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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二章 使臣之戰 文 / 折花不語

    一路上齊寧嘟著嘴一句話也沒說,回到驛館終於發作了。

    「我把你當兄長相待,你卻做出這種事,你不覺羞愧嗎!」

    賀然強忍著笑,道:「我作什麼了?惹侯爺生這麼大氣。」

    「你!你這分明是假公濟私,用我作了進階的墊腳石!」齊寧氣哼哼道。

    賀然哈哈笑道:「你要見才女,讓我幫你,我幫了,你依我計策也見到才女了,什麼假公濟私?你當時執意不肯見她?是你命我去見的,侯爺啊,講話不能昧良心啊。」

    齊寧梗著脖子想了想,他說的話的確沒錯,不禁有些洩氣了,酸溜溜的問:「她與你談了那麼久,想是對你頗為讚賞吧。」

    賀然得意洋洋道:「這個自然,見到我這樣滿腹才華的翩翩佳公子才女怎能不動心,婚期都定下了,到時侯爺可要賞臉來喝一杯喜酒啊。」

    齊寧酸楚的歎了口氣,苦澀道:「恭喜了。」

    賀然見他真難過了,哈哈笑道:「好了好了,我是騙你的,我與林煙並非一路之人,她不會對我生出情意的。」

    「當真?」齊寧又驚又喜。

    賀然笑著拍了他一下,道:「她喜歡的應是儒雅飽學的正人君子,你看我這德行可像?」

    齊寧搖搖頭,半信半疑的問:「她真不喜歡你?」

    賀然喝了一口茶,悠然道:「我體察女孩心思的功夫猶勝用兵,才女對我雖有讚賞之意但絕無男女之情,你放心吧,即便她對我有情,我也不敢親近,整日對著一個一本正經的冰美人悶都悶死了。」

    「她怎會是冰美人?一本正經有何不好?」齊寧受不得別人說林煙半句不好。

    賀然看了他一眼,打擊道:「你別急著護她,你覺得她會看上你嗎?」

    齊寧想到自己今天的表現,立即沮喪起來,抱怨道:「你害我出了那麼大的醜,她定然不會再見我了。」

    「又來怪我,我可沒按著你的手去寫那八個字啊,若不是我幫你出主意,你這輩子可能都無緣見她。」

    「好好好,是我的不對,你能不能再幫我出個主意,讓她再見我一次?」齊寧陪著笑道。

    「再見也是枉然,唉,好吧,日後如果有機會我再想辦法讓你們再見上一見,不過現在可不行,我們得盡快去朔國。」

    齊寧見他答應,滿心歡喜道:「這個我曉得,多謝軍師,多謝兄長!」

    離開八輔城後他們一路兼程,第七日終於抵達了朔國。

    朔國位於群山之中,轄城十五座,地勢易守難攻,屬民不足四十萬,甲士三萬餘,都城名曰吉獵,向西南百里就是三王叔管轄的地界。

    這裡可真算得上是苦寒之地了,此時尚未進入冬季,吉獵城就已是銀裝素裹了,地上積雪足有二尺厚,寒風刮過時,吹起的雪霧讓人難以睜眼,就是不颳風,白雪反射的灼目強光也讓人不得不瞇起眼睛。為了便於取暖,吉獵城中的屋舍都建的非常矮小。

    看著厚厚的積雪,低矮的房屋,高大的樹木,賀然感覺自己彷彿是走進了童話世界。

    朔國太宰遠接高迎的把他們送入驛館,美酒佳餚,異國歌舞著實讓齊寧興奮不已。

    第三天晚宴過後,賀然把齊寧拉進屋子,面帶憂愁的問:「明日朔王若還不召見你,此間必定就有蹊蹺了。」

    「太宰不是說了嘛,朔王身體欠佳,再等幾日看看吧。」齊寧惦記著去看歌舞,說完就要走。

    賀然拉住他道:「朔國乃一小國,素仰康國鼻息,上國來使,朔王身體縱再不好也得支撐著見上一面,昨天我就在想此事,若我猜的不錯,很可能是三王叔派人遊說過朔王。」

    「啊?你是說朔國已倒向明河公一方?」齊寧緊張起來。

    「這就不得而知了,不過……」

    話未說完,侍從跑進來稟報,朔**師密離前來拜見。

    賀然聽到密離的名字,心中一動,低聲對齊寧道:「少說多聽,這人不好對付。」

    齊寧點點頭,整理了一下衣冠出門相迎。在齊寧與密離見禮時,賀然偷眼打量著這個傳奇人物,密離大概五十歲左右的年紀,身材不高,卻很清瘦,鬚髮有些斑白,相貌平平,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顧盼間精光閃爍,一看就是慣於發號施令之人。

