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愚民娛民 文 / 折花不語
新政推行第二日,誅殺醉酒滋事者二人,四十五人離谷。
孔林找到賀然,面帶為難之色道:「大人,士卒都要接家眷入谷,請大人示下。」
賀然笑道:「甚好啊,接來就是。」
「可……,他們的家人有些是在公侯府為奴,還有的是在大王身邊當差,這……」
「嗯,我已料到,這樣吧,讓他們去接,就說是奉我之命,要幾個家奴我想他們會給我這個薄面,但你要曉諭眾將士,只可接祖父母、父母、兄弟、姐妹、妻妾、子女,其餘親族不在其中,若有舞弊者,殺!」
孔林歡喜的應諾而去,不久軍營那邊傳來震天歡呼。
第三日,無人被殺,十六人離谷。賀然向小去索草蟲被拒。
第四日,誅殺不法商販一人,八人離谷。軍卒家眷入谷三千人。
第五日,無人被殺,十二家富戶盡皆離谷。
第六日,驅逐四人。賀然強奪小去草蟲,爭執間草蟲逃拖,賀然亦逃走,入夜方歸。
第七日,驅逐六人,誅殺一人,軍卒家眷入谷三千五百人。
第八日,易王蘇平疆與太宰蘇戈入谷。
議政堂上,蘇平疆揮退侍從後,看著賀然一副不知如何開口的樣子。
「大王是為新政而來,還是為誅殺邵普而來?」賀然笑著問。
「唉,邵普辱沒公主,自惹殺身之禍,凌亭侯向我自領管教無方之罪,此事也就罷了,可你在這裡實施新政,弄的我卻不得安寧,王公大臣整日圍在我身邊說新政的不是,新政我已看過,唉,這未免……」蘇平疆不知該如何措辭,看了蘇戈一眼。
「賢弟啊,你這事做的有些莽撞了。」蘇戈皺著眉道,「也就是你啊,谷前一把大火,救了易國,群臣才對你禮讓幾分,若換作別人,不知大王要接多少**的奏章呢,封地之內擅出新政,已是謀反之罪。」
「正是,我雖知你絕無反意,可難塞眾人之口啊,現今群臣只議新政,尚未敢提及你的謀反之罪,可我若不廢止你的新政,他們定不會甘休。」蘇平疆為難道。
「我前些日讓你收回此谷,你若收了哪會有這多麻煩。」賀然見無旁人在場,說話也就隨意起來。
「我哪知你會這樣胡鬧。」蘇平疆大感委屈。
「這並非胡鬧,新政一出,數千人入谷,可知此乃順應民心之舉。」賀然道。
「我正要說此事,連我的奴婢都被你召來了,如此下去還了得?」蘇平疆氣道。
「我的奴僕也來了十多人。」蘇戈苦笑道。
「哈哈,我正要封谷,日後許出不許進,人太多我嫌煩,土地也不夠分的了。」賀然笑道。
「你還笑的出來,快想個辦法幫我應付群臣吧。」蘇平疆不滿道。
「多言者殺了就是。」賀然淡淡道。
蘇平疆與蘇戈聞言不禁哆嗦了一下,詫異的看著他。
「新政可使萬民歸附,你們可曾想過,一谷行新政,來民盈谷,若一國行新政當會如何?」賀然看著蘇平疆道。
「可……,你這新政要分土與民,都分出去了,我這一國之君豈不一無所有了?王公大臣也無封地,豈不都要反了?」蘇平疆連連搖頭。
「呵呵,你還是先去谷中轉轉吧,不是我誇口,現在我一聲令下,即便是要谷民誅殺你,他們也不會皺下眉頭,為守此谷此間婦孺亦會以死相拼。」賀然沉聲道。
蘇平疆渾身一顫,蘇戈喝道:「賢弟,你怎可對大王這般不敬!」
賀然笑道:「我只是借此告知你們,得民心者才可得天下,民心遠勝土地,惜土地而遠民心者,雖有天下,也難長久,公侯爵祿再高,封地再大,也有貪心不足者,一旦作亂其勢必凶,若這些人沒了封地,縱有反心也無依托了,百姓心向君王,江山自然萬年永固。」
蘇平疆思忖良久,還是難以接受賀然這些駭世言論,皺眉道:「若依此政,人人均願入伍,我豈不是連個奴僕都找不到了?你難道要我親自下廚嗎?」
「呃……,你有禁衛軍啊,讓火頭軍供應飲食即可。」
「豈有此理啊,那婢女呢?無人服侍,我這大王還當的有何趣味?」蘇平疆不幹了,大聲抱怨著。
