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職場校園 > 重生毒妾當道

正文 章 一百四三 文 / 瑾瑜

    西寧侯府的年夜飯吃得異常沉默,主子們都一直低著頭在吃自己盤子裡的菜,丫鬟們布菜的聲音則輕得不能再輕,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將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惟恐一個不慎,便做了那出頭鳥被炮灰掉。

    滿屋子靜得只能聽見燭火「辟辟剝剝」的聲音,還有偶爾高一點的不知是誰的呼吸聲,合著遠處不時傳來的鞭炮煙火聲,與其說這家人是在過年,還不如說是死了人!

    『齊門連夫人』是誰?

    在場的所有人心裡都存著這樣一個疑問,可又都知道不能問,都知道這事兒一旦問了,就是罪,天大的罪,指不定到時候自己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也有人心裡如明鏡般清明,可是卻更不敢問,怕一問了,就是萬劫不復!

    如此一來,齊家眾人在守歲時,自然也是異常沉默,與其說是在辭舊迎新,在翹首以盼新的一年,倒不如說是在苦熬時間。

    以致四更天齊亨宣佈大家都可以散了時,所有人都暗暗長舒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

    次日,西寧侯府表面看起來與往日並無二致,一切都看似井井有條,但私下裡卻有有關齊連氏的傳言蔓延開來。

    有說她是齊亨以前愛妾的,因要娶寧夫人這個名門貴女入門,齊亨不能不忍痛割愛,賜死了她,但又自覺對不起她,因此將她的牌位悄悄兒藏與齊家祠堂裡,還給以其夫人的名分,好讓其世代享受齊家後世子孫的香火供奉;

    有說她是齊亨表妹的,在寧夫人進門之前,兩人已是青梅竹馬,彼此傾心,奈何她卻紅顏薄命,早早便香消玉殞了,齊亨不忍她成為沒有後世香火供奉的孤魂野鬼,遂悄悄兒將她的牌位供奉在了齊家祠堂裡;

    還有說她是齊亨原配正室的,只不過不容於婆母周太夫人,因此被休離了齊家,然後不知去向,府裡大爺便是她生的,齊亨為保住嫡長子的前程,不得已將他記到了如今夫人的名下,只看他與二爺長得只有一二分相似的容貌,和素日裡夫人待他只有面子情兒,並不像二爺那般噓寒問暖無微不至便可知一二。

    更甚者還有說她本就是齊亨的原配正室,卻因寧夫人看中了齊亨,所以密謀害死了她以便自己嫁進齊家的,不然寧夫人如今何以會「病」成那樣,還口口聲聲叫著『連素馨』這個名字,自己親生的兒子如今又成了那樣?可見這都是報應!

    這些傳言先還只是在下人之間流傳,漸漸便傳到了主子們的耳朵裡,別人猶可,齊少游先就氣得砸了自己的書房。

    本來他的隱疾在齊亨多方為他請醫問藥之下,眼見就要有所起色了的,誰知道齊亨先是在祠堂當眾奪了他副祭的權利,換了齊少衍上,這豈非在明擺著告訴闔府上下,他這個嫡次子將無緣於世子之位了?之後又出了這樣的事,起了這樣的傳言,讓他這個本就在名分上不佔優勢的嫡次子,更是進一步淪為了繼室所生的嫡次子,他還有什麼底氣去跟齊少衍這個名正言順的原配嫡長子爭?

    可這樣的事他又根本沒法去制止,也不能去查傳言的源頭,然後嚴懲那些嚼舌根的人,不然便是心裡有鬼,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他只能把氣都撒在了齊涵芳和周珺琬身上,斥責她們連區區內宅都管不好,要她們究竟有何用?

    周珺琬表面順從的低著頭,唯唯諾諾的任他責罵,實則心裡早已是冷笑不已,自己沒本事,黔驢技窮了,便只知道拿內眷和胞妹出氣,算什麼男人?也就難怪得要一敗塗地了!