    賓主落座稍作寒暄後,密離談笑風生的跟齊寧聊起了朔國的風土人情,他頗為健談,所選話題又大為有趣,不一會齊寧就聽的入了迷。

    賀然看著齊寧興奮的樣子,心中暗自慶幸沒把太多機密告訴他。

    密離又說了一會,笑著對齊寧道:「在下想單獨和尊使講幾句話,不知尊使可能應允?」

    「軍師之請,自然遵從。」齊寧對賀然等人擺了擺手,命他們出去。

    賀然早知密離會如此做,率先走了出去。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齊寧興沖沖的走進賀然的屋子,對賀然笑道:「這密離真有軍師風采,我看他比你這軍師強多了。」

    賀然不滿的哼了一聲,問道:「他都與你說了些什麼?」

    「他送了我兩塊美玉,說這是朔國深山特產,你看這顏色多潤澤。」齊寧說著從懷中掏出兩塊鮮紅的卵形玉石遞到賀然面前。

    賀然看了一眼,沒好氣道:「我是問你他說了什麼軍國大事,哼,得了他的賄賂就覺得他比我強了?侯爺品*未免差了些吧。」

    「我豈是因為受了他好處才這樣說的?你聽他談吐……」

    賀然擺手道:「好好好,先不談這些無關緊要之事,你且說說我離開後他講了些什麼。」

    齊寧被截了話頭,有的不高興的把美玉收入懷中,想了想又lou出笑容道:「我看密離軍師是心向我們的,他還叮囑我回去後要勸告姐姐和平山公,不可貪圖眼前之利急於對趙國用兵,還說我們要是真想與西屏合擊趙國,應再準備充足些,可從明河公那裡調些人馬。」

    賀然輕輕放下手中茶盞,微微的皺起了眉頭。

    「我覺得密離軍師說的很有道理,這樣一來就可試出明河公有無反心了,真乃絕妙之計!」齊寧興奮道。

    「他還說些什麼。」賀然不動聲色的問。

    「哦!是了,你猜的不錯,明河公確是派人來遊說朔王了,比我們早到了兩天,密離軍師說朔王似被說的動了心,他為此很是著急,讓我盡快去見朔王,還提醒我莫要貪功,只要勸說朔王兩不想幫就可以了,日後他再想辦法勸朔王幫我們,唉,我看也只好如此了,依現下形勢,要遊說朔王投kao我們確是不易。」

    「密離是在欺侯爺年幼無知呢,想借你之力達成他的心願,虧你還把他當好人!」賀然微笑著看著齊寧。

    「什麼?!你莫要冤枉密離軍師,哼,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能分得清好壞,密離軍師句句話都是向著我們的,哪裡欺我了?」齊寧有些生氣了。

    「這密離果然是個人物,可惜朔王太昏庸了。」賀然感歎了一句,並沒有回答齊寧的問話。

    「你這話是何意?」

    「唉,你還是少看些歌舞吧,這麼淺顯的道理怎麼還不明白?朔國在康國虎視之下一直難有作為,現在康國生了內亂,你說朔國是盼著康國越亂越好呢,還是盼著康國盡快一統呢?」

    「當然是盼我們越亂越好。」

    「所以密離才會讓你傳話,提醒朝廷不可輕率對趙開戰,他是怕我們兩面作戰,被明河公輕易就奪了江山,我們兩邊拼的越久越慘,朔國才發展壯大的有機會。」

    「哦……」齊寧若有所悟的點點頭。

    「讓我們從明河公那裡調兵,用意就更明顯了,他這是唯恐兩邊打不起來,讓我們硬逼明河公造反。至於讓你勸朔王兩不想幫,那就是密離心中打的如意算盤了,我們與明河公實力相當,在局勢未明前,輕易下注難免會輸得精光,密離怎會不明此理?他定是屢次向朔王進諫不得那昏君採納,才危言聳聽的向你示以危局,讓你主動放棄勸說朔王相助的想法,哼,你要真去勸朔王兩不想幫,密離的籌劃就成功大半了。」

    齊寧這才恍然大悟,敬佩道:「你二人不愧為軍師,唉,我在你們面前真如孩童一般了,那我們接下來該如何做呢?朔王看來是真要投kao明河公了,得不到召見,難道我們就這麼回去?」