「你好好想想吧,仁德之君還愁無人服侍?孰重孰輕不用我明言。」賀然道。
蘇戈站起身,在堂上走了幾圈,然後對蘇平疆道:「大王,我看此事還需斟酌,此政干係重大,依我之見,大王應先下詔告知群臣,為褒獎軍師救國之功,特准許其實施新政,但此政只限於谷內,這樣可安群臣之心,我們可觀其態勢,若新政確得民心,我們再從長計議,加以改善,徐徐而行,如此可免生叛亂。」
蘇平疆還未說話,賀然先道:「咱們可有言在先,即便你們要施行新政,也不能讓我費心操持,我可無此才能。」
蘇平疆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悻悻道:「你就再此安心享樂吧,唉,你這軍師可比我這大王快活多了。」
賀然先命人傳令曉諭谷民,說大王法外施恩,特赦藏賢谷可自行新政,然後陪蘇平疆去見了蘇夕瑤。
他們想去谷內巡視時,沒走多遠,百姓成群結隊的聚了上來,紛紛對蘇平疆躬身而謝,奉獻酒食,蘇平疆第一次受百姓如此愛戴,高興的合不攏嘴。
賀然送他出谷時,蘇平疆皺著眉頭道:「你可否近日去趟鳴鐘城?我想與你詳談新政之事。」
賀然笑道:「我有言在先,你若想施行新政,不可讓我勞心費力,再者我確無此能,治理一谷尚還勉強,地方大了就思慮不周了,孔林已熟通新政,我明日派他向你細講吧。」
蘇平疆推了他一把,不滿道:「你就知偷懶!」
賀然笑了笑,想了想,把他拉到一邊,小聲道:「我還有兩件事要你幫我。」
蘇平疆這下來了精神,仰起臉擺出大王的倨傲之態,道:「你也有求我之時,講!」
「一則是我要你封牧山一個官職,方便他在易境行走。」
「牧山是何人?」
賀然小聲講了飛鴿傳書之事,蘇平疆驚得張大了嘴,難以置信的問:「這飛鴿果有這般神奇?」
「確是如此,你封他個小官,就說你喜愛吃鴿子,讓他給你餵養,以遮眾人耳目,他現已養了很多,找些不成器的鴿子你就吃了吧。」賀然笑著說。
「此事我這就去辦,哈哈,我倒要親自看看這鴿子的本事,牧山何在?」蘇平疆喜上眉梢。
「我讓他在四座城池內都建鴿捨,現今我也不知他在哪裡,不過我可試著用飛鴿聯絡他,讓他明日去鳴鐘城找你。」
蘇平疆手舞足蹈道:「你真乃神人啊,不若我也立你為王吧。」
賀然疑惑的看著他道:「你封王封上癮了?不怕我奪了易國?」
蘇平疆歎了口氣,道:「你若有心奪權,這易國早晚是你的,前次抵禦趙順聯軍,我一念之差險些誤國,群臣事後思及你戰前言語,無不心服,藏賢谷一把大火,軍民對你更是感恩戴德,你要取我而代之,已非難事。」
賀然心中有些害怕了,功高震主乃是古今大忌,他不動聲色的看著蘇平疆。
蘇平疆笑了笑,低聲道:「姐夫,你不必顧慮,我深知你的為人,你雖懷不世奇才,心思卻在美人與山水間,哈哈,我現在只盼姐姐早出喪期,那樣我就可親主你們的大婚了。」
賀然放下心,笑道:「我第二件事就是要你擇期為我主婚,你若願意婚後就可喊姐夫了。」
蘇平疆有些為難道:「這……,喪期成婚必被天下人恥笑,你可否再忍耐些時日?」
賀然哈哈笑道:「我是要與公主成婚,邵普辱沒公主之事你也知道了,我想與她早定名份,你不妨認她做王姊,讓她重享往日榮耀。」
「這個容易,哈哈,公主當日來投,我易**民大感振奮,我正愁如何報答公主呢。」說到這裡,他撇了下嘴,酸溜溜道:「好事都被你佔盡了,我都有心用王位換你這份福氣了。」
賀然知他對竹音公主心存仰慕之意,笑道:「命由天定,你就安心做你的大王吧,你先認下竹音這王姊,然後以公主之禮操辦婚事,最好快些。」
蘇平疆哼了一聲,道:「你就懶吧,把本王當侍從般呼來喚去的,什麼事都由我來做,你最好懶的連入洞房也讓我代勞。」
