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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五十章 刮蚌採珠 文 / 本物天下霸唱

    第五十章刮蚌採珠

    另外,據說有些「珠池」,被采蛋的人采空了,蚌殼蚌肉堆積成山,可到了夜裡,珠池中有又精光映月,蛋民不知真相,以為水底尚有蚌珠,於是轉天繼續潛水採珠,便往往有去無回,都被伺機報復的「蚌祖」所吞,它吃了活人,連骨頭都不吐,可即便把珠池傾,也難覓其蹤,所以海上搏命的蛋民們談起這些傳說,也不免駭然失色,而且動了「蚌祖」會引發海嘯颶風,總之是傳得挺邪,沒有漁主的秘器,是無論如何也引不出「蚌祖」。

    這時水影紛亂變幻,我已看不清古猜的行蹤,心中不免擔憂起來,正要過去尋他,忽地裡「珠母海」底泥沙翻湧,妖霧大作,霧籠籠地就見陰光閃爍,其後是一片巨大的黑影,一**的鮮血從中湧出,古猜全身是血,背著那「屍魅」,手足並用掙扎著游了出來,但他身後滿是妖霧的水流,似乎存這強烈吸力,剛剛游出三五米,又立時被水流吸了回去,倏然間消失了濃霧裡。

    「珠母」水底一動,真似有倒海移山之勢,只見水中變幻不定的虹氣,都被揭起的泥沙遮住,濃重的霧氣漫水而起,根本無法看清楚裡面的「蚌祖」是個什麼樣子,古猜仗著「龍戶」的一身水下本領,以「屍魅」引得珠母蠢蠢移動,張殼分甲,想要將那陰氣深重的「屍魅」吞將下去,吸捲著水流形成了漩渦,古猜稍慢了半步,竟被這陣旋湧吸住,他不及掙扎,就已陷進了「珠母」帶起的泥沙濃霧深處。

    我瞪著眼看個正著,心中一急,立即伸手摸出潛水炸藥,想要過去把古猜搶出來,眼下救人要緊,也顧不得能不能把「蚌祖」引出深澗了,可正這時,忽覺面前水流衝擊,古猜也同時掙扎出翻湧的泥沙煙霧。

    原來「珠母」吞了有筋無骨的「屍魅」之後,一時耐不住女屍體內的陰氣,蚌甲分處,又將「屍魅」象吐納明珠般噴了出來,古猜蚌殼內就勢割了幾塊蚌肉,混血霧中順著水流衝了出來。

    我急忙伸手拽住古猜的手臂,將他亂流中拽住,見他也自驚魂未定,已是被「珠母」吸入殼中不下三次,我們二人見引出了「蚌祖」,不敢再做逗留,扯著潛水繩竭力向外游去。

    蚌祖的輪廓隱約可見,雖然看得並不真切,但憑著水中那股強烈的波動,已足能感覺出它體形龐大、移動緩慢,附礁巖上蠕動而出,追逐著「屍魅」散發出的陰氣而動,從「珠母海」中爬了出來。

    蛋民海中置「珠媒」引珠之事,原屬尋常,普通「珠媒」所用之材料,連魚珠都沒有,僅是選用螺蚌喜歡的食物,混合些肉糜加以調配,以此為引使螺蚌環抱的堅甲分離,趁機刮蚌取珠,而這種以人皮製成的「屍魅」,只有蛋民的祖先才會使用。

    我和古猜都沒想到「屍魅」竟會如此靈驗,被它的陰氣撩撥,那蚌祖突然間就冒了出來,我們未免有些準備不足,倉慌中奪路而逃,也顧不得回視身後的情形,只覺身後如同彌洞,吸水之力奇溜無比,若不是捉牢了堅韌的潛水繩,怕是稍一鬆手就會被亂流吸走。

    未到山澗出口,澗口處的亂流便與珠母吸水之力形成前後夾擊之勢,身處其中只覺手足酸軟,一陣陣混亂的潛流中感到天旋地轉,加上水壓的作用,頭腦有些發暈,不由自主地產生了一種想要鬆手放開潛水繩的念頭。

