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十、1935年中國新年(二) 文 / 憤怒之翼

    大年初一，加州省馬都區東郊農貿市場。

    農貿市場是由四面通透的彩鋼棚構成，面積五百多畝，是特區投資的國有資產，這是個免費對整個特區開放的市場。各個標準村都有攤位，需要入場交易的移民只要有村民委員會的介紹信和交易清單就可以免費使用。負責市場日常衛生、秩序維護、消費維權的服務人員都是移民中有適當經歷的人組成，費用由特區財政承擔。

    特區所有移民公共服務部門都會面臨一個特殊機構的調查，那些吃財政經費的公職服務人員習慣性的稱那些調查員為神秘客戶，神秘客戶會偽裝成被服務對象，對各個區域的公職服務態度進行秘密調查，調查結果並不當場通知現場，而是以視屏音頻方式提供給特區相關監督機關，如果有公職服務人員違反相關服務條例，存在瀆職褻職，不按照工作守則提供標準的服務的流程，輕者點名批評，扣除工資獎金，重則會被開除公職。

    農貿市場的貨物基本上都是來自廣東福建一帶，由特區物流貿易公司進口過來的，以及特區漁業捕撈公司提供的新鮮海產品，然後由各個標準村派駐在市場的人員代銷這些農副產品，代銷的產品特區物流貿易公司都制定有成本價，這些貨物進入流通後，自由交易，各個村根據進貨量在一周內需要與市場管理方結一次帳，多餘部分成為各個村的集體收入。

    各個標準村定居點附近都有一部分自留地，這些地在移民進入後就種上了蔬菜，現在在市場上有少量的蔬菜是標準村提供的。

    春節之前，特區要求物流貿易公司豐富市場的貨物，除了日常的貨物，衣服、果脯、鞋、對聯、紅燈籠、食用油、各種豬牛肉、禽蛋、甚至煙花爆竹、玩具都被列入清單。

    年終移民每人得到的10個銀元，讓春節的農貿市場交易火爆起來。

    從1月份開始，各個標準村到馬都市區的共同交通開始運營，承擔公共服務的是馬都公交公司，首年的服務費用全部由特區買單，公交公司將由1936年1月進入商用。

    目前，每個村到達馬都的班車每天有兩班，早上和中午各一班，在整個馬都，這種班車在限載範圍內都是隨招隨停的。

    王甄是第七批到達特區的移民，作為杭代縣委組織部長的她，接到組織命令的時候是意外的，自己既不是傷員也不是孕婦，按照撤離原則是並不能進入名單的，但是中央分局社會部的命令她必須執行。

    到達特區之後，被分配進來了上杭村。這裡幾乎都是來自上杭的移民，很多還認識。在居民點的村委會選舉中，她理所當然的進入了委員會，負責婦女工作、生育服務、義務教育、家庭矛盾調解等工作。

    上杭村的工作是全新的，選舉出的委員都被要求到區縣進行一周的法制教育和行政實務培訓。

    王甄很努力，她抓緊一切時間都用在學習新法律和新政策。其中很多政策簡直不可思議，用她的馬克思主義理論水平來分析，這些政策完全達到和超過她對新社會的理解。

    譬如，六歲以上的小朋友都要接受為期九年的義務教育，任何移民都不得以任何理由拒絕，否則將會受到法律制裁。並且，接受義務教育不僅不需要錢，而且小朋友還能領到衣服和免費食物，成績好的甚至還有獎學金。

    譬如婦女生育前三個月和生產後九個月，單位和家庭都不允許要求孕婦參加勞動，而且生育前三個月到生產後的九個月，孕婦能獲得特區政府生活保障金，金額差不多是一個勞力的平均工資。而且婦女生產的所有費用都是免費的，村委會必須每週對婦女進行家訪瞭解胎兒情況，而且每個月區縣的護士會到孕婦家進行檢查，並且免費提供需要的藥物，臨產前兩周，孕婦必須住進特區的婦產兒童醫院待產。不管男女，每個孕婦都能獲得特區政府的一次性生育獎勵。

    這些政策在王甄看來，就是大同世界了。

    王甄也有很多迷茫，很多不理解。

    譬如她原來的工作就是組織發動群眾斗地主打土豪，發動群眾參加紅軍打倒舊社會建立新社會。

    現在誰還是地主呢？誰還需要被打倒呢？還有哪個社會比現在更好呢？

    既然已經沒有了階級敵人，為什麼中央分局社會部的同志還要求她在上杭村開展活動發動和組織群眾建立黨支部，不僅要求鼓動群眾支持黨在大陸的革命鬥爭還要求在本村批評特區政府不進行階級鬥爭不實行農村合作社的路線。