賀然瞪了他一眼,道:「大王請自重,這哪裡是一國之君能說的話?」
蘇平疆哈哈大笑著,策馬而去。
賀然回到谷中,逕直來到牧山家,盈草正在擺弄鴿子,看到他如見蛇蠍般緊張的站了起來。
賀然笑道:「我剛為牧山討了個官職,你得給我捉幾隻厲害的草蟲報答我。」
盈草已和他混熟,不似先前那麼害羞了,先道了謝,然後嘟著嘴道:「你自己在這裡躲清閒,卻把他支使的到處跑,也不害羞!」
賀然哈哈大笑,道:「你可知他在何處?明日大王要在鳴鐘城見他。」
盈草道:「他昨日放回一隻鴿子,傳信說是在神牛城,我試試可否聯絡到他。」說著進屋寫了個字條,在西側鴿捨中取出一隻鴿子,把字條縛於鴿腿上,放飛之後,用紅布遮住了鴿捨,那只鴿子在空中盤旋了一會,朝神牛城方向飛去。
賀然看鴿子飛走,問道:「牧山帶誰出去的?」
盈草扳著手指說了幾個人的名字,賀然點點頭,這幾個都是歸月山莊的本份人,他叮囑道:「再不可讓外人知道了,日後若需在其他地方再建鴿捨,所派之人定要千挑萬選,萬萬不可用浮華之人。」
盈草點頭答應,賀然向門口走了兩步,又折了回來。
盈草歎息道:「我替你捉草蟲就是。」
賀然嘿嘿笑了笑,道:「還有一事,你回來告訴各地負責傳信之人,書寫字條不要用文字,而是換作數字,這樣即便鴿子被別人捉到也不至洩lou機密。」
「用數字如何表達?」盈草大惑不解的問。
「你找一種平常些的書,讓他們人手一捲,寫字條時,選取書中的字,以數字標注頁數、行數、列數,這樣每組數字即可代表一個字,這樣就萬無一失了。」
盈草琢磨了一會,弄明白了他的意思,臉上lou出敬佩之色,歎道:「難怪你能當軍師,這主意太奇妙了。」
賀然得意的笑道:「服了吧,我這麼聰明理應享些清閒,牧山那麼蠢活該受累,你不若嫁與我吧。」
盈草立時漲紅了臉,啐了一口,逃進屋子。
晚飯後,賀然與蘇夕瑤對弈正酣,竹音公主才回來。賀然局勢已然不好,藉機推枰而起,惹得在旁觀棋的小竹與小去噓聲不斷。
賀然沖二人做了個鬼臉,扶著竹音公主道:「看你累的,我扶你去用飯。」
竹音公主推開他,沒好氣道:「我有你說的那麼不堪嗎!真要想幫我明日就去處理政務。」
賀然嘿嘿笑道:「我最煩那些事,你也不要管了,都這麼多天了,也差不多了吧。」
竹音公主坐下來,先命小去把飯菜端來,然後道:「哪有你想的那麼容易,新政初施,千頭萬緒,一個處理不當就可能讓谷民誤解新政,不親力親為我怎能放心的下。」
蘇夕瑤不滿的看著賀然道:「你就不能幫幫她?整日就知斗那些草蟲。」
賀然哼了一聲道:「你們若逼我去做那些無聊之事,我就把這裡的人都趕走,落得個清淨。」
竹音公主與蘇夕瑤均瞪了他一眼,賀然急忙岔開話題對竹音公主道:「你選些老實本份的人替你做事吧,要真把你累的又黑又瘦,到了大婚之日,讓別人看到你那樣子我豈不是大無顏面?」
「什麼大婚?」竹音公主不解的問。
蘇夕瑤笑著讓丫頭們退下,然後道:「他今日已跟平疆說了,要平疆為你們操辦婚事。」
竹音公主放下筷箸,瞇起眼盯著賀然道:「我何時說過現在就要嫁與你?」
賀然眨眨眼,煞有介事道:「你前些天夢中說的,你不停囈語,求上天保佑,讓我盡快娶你,還說婚後甘心做牛做馬侍候我。」
「囈語豈能算數?!」竹音公主說完覺得上當了,罵道:「你又來胡編,我就是做夢也不會說這等下作話,你個混賬東西!敢戲耍我!」說著咬著銀牙擰住了賀然的耳朵。
賀然本想忍住不叫,可小樓內已傳出丫頭們的哄笑,他索*也不忍了,大聲呼起痛來。
竹音公主對樓上探頭探腦的幾個小丫頭嬌叱了一聲,恨恨的放開手。
蘇夕瑤無奈的搖搖頭,低聲啐了賀然一口,竹音公主淺淺的抿了一口酒,然後秀眉一挑,道:「姐姐若嫁你,我就嫁。」