    就意識開始朦朧模糊的一剎那,我感覺到身後一陣陰寒,那種鬼氣森森的感覺直透五臟六腑,下意識地回頭看一眼,隔著蛙鏡,只見有一張五官鮮艷,但格外扭曲的女人面孔,正好貼到我的蛙鏡上。

    那正是古猜背後拖拽的「屍魅」,被亂流帶動,連同繩纏到了我身後的死嬰,雖然我知道那張女人的臉,是「屍魅」浸水後漲大呈現出來的,而且水中愈久,形容愈是鮮活如生,可如此近的距離看到這人皮的五官,簡直像是擠眉弄眼的微笑,還是覺得全身惡寒透骨,原本模糊的神智,反倒變得清晰了,一驚之下,身體裡猛然間生出一股力量,用吃奶的力氣狂拽潛水繩,和古猜亂流的縫隙中,翻滾著出了「珠母海」入口處的深澗。

    「珠母」雖然貪戀水中陰氣,天生懼怕「月破」一類的自然現象,但也許是它活得年頭實太久了,也許是古墓中的死胎早已質化千年,蝕天之氣已所剩無幾,驅趕鮫魚尚可,對付成了精的蚌祖卻不起什麼作用,所以它對我掛氧氣瓶上的死胎視如無物,越迫越近,緊緊尾隨著「屍魅」,被引出了珠母海。

    澗口附近大多是奇形怪狀的珊瑚化石,蚌祖到了這裡,已無泥沙湧起的煙霧遮擋,我覺得身後精光浮動,一陣陣亮似白晝,百忙中回頭看了一眼,只見一隻全身生滿籐壺狀偽裝物的巨蚌就我們身後,那就是蛋民們傳得神乎其神的「蚌祖」了,它形體也不是大如小山,大約有一個卡車頭大小,外貌近似一種罕見的盆形「珍珠貝」,波浪般凹凸的蚌殼表面,附著著厚厚一層疙裡疙瘩的海洋沉積物,顯然已有很多年很多年沒有移動過了。

    那蚌祖的蚌甲是奇特,不是兩扇合一,或是螺旋一體,而是生有六瓣合葉蚌甲,左右上下都可開合分啟,殼中有異常發達的蚌足蚌盤,蚌甲忽張忽合,縱然是銅頭鐵臂之軀被其夾住,也會像被軋刀所裁般被截肢斷體,適才古猜被吸入裡面還能完好無損,恐怕也只有水下進退如電的「龍戶」才能如此僥倖。

    我回頭只看了一眼,就覺得眼睛被恍得好一陣生花,蚌祖與普通的螺蚌大不相同,它珠囊奇大,蚌甲分合之際,珠光閃現,藉著水波的折射,化出瑞彩虹氣,令人目為之奪,神為之懾,四周「深水幽靈蛸」鬼火般淡藍色的光波,此時也都相映失色,整個珊瑚鐵樹化石,都被蚌祖甲中藏納百珠的光芒所籠罩,只不過蚌祖藏於海底,常年不見真正的明月,其所孕蚌珠相比珊瑚螺旋海域的尋常明珠,陰冷清冽之氣尤為深重,六扇巨大的蚌甲時開時合,千縷虹氣也隨即隱現出沒。

    我沒想到珠母追得如此之近,回頭望去,只覺白茫茫精光刺目,剎時之間,陰寒之氣與水流吸力大增,巨蚌堅甲暴然張開,我和古猜都被蚌甲分合之勢籠住,只消珠母的六片重甲裹緊,即使不被當即夾死,也會被蚌祖吸入珠囊。

