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一章 破局(2) 文 / 陌夕夕
她這才褪去了平靜的神色,渾身一抖,她明白他話裡的含義,她若是不拿出解藥,他真的會對蘇蘇下手,他會,他一定會。一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她曾經見識過他的手段,這個看起來最最溫文無害的男子有多麼令人膽寒,能寒到人骨子裡,讓人由心而發地感到戰慄。當時她唯一的想法便是,幸好她選擇成為他的盟友,而不是敵人。是的,他們是盟友。她助他坐上族長之位,他有生之年要保她雙侏府榮耀顯赫,要為蘇蘇找到一個好歸宿。
她霍得睜大眼睛,眼眶濕潤,驚恐地緩緩搖頭,「不,你不能。」
他更近地貼著她,感受她全身的戰慄,柔聲回答,「你可以試試我到底能不能?」
他越過她,站在窗前,窗外秋風蕭瑟,寒氣侵肌,微冷,他心裡卻是比任何一年的寒冬都要來得凜冽。風吹亂了他的鬢髮,心中陡然一空,恐懼侵蝕著他的五臟六腑。他閉上眼睛,又緩緩睜開,眼底褪去軟弱,神色堅定無比。
姐姐,我一定會救你,毀天減地再所不惜。
蓮素素僵硬得站在那兒,無法動彈。
「姐姐……」蘇蘇擔心地握住她的手,蓮哥哥說了什麼,姐姐為什麼一副驚恐懼駭的神情?
蓮亦負手而立,不去看她們,「雷鳴,將蓮素素打入天牢,不管用什麼辦法,直到她肯說出解藥的配方。」
他不會放過傷害姐姐的人,一個都不會放過。
「蓮哥哥,不要,不要,你放過姐姐。我求你放過姐姐,姐姐對你這麼好。這麼好,你怎麼忍心?」蓮蘇蘇撲上去抱住蓮亦的褲腳哀求。
蓮亦薄唇緊抿,琥珀色的桃花眼神色堅定,如同雕塑般一動不動。
「少主,請您網開一面,素素她畢竟是一個女孩子。少主請開恩,求少主開恩啊!」蓮輝也跪地相求。
「你們誰都不必求情。誰再多說一句。與蓮素素同罪,一起打入天牢。」蓮亦冷聲說。
「蓮哥哥,毒不是姐姐下的,毒……」蓮蘇蘇不甘心。
「蘇蘇——」蓮素素厲聲打斷她,見她猛地一抖,又放柔聲音,「蘇蘇。你不要辜負姐姐的一片苦心。」
素素伸手扶起她,溫柔地為她理順凌亂的髮絲,別到耳後,「蘇蘇,姐姐犯了錯,就應該受罰。姐姐是心甘情願的,以後雙侏府要靠你一個人了。沈管家為人忠誠老實,你可以信賴他。輝王殿下,我已經成了雙侏府的污點,你還願意娶蘇蘇嗎?」
素素望向輝王。向他索要一個承諾。
蓮蕪微笑地看向她。一字一句地說,「姐姐。你放心,今生來生,我都一定會照顧好她。發生任何事情,我都會陪在她身邊,絕不會離開她。」
「蓮輝,你……」蘇蘇回過頭,看見他將眼底的感情毫無保留地展現在她面前。
有這一聲姐姐。她就放心了。蓮素素將妹妹的手交到輝王手裡,「蘇蘇,以後嫁到輝王府,你就是輝王妃了。你的婚禮姐姐可能沒有辦法出席了,不過婚禮的事宜容媽都清楚,她會幫你打點好一切。你要懂事,再也不能像現在這麼淘氣了。以後姐姐不在你身邊,你自己萬事小心,行事前都要多想幾遍,不能再這麼魯莽了。
蓮蘇蘇臉上淚珠子大顆大顆地往下掉,少主心裡只有林小姐,姐姐連一丁點位置都沒有。現在少主認定了姐姐是下毒害林小姐的人。姐姐這一去,就絕對回不來了,她再也見不到姐姐了。
「姐姐,姐姐,不,我要姐姐,我不要離開你。姐姐,毒不是你下的,明明就是……啊」她一聲痛呼咽在喉嚨裡出不來。
素素狠狠地捏了一把她的手心,唇貼到她的耳邊,輕聲說了不少話。
「素素小姐——」雷鳴的人已經等在一旁了,旁邊還有個輝王在場,蘇蘇小姐是未來的輝王妃,他怕強行拉開她會傷到她,拂了輝王的顏面。
