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南北之爭卷 170 不堪回首(粉紅60加更) 文 / 飛觴
昏暗的燈光,搖擺的床帳,透出女人難以忍耐的曖昧呻吟,懂事的人會立刻聽出那是什麼。懵懂到了現場的她卻不知,只是打心底裡透出一股驚人的沁涼來,似乎已經嗅到悲劇的不祥味道,就那麼怔怔地站在簾幕後面,雙腳彷彿在地上生了根,顫抖的手指撥開眼前那一層簾幕,透過之間縫隙看過去。
一陣風輕輕地吹過來,將大床上的帳子吹開,顯出內裡那……一幕春光,那是多麼叫人震驚恐懼的一副畫面啊,剎那驚得呼吸都停住了,瞪大眼睛看過去,正被壓在身下的那個人,他微閉的雙眸,略見潮紅的面色,一張舉世無雙的容顏,她死也忘不了,那也正是噩夢的根源所在。
眼睛迅速地變成了血紅色,腦中嗡地一片,似乎失去了所有意識,模糊,世界都變得模糊。
後來,後來發生了什麼事呢?
怒吼聲,驚呼聲,慘叫聲,叫的那麼淒厲恐怖,她畢生都沒有聽過那種已經不似人聲而宛如野獸陌路的嚎叫,眼前,詭異綺麗,血雨如桃花似的從天降落,推倒的桌面,撕爛的帳簾,熊熊燃燒的火光,某人絕望的身影,再就是……醒來後,一柄握在了手裡,滿是鮮血甚至還沾著其他可疑物體的,長刀。
想扔掉,卻彷彿已經粘在了手心裡,而手上,半條手臂,全是濡濕的鮮血,滴滴答答。甚至順著自己地手在向下流淌。
渾身壓抑不住的不停顫抖著,雙腳一軟,跌倒地上,卻赫然又發現,所站的地方,竟是濃濃血泊,自腳底下蔓延開去。燭光照耀下,鮮血泛著暗紅色的幽光。散發著能叫人暈厥的腥氣。
「啊……」小樓驚呼一聲,自噩夢中醒來。
「殿下,殿下!」眼前,從模糊變清晰的,是奉珠跟明盞的臉。這讓小樓覺得微微鎮定,想開口說話,卻覺得口乾舌燥。嗓子眼裡發出了近似於嘶啞地聲音,明盞立刻抽身回去,奉珠將小樓扶起來,擔憂望著她,問道:「殿下,您做噩夢了嗎?叫的好大聲。」
小樓呆了呆,是噩夢嗎?那這是世界上最為真實地噩夢了吧,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急急忙忙低頭,攤開雙手,看了過去。
手上,乾乾淨淨,白皙的掌心,一點兒的污漬都沒有。
小樓怔住。旋即輕輕地吐了口氣,額頭上有什麼輕輕擦了過來,小樓一驚,抬眼去看,卻見是奉珠手裡握著一塊帕子,正在輕輕地替她擦拭額頭。
「殿下,」奉珠望著她,雙眉微皺,十分擔心,「你出了好多汗。」
小樓望著帕子上的那一片濕濕的。兀自呆呆。輕輕地搖了搖頭,並不說話。
這次第。明盞自後面上前來,手中捧著一盞熱熱的茶,說道:「殿下,喝口熱茶潤潤。」
小樓感激看她一眼,欠身過去,明盞將茶杯湊上她的唇,小樓輕輕喝了一口,這才緩過勁來,示意明盞將茶撤掉,這才說道:「我……我做噩夢了嗎?」
奉珠跟明盞對視一眼,然後看向她,齊齊點了點頭。
小樓想了想,遲疑地問:「那我有沒有說什麼……呃,夢話?」
「這倒沒有,」奉珠說道,「只不過,殿下好像很害怕,一直在叫『不不』什麼的……」
小樓心頭一顫,低頭仍舊去看自己的手,明盞看她神情依舊是惶然不安,忍不住小聲問道:「殿下,你可是覺得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傳御醫來?」
「不用了,」小樓搖了搖頭,說,「天亮了未曾?」