    賀然眨了眨眼睛,心中已經有了現成的計策,他笑道:「我有一計,不但可讓朔王召見你,還能打破密離的如意算盤,就是不知你膽量夠不夠。」

    齊寧緊張的問:「是何計策?」

    「呃……這計策嘛……,嘿嘿,密離送你的那兩塊美玉確實不錯,色澤還真明艷,一看就是價值連城的珍品,這密離出手可真夠大方的。」

    齊寧聽出他的意思,從懷中取出美玉,依依不捨的遞到賀然眼前,苦著臉道:「你既喜歡,我轉贈你就是。」

    賀然急忙接了過來,嘿嘿笑道:「侯爺既割愛相贈,小人就卻之不恭了,多謝多謝,並非小人貪財啊,只是突然記起拙荊甚喜紅色玉飾,以此相送必能討她歡喜。」

    齊寧咬著牙道:「兩塊玉石而已,不值什麼,你的計策是……」

    賀然傾過身子,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齊寧聽完愣了一下,然後伸手就去搶賀然手中的美玉,嘴裡道:「不可不可,這如何使得?你還是把玉還給我吧。」

    賀然急急的把玉塞進懷裡,用手捂著衣領道:「你且聽我說完。」然後又伏在他耳邊說了起來。

    經過賀然的百般勸說,齊寧終於勉強答應了,賀然見齊寧走時臉上還有遲疑慌亂之色,有些不放心,又把席群喊來,叮囑了一番,讓他去偷偷監視齊寧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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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風呼嘯,日光慘淡,吉獵城內行人稀少,這裡可能是當世最不繁華的一座都城了。

    一扇朱漆大門緩緩打開,一個身材肥胖的老者在眾人簇擁下走了出來,來到馬車前,他撣了撣身上的落雪,望著灰濛濛的天空低聲咒罵了一句,似是對這裡的天氣甚為不滿,旁邊一個客卿模樣的人陪著笑道:「大人再忍耐一下吧,只要得了朔王的許諾我們就可離開這苦寒之地了。」

    肥胖老者點頭道:「我想今日就差不多了,但願明日就能回去。」說完鑽進車內,馬車在三十多個侍從的護衛下,緩緩朝王宮走去。

    馬車路過一個路口時,隨著一聲呼喊,從巷子裡突然衝出五十多個持刀舞劍之人,那侍衛們還沒從驚詫中醒悟過來,對方已開始了屠殺,那肥胖老者聽到外面的嘈雜聲,不悅的xian開車簾,剛要張口喝罵,一把鋒利的寶劍已從他喉間劃過,隨即又有一把寶劍透胸而過,當他肥胖的身軀摔出車外時,有人發出一聲呼嘯,行兇者快速拖離廝殺,四下逃散開去。

    這場突襲來的快,去的更快,唯一不完美的地方是:留在雪地上的那一行行清晰的足跡。

    在這天寒地凍的朔國境內若要找最溫暖的地方,則非王宮煦暖閣莫屬了,外面北風呼號,這裡卻春意正濃,一群舞姬身著輕紗正在翩翩起舞,抬手投足間粉臂**忽隱忽現,風光無限旖旎。

    踞坐在几案前的朔王左擁右抱,他不過才四十歲,但因酒色過度已有了未老先衰的跡象,明河公送來的這些美女讓他已經失去神采的眼睛又恢復了些光芒。

    正在他看的興起時,內侍官進來稟報,巡查史在宮外求見。朔王不耐煩的擺擺手,內侍官退出不久,太宰急匆匆的闖了進來。

    朔王對太宰紀穹頗為寵信,對他闖宮之舉雖有不滿,但還是揮退了舞姬,不等朔王發問,紀穹就驚慌道:「大事不好了,明何公派來的人被殺了。」

    「什麼?!」朔王驚得面如土色,手中酒樽掉落在地上,繼而咆哮道:「何人如此大膽?給我滅了他九族!」

    「臣剛問過巡察使,據他講此事可能與康國使臣有關,依雪中留下足印判斷,行兇之人都逃入了驛館。」

    「啊?!」朔王傻了,愣呆呆的說不出話來。

    「大王,此事非同小可,明河公得了消息定會發兵問罪。」

    「這……這該如何是好?你快給我想個計策啊。」

    紀穹眼珠轉了轉道:「當今之計,唯有擒了康國使臣把他們獻與明河公,大王再修書言明原委,並表明願出兵助他攻打平山公,這樣應可化解此事。」

    「可……,兩國交兵不斬來使,我們扣押他國使臣豈不是會失信天下?康國也不會善罷甘休啊。」

    「大王莫要忘了,是康國使臣在我境內作亂在先,只要手握實據,別人自然也就無話可說了,至於康國那邊雖有些麻煩,但大王既已決心幫助明河公,康國發兵討伐咱們時,明河公自不會袖手旁觀,真打起來,諒那康國也佔不到便宜。」