「少主。」雷鳴出聲詢問,他該如何是好。
蓮亦手輕抬。
得了蓮亦的命令,立刻有人上前架住蓮素素的手臂。
「姐姐,不要,姐姐,姐姐,我要姐姐……」蓮蘇蘇不肯鬆手,拉住她的手怎麼都不肯放。
蓮素素絲毫不掙扎,狠下心甩開她的手,平靜地說,「蘇蘇,你要記住,我們的父親是為了天逆伏魔陣犧牲的英雄。我已經對不起父親了,你再不能叫他失望有辱門楣,知道了嗎?」
「嗯,恩。姐姐,我知道,我知道。」她輕聲說,頭埋進蓮輝懷裡,泣不成聲。
「蘇蘇,你不要怨,也不要恨,姐姐希望你快樂。」蓮素素的身影就要消失在門口。
「我怎麼能不怨,你叫我怎麼能不怨。我恨她,也恨他,我就是恨她們……嗚……」是他們毀了姐姐的幸福。蘇蘇突然抬起頭,神色淒厲,像是癲狂一樣大吼出聲。
「蘇蘇,閉嘴。」蓮輝摀住她的嘴,「少主,蘇蘇情緒還很激動,我先帶她回去。」
「嗯。」
房間裡終於又清靜了。
「姐姐,我們這麼吵,你怎麼還能睡得著呢?我就是故意的,我想要讓他們吵醒你。」蓮亦走到林宸床前,執起她的手,「可你為什麼還不醒?」
林宸手上的紅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的伸長,已經從手腕漫過了掌心,到達了手指根部,毒素流動加快了。
蓮亦眼睛一熱,差點落下淚來,他心中亂得可以,姐姐,你再堅持一下,來得及的,他一定來得及的。
蓮亦再次劃開手臂,血很快流滿了一小碗。
姐姐已經沒有辦法自己吞嚥,他只好嘴對嘴哺給她。他還是第一次嘗到自己的血,原來他的血的滋味是甜的呢,味道還可以,不太難喝。
林宸臉上泛著淡淡的暈紅。就像只是單純地睡著了一般。
蓮亦靠在床頭,靜靜地看著她沉睡的容顏,他面色透明得彷彿隨時會昏過去,乾裂的唇上還留有他自己的鮮血,妖異魅惑。
他在等,等雷鳴的消息。蓮素素被打入天牢的消息這會兒大約已經傳開了。取一個罪臣的家屬,對於他光明耀眼的仕途是一個最大的污點。蓮輝的幕僚必然會反對這門親事。他扛得住門人的壓力。卻不一定抵不住他的施壓。
蓮輝還有把柄在他手裡,若是蓮素素堅持不說出解藥,他自有法子讓蓮輝退婚,否則,他只有失去一切。蓮輝喜歡蘇蘇,卻不一定愛到能為她放棄一切的地步。一個被夫家退婚的女子,再加上蘇蘇平日行事隨性。不拘小節,在一些長輩眼裡就是舉止輕浮,不識大體。往日有他照拂,沒有人敢說些什麼。以後可就難說了。
即使蓮輝願意放下所有,他們還是輸了。蓮蘇蘇害得蓮輝失去了輝王的位子,她以後的日子也不會太好過。
至少蓮素素不會好過。他不信素素真的能罔顧妹妹的終身幸福。
姐姐,不到最後一刻,我絕不會放棄,你也一定要堅持下去。我,絕不會讓這最後一刻到來的。
蓮亦單手撐在床沿上。瞇起眼睛。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臉。眼前晃過一團又一團的暗光,他使勁地甩了甩頭。視線卻更加模糊起來,地面在傾斜,牆上的佩劍一晃一晃似要掉落下來。
「姐姐……」他輕聲呢喃,腦中猛地襲來一陣強烈的眩暈,眼皮不受控制地闔上,撐在床沿上的手也失了力氣,身子轟然一沉。倒在她身上。
「喵喵——」的叫聲,不停在耳邊叫啊叫啊,嚷啊嚷啊,像極了小孩子的哭聲。
臉頰上濕漉漉的,癢癢的。
林宸不堪其擾,想要掀開眼簾,將那搗蛋分子臭罵一頓,卻怎麼也睜不開眼睛。只好在心中恨恨地想,是哪家的小娃娃這麼不厚道,知不知道擾人清夢要天打雷劈的吶!