奉珠替她將滑落手腕以下的衫子向上拉了拉,邊說:「回殿下,再過一刻鐘就天明了。」
「哦。」小樓答應一聲,茫然若失,手輕輕地安撫在胸口,兀自有心驚肉跳的感覺。人說是做噩夢的人都是幸福的,因為畢竟有醒來的時候,所以她該覺得慶幸了?可在黎明將來地這一刻,居然做了這樣一個噩夢,這究竟是什麼意思什麼預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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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將亮的時候,輔政國師府上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來客一身宛若魏晉名士般的風度淡然,自轎子內緩步走出,迎著東方升起的第一縷陽光,那原本清雅的一張臉,沐浴著金色的光芒,雙眸流轉之間地儀態非凡,竟隱隱讓人有不敢仰視的感覺。
侍衛們急忙進內回報。
金紫耀聽聞有位「蘇」姓客人前來的時候,人正坐在廳中用茶,他向來是個晚睡早起的人物,尋常人此刻還在困睡,他已經少少用了早餐,正在小憩之時。
命人傳那訪客進門,金紫耀頓了頓足,向前廳而去。
正略略坐定,門口有衣影一閃,那人的熟悉身影,果然出現眼前。金紫耀雙眸迷離望著來人,恍然覺得他的身上……似有什麼發生了變化,嘴角不由地微微了然一勾。
「參見國師大人。」微微躬身,那人依舊是如此的溫文有禮。
金紫耀手搭在旁邊的桌面上,淡淡地說:「蘇樓主不必多禮,如此早便上門來,想必是有什麼要事吧?」
蘇懷南的頭微微地低著,並不同金紫耀目光相對,好看的眉形靜靜地舒展著,雙眸低垂,只說道:「國師大人猜得對,這次前來打擾國師,地確是有一件要事地。」
金紫耀面無表情地,仍舊盯著蘇懷南,問道:「哦,是什麼事?」
蘇懷南雙眸一抬,兩人目光相對。週遭靜寂無聲,在這絕早的清晨中,兩個人都將彼此近距離看個清清楚楚。
「想……向國師大人要一個人。」蘇懷南對上那雙叫人驚駭畏懼地金色眸子,一字一句,清晰地說。
清晨清冷的氣息,襯得這話語的聲也冷清三分,傳到了金紫耀耳中。
那張絕麗容顏上掠過一絲淺笑。攏在袖中的手握緊,又微微張開。仍舊問道:「蘇樓主所要,是什麼人?」
蘇懷南面靜如水,說道:「國師大人還記得麼,先前國師大人邀請我去看了一盆花。」
金紫耀目光轉動,略有些懶洋洋地說:「唔,好似……倒是有這麼回事的。」
蘇懷南說道:「國師大人,這天底下。能在神風之地種活那盆『冰影流川』的,除了在下,便只有一個人。國師大人也是知道的吧。」
金紫耀唇角笑容依舊淺淺地,卻不再說話,只是目光不停地掃向蘇懷南,似在沉吟。
當日,金紫耀在攏翠袖中發現了小樓的蛛絲馬跡,邀請蘇懷南入府。後花園之中,請他見了一盆不知名地花,蘇懷南一見便神色異樣,只不過當時兩人都各懷心事,並未說透其中關竅而已。
蘇懷南見金紫耀不語,說道:「國師大人。昔日我自被禁步之地逃出,剩下『他』一個人留在那裡,向來多謝國師大人照顧著『他』,只是現在,還請國師大人將『他』交還給我。」
金紫耀聽蘇懷南說完,才慢慢開口,問道:「蘇樓主這麼說,是已經打定主意……不再拘泥於攏翠袖之主的身份,也不想再隱藏行跡……嗯,是下定了決心了?」