    「哦!哈哈,卿家所言極是,既如此你速速帶人把那康國使臣擒住,莫要讓他逃拖了。」朔王臉上lou出喜色。

    「臣進宮時就命巡察史帶兵去圍驛館了,城門也已關閉,大王安心吧。」紀穹諂笑道。

    朔王大為讚賞道:「卿家遇亂不慌,果然是樑柱之才啊,寡人當敬你一樽,來!」

    紀穹剛要拜謝,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喧鬧,一個內侍官慌慌張張跑進來道:「稟大王,軍師求見,已闖到煦暖閣外了。」

    朔王皺了皺眉,見紀穹對自己不住搖頭,就對內侍官吩咐道:「出去告訴軍師,使臣被殺一事我已知曉,讓他回去吧。」

    話音未落,門口的一個侍衛被推的跌落進來,隨即密離急趨而入,撲通一聲跪倒在几案前,泣聲道:「臣闖宮自知死罪,但請大王聽臣一言,再治臣之罪!」

    朔王被嚇了一跳,他雖不喜密離,但心知打仗是離不開他的,只得強壓怒火走過去攙扶道:「軍師何必如此,快快請起。」

    密離以頭觸地道:「臣請大王即刻撤了驛館之圍,否則我朔國禍不遠矣!」

    「哦,我料軍師就是為此事而來,齊寧在我境內作亂斬殺他國使臣,理應治罪。」朔王見密離跪拜不起,只得鬆開手手。

    「大王差矣,明河公現在仍是康國之臣,他派來的人不但算不得是使臣,還有私下勾連外國之罪,康國使臣所為乃是誅殺本國叛逆,即便事發在朔國境內,我們也無權處置,大王若以此為難他們,於理不合啊!」

    朔王聽了密離的話,頓時沒了主意,諾諾道:「可不這樣做,我恐明河公那邊……」

    密離抬起頭,狠狠的瞪了紀穹一眼道:「大王若想把齊寧送與明河公以討其歡心,那就大錯特錯了,臣正是怕大王受小人蠱惑行此下策,才冒死闖來的。」

    「這為何是下策啊?」朔王迷茫的問。

    密離站起身,冷冷的看著紀穹道:「臣要上奏機密之事,可此間尚有被明河公收買的走狗,臣請與大王密談。」

    紀穹聞言大怒,指著密離道:「你這話是何意?」

    朔王被密離說的心下發慌,急欲聽他下文,見狀慌忙拉住紀穹,對密離道:「太宰忠心輔國,軍師想是聽了不實之言,對他多有誤會了。」說著對紀穹使了個眼色,紀穹氣哼哼的瞪了密離一眼,退了出去。

    密離等紀穹出去後,歎了口氣道:「兵圍驛館當是紀穹所為吧,唉,此乃*佞之臣,出的皆是誤國之策,大王不可再信他之言。」

    朔王尷尬的笑了笑,道:「軍師是何想法?」

    密離沉聲道:「康王新喪,齊太后與平山公即受西屏鼓惑出兵攻打趙國,可見他二人乃是貪得無厭的短視之輩,這齊寧乃是齊太后的胞弟,我們若傷了他,齊太后震怒之下必然會不顧一切的派兵來攻。」

    「可有明河公相助,我們也不致落敗吧,或許還能大獲全勝得幾座城池呢。」

    「唉,大王若這樣想就大禍臨頭了,明河公雖有野心,但不是糊塗之人,只有康國陷入與趙國混戰之時他才會起事,現在康、趙兩國只是蓄勢待發,康國若因齊寧之事放棄了攻打趙國轉而攻打我們,那時明河公不但不會幫我們,反而會幫助康國。」

    「軍師過濾了吧,明河公怎會來打我們?」朔王不以為然道。

    「絕不會錯!因為這樣做一來可用行動隱藏其謀反之心,取信於齊太后與平山公。二來,只有盡快滅了朔國,康國才會去打趙國,那樣明河公才會有機會以迅雷之勢一統康國。所以這齊寧是萬萬動不得的。」

    朔王聽完嚇得臉色大變,焦急道:「那該如何是好啊?」

    密離搖了搖頭,道:「請大王立即撤了驛館之圍,厚待齊寧吧,經此一變,我們已無迴旋之地,臣先前籌劃的隔岸觀火之計亦行不通了,只有投kao齊太后一邊了。」

    「這齊寧真是可恨之極!」朔王憤憤道。

    「依我所見,齊寧並無這般心機,他身邊定有高人,此人不但已洞察各方形勢,而且還頗有膽略,否則絕不會想出這種計策。」密離深深的皺緊眉頭。

    「卿家可知是誰?」

    「不知,臣這就去驛館,怎也要把這人查出來,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再回康國,齊太后若得此人相助,明河公就沒什麼機會了。」密離眼中閃出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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