酒言歡;

    她還沒有來得及問問席飛塵,為什麼?

    他親口承認對她沒有一點的真心,他冷眼看著月朵將她傷得遍體鱗傷。

    一腔癡情錯負,滿心愛戀顛覆。

    她痛,卻也認了。

    可是,前世既然他一心一意衷情於月朵,對待她那麼地不屑一顧,無情無心無意。那麼,今生為什麼還要糾纏著她不肯放手?

    只是愧疚嗎?

    眼前重歸了開天闢地的情景,一片混沌,黑暗像雲團一樣蜂擁而來。

    「勝負未分!」清冷動聽如同珠玉墜地的清雅嗓音,衝破沉鬱的鬼氣,悠然而起。

    她昏聵的神智一時一跳,如醍醐灌頂。沁涼的甘泉滴入混濁的靈台,如同深夜行走了許久的疲憊旅人看到了一盞燭光。

    席飛塵……

    心頭燃起溫暖又繽紛錯雜的火光。

    琴聲,悠然而起……

    宛如天籟仙樂……

    潮水般徐徐四溢開去……

    空靈,祥和,清澈……

    溫柔的白色光芒幽然煥發,破開迷障。

    柔亮光芒如波濤蕩漾浮開,那瑩然流光的中心。一人一琴,似端坐蓮台之上的神明,以一種幾近聖潔的姿態映入她的眼簾。

    他清美的十指飛快地在琴弦上跳躍,勾、挑、抹、打,琴音如山泉自幽谷中蜿蜒而來,緩緩流淌。

    他白衣如冰雪皎潔靜美,比暗夜更加深邃的雙瞳肅冷凝冰,狹長的眉峰壓得很低,襯得那雙眼眸更如流星一般。

    墨黑的髮絲如瀑布般流瀉,覆在他的肩頭。背脊。無風自舞,髮絲繾綣飄揚。美得如同綻放在瑤池仙台的澄淨雪蓮,又如生長在地獄冥泉的暗夜幽蘭。

    一人獨坐,悠然撫琴,皎皎然如青竹雪蘭,光華灼目,天地色澤亦為之奪。卻孤寂得猶如悠悠天地間,唯剩一人。

    扶疏眼中冷光一現。嘲諷道,「冰絃琴?哈哈……鳳玄,如果是全盛時期的你,你拿出看家本領,我定然逃之夭夭。只是現在,你沒剩下幾成的靈力,又重傷在身,你確定你還能操控得了冰絃琴?」

    席飛塵冷聲說,「能與不能,一試便知。」

    冰絃琴,以冰蠶絲為琴弦,入水不濡,以之投火,經宿不燎。當年,鳳玄跟隨師傅大戰魔君欒囚,一把冰絃琴,一曲流風回雪,抬手間萬魔灰飛煙滅。

    操縱冰絃琴卻也極耗心力元氣,以他目前只有三四成的功力,又身受重傷這個情況,很容易被冰絃琴上的寒冰靈氣反噬。

    席飛塵沖旁邊的三人一獸道,「按五行佈陣,原釋,木歸東方;初雪,火歸南方;黑翼(小喵),金歸西方;林宸,土歸中央。」

    林宸點頭,生死關頭,那些個恩恩怨怨要計較也得先有命在。

    初雪嘴角邊還有殘餘的血跡,一聲應下,極快地找準位置,盤膝坐好。

    原釋直接以行動回答。至於他基本上沒有怎麼顯露靈力,席飛塵是怎麼看透他的,目前不是考慮這種問題的時候。

    「得令!」小喵這只不知輕重的,半分凝重的神色都沒有,還誇張地行了個遵命的禮數,小翅膀一扇一扇地慢騰騰地飛過去,伸伸小胳膊,小腿,舒筋活絡,這才施施然坐好。

    近幾萬年來,敢來闖碧凌九環的人越來越少,還都是些不入流的角色,昨天對著席飛塵,它覺著它還沒有來得及動真格的,就被那傢伙用不正當的手段秒殺了。

    真他母親的憋屈!

    今天正好讓天下人都瞧瞧它的能耐,它幾百萬年沒有好好活動活動了,真他母親的興奮啊!