蘇懷南垂了眸子。靜靜說道:「國師大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打算。請國師大人成全。」
金紫耀點了點頭,說道:「成全麼……好說。只不過……」唇角掠過一絲極淡的笑容,雙眸目光如電,望向蘇懷南面上,說道,「蘇樓主……哦,不,是梅南蘇夜,王子殿下,既然你自己尋上門來,那本國師少不得要問一問,前日鶴嘴關失守的事情,聽說盧飛驚跟王子殿下的交情不錯啊?」
蘇懷南聽他句句刺心,說的都是要害,但他前來之時,已經做好足夠心理準備,當下泰然自若地回答:「國師大人,國師所說地那人,應該是出身南安的……不過那也已經是陳年舊事,不堪重提,至於鶴嘴關失守,內情如何……我的確不甚知曉。」
金紫耀似乎也對他的回答不覺得意外,似笑非笑地看著蘇懷南,——梅南蘇夜,說道:「是麼?本國師還以為是有人指使那盧飛驚不戰而退呢。難道說跟梅南殿下沒有絲毫關係?」
蘇懷南輕輕搖了搖頭,說:「這番前來,只是懇請國師成全。」
金紫耀臉上的笑逐漸地變得冷峭,說道:「你打的主意倒是不錯……可是這人麼,本國師卻並不打算放。」
蘇懷南雙眉一振,皺眉喚道:「國師大人……」
金紫耀「哈」地輕笑,緩慢起身,背負雙手,踱步向前,說道:「梅南殿下,外表翩然清雅如神人,而心中關於塵世的算計卻是一點都不少,你這邊來對本國師苦苦哀求,私底下怕是早派了人手去救那人了吧?」
蘇懷南目光一變,還未來得及說話,金紫耀繼續說道:「可是殿下你可曾想過,我是不是早料到你會前來要人,為防放虎歸山,失了算計,是不是會事先將那人轉移另外地方,又或者,乾脆殺了以絕後患……」他聲音動聽,這番話說起來倒是絲毫不顯陰沉。
然而蘇懷南肩頭微抖,業已說不出話來。金紫耀嘴角帶一絲冷酷笑意,走到階邊上,俯視著身前之人,見他雙睫微微顫抖,帶些脆弱之意,偏偏嘴角倔強,眉間高貴,不改分毫,不由地心頭生出無限憎恨來,伸出手,用力捏住蘇懷南的下巴,逼他抬頭同自己對視。
蘇懷南被迫昂頭看向金紫耀,卻見對方金色地眸子裡閃爍著無盡憎惡跟殺機一般地,狠狠地盯著自己。
金紫耀微微俯身低頭。居高臨下,打量著眼前這人容色,慢慢開口說道:「殿下為何不說話?還是被我說中了心思無話可說?其實殿下大可不必這麼委曲求全的,我知道,殿下的手中尚握著一枚王牌,殿下你此刻不拿出來,還等什麼時候。或者你是擔心,就算拿出了也沒有用。又或者是怕本國師……」
蘇懷南回看著金紫耀,任憑他的手指在自己的下巴上逐漸用力。他壓著那股痛,依然地不lou聲色,聽金紫耀說到這裡,才忽地張口,說道:「不是。」
金紫耀手一鬆,雙眼瞇起。微微一笑,問:「不是?」
蘇懷南無法動彈,卻坦然說道:「國師大人這麼說,想必知道……她……已經將天章龍紋令送給了我。」
金紫耀眸光之中殺機大動,冷笑說:「叫的這麼親暱,怎麼,要用出來了麼,要知道……見令如見她本人。連本國師也要下跪請安啊,哈,哈哈。」
他笑地那樣古怪。
蘇懷南閉了閉雙眸,才平靜地說道:「國師大人,你、……是在嫉妒嗎?」
金紫耀手一顫,看著眼前這張淡泊的臉。實在可惡,生命就捏在他地手中,居然還敢口出不遜……
他略略kao近了他,皺著眉輕輕地問:「你,說什麼?」
蘇懷南頓了頓,睜開眼睛同他對視,說道:「在這之前,我的心中對於國師大人是懷著相當怨恨的,只不過,我發現國師大人你也不過是跟我一樣罷了……」
