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南北之爭卷 141 宛若驚雷 文 / 飛觴
滴水簷前,雨落如注。
大殿之上,天色陰沉,閃電如金蛇狂舞,於天空撕裂扭曲成各種詭異形狀,隨之而來的霹靂聲聲,震動山河。
與此同時,神風皇朝的深宮大殿之內同樣轟然發聲:
「什麼?國師府都不見人?!」飛綾君大怒,猛地轉身,步伐帶風急急向前走了兩步,指著跪在台階前的人,怒聲喝道,「你可問清楚了?如有隱瞞,可是死罪!」
「回代君殿下,千真萬確,國師府的人說還沒見到國師回去。」那人急忙低頭,沉聲又回答一遍。
飛綾君呆了呆,指著對方的手指忍不住也跟著輕抖了一會,似乎是愣住了,又似乎不知所措。旁邊的宮女有心上前奉勸,卻又不敢動,生怕觸怒了這喜怒無常的代君殿下。飛綾君站了半晌,才後退兩步:「好……好,你們竟然敢……敢……」哆嗦著,憤怒著,卻說不下去,咬牙切齒的,面色大變不知在想什麼。
殿門口人影晃動,有人前來,飛綾君正在火頭上,見狀目光一利怒視過去,問道:「什麼人!」
「回殿下,」那人被嚇得怔了怔,旋即回答,「是大將軍陶開前來詢問國師大人下落,有軍情稟報。」
「哈……」飛綾君聞言,怪怪一笑,說道:「他們竟然知道入宮來尋找,只不過卻不知人家卻連回都沒有回。」說著回身,走了兩步,一掌拍在桌子上,發出巨大聲響,說道:「本王不管,多派人手出去尋找,另外。讓大將軍專心看好城門,現在國師大人不在。小心大秦的蠻子趁虛而入。」
兩個兵士面面相覷,齊齊答應一聲,後退而去。
旁邊老臣想了一會,終於發聲說道:「代君殿下稍安勿躁,國師大人必是遇到了難以拖身之事,或者,是因為這場大雨。耽擱了。」
這分明是托詞,金紫耀帶著御公主先行一步,他們這一行人也不過是快到皇城城門口地時候才落雨的,難道他們會因為這場雨而先找避雨之地了去不成?
飛綾君狠狠地瞪了那臣子一眼,礙於對方資歷同顏面,沒有大聲呵斥,心底反反覆覆想了一會,終於忍了那一口怒氣。沉聲說道:「本王知道了。現在別無其他辦法,只好順其自然來等了。」
各位老臣頻頻點頭,有人臉上lou出松心表情,這才緩聲說道:「真是沒想到,大秦的這一場風波,居然會讓御公主突然現身。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另一個人接口:「說的不錯,本以為是一場難以避免的兵禍,現在……真是天祐我神風啊。」語聲輕快。
「沒想到御公主失蹤那麼多年,竟能平安歸來。」
「天祐神風,天祐神風。」
幾個人面面相覷,臉上有微微喜樂表情。
飛綾君心頭添堵,忍不住說:「幾位先不必這麼高興,現在國師大人跟御公主雙雙失蹤,歸期不定,若是給大秦的蠻子知道了。還指不定如何呢。」
老臣們贊同。有人說:「此消息必須封鎖緊密,無論如何。在國師跟公主回宮之前,都不能洩lou出去,否則的話,後患無窮。」
飛綾雖然心情不好,卻也知道事情地輕重緩急,被從深宮中擄走的情形還在眼前歷歷在目,她心有餘悸,自然是絕對不想再跟那些大秦之人有絲毫交際,立刻擊掌說:「這話很是在理。」立刻傳人來下去傳令。
門外,電光閃閃,天色眼看就暗下來了。
室內地聲音也跟著靜了下來,臣子們在竊竊私語,飛綾君看過去,只覺得眾人臉上都帶著一絲平安微笑,雖然現在金紫耀跟神風小樓還沒有回來,可對這些人而言,卻是不亞於這兩人都坐鎮宮中一樣。區區的兩軍陣前一個lou面,居然就能壓下四十萬的大軍,居然就能叫這些臣子們如此的安樂而心悅誠服,這一群人,不肯去計較他們兩個的無端端失蹤,這究竟是一種光明正大的縱容還是一種絕對無條件的信任?對他們而言,只要是御公主出面了,恐怕這天下就會靖平就會大同了吧?
