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一章 無為真丹 文 / 陌夕夕
他指尖一動,碎片又和殘缺的瓷瓶粘連在一起,瓷瓶上也染上了他的血。看
明明是他做錯了,明明是他才是始作俑者,明明是她被耍了,明明她才應該是受害者。
可是他身上似乎籠罩著一層淡淡的寂寥,讓她覺得自己似乎傷害到他了。
林宸見不得他這幅摸樣,突然煩躁起來,幾個大跨步上前,不由分說,毫不留情地打落他手中的瓷瓶,「我說過了,我不要了,你不要再繼續撿了。」
瓷瓶從他手中滑下,蓮蕪動作靈敏地握住瓷瓶的上半部分,尖銳的裂口刺破他的手掌。
他看也不看自己的手,還是笑著對她說,聲線依舊輕柔,似乎永遠不會生氣,「這無為真丹性屬水,與土相剋。它裸露在空氣中時日一久,就會變質,所以,我不得不撿。」
林宸忍不住內疚,她蹲下來和他一起撿,手剛伸下去就被他揚手止住。
「丫頭你笨手笨腳的,肯定礙手礙腳!你在一旁看著就好。」他想了下,又補充了一句,「如果無聊了,你可以先任意走走。」
「為什麼?」林宸像根木樁似的杵在這兒。
「什麼為什麼?」蓮蕪抬眼,好脾氣地問。
「為什麼要對我好,為什麼這麼照顧我?你只是受小亦所托而已,根本用不著做到這個地步。」
蓮蕪舒心一笑。琥珀色的眼裡亮了一下,「啊,這個嘛,想拍少主馬屁的人多得很。我們少主最在乎的人就是丫頭你了,有這麼一個好機會。我怎麼能不好好把握?」
林宸不信,完全不信。「你要是不這麼多管閒事,我會在你家少主面前給你一個更高的評價。我要聽真話。」
蓮蕪收斂了笑容,唇畔微微的泛白起皺。維持著半蹲的姿勢。清清淺淺的目光凝在她臉上,「只要你覺得我這麼做是對你好,就夠了。」
林宸茫然費解,歪著頭仔細地看他半天,怎麼都看不懂他,卻忍不住道了一句,「蓮蕪,別以為你這麼做我就會原諒你,別以為討好我就把這件事輕易抹掉。才沒有那麼容易。這筆賬我可記在心上了,早晚要向你討回來。」
「好,那我就等著。」
蓮蕪已經把地上的碎片收拾乾淨,只剩下一灘正在蒸發乾掉的水,很快就沒有人知道這麼珍貴的丹藥被這塊不起眼的石塊吞噬。
他將粘合得毫無痕跡的瓷瓶遞到她面前,「丫頭,如果你真的要謝我,那幫我一個忙。」
「行。」林宸爽快地說,看看他被碎片割破的手皺眉,「你的手……」還在流血呀!
他只是右手拂過左手。左手立刻白白淨淨的,他再一揮手,兩人身上的衣物潔淨如初。
他笑著遞過手來給她看,「你看,這不就好了。丫頭,謝謝你!」
「謝我什麼?」
「謝謝你關心我!」
「白癡!」林宸白他一眼,卻是再也氣不起來。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容易滿足的人?心裡又暗罵了他一句,白癡!大白癡!
趁著林宸走神的檔兒,蓮蕪突然將她打橫抱起。
「喂,你這是幹什麼呀,你快放我下來。」林宸大驚失色,掙扎著要下地,真是越來越鬧不明白他的想法了。
他將她的掙扎抗議視若無睹,「你不是答應我要幫我一個忙嗎?」
「這算是哪門子的幫忙啊,你不要鬧啦,別玩了,快停下來。」
他的兩隻手像是鎖鏈緊緊得鎖在她的背上、腿上,林宸累的氣喘吁吁,他還是笑得自在。
看來不用靈力根本不是他的對手,用了靈力大概也不是他的對手。
林宸臉皺成了一團,心裡醞釀著下一輪風暴。
蓮蕪狡黠地笑笑,「我可不是在抱你,我只是把我的丹藥揣在懷裡,你只是裝丹藥的容器。」
林宸怒,「歪理!」
她斜眼望見遠處走來幾個婢女,慌忙說,「有人過來了,讓人看見了不好。你快放下我,要不然我就可不客氣啦。」
「有什麼不好的?」他淺淺地微笑,「我看好得很。」
「蓮蕪!你莫名其妙。」林宸小宇宙瀕臨爆發,怒氣沖沖地看著他,沒有注意到地面上的雕欄畫棟都在漸漸遠離。
「丫頭,好啦。跟你鬧著玩呢,你這丫頭,怎麼一點玩笑也開不得。」蓮蕪很是委屈地嘟囔著,依依不捨地放下她,也不提醒她注意腳下,一隻爪子還停留在她手臂上不肯收回去。
林宸利落地拍掉他的爪子,驚呼一聲,雲朵軟綿綿的沒踩穩,整個人一晃向後仰去。
「蓮蕪!」