「哈……」金紫耀冷笑一聲。不言不語。只冷冷看著他。
蘇懷南說道:「想愛又不能的滋味,是十分難受吧。我在攏翠袖中守她兩年之久,國師大人的期盼跟等待定是比我更久,這種心情,我很明白。但是天不從人願,又奈何?再辛苦再痛苦,又能如何。不……或許,我說錯了。」
金紫耀雙眼不眨,仍舊如刀一樣看著蘇懷南,嘴裡問道:「什麼意思?」
蘇懷南說道:「她將天章龍紋令給了我,我自是該歡喜的,畢竟天章龍紋非同小可,如國師大人所說,見令如見了她地人,可是,誰能知道?她之所以給我這個,是因為我在她地心目之中,並非是最親的人,因為她已經將最不能給別人地東西,給了國師大人。」
金紫耀的心一跳,緩慢地開口:「說的你好似知道什麼一樣,那你指的,是什麼?」
蘇懷南對上他的金色眸子,淡淡說道:「心。她的心。」
天章龍紋令是可以取代地,可是這世間有一樣東西她早給了他,並且無法取代。
金紫耀的手輕輕地抖了抖,片刻,在蘇懷南的下巴上輕輕擦過,才彷彿不經意一樣微微一笑,說道:「胡說八道,不過,這樣看了許久,你……果然是有幾分誘人資本的。」如調戲一般的言語。他撤手回去,驀地轉身,不再言語。
蘇懷南心頭微歎,眼中卻不由地酸酸的,說出自己心底不想承認地真實,是何等的難受,連騙騙自己的機會都不能留,是何等的委屈。只是此刻不是發洩的時候,為了那人,也只好忍著。過了片刻,蘇懷南才說:「我不拿天章龍紋令出來,是對她的尊重,同時也是對於國師你的尊重。請國師成全,將那個人,送還給我,他對神風,並無威脅。」
金紫耀望著廳堂中央掛著的那一副字畫,良久不語,蘇懷南說完之後,廳內一片寂靜,金紫耀才慢慢地說:「是,他對神風,的確沒有威脅,那殿下你呢?」
蘇懷南一怔,旋即咬了咬牙,說道:「國師大人若是不放心,我可以將天章龍紋令交出來。」
背對著他的金紫耀,面上微微動容,卻說:「這麼大方……只不過殿下你願意交出,本國師還未必敢要,這樣吧……」他略略沉吟,說道,「我同殿下你約法三章,這天章龍紋,以後在本國師面前,只能用三次,殿下你覺得如何?」
蘇懷南想了想,立刻說道:「就如國師所說。」
金紫耀緩緩地點了點頭。卻又歎說道:「……放虎歸山,終究是極為不智地選擇啊。」
蘇懷南知道他此刻正在思考要如何做,站在原地靜靜等候,聽了這句話,忍不住心底一沉。
而金紫耀卻忽地又粲然一笑,說:「可是,我忽然想看看。以殿下你之力,究竟會做到何種程度。」
蘇懷南心頭顫抖。自無限絕望黑暗裡,眼前依稀閃過一道光來,金紫耀卻轉過身來,金色眸子看向他,笑道:「只是殿下,想要本國師放人,難道這就是求人地態度嗎?」
那動聽的聲音。彷彿是仙音教導,蘇懷南如斯聰明,怎會不知他地意思??
清淨的雙眸幾番閃爍,對上金紫耀戲謔般的眼神,蘇懷南終於下定了決心,他雙拳在腰間一握,腰身一擺,長腿微曲。推金山倒玉柱一般,猛地便向著金紫耀腳下跪倒了下去,垂了眸子,嘴裡沉沉說道:「請國師大人,成全。」
金紫耀望著跪倒在了面前的男人,看了許久。金眸一閃,仰起頭來,哈哈大笑,笑聲朗朗,才又說道:「蘇夜殿下,你這一跪可值得很了,換回了心頭的人,也換回了你南安未來天下,好,很好!」雖然是笑。卻含著無限慷慨傲然之意。
這廣袤天下。邀誰入樽?萬里江山,共哪個搏手?若是只步青主一個對頭。未免無趣……再多一個,又如何?