    她問過村裡的村民，村裡的移民對實行農村合作制沒有積極性，他們對現在能擁有自己的土地熱情遠遠大於合作制。

    而且她現在都不明白在特區農村階級鬥爭應該斗誰？如果非要找一個目標，似乎村委會成員才是要被鬥爭的對象，可村委會成員是選舉產生，他們的權利來自村民，這有什麼好鬥的呢？

    她不反對在村裡成立黨支部，但是她搞不清這樣的支部工作重點應該是什麼？這些問題都不是她的認識水平能回答的。

    王甄初一一大早擠上上杭村到馬都的電動汽車，她要去馬都發一份電報，把哪些疑問通過電報帶中央分局社會部，請求組織解答這些疑問。

    大年初一，馬都公交公司增加了往返班次，以滿足移民進城過節購物的需要。

    從上杭村到馬都的距離只有12公里，道路足足有九米寬，路面是黑色乾淨的瀝青路面，道路兩旁是高大的木棉樹和榕樹，寬敞明亮的電動公交車，行在路上發出輕微的聲響，道路兩邊就是成片成片的稻田，稻田已經綠油油的一片，隨著風搖曳。

    「大姐，今天的新到的黃魚不錯，中午我給你們煮雪菜黃魚湯。」寧海濤牽著徐涵韻對鄧穎超、康清說道。

    徐涵韻咯咯笑道：「你就只會煮黃魚湯，連賀大姐都跟我說受不了黃魚湯了。」

    兩位大姐也是笑，讓寧海濤飛沒面子。

    「子珍剛生的孩子，給她燉個花生豬蹄催奶，補補身子。魚湯隔幾天在煮，歡歡口味。我看小徐的土豆蒸排骨就很好，又好吃又補身子。」鄧毅超挑了幾個土豆放進菜籃子。

    寧海濤抓抓頭皮，主動拿出銀元付錢。

    市場上的土豆每斤0.1銀元，豬肉0.4銀元，排骨便宜一點0.3銀元，牛肉最貴要0.8銀元，蔬菜一般都是0.1－0.2元之間，糧食如大米也不過0.05銀元一斤。

    寧海濤他們只花了兩個銀元就買了一大堆年貨，還順帶給小孩買了一套衣服。

    碰巧的在農貿市場遇到了馬都縣委書記林華帶著縣委縣政府的工作人員在檢查節日市場的工作。

    林華對特區和寧海濤有著深深的敬意，沒有特區他家的仇就永遠報不了。如今，不僅仇報了，而且馬都正在進行著無與倫比的變化，而他有幸能參與到這樣的變化之中。作為特區的中層幹部，他清楚，用不了多久，不僅是馬都，整個加州都將成為華人的國度，數百年來華人的夢想將在特區和他的手中實現，他對這份工作投入了巨大的熱情，不僅努力做好轄區的工作，還在特區委託下秘密接觸加州其他地區的華人，等到五月份，馬都將承辦加州華人政治協商會議，為實現加州的統一做最後的工作。

    「寧書記？」林華驚喜的喊道。

    「哦，林書記啊，別聲張，我是帶家人來買點菜，你忙你的，別管我。」寧海濤說著，還是給各位同志每人發了一根煙。

    「寧書記，家裡的姑姑還有妹妹們都挺想您的，一直說，寧書記有空的話去我們家做做客，她們要答謝您的救命之恩。」

    「謝謝她們的惦記，如果有空，可以帶你家人去曾母島看看，特區新華醫院的郭婷護士長也挺想你們的，上次見到她，還問起你們的情況呢。」

    「太好了。謝謝寧書記。」林華知道，進入曾母島是需要寧海濤特批的，他早就想去曾母島看望郭姐了，只是他現在是公職人員，實在不願意為私事去麻煩寧書記。

    為了方便移民，新華醫院把婦產兒童科整個搬遷到了馬都，組成了新華婦產兒童醫院，等鳳凰城建設好後，醫院最終是要搬到那裡去的。

    婦產科住院部三樓，賀子珍正在逗新出生的孩子。

    「賀大姐，猜猜今天是什麼菜？」徐涵韻一進門就賣寶。

    「嗯，很香！猜不出來，不過一定不是黃魚湯。」賀子珍笑著說道。

    「大姐，不帶這麼打擊人的哈，來，我抱抱咱外甥。」寧海濤從賀子珍手中接過小孩，皺皺的臉皮，真的很醜的。

    「快快長，長大了做一個頂天立地的好漢。」寧海濤拿出一個撥浪鼓咚咚咚的敲了幾下，小孩子瞇著的眼睛聽到聲音後掙了開了，不曉得是看了寧海濤還是看到了撥浪鼓，一下子高興的手舞足蹈依依呀呀的叫。

