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章 八十二 文 / 瑾瑜
果然不出周珺琬所料,周太夫人那邊才剛一有所行動,寧夫人便鬆了口,同意了讓她與齊涵芝齊涵芳暫時協同管家之事,並且還很快與三人做了分工,讓齊涵芝管針線房和帳設台盤司,理由是齊涵芳向來細心又擅針線;讓齊涵芳管了庫房和採辦;讓周珺琬管了廚房和人情往來,理由則是她擅長做糕點,管闔府上下人的飲食和與各府見年節下的禮尚往來再合適不過。
顯見得寧夫人之前嘴上雖抗拒下放權力,心裡還是有出於最下策認真思索過的。
庫房和採辦是府裡人盡皆知最體面最有藏掖的兩個地方,是任何當家主母都要親自牢牢抓在自己手中的,所以她讓自己的親生女兒齊涵芳來管;
針線房和帳設台盤司管著闔府上下所有人的四季衣衫並各房各院的四季擺設,說重要也重要,說藏掖也有藏掖,但卻遠遠及不上庫房和採辦,所以給了齊涵芝;
下剩的廚房和人情往來,管的是自家人的嘴和別家人的嘴,表面看似是好差事,實則最為凶險,高收益與高風險並存,一般掌管之人不是當家主母的心腹,便是另一個極端,乃當家主母的眼中釘肉中刺。
而周珺琬顯然屬於後者,畢竟她終究與周太夫人一個姓氏,她是周太夫人娘家人,乃周太夫人將她引進這個家,讓事情一步步發展到今日這般地步的事實也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所以即便她已與周太夫人交惡,涇渭分明的站到了寧夫人這邊,如今更是連齊少游最大的秘密都知道了且一直守口如瓶,並未據此要什麼東西或提什麼過分的要求,寧夫人依然是不全然信任她的,不然也不會讓她管那麼多人的嘴了。
她若管得好了,自然是應當應分的,她若出了什麼岔子,還可以連周太夫人一併拉下水,怎麼算,都是穩賺不賠的生意!
對寧夫人打的主意,周珺琬心下門兒清,她也懶得與之計較,反正她只要能達到自己的目的,其他的都可以不在乎。不過,讓齊涵芝管帳設台盤司不讓她管,她又怎麼能名正言順插手四季花卉盆景供應之事?
因換上一臉的忐忑,看向寧夫人小心翼翼道:「妾身回夫人,妾身身份低微,見識淺薄,於人情往來上就更是欠缺,還求夫人與妾身換個旁的差事,也省得妾身辦砸了差事,白丟了夫人和侯府的顏面。」
這倒的確是個問題,小周氏畢竟只是一個妾,正經好人家有誰會讓一個妾出面應酬社交的?哪怕只是安排年節下送禮回禮之事,都有失體面,總不能讓人家來送禮的人,對著一個妾行禮磕頭罷?在府裡丟臉也就罷了,萬不能再丟到府外去!
當下寧夫人計議已定,因看向齊涵芝道:「既如此,你便與小周氏換換,讓她來管……就管針線房,你來管人情往來之事,就這麼定了!」
說來說去,她還是管不著帳設台盤司,那她之前做的那麼多事,豈不都白費了?周珺琬心下暗暗著急,卻又不知道要怎樣才能讓寧夫人改變主意,她方纔已拒過寧夫人一次了,總不能再拒一次罷?那也未免太不識抬舉了!
可待要不說,她又委實捨不得放過這大好甚至極有可能是惟一的機會……
周珺琬正自著急為難,就聽得一個聲音笑道:「女兒回母親,女兒向來喜歡針黹刺繡,偏之前不好時常去針線房與那裡的繡娘師傅們討教技法,如今好容易有了名正言順的機會,求母親仍讓女兒管針線房,把帳設台盤司給小二嫂管罷?小二嫂向來精細,由她來管帳設台盤司,一定比女兒強上許多!」
不是別個,卻是齊涵芝出言為她解了圍,周珺琬正中下懷之餘,不由又有些意外,她剛才有表現得那麼明顯她想管帳設台盤司,以致齊涵芝都瞧出端倪來了嗎?