他伸手扶住她的肩膀,「丫頭,不要看下面,雲朵其實很聽話的,你就只當自己是在橋上走路。」
他手一拂,一座七彩條紋的美麗拱形虹橋橫跨蒼穹,七色斑斕,流輝熠熠。周圍祥雲盤繞,霧氣氤氳,仙氣繚繞。
「好美啊!」林宸站在橋端,眼前美好得心神為之攝,她忘卻了害怕,眼中只剩下這雲霞織就的虹橋,猶如夢境一般美輪美奐,懼意一點點的抽離。
「丫頭,來!」蓮蕪人影一閃,下一刻,出現在了橋的另一端,他緩緩向她伸出手柔聲邀請,笑容溫煦,他的五官在斑駁的光線裡迷離而不真實。
「嗯。」漫步天際的感覺原來是這樣的。時而潔白的雲擦過耳際,柔軟的,舒心的,身體如被柔風捲起,又如被輕霧托起,輕飄飄地浮游著,像是無憂無慮的魚兒在水裡自由自在地暢遊。
指尖似乎觸到了濕軟的雲霞,林宸玩心大起,只憑感覺五指一拽,竟讓她摳下了小半塊,捏在手裡把玩起來。
「丫頭。」蓮蕪竟然已經站在橋中間等著她了,「你說,我們像不像是牛郎織女七夕相會?」
「你要是牛郎,織女才不會為了你下凡!」
「為什麼?」
「因為她看不上你啊!」
「為什麼?」蓮蕪怨婦的表情又出來了,好不委屈,手指悄悄彎了下,虹橋從中間向兩端如同迷霧一般緩緩地悄然散去。
「織女喜歡的是老實的牛郎,你這麼老奸巨猾。」
他自憐自艾了數秒,又靜靜微笑,「丫頭,你還站得穩嗎?」
「為什麼會站不穩?」她覺得奇怪,下意識地低頭瞅瞅自己腳下,清晰地看見仙邈城的輪廓。自己竟然是懸在萬里高空中,沒有掉下去,她倒抽一口冷氣,又驚又喜。
她再試著運起靈力,身子一趔趄,如同紙鳶一樣向遠處飛掠而去。
「丫頭,你去哪裡?」
林宸的聲音遠遠地飄來,「花果山水簾洞。」
蓮蕪默默自哀了片刻才緊跟上去。
他教會她飛行,是不是做錯了?
她現在都不需要自己幫忙了,他就更找不到理由跟在她身邊了。
…………………
蓮蕪的手貼在鳳玄的背上,靈力凝聚由雙掌緩緩輸出,匯入他的體內。林宸站在一旁為他們護法,目不轉睛,緊張地看著,
鳳玄的身體像一個無底洞,他的靈力輸入,猶如石沉大海,激不起半點反應。蓮蕪心下暗驚,倒是他的靈力似鐵器被磁石所吸引,源源不斷地流逝。他暗暗試了幾次,竟是無法將手抽回。
蓮蕪面色漸漸發白,唇色褪去,鳳玄的面色倒是紅潤起來。
直到鳳玄頭上冒出裊裊白煙,蓮蕪才勉強撤回自己的靈力,收勢起身。
他從寒玉床上站起來,眼前突然炸開一道金光,身子趔趄了一下。
「蓮蕪!」林宸扶著鳳玄躺好,眼尾掃到他的情況,雙手忙伸過去欲攙扶他。
他揚手止住她的手,靜立數秒,才站直身體,微笑著說,「你瞧我,坐久了腿有些麻,跟七老八十的老爺爺似的。」
林宸笑說,「你本來就是老爺爺,還是老得不能再老的老爺爺。」
「丫頭,你要回去了,你真的決定不跟我回去。」
「嗯,我今晚就呆在這裡,你明天再來看我吧。也替我向小亦說一聲,免得他找不到我擔心。」林宸囑咐他說。
「好!你自己要小心。」這次他也不多勸,直接轉身離開。
只是沒走幾步又回來,他掐指一彈,手上出現一個食盒,「丫頭,你呆在這裡,也沒什麼可以吃的。這食盒裡有好些吃的,你別餓壞了自己。」
林宸從他手中接過,面上一喜,接著又眉頭一皺埋怨道,「你之前怎麼不拿出來?」
蓮蕪笑笑,不答話,只說,「那這次,我真的走了。」
「嗯。」
「一個人要小心。」
「嗯……蓮蕪!」林宸輕聲喚他。
「怎麼了?」他回過頭,納罕地看著她,她還有什麼需要他轉達的嗎?
「沒什麼,路上小心。」林宸粲然一笑,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嗯!」蓮蕪眸光一暖,總算她也是會關心他的。
蓮蕪對她的心思有幾分瞭然,話鋒一轉又改變主意,「丫頭,我救了他,你是不是該報答我?」
林宸微微愕然,心裡一緊,隨即又完全釋然了,天底下果然沒有白吃的午餐吶!白吃的午餐難免沒有毒或者留下後遺症,還是及時付清的好。
她不動聲色,適才的那幾縷暖意卻是悄悄隱了去,「你想要我怎麼報答你?」
「我要帶你我去一個地方。」蓮蕪賣個關子,衝她神秘地眨眨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