    相較於周珺琬的「逆來順受」,齊涵芳可就沒有那麼好的脾氣了。她至今猶不知道齊少衍與寧夫人母子之間的那段陳年公案,雖也隱隱覺得大哥與二哥之間有古怪,卻也僅以為是齊少游不忿齊少衍如今腿漸漸好了,指不定什麼時候便能恢復成正常人,會對本該屬於他的世子之位造成威脅,所以橫看豎看大哥不順眼而已,並不知道齊少游心裡的真正熬煎,因此反倒認為是齊少游肚量小,容不得人。

    她本已對齊少游頗為微詞了,誰知道齊少游倒還先斥責起她來,心裡原有的一分不滿,登時變作了五分,當即便冷笑著反唇相譏道:「我和二嫂子再沒用,總也比那起子雞腸小肚,半點容不得人之人強!」又說,「讓我和二嫂子管家的人是父親,便是我們哪裡做得不好了,也自有父親教導,與二哥什麼相干?二哥要斥責我們,且等這侯府真變成了你的那一日再說罷!」

    「你、你、你……」直把齊少游氣了個倒仰,偏又不能告訴她他們母子與齊少衍之間的瓜葛,只得恨恨的拂袖而去了。

    過了兩日,就在那些傳言傳得越發有鼻子有眼之時,忽然有聖旨到了。

    卻是因北戎突然來犯,來勢洶洶,竟一連攻克大燕三個城池,如今已對大燕北邊的門戶雁鳴關造成了巨大威脅,當今皇上與內閣商議後,決定讓曾在雁鳴關做過幾年總兵,對那裡地勢頗為瞭解的齊亨掛帥出征,即日便整兵出發。

    這下眾下人顧不得再議論連夫人了,都開始擔心起西寧侯府說穿了就是他們自己的安危來。侯爺是武將出身不假,早年也的確打了不少勝仗,不然也掙不下這侯爺的爵位和滔天的富貴,可那畢竟是早年了,如今侯爺都年過半百的人了,又十來年沒打過仗了,誰知道此番上了戰場會是什麼光景?萬一戰敗了,豈非闔府都要被連累?還有,說句不好聽的,萬一侯爺此番不幸戰死沙場了,他們又要怎麼辦?如今世子還沒立,他們便是要站隊,也不知道該往哪邊兒站,萬一站錯了,自家豈非一輩子都完了?

    當然,侯爺也並不見得就一定會戰敗,大燕兵強馬壯,打勝仗的機會還是很大的,可戰場上刀劍無眼,北戎那些蠻子又生性彪悍,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他們事先總得將最壞的結果都考慮到不是?

    下人們人心惶惶,主子們也好不到哪裡去,尤其是幾個姨娘和幾個庶女,一旦齊亨此番再回不來,她們就得在寧夫人母子手下討生活,誰知道寧夫人到時候會怎麼收拾她們?

    周珺琬也是擔心不已,卻不是擔心齊亨能否回來,而是想著世子之位一日不立,於齊少衍便一日不利,果真齊亨此番回不來了,就算齊少衍是嫡長子,寧夫人的娘家人卻是深知他底細的,一旦他們從旁作梗,鹿死誰手可就說不准了!

    但不管眾人如何擔心如何忐忑,出征的日子一到,齊亨還是率領三軍,踏上了北伐的征程。

    他一走,西寧侯府立時陷入了一種微妙的平靜當中,所有人行動進出都小心翼翼的,惟恐惹火燒身。

    這樣一來,作為管家人之一的周珺琬反倒輕鬆了許多,也有時間從容佈置對崔之放的懲罰了。

    相較於沈家人,崔之放讀的書多,又有功名在身,且見多識廣,要像對付沈家人那樣隨隨便便設個破綻百出的局便將其網進去,絕非易事,是以周珺琬在深思熟慮後,設了一個更精巧的局……

    這一日,崔之放正坐在崔家花圃的那片鳳仙花地裡發呆,——這是他近期一段時間以來養成的習慣,每日裡不來這裡坐上幾個時辰,他便會覺得少了什麼似的,做什麼都提不起精神,就別更說看書做學問了,事實上,他早已在心裡放棄了今年的秋闈,就算讓他高中了又如何,沒了那個人與他一起分享,他就是坐擁整個天下,也半點不會覺得開心!

    只可惜,這世上最不可能有的,便是後悔藥,他如今就算悔青腸子,一切也再回不到過去!

    就有花圃的管事送了一封沒有署名的信來,道是一個閒漢才送來的,指明要送到他手上,卻又說不清楚是誰讓送來的。管事一臉的緊張,說覺得此事大有蹊蹺,讓崔之放千萬經心些。

    崔之放卻不由有些意興闌珊,暗想是誰送來的又何妨,此事大有蹊蹺又何妨,反正他如今活得行屍走肉一般,還有什麼事是他接受不能的呢?