不止周珺琬意外,寧夫人也有些意外於齊涵芝竟放著大有藏掖的帳設台盤司不去,反而一心想去針線房,難道她不想趁此機會給自己攢點嫁妝?須知她可不像三丫頭四丫頭,各有自己的姨娘暗中補貼。
但轉念一想,大丫頭自來勤慎,必是想著自己此番病不了多久,果真她有什麼旁的心思,事後一旦對出來,可是丟盡顏面之事,十有**還要影響她的親事,且她向來喜歡針黹刺繡也是闔府皆知的,家裡的丫鬟媳婦婆子都愛找她,或是幫著繡點東西,或是指點繡工,她想管針線房,倒也是在情在理之事……因點頭道:「既是如此,你便仍管針線房與人情往來,讓小周氏管廚房和帳設台盤司罷!」
如此,管家之事便算是初步定了下來。
寧夫人因又強打精神,肅色交代了周珺琬姑嫂三個好些管家時的注意事項,令她們務必萬事勤慎小心,力爭不出什麼岔子,還說待她身體大好以後,自然重賞她們云云,說了好一歇,方微喘著擺手道:「芳丫頭留下,其他人都散了罷!」
顯見得是另有體己話兒要與齊涵芳交代。
周珺琬與齊涵芝都面色不變,沒辦法,誰叫人家才是親母女呢?齊齊屈膝行了禮,便要退出去。
齊少游卻腳下不動,看向寧夫人微皺眉頭道:「娘,咱們在這裡倒是籌劃得挺好,只不知父親那裡是什麼意思?萬一父親不同意,豈不……」父親自來孝順,對祖母言聽計從,又獨寵貞華院那位將近二十載,他們能想到的事,祖母和那一位自然也能想到,有她們在父親耳邊吹風,只怕父親不會站到他們這一邊!
寧夫人聞言,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冷笑道:「你父親是何等孝順之人,又豈能做出白放著小輩們不用,定要讓你祖母她老人家勞神費力之事?傳了出去,他『大孝子』的名聲還要是不要了?這事兒你別管了,我自會著人請他來說的!」
頓了一頓,又冷聲吩咐:「使人回去你外祖家,告訴你舅舅們我病了,讓你舅母嫂子們明兒便登門來瞧我,也省得旁人當我們母子是那沒枝的軟柿子,想怎麼揉捏我們,就怎麼揉捏我們!」
齊少游見寧夫人不擔心,自己也定下心來,便不再多說,只應了寧夫人的話,與周珺琬齊涵芝一道,魚貫退了出去。
回至倚松院後,齊少游有旁的事,於是只吃了杯茶,便去了外院。
餘下周珺琬想著自己籌謀了這麼久,付出了那麼多,甚至說是九死一生都不為過,總算熬到了能報自己大仇的這一天,不由激動難耐,待打發了眾伺候之人後,便即刻抓了文媽媽的手,一字一頓輕聲道:「媽媽,我總算等到能報仇雪恨的這一日了!」
聲音雖輕,語速雖慢,手卻忍不住顫抖起來,眼圈也漸漸紅了。
文媽媽看在眼裡,想起這一路走來周珺琬所經歷的種種艱險,不由也漸漸紅了眼圈,低聲道:「之前那般凶險的時候姑娘都熬了過來,以後咱們的路只有越走越寬,越走越順的!」
「嗯,媽媽說得對,以後咱們的路只有越走越寬,越走越順的!」周珺琬重重點頭,想起之前寧夫人乍一聞得齊少游近乎是自暴自棄的說他已不行了,已算不得男人了,寧夫人這輩子都別想再抱上親孫子了時寧夫人的震驚和絕望,覺得文媽媽聽了一定會很高興很痛快,因忙將當時的情形事無鉅細與文媽媽說了一遍,末了冷笑道:「她總算知道何為『報應』,總算知道後悔了,只可惜,一切都已經遲了!」
文媽媽也咬牙冷笑:「她當初害得我家小姐一屍兩命時,可曾想過報應會來得這麼快?該!她親手害死我們小姐肚裡的孩子,她的親孫子,那我們就讓她一輩子再抱不上親孫子,只能眼睜睜看著這個家將來落到旁的女人生的兒孫的手裡,活活兒氣死她!」
說著禁不住悲從中來,捂著嘴無聲的啜泣了幾聲,方朝著窗口方向雙手合十低語道:「小姐,您和小主子總算可以瞑目了……」
周珺琬見了,也雙手合十,在心裡對真正的周珺琬道:「周珺琬,我答應你的事,總算已完成一半了,你放心,我不會放寧氏和齊少游好過的,我會讓他們一步步將他們看重的在乎的都失去,直至一無所有,為你們母子雪恨,你安息罷!」
當下主僕兩個都沉默著沒有說話,直至估摸著齊少游快回來了,才商量起要如何打理廚房和帳設台盤司來。
因周珺琬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在為今日做準備,連帶文媽媽也做了不少功課,對帳設台盤司的人事和掌管的範圍雖不說已是瞭若指掌,至少心中也是有數的,她只是沒想到周珺琬還會被委以掌管廚房,如此一來,她們少不得要臨時抱抱佛腳了。
好在主僕兩個經歷了那麼多,都不覺得這是什麼難事,反而滿身的鬥志,倒是不多一會兒便整理出了初步的章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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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各種噁心,但至今還是一次米吐出來過,哎,這是神馬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