蘇懷南跪在地上,聽著金紫耀地聲音在耳畔迴盪,知道他已經下了決心,眼前剎那光明起來,心潮起伏不已,只好忍著,而眼前,那男人猛地轉過身去,大袖向後一拂,挺身冷冷喝道:「這一次本國師放人,一來是看在天章龍紋令的面子上,切記,蘇夜殿下你已經用去了一次機會!另外,你起先不拿龍紋令來壓我,是給我三分顏面,我便給你一條生路也無妨!」
蘇懷南心頭鬆了口氣,那人卻又說道:「你地請求,本國師許了,快快離開吧,趁著我還沒有改變主意之前!」
蘇懷南平舉雙手,靜靜說道:「多謝,國師。」
驀地起身來,轉過身,袍袖飄舞,人已經出了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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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華之殿內,小樓起身,心底終究記掛一事,洗漱完畢之後,便出了殿門。
奉珠明盞默默跟隨背後,先前問她去哪裡,小樓只是不說。如此走了許久,小樓才開口問道:「昔日的玉波宮,現在如何了?可有誰人入住?」
奉珠跟明盞聽了「玉波宮」三個字,不約而同地抖了抖,兩個人的臉上lou出恐懼神色,片刻,奉珠才問:「誰還敢住哪裡啊?」又遲疑問,「那個……殿下怎麼又提起那個來了?」
小樓皺了皺眉,回頭看她。向來是伶牙俐齒的奉珠此刻卻忽地沉默起來,似乎有意迴避。明盞見狀,在一邊說道:「殿下,那玉波宮……已經是宮中的廢地,好久都不曾有人住過了,殿下你難道是想去哪裡?」
她雖然有些沉默寡言,可是心思卻轉動的極快,見小樓一直在這花園中徘徊,似乎在猶豫什麼,一開口不問別的,先問這個,心頭已經有了數,是以這麼問。
奉珠聽了這句話,反應過來,頓時大大吃驚,猛地叫出聲來,問道:「啊!殿下你難道打算要去玉波宮?可萬萬使不得啊,那裡一直鬧鬼地!」
小樓一驚,急忙問道:「什麼?」
奉珠心直口快,說話又急,明盞在一邊拉扯都不管用,見她終於嚷嚷了出來,臉上帶一絲無奈。奉珠說完了之後,對上小樓驚訝的神色,才覺得說錯話了,訕訕地只顧央求說:「殿下,殿下,我們不去哪裡好不好,總之,那裡很可怕呢。」
小樓看她一眼,知道問不出什麼來,於是又看旁邊垂著頭的明盞,才問:「明盞,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明盞本是躲著,不想說話的,可是小樓偏不放過她,她愁眉苦臉地抬起頭來。看了小樓一眼,才慢慢地說:「殿下既然問,奴婢少不得據實相告了……自從那天,嗯,殿下在玉波宮出現後便失蹤了,皇姨又……嗯,身故。那玉波宮無主,後來經歷一場大火。便時常不安靜,有內監宮人不小心誤入,還被嚇瘋了一個,總說有鬼有鬼,深夜更是可怖,會有古怪聲音傳出,不知不覺就成了宮中廢地。人人歎而色變……」
她心思有些細膩,不似奉珠一樣沒有城府。說到第一句話的時候,只是一筆帶過,饒是如此,卻仍舊發現在說這句地時候,小樓臉上掠過的不自在神色。
明盞心頭一動,想到:「殿下是在那場大變之後才失蹤了的,昨夜又恰巧做了噩夢。今日便想到這裡來,難道是跟這個有關……」
心底地擔憂更加重了三分,不停地轉頭四處看,想找個過路的內監或者宮人傳信。
小樓呆了一會兒,才下了決心似的說:「本宮是想去那裡看看的。」
奉珠渾身大抖,即刻大叫一聲:「殿下。不要去,好可怕地!我上次一不小心kao近了那裡幾分,回去風華之殿後大病了一場!」