——這幫愚蠢地人,居然絲毫都想不到那金紫耀會帶著神風小樓潛逃的可能嗎?
飛綾君的心底,懷著一絲惡意的這般想過。
只是回頭之時候,望著殿門外的雨落紛紛,心底卻又清醒無比的想到:這是不可能的吧……就算他金紫耀有這個心,恐怕她神風小樓也不會跟從。從她在大軍陣前現身開始,從她坦lou身份那一刻開始,她已經不是神風小樓,而是整個神風皇都,整個的神風皇室,她深知自己若是做了什麼錯誤選擇,會導致整個國家向著什麼不可預料地悲慘角度傾斜,她不會,那個人的*格,絕對不會。
如果說在未曝lou身份之前,她還有權做鴕鳥,但是既然已經挺身而出……哼,後退已經無路。
飛綾君原地緩緩踱步。
神風小樓,神風小樓,本是對這個名字恨大於愛的,可是此刻想到這個名字,心底卻莫名地安穩了很多。
飛綾君握了握手掌,停了步子,覺得有一絲的涼意。
幸虧她不是神風小樓,苦苦一笑,搖了搖頭,千萬次的怨恨自己為何不是處在她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上,可是現在卻忽然有了一絲這樣無端端地慶幸,幸虧她不是神風小樓啊,不是她,就不用擔著這皇朝的發展重負,就不用去應付那大秦蠻子。那些恐怖地如殺神一樣的人,嫁過去?面對那些虎狼之輩,宛如自願投身去地獄吧?她自己是想也不敢想,而神風小樓,卻是勢必的要去的了。
想到那神威王爺猙獰恐怖的面具盔甲,宛如魔神一樣的人啊……
飛綾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好冷,好冷。應該加件衣裳了……
耳畔雨聲更急,飛綾君仰頭。感覺雨點打落地面,浸濕地面那種四散的涼意,空氣也覺得濕漉漉地,冷意迸發地如此劇烈突如其來,大概是因為心冷地緣故吧,還是恐懼?不管如何,這個時候。很想念那個人呢……那雙陽光一樣能叫人溫暖的眼睛,每當看到他地時候,都會情不自禁地想kao近一些,握著他的手kao著他身邊感覺他的存在呢。只不過……
飛綾君忽地想到,若是陽光的話,只是可望而不可擁有的東西啊,你能感覺他地暖意,你能望見他金燦燦的存在。然而你使勁地撲過去,伸手抱著他擁著他想一個人佔有著他,那何異於是夢幻一場!絕對的不可能……
眼中忽地濕潤了,濕漉漉的,感覺有些難受,飛綾覺得。大概是雨滴忽然落入眼中的……錯覺吧。
金紫耀……應該會回來的吧?
身後,老臣們議論完畢,圓滿說道:「只希望國師大人能夠跟御公主盡快平安歸來。」
他們說著。如此期望滿滿地,絲毫沒有對那不負責任臨陣逃走的兩人的怨念,而只是濃濃期待。
看到了冷冷站在旁邊地飛綾君,總算是要給這位代君一些面子,於是又紛紛湊上前來,說道:
「雨勢漸大,代君殿下,臣等暫時告退了。」
「代君殿下也要早些休息。一切等御公主跟國師大人歸來再做決定也不遲。」
「是啊。若一切定下,欽天監選了日子。以後可有的忙碌了。」
「呵呵……」
「臣等告辭……告辭……」
喜滋滋的掩不住心底的輕鬆,臣子們行了禮,四散而去。
大殿內終於只剩下飛綾君一個人。
飛綾的面色是一種刻意的冷漠跟淡然,她目送臣子們一一出門,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閃電如火蛇閃耀,她忽地想起來,神風小樓是害怕打雷地呢,以前在宮內的時候,每當雨季都會躲在深宮內不出來,生怕會被打雷閃電嚇得尖叫出聲,損了她御公主的威名,而每當那時候,都會傳那個人前去作陪。而她飛綾,只有站在殿門口張望的份兒……
又如何呢?飛綾君冷笑:我也怕啊,可是我怕的時候,誰肯守在我身邊?我只好裝出不怕的樣子罷了。久而久之,卻真的不怕了。
宮女竟取了長衣來,替她披上,飛綾回頭看那人一眼,黑黑的眼睛裡掠過一絲惶恐。飛綾卻難得的衝她微微一笑,那宮女受寵若驚,才按捺下驚慌心跳,緩緩低頭退到一邊去。飛綾君伸手扯住衣領,試圖從裡面攥出一絲溫度來,手指捏的自己地手心都疼了,她呆呆站在門口,風很大,捲著雨絲會撲過來,顯得她地影子越發孤單,飛綾望著越發空曠和冷清的大殿,心中漠漠地想:那兩個人,現在究竟在哪裡?又在做些什麼?
