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九章 往日如煙 文 / 陌夕夕
「看在你認錯態度不錯的份上,這次就饒了你。然後,我們回到正題,未成年,無照駕照,超速行駛,我想想,還有什麼罪行?」
「好了,我又不可能會出事。」她小小聲說。
「不會?上次出車禍差點腦震盪的是誰?」
「是那個司機違規駕駛啦!」她把頭埋進他胳膊肘,更加小小聲說。
「為什麼要去?」
「你還說,就你整天招蜂引蝶,雨柔,情夏,還有什麼楠楠,茜茜……對我就只會硬邦邦的叫全名。」
「那還不是因為你惹我生氣。」
「哼……」
「原來是吃醋了啊!那你希望我叫你什麼?」他得意地笑,笑得萬分舒心,臉龐明亮地像要發出光來。
「……」
「一唯?唯一?」
「誰都這麼叫,沒創意。」她斜睨他一眼。
「一一?」
「嗯,一加一等於二!」
「你是七月初七生日,叫你七七,好嗎?」這一瞬,他的眼神很溫柔。
「勉勉強強吧。」林宸的大眼睛晶亮晶亮的。
「七七,以後,這個稱呼就是我的專屬,永遠只能讓我一個人叫。」
「好。」
「你怎麼哭了?」左烯嚴肅地抬起她的小臉。
「我哭了嗎?我怎麼不知道呢?奇怪了,我怎麼好好地流眼淚了?是太大了嗎?」
思念如同開了閥的潮水,洶湧澎湃,奔流不息,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來得兇猛。他明明近在眼前,她卻連擁抱他一下都做不到。林宸暗暗苦澀地一笑,心田荒蕪而蒼涼。而十五歲的自己依舊笑得明麗動人,就算失去了親人的庇護,因為有他在,她仍然可以幸福。她還不知道等待著她的是什麼樣的滅天之劫。
霎那間,思念入骨,纏綿入心,沉迷其中不可自拔,戒不掉,捨不去,上了癮,成了噬心的毒藥。
空中黑壓壓的雲團欺壓而來,翻湧滾動。
突變陡生,晴空萬里轉眼間陰沉沉,灰濛濛的。
一道厲電劃過天際,如同赤色火蛇亂竄狂舞,震耳的驚雷緊跟其後。
心裡頭迅速淤積起駭異、傷絕的塊壘,堵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雨天,又回到了那個可怖的雨天,林宸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了……
讓她回來,就是為了讓她再次眼睜睜地看著悲劇重演嗎?
老天,你到底可以有多麼殘忍?
疾馳飛過的汽車濺起一地水花,子彈的火藥味還散在雨水裡。左烯飛撲過來抱著她,迴旋躲避,然後又是一聲槍響。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林宸的腦海裡一片空白,不想看,不要看,不能看,她無法再一次承受他在她面前死去。
「七七。」
林宸陡然睜開眼。她幻聽了?
雷雨、閃電都消失了,映在眼中的是白茫茫的霧氣,霧氣深重,一米以外朦朧一片,能見度極低。
1「指縫間爍眼的劍
靜默那一刻似百年
紅衣風中獨自舞翩躚
一段執念
手心升起紅花瓣
……」
斷斷續續聽見低沉悅耳的歌聲,熟悉極了……是幻覺嗎?
「臉龐金色的彎月半
浮生一錯輕湮在夢間
笛聲一顫
我會回來撥拂曉
把我葬在花重道
誰能聽到紅芍葯
嘶喊著滄水浮渺
手心升起紅花瓣
臉龐金色的彎月半
浮生一錯輕湮在夢間
笛聲一顫
我將穿過奈何橋
用永生記住寂寥
……」
歌聲迷離而妖繞,是心痛的絕望,殘酷但美麗。
「七七……」聲音清雅,如清泉般干洌。
「誰能用暖陽環抱
拜月輪下的蓮妖
滅魂怒驚起長煙
寒鴉怨鳴夕光黯
沉湮半生酒一盞
夜夜回望曼珠沙華
……」
歌聲時遠時近,飄忽不定,這是……是誰的聲音?
想要喊出一個名字,又不敢。這世上,只有一個人會這麼喚她。
……
清風吹過,拂開迷障。
「七七!」
霧氣的盡頭,恍若仙境綺夢,漫天的花海,目之所及,異株奇葩比比皆是。艷紅鹿子百合,淡紅色的花瓣傲嬌地演繹著高難度動作,每一片完美地向外反捲,花蕊似流蘇般地柔順垂下,喜氣洋洋在清風裡搖曳飛揚,儼然一盞巧奪天工的大紅燈籠,可愛極了。
香根鳶尾姿態唯美,玫瑰的艷,青山貫雪的雅……無數她叫不出名字的奇異花卉,姿態或妍麗或清新或高雅,競相綻放,美不勝收。他微笑的站立在花海中,挺拔的身形,漸漸清晰。
「左烯……」林宸喃喃地說。
「七七,到我身邊來。」他朝她伸出手,五指修長白皙,那雙手可以奏出世上最美妙的樂章。
「左烯,太好了,原來你沒有死。」這是她五年來最深切的渴望啊。
「七七,來,聽我彈琴,就彈你喜歡的星空,好不好?」對面是她心心唸唸五年的人,是她愛了很久並且此刻依然愛著的人,她想往前走,可是身體卻被什麼鉗制住了,無法動彈。
「七七,你不願意跟我走嗎?難道你已經喜歡上別人了嗎?」他目光哀怨,狹長的鳳眼似乎也因為她不願靠近而暗淡無光。
「不,我沒有,我只愛你一個人。」大聲反駁,鉗制自己的力量驀地一鬆,身體似乎又充滿了力量,林宸掙脫束縛,奔向他。
「左烯,你等等我!」她努力追上他,可每次就要碰到了,他又在前方。
「七七,來,永遠和我在一起好不好?」他伸出手,笑得妖嬈萬分。
「好。」她伸出手,極緩極緩,彷彿還有另一個意識和她抗爭,可怎麼也抵不過內心最真實的期盼,她的指尖就要和他的相碰。
忽然,一滴溫暖的甘霖滴在她眉心,靈台一陣清明。
一聲嘶啞的怒吼穿透她迷離的思緒,「林宸,快點給我醒過來。」如同當頭棒喝。混沌的神智撥開迷霧,重見朝陽。
遮蓋在眼睛的那層薄紗被掀開,林宸還有些發懵,頭轉向聲音的方向,發出一聲驚叫,「左烯,你怎麼突然又跑那邊去了?你的手怎麼了,流了好多血!」
他的右手掌心被樹籐直接穿透,枝椏還嵌在裡面,血汩汩地往外流。
「你總算是看得見我了?」他冷冷地譏誚。
擔心地想要去看看他,可是又有一個聲音叫住她。
「七七,你怎麼了,我在這兒呢!」花海中,那張漂亮的臉蛋,和當年分毫不差,溫柔地凝望著她。
1摘自千歌未央,作詞京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