等她醒來,看她怎麼收拾他。
林宸是被疼醒的。
「啊——」手腕上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尖尖的牙齒刺入皮膚,血液在血管間迅速地流動,被吸走。隨著血液快速地流失,她卻覺得渾身舒暢,煥然一新,似乎髒東西和雜碎從身體裡抽離,被拔除了。
可是,還是好疼啊,真的是好疼啊!她想要睜開眼睛,想叫那不知道是個小貓、小狗,或者吸血鬼的傢伙快快停手。
可是上下眼皮情意濃濃,依依不捨地不願分開,她努力地撐起一線細縫,眼睫毛輕輕扇動。
模糊,清晰,聚焦——
「喵——」通身雪白的毛髮,小巧玲瓏的身段,綠寶石般晶瑩的眼珠子,還有那趾高氣昂的架勢,這不是上次搶她的紅繩的小貓咪,老婆婆的老伴,是誰?
「喵——」它踩著模特步,優雅地走成一條直線,慢慢地靠近她。凝視著她的眼神如同君臨天下的王者,高貴傲慢還帶有不屑一顧,似乎在說,你也拭沒有用了。
林宸嘴巴張成了「o」形,眼珠子一動不動地望著它,這些都不是關鍵,問題是它腳下踩的路是她的手臂吶。
林宸欲哭無淚,它卻突然親熱地舔了舔她的臉頰,「喵——」
她想要制止它,卻發現頭重逾千斤,渾身如同棉絮一般,軟趴趴地不得動彈,連坐起身都不能。感冒還沒有好,反而加重了嗎?
「啊!好癢好癢,你別舔了。咯咯……」她側過頭躲避,眼尾掃到床上還躺著另一個人,他的頭正壓在她身上。
「……蓮蕪?」林宸吃力地抬手推推他,「蓮蕪。」
林宸一推,他的頭被翻轉過來,整張臉上一絲血色都沒有。
林宸心中一緊,使出了吃奶的勁兒掐一把他的手臂,驚慌地喊他,「蓮蕪,你醒醒,你醒醒!來人吶!快來人吶!」
「姐姐……」他似還在夢中,氣息疲弱地輕聲說,恍惚地睜開眼睛,見林宸醒了過來,立時坐起來,臉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少——」侯在門外的風尋聽到林宸的喊聲走進來,被他不著痕跡地一瞪,立時消了聲。
「這裡沒有你的事,出去吧。」
「少爺……」明明臉色都差成了這個樣子啦,還要逞強。
「出去。」
「是。」
林宸將這些看在眼裡,暗暗偷笑。如果到這個時候,她還不明白蓮亦和蓮蕪是同一個人的話,那她的確是智商存在嚴重問題了。蓮蕪,蓮蕪,「蕪」同「無」,就是沒有這個人的意思。他其實一開始就暗示自己了,是她太笨,一直沒有發現。如果他不願意自己知道的話,那她也就裝作不知道好了。只要他對她好,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也意識到自己的樣子一定像鬼一樣蒼白,運了些力,將血色逼上臉頰,才轉過身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