    他懶洋洋的打開信,卻在掃了一眼那信後,猛地站了起來,急聲問管事道:「那送信的閒漢呢?這會子人在哪裡?」問完卻不待管事答話,已拔腿朝門外跑去。

    餘下管事不明所以,只得忙忙跟了上去,待攆到大門口時,卻見崔之放早沒了方纔的精神,又恢復了往日的無精打采,甚至還有幾分失魂落魄。

    「大爺,您這是怎麼了……」管事因小心翼翼的問道。

    崔之放卻只是搖了搖頭,復又進了門,失魂落魄的朝那片鳳仙花地走去。

    管事看在眼裡,不由暗暗搖頭,大爺若是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呢?先大奶奶那樣好的人,生前大爺卻不知珍惜,如今待失去了,再來後悔,又還有什麼用?尤其還是為了沈家人那樣的敗類才失去大奶奶的,可就真是千不值萬不值了,那沈家人算什麼東西?說穿了就沒一個好東西,貪婪自私,無知惡毒,連人都稱不上,不然也做不出賣兒賣女賣老婆之事了,大爺如今真是連哭都找不地兒哭去!

    暗自唏噓不已的管事卻不知道,崔之放手裡如今就正握著他家先大奶奶,也就是如今周珺琬的親筆信,約他三日後只身前往見面。

    崔之放是讀書人,自然知道一個人要惟妙惟肖的模仿另一個人的筆跡雖不難,但要做到細節處都一模一樣,還是可能性不大的,因此他在見了周珺琬的親筆信後,一點也不曾懷疑過那是出自沈涼的手筆,其他人就算要模仿,也不可能連細節之處都模仿得一模一樣!

    他只是奇怪,沈涼明明就已經死了,又怎麼可能會於今日送一封親筆信到他這裡約他見面?會不會是誰的惡作劇?可如果只是惡作劇,這字跡又該怎麼說,誰能模仿得那麼像?整件事簡直太奇怪了!

    然奇怪之餘,崔之放又禁不住有幾分慶幸,難道沈涼竟沒有死?可那日她被燒焦的……,他是親眼所見,半點也做不得假的……難道,是老天憐憫他,所以又給了他一個補救的機會?不管怎麼說,不管將來會發生什麼,這一趟他都去定了!

    當下計議已定,崔之放一掃方才沒有追上那閒漢,問出到底是誰讓他送信來給他的沮喪和失魂落魄,開始期待起三日後的那場會面來。

    三日轉瞬即逝,眨眼便到了會面的日子。

    崔之放一大早便起了身,悉心穿戴,草草用過一點早飯後,便按那日信上所說的地址,找到了信上約他見面的地方。

    那是一座二進的小院子,地上鋪滿了青石,兩側各栽了一棵大榕樹,樹下的花壇裡則植滿了鳳仙花,收拾得乾乾淨淨,清清雅雅,讓崔之放幾乎是一眼便喜歡上了這個地方,有種回到了以前他和沈涼兩個人家中的感覺。

    他越發覺得沈涼定是還沒死,定是還活著了,他暗暗在心裡起誓,如果她能原諒他,他後半輩子畢竟會竭盡全力好生愛她,補償她,再不讓她受半點委屈!

    院子裡並沒有一個人,崔之放接連叫了幾聲:「有人嗎?」都無人應答,他猶豫了片刻,到底按捺不住激動和急切,推開了正屋的房門。

    就見一個熟悉的背影背對他坐著,正專心致志的做著針線活兒,那背影不是沈涼的,卻又是哪個的?

    狂喜瞬間充滿了崔之放的胸腔,他禁不住飽含感情的叫了一聲:「阿涼——」舉步便欲朝沈涼走去。

    然還未及舉步,卻只覺眼前一陣發黑,然後,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嗚嗚嗚嗚,你這個殺千刀的,你還我女兒命來,還我女兒命來——」

    崔之放是被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吵醒的,一睜開眼,便見身旁一個老婦正捶胸大哭著,四周則圍滿了人,都在指指點點:「這人看起來這麼斯文,誰知道卻這般心狠,逼姦不成,竟將人家好好的女兒給殺了——」

    他的心攸地沉到了谷底,尤其是在他瞧見自己手上竟赫然握著一柄猶正滴血的刀時。

    「讓開,都讓開,別擋著爺們辦案——」而彼時,官差也已趕來了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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