連向來近身的明盞也跟著說:「這是真地,殿下,那種地方還是不要去的好。」
小樓眨了眨眼睛,說:「也罷,你們兩個若是害怕,就先回去吧,本宮一個人走走看。」
「那怎麼成?」奉珠叫的越發大聲,「殿下一個人去豈不是更危險?」她雖然膽小。卻很很忠心。明盞見狀。也慢慢地說:「既然殿下執意要去,那就多帶幾個人吧?」
小樓見她提議。搖了搖頭,說:「還是不用那麼多人跟著了。」
奉珠嚇得渾身發抖,可是打死也不想離開小樓,明盞歎了口氣,知道公主殿下做的決定是無人能改變的,只好點了點頭,說:「既然如此,那就讓我跟奉珠跟著殿下好了。」
小樓答應。明盞這才轉過身,對身後跟著的內監跟宮人說:「殿下要自己走走,你們就不用跟著了,暫時先回風華殿吧。」
說著,又衝旁邊站著的那個小宮女使了個眼色,那小宮女是明盞帶出來地,慣常知道她的心意,方才聽她再三攔阻,就明白了幾分,見明盞這般情態,頓時衝她點了點頭表示領會。明盞這才放了心,轉過身來,同奉珠一起陪著小樓向前方而去。
雖然是清晨,正是太陽升起,陽氣大盛的時候,然而越過了御花園,越是向著玉波宮地方向而去,越覺得一陣陣地陰冷,奉珠的雙腳發軟,幾乎走不動路,明盞偷偷攙著她地胳膊,跟在小樓身後,一步步kao近那廢棄宮殿。
「呀,呀……」不知哪裡傳來如烏鴉嘶鳴的聲音,然而眼前,荒草淒然,乾枯地花樹張開枝椏向天,扭曲幻化出古怪的姿態,卻看不到有任何生物的影子。
奉珠抖了抖,問:「那是什麼在叫?」
明盞強自鎮定,安慰說:「大概是烏鴉吧,別怕。」
「可是都沒有看到……」
「定是躲在草叢中呢。」
小樓聽她們兩個在身後議論,腳步不停,向前走去,眼前熟悉的宮殿赫然在目,前殿門的大柱子有些烏黑顏色,想必是因為那場傳說中的大火燒烤所致……殿門前地草長的很瘋,高的已經過了人的腰間,小樓撥開草叢向前走去,奉珠跟明盞跌跌撞撞跟在身後。
踏步進了殿門,一股冷風幽幽然吹過,已經被風吹的酥脆了的簾幕隨著這陣風飄起,有的地方碎裂,便隨風飛過,看起來彷彿是個幽靈刮過似的,幸虧是早上,若是晚上前來,肯定會被嚇昏過去不可。
風呼呼地刮過,弄得三個人渾身發涼,這宮殿經久不見人來,更顯得涼意沁人,十分的不舒服,奉珠哆哆嗦嗦地說:「殿下,殿下…看夠了吧…我們……離開吧?」
明盞的心也砰砰亂跳,卻堅持著不停地打量周圍,警惕地注視每個角落。
小樓卻彷彿沒有聽到奉珠地話,自顧自邁步向前而去。奉珠一個沒跟上,望見小樓地身子即將轉過那結著蛛網的破爛簾幕,人忍不住害怕起來,大聲叫道:「殿下!」聲音惶惶地,在大殿內迴響不斷,自己把自己嚇了一跳。
明盞說道:「我們快快跟上。」奉珠急忙向前跑去,人剛走過那隨風飄搖地簾幕底下。有什麼東西鋪天蓋地落下,向著奉珠頭頂罩過去。奉珠本就緊張萬分,忽然眼前一黑,有什麼軟綿綿的東西落在身上,有的還順著自己的脖子滑了進衣裳裡面去,頓時慘叫一聲,雙手掙扎了一會,身子跌落地上。一動不動。
明盞見狀,也嚇了一跳,急忙撲過去將她扶起來,扯去她臉上蓋著的那破碎落下地大帳子,望見奉珠雙眸緊閉,已經昏了過去,分明只是個破布而已,居然就被嚇昏了。她心底又是好笑又是擔憂,好不容易地將奉珠拖了起來,眼前早就不見了小樓的影子,不由地大急,揚聲叫,也不見回應。
小樓拐過那熟悉地走廊。自顧自向著內堂而去,一步kao近,腦中自有一幕熟悉場景也冒了出來,眼前,破敗的亭台樓閣彷彿又回到了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