蘇夕瑤見她把自己扯進來,嗔怪的用玉指在她額頭上戳了一下,起身進樓了。
賀然軟語央求半天,竹音公主咬緊牙關就是不答應,她乃精明之人,自然猜出了賀然此時與她成婚的用意,她生*高傲,不願借夫君隱蔽。
賀然見哀求無用,換了副強硬嘴臉道:「你若不答應,休想再從我這裡得到一計一策!新政我只說了一半,我倒要看看你接下來如何做!」
竹音公主當他是哄騙自己,嘲笑道:「少在我面前耍你那小伎倆,我這些日已把新政完善了,照此施行,過不多日谷內就可大治了。」
賀然砸著嘴道:「學了點皮毛就不知天高地厚了,還大治,我看不大亂就不錯了。」說完故作高深的撇撇嘴,站起身搖頭晃腦的就朝谷外溜躂。
竹音公主坐在那裡想了一會,最終還是忍不住追了出去。
賀然偷眼見到竹音公主跟來,心裡暗笑,裝模作樣的在草叢中找了一會草蟲,然後唉聲歎氣的往小樓邊的一處峭壁上爬,竹音公主看著他手腳並用的爬到高處坐下,這才腳尖輕點崖壁,飄身縱了上去。
賀然假作吃驚道:「你何時來的?莫非一直跟在我身後?」
竹音公主懶得看他做戲,哼了一聲道:「說吧,新政還有何不妥之處,你爬到這裡也算自尋死路了,不講我就推你下去。」
賀然也不貧嘴了,皺眉望著遠處群山道:「不妥之處甚多啊,想來就頭疼,你也知我懶得思及這些事,唉……」
他越是如此,竹音公主越是心急,因素知他*情,明白自己剛給了他氣受,他這是報復自己,無奈只得壓住怒火,陪著笑臉甜甜喊了聲:「夫君~」
賀然撇嘴道:「有實無名,我這算什麼夫君?委屈啊!」
竹音公主俏臉一紅,咬牙道:「有實無名委屈的應是是才對!」
賀然哼了一聲,道:「誰委屈誰自己心裡清楚,我這般求你,你都不嫁,我也死了心了,唉,你是公主,我乃一無賴布衣,又心無大志,高攀不起啊,回頭還是找個村妞過此一生吧。」
竹音公主知道他得理不饒人的無賴品*,他若不把心中這口氣出來,是不會罷休的,她強忍著揪他耳朵的衝動,裝出楚楚動人的可憐樣,低聲下氣道:「夫君~,你就莫跟我生氣了,音兒知錯了。」
賀然仰面望天道:「既已知錯,你可是已想好要嫁我?」
竹音公主咬了咬牙,終於還是忍耐不住了,瞇起眼道:「你莫要得寸進尺。」
賀然毫不示弱,也瞇起眼道:「你也莫要惹我發威!」
「我讓你發威!」竹音公主狠狠的擰住了他的耳朵,看著他呲牙咧嘴的樣子,心裡那種暢快簡直無法用語言表達。
「快放手啊,這可是在外面,被別人看到我還有何顏面?」賀然沒想到她竟真敢下手。
「哼,你信不信我揪著你的耳朵去谷內轉一圈?」竹音公主凶巴巴的說。
「你信不信我以後再也不提娶你之事?」賀然威脅道。
這下竹音公主更委屈了,咬著櫻唇一言不發的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賀然見事態不好,急忙道:「治理民眾尚需愚民與娛民,你快些放手,我這就講。」
竹音公主不但沒有鬆手,反而更用力了,冷然道:「你是否已不願再娶我?」
賀然又疼又氣都快哭了,「你非要不嫁我有何辦法。」
「哼,那也不許你不娶我!」竹音公主厲聲道。
賀然感覺耳朵更疼了了,顫聲道:「那你要我如何做啊?」
「我要你時時都想娶我,我何時想嫁何時嫁。」
「依你依你,我時時都想娶你,這總行了吧。」賀然急忙答應
「你說的太勉強了,不是怕疼才答應的吧?」竹音公主瞪著眼問。
賀然這個鬱悶啊,但臉上卻不敢帶出來,咬著牙忍住痛,一臉鄭重的發誓道:「我賀然願立下誓言,對公主絕無二意,待公主想嫁之日,定歡天喜地的迎娶她過門。」
竹音公主大獲全勝,臉上lou出滿意的笑容,道:「說說你的愚民與娛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