很想知道,可是卻又清楚明白,若是知道了,自己地心會更加難過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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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昏沉,蠟燭遇風,微微搖擺。
方正伸手摀住胸口,偷偷下地,躡手躡腳地拿起自己的靴子,準備穿上。
旁邊的婢女正閉目微微偷懶,忽地察覺不對,睜開眼睛看到,忍不住叫起來:「少爺,你做什麼?」
方正急忙示意她噤聲:「小些聲音,不要嚷。」
那婢女卻繼續高聲叫道:「醫生說你的傷要好好地養著,不能就這麼下地,少爺……」聲音高亢的很。
方正聽著她高分貝的嚷嚷,耳邊也聽到了門外匆忙的腳步聲,歎了一聲,坐在床邊不再動彈:「好好,我不動了就罷了。你別叫了。」
那婢女轉頭望見門口進來的兩個人,才收了聲,不疾不徐緩緩行禮,對前方一人說道:「參見夫人。」
方夫人不過中年,風韻尤存,眉宇間還帶一絲慈愛,人沒到。先在門口叫一聲:「正兒!」急急走到床邊,伸手扶住方正胳膊。「你怎麼這麼不聽話,非要讓娘焦急擔心嗎?」
方正轉頭看她,叫道:「娘……我只是……」看到對方關切地臉,一雙眸子紅紅的,忍不住轉開話題,強笑著說,「娘你擔心什麼。我這不是全好了麼?」說著舒展了一下雙臂,卻覺得胸口隱隱發悶地疼著。心頭不由一凜。知道內傷未癒。
方夫人手牢牢地抓著他肩頭,望著他這麼強顏歡笑的樣子,怎會看不出,眼圈一紅,忍不住拿起帕子擦了擦眼淚,才又說:「你全好了?醫生說你的脈象亂得很,表面上是沒什麼傷。可是最可怕的是內傷,正兒,你是瘋了不是?居然偷偷跑出城,去什麼大秦軍那裡……你真是要把你爹娘給氣死是不是。」
埋怨的聲音逐漸低了,卻忍不住哽咽起來。
方正心底有一絲愧疚:「孩兒這不是安然無恙的麼?娘,我知錯了。您別哭了。」
方夫人淚眼婆娑,拉著方正地手緊緊不放:「你向來是只在衙門中辦差,這麼多年了,都沒有受過什麼傷,最近這是怎麼了,連連出事,正兒,你在外面是不是交了些不好的朋友?」
方正一怔,說:「娘,沒那回事。」
正說著。外面有個人氣憤地說:「沒那回事?人都找上門來了!你還沒那回事?」
方老爺大步進門來。面貌之中跟方正略見相似,只不過身材更為魁梧一些。鬍鬚飄在胸前,頗有幾分儒雅。
方夫人怔住。方正問:「爹,你說什麼人找上門來了?」
方老爺冷哼兩聲,眼睛斜睨著兒子:「你做地事當我不知道,只會哄騙**,你先前是跟什麼青樓小倌出城了是不是?這回卻是巨鯨幫的人追上門來。正兒,你什麼時候學會交結這些龍蛇之輩,你這個不孝子。你是誠心要氣死你爹娘了麼?」
方夫人聽得目瞪口呆,滿心冰涼。呆呆看向方正:「正兒,你爹說的可是真的?你……你居然去結交什麼青樓小、小……」
方正雙眉一擰,帶一絲憤色,急忙說道:「娘親你別急,爹說的不是真的。」
方老爺怒道:「你還要狡辯?」
方正將頭一扭,冷冷說:「我是跟小樓出城,不過他是我的好朋友,不是爹你口中地……小倌,」艱難地說出這個詞,又說,「爹你不要聽別人瞎說,侮辱我的朋友,……另外……」忽地一驚反應過來,問道,「巨鯨幫,是誰來找我?」
方老爺見向來乖順的方正一反常態,如此為那狐朋狗友辯護,早暴跳如雷,幾乎比得上窗外雷聲陣陣,叫道:「反正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已經命人打出去了!」