    逗弄了一會，徐涵韻拿出從曾母島超市買來的兩罐惠氏嬰幼兒奶粉，遞給賀子珍。

    「大姐，這個奶粉挺好的，你母乳不足，可以讓寶寶喝這個。」

    「小徐，太破費了，島上超市的東西好貴哦，沒必要，小孩子喝點米湯就可以了。」

    「你別管，反正是我的工資買的，米湯的營養哪有奶粉好。」

    寧海濤不吭聲，憑徐涵韻的積蓄怎麼買的起奶粉！

    奶粉這東西屬於不可再生資源，特區雖然已經開始討論組建奶牛養殖和奶粉生產的可行性方案，但是，要等真正生產出來，恐怕需要到明年，畢竟資源有限，比這更重要的項目都排起隊等著呢。

    在曾母島超市一罐奶粉價格高達1299人民幣，折算成美元就是1091美元，要知道今年的分紅只夠買一桶奶粉。

    賀子珍感動的收下了禮物。

    五人就在房間裡一起吃了中飯。

    「要是老毛能夠看到孩子就好了。」賀子珍幽幽的說道。

    聽她這麼說，大家停下了筷子。產婦需要家人陪伴尤其是老公陪伴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寧海濤知道，這個時候中央紅軍還在赤水一帶跟中央軍兜圈子呢，雖然寧海濤清楚中央紅軍的位置，但是，現在中央紅軍的狀態可以說用國際馬拉松來形容，部隊一直處於高速機動之中，這個時候賀子珍確實不合適回去，老毛剛剛開始負責中央紅軍的軍事領導，部隊離開了他更是不行。

    「大姐，主席剛剛在遵義獲得了中央政治局的批准，負責中央紅軍的軍事領導權，國民黨中央軍在赤水一帶對紅軍圍追堵截，部隊現在跟敵人在比賽跑步，能不能跳出敵人的包圍圈，關鍵就看誰跑的快。不管是你去看主席，還是主席來看你，目前都不是合適的時機。」

    鄧穎超也勸解的說道：「子珍，我已經給中央發過報了，老毛知道你們母子平安，也很放心。前方戰鬥任務重，等中央紅軍有了落腳的地方，在讓小寧給你送到老毛那裡，我們也好放心。」

    賀子珍的話，只是產後綜合症的表現，等情緒平靜下來，也就過去了。賀子珍明白這個時候，她的要求確實不切實際，會給老毛他們添亂。

    吃了飯，大家帶賀子珍和小孩當外面曬了一會太陽。

    這時，特區警衛一處的處長馬景急沖沖的找到了寧海濤。

    寧海濤一驚，今天是初一，不是重要事件，負責對內情報工作的負責人是不會輕易打擾他的。

    寧海濤走到一邊，離開幾位大姐的視線，沖馬景使了一個眼色。

    馬景明白地避開了她們的視線。

    「寧主席，這是中午截獲的無線電情報。是發給中央分局社會部的。」

    寧海濤一驚，社會部是幹什麼的，他比誰都清楚。

    拿起情報仔細一看。

    這是王甄發給中央分局社會部的電報，是請示如何在特區進行黨建工作的電報。

    要來的還是來了！

    「查清楚了嗎？」

    「是上杭村的村委會成員，原來杭代縣委的組織部長，由中午在馬都電報局發出的電報，用的簡易密碼，我們情報中心的無線電監控中心巨型機自動攔截了帶有可疑信息的電報，經過分析，事情就弄清楚了。目前，警衛一處的同志已經對王甄進行了監控。」

    「做的好，除了監控，要同志們不要採取其他行動。等待特區常委會的決議。」

    「是。」

    目送馬景離開之後，寧海濤還是嘴角苦澀。

    寧海濤親自拿出電話給常委們去了一個電話：

    「同志們！假期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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