    四人一獸盤膝而坐,調整氣息出入,抱元守一。

    席飛塵面上如同覆上了一層薄冰,唇色淡淡得看不見一絲粉色。

    清風,驕陽。

    他十指飛快連彈,一陣輕泠溫暖的樂聲轉為激揚之音,殺伐之音,高亢雄渾,似棲身於鐵血崢嶸的戰場,金戈鐵馬,兵器相鳴。

    五色繽紛的光柱從每個人的頭頂升起,直衝雲霄,分守東南西北中五個方位將窮奇完全圍困在內。

    初雪本已經熄滅了的火焰又重新跳動起來,跟隨著席飛塵琴聲的節奏,繞著窮奇的頭部點火,它身上的皮毛被燒焦了好幾處。

    「嗷——」吼聲如雷。

    窮奇焦躁地上下跳動,騰躥。

    五行陣和旋星偃月陣恰好能夠相抗衡,窮奇還隱有不敵的跡象。

    扶疏心下不禁一陣惱怒,有個來歷不明的女人相幫也就算了,不知道打哪冒出來的一隻野貓竟然也有這般能耐。五行陣貴在五行之力相互平衡,只要破了其中一個,五行陣不攻自破。

    扶疏勾唇淺笑,當即有了主意,「月漣宸,你曾經是月晝眾望所歸的儲君,你登基繼承大統是民心所向。鳳玄設計了一個虛假的身份接近你,讓你對他動情生念,將你玩弄於鼓掌之間,毀了月晝萬年基業,害得你背棄月晝子民,害得你無顏面見月氏祖先。你全心全意的付出,卻換來這樣的結果,你難道真的可以忘記這一切,真的做得到不恨嗎?」

    初雪低聲喊,「小宸,不要聽,不要上了他的當。」

    林宸早就閉著眼睛,不去看,不去聽,盡量讓自己什麼都不要去想,可是那些聲音仍然一字不漏地傳到她耳裡。

    父王開懷大醉,他不停地嚷嚷著,「我的女兒真是好樣的,這樣的奇才竟是我的女兒,不愧是我的女兒,我月傾的女兒!月晝的皇儲!哈哈………月晝之福,天下之福!!」

    他的笑容明快爽朗,充滿了自豪,他一直都為擁有她這個女兒而自豪,他相信她可以帶領月晝走向另一個輝煌。

    他一直是這樣相信著的,且堅信不疑。

    可是,到頭來,月晝的大好河山差一點真的毀在她手裡。

    愧疚,痛心,羞慚……

    那些前世來不及完全感知的情緒,它們沉澱了一百年,醞釀了一百年,終於重見了天日。

    她知道,扶疏在亂她心神,她知道她該冷靜,可是,他說的真的沒有錯。

    她無論如何都做不到不恨自己……

    代表林宸的那一柱光明明暗暗,力量乍強乍弱,極不穩定,整個五行陣的力量因此大大削弱。

    因為五行陣是將旋星偃月陣包圍在裡面,林宸四人一獸將扶疏圍在中間,想弄個結界阻隔聲音都不成。

    扶疏莞爾一笑,她果然受影響了,「月漣宸,你曾經站在權勢金字塔的頂端,天賦驚人,年紀輕輕,便靈力絕頂。可是,偏偏是你,卻成了月晝衰敗的罪魁禍首。而鳳玄,是導致這一切的幕後主使。你知道嗎?在你為了救他而不惜傷了自己,昏迷在床的時候,他的懷裡卻抱著另一個女人。那個女人,長得很美,她風情萬種,妖嬈嫵媚,她比你有趣得多。在你一個人深夜獨眠,深閨寂寞的時候,他們在那裡巫山**,情話綿綿。」

    鳳玄和月朵……

    她記得月朵的確是一副勾人的妖孽模樣,雖然她自己也長了張不錯的臉蛋,但總歸比不上她嬌媚。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鳳玄當年除了想將月晝納入星冥版圖,另一個目的就是要幫月朵報復自己,報復父王。

    鳳玄,他喜歡月朵,喜歡到願意為了她,去做任何事情……

    林宸新月一般的眉頭深深鎖起,忍不住咬著下唇。

    初雪美目冒火,「喻湛,你的狗嘴裡盡吐些下流無恥的玩意兒。你個卑鄙無恥的小人,你最好能一次性滅了老娘,否則老娘讓你一輩子當鴨子,讓你下流個夠。」

    扶疏面對初雪的怒罵笑而不語。

    鳳玄的琴聲竟然彈錯了兩拍,很好,沒想到,這還是個一箭雙鵰的好法子。

    他心下暗自得意,鳳玄,師父曾說你,心堅如鐵不可摧折,他偏不信。此刻你的心既然已經亂了,那就讓他再添把火吧!

    「月漣宸,你能想像那樣的畫面嗎?那個女人躺在鳳玄懷裡,他們同處一室,躺在同一張床上,他們肌膚相貼,唇齒交融……你說,鳳玄會對那個女人說些什麼樣的情話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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