方正急得從床上下地,來不及穿鞋子,便要向外,方夫人一把拉住他:「正兒你去哪裡?」
方正說道:「娘,可能是我的一個朋友來找我了,我也有事尋他,你放我去見他!」
方老爺氣的眼睛瞪大。方夫人急得哭泣不止:「你還要去哪裡,你的傷美好,難道非要折騰到我們白髮人送黑髮人不成?你讓娘放心些好不好?」
方正又是心急又是心痛,站在原地進退不得,便在這時侯,有個渾厚聲音自窗外響起,吼道:「方正?方正你在哪裡?我聽到你的聲音了,我是周簡,我有事情找你,你快點出來啊!」
方正聽到這個聲音,喜上眉梢,仰頭叫道:「周簡,周簡我在這裡!」
方老爺怒道:「混蛋,居然敢闖進來!」說著就要出門叫人。方正急忙拉住他,「爹,他沒有惡意的,他是我地朋友,上門來一定有要事,你讓他說完了他就會走,絕對不會惹事的。」
正在相持不下,門口出現一個**的高大身影,頭上戴著巨大斗笠,頭一抬看見室內場景,伸手將那斗笠xian開,叫道:「方正!」
方正望見他硬朗的臉矯健身姿,忍不住開心笑起來:「周簡,你沒事!」掙拖爹娘,向前兩步衝出去,覺得體內一股氣勁沒有反應過來,腳步一踉蹌,周簡急忙跳進門來,眼疾手快扶住他雙臂,**的手將方正雪白的襯衣濕透。
方正覺得他地雙手如冰,整個人帶著一股寒意,顯然是自雨中走了許久,稍微定氣抬頭看向他:「周簡,你去哪裡了,你可知我跟小樓很擔心你,我們還以為你去了大秦軍那裡,所以……」
「我就是來告訴你小樓的事的。」周簡打斷他的話,目光如刀。神色肅然。那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看的方正覺得手臂上的冷意逐漸蔓延,整個人彷彿有些被冰凍了似的感覺。
「是……是什麼事?」他皺眉定定地看著周簡。
周簡濃眉亦緊緊皺著,說道:「方正,我告訴你這件事你千萬不要驚訝,你……你做夢都想不到,我也想不到,小樓……小樓她……」
方正覺得有一隻手將自己的心臟緊緊地捏住了,他無法呼吸,分分秒都會昏厥,死命咬牙讓自己保持清醒,問道:「小樓怎樣?」
小樓怎樣,小樓……若是小樓出事的話……方正感覺此刻自己渾身微微地發抖著,氣勁也似乎消耗到極限,那神威王爺果然名不虛傳,內家功夫舉世無雙,將他摔落地上之時,內勁體內串流,弄得他每次呼吸都覺疼痛,被戚子威帶回半路便支撐不住昏厥了過去。而此時此刻,若是再多聽一個噩耗,方正絕望到極點,心頭卻冰冷想:若真地是那樣,真地是壞的那樣,那麼……明年地此日,恐怕就是自己的忌日了吧。小樓……眼前出現那個人叫著嚷著命自己離開的樣子,早知如此,當時不該走的,不該……就算是死也要一起……
「小樓……」周簡深吸一口氣,才緩緩開口,清晰說道:「小樓她……她就是我們神風的御公主。」
方正身子一晃,整個人剎那呆住,再也不能動一下,只是雙眼緩緩瞪大,直直地看著周簡。
這一句話說出,不僅是方正,連他身後正氣吼吼的方老爺也瞪大了眼,驚在當場,本來悲慼中的方夫人微微半張開嘴,停了哭泣,幾個人一起看向周簡,身子卻似乎被什麼魔神施展了魔法似的,都僵立在原地一動不能動,而天地之間,也只有室外的雷聲陣陣,雨聲喧囂依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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