    古猜水下就變得非常暴燥嗜血,見狀便要故計重施,想要以進為退,縮身藏進蚌甲,趁著珠殼閉合之際,裡面戳那成精的老蚌幾刀。

    但我看蚌祖吞吐了幾次「屍魅」之後,那女屍人皮中一股怨氣漸消,只怕再被蚌祖吞下,屍皮和珠衣上產生的陰氣就會消失,珠母大概會將其直接裹入珠囊,不會再輕易吐將出來,憑古猜那柄短刀,想蚌殼內宰殺如此巨蚌,未必能夠成功,此刻絕不能捨命硬拚,這念頭心中一轉,已見古猜挺刀合身撲了回去。

    我急忙探手將他拽住,但古猜水下滑如泥鰍、動似黑魚,我的手抓他胳膊上,像是抓到了一條滑溜異常的水蛇,根本難以停留,滑不留手順勢送脫,但幸好扯住了他背上捆縛「屍魅」的繩,立即使勁向前拉扯,把古猜水中拖得兜了半個圈子。

    就這時候,珠母厚重的堅甲猛然合隴,僅差得半寸,就會將古猜雙足夾住,那水裡拖風箏似的「屍魅」卻已被蚌祖吞殼中,我和古猜被「屍魅」上的繩纏住,急切間難以抽身,而那「珠母」吞了珠媒後,立即堅甲環閉,不動如山,巨甲微顫,似乎是情享受著屍皮中的陰怨之氣。

    我一手推住犬牙交錯般緊緊閉住的蚌甲,一手抽出分水短劍,割斷了糾纏後背的繩,這才和古猜抽身出來,此時hiry楊等人珊瑚樹下看了個滿眼,都不免心驚肉跳,想游過來相助,但事發突然,那電光石火的一瞬間卻根本來不及,所幸沒有傷亡,而且成功將老蚌從珠母海中引了出來,便匆匆趕過來將那「珠母」圍住。

    「珠母海」又名「瀛海」,「瀛」是古時海中仙山的代稱,也有仙境的意思,實際上是蛋民對海底珠池或洞穴也如此稱呼,風水之道中,稱為「瀛海」或「瀛樹」,都是生氣不滅的上善之地,是海中海氣盛之處,珠母本身與「瀛海」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它藏身珠母海中,藉著海中陰精之氣吐納形煉,能存活極久,民間常說「千年的王八萬年的龜,一百年的老刺蝟」,實際上海中老龜能活萬年的不一定沒有,但目前發現龜齡老的才八百年。

    海洋生物的壽命雖比陸地上的生命要長,可千年萬載之說還是不太符合實際,大多是因為難以判斷,才形容為「萬年」,珠母蚌祖的壽命應該三四千年左右,一旦蚌祖離了珠母海,失去了海中生氣凝聚的氣場,就會如同垂暮老朽的風中殘燭,雖然不會立即老化死掉,卻失去了活力,蚌肉都會變得塌陷萎縮,耗體內明珠精氣之後,就會開始死亡。

    我們引出的這只「蚌祖」,吞了「屍魅」之後,環閉甲殼,凝伏不動,正如昏昏欲睡一般,已不像「瀛海」中那般猙獰生猛,不會再對蛙人和蛋民產生什麼實質性的威脅了。

    我轉到巨蚌身後,撫著它的蚌甲,心想:「蚌祖是南海靈物,得海氣精魄,現世界上資源過度開採,天然海水珍珠少之又少,大概七大洲八大洋裡至今還活著的珠母,加起來總共也沒有三兩隻了,我們這夥人的歲數加起來,恐怕都沒有它的零頭大,雖是有心留它不殺,可水下又沒有別的辦法能從這麼大的活蚌中取珠,看來無毒不丈夫,這回說不得只好心黑手狠了。」於是做了下切的手勢,讓明叔和古猜、多玲這三個蛋民動手,術業有專攻,「屠蚌取珠」自然是蛋民龍戶為拿手的勾當。

    明叔對我們擺了擺手,那意思大概是說,根本犯不上宰了蚌祖,用漁主傳下來的秘器直接刮珠,然後就讓這老蚌自生自滅也就是了,隨即接過我手中的分水古劍,和多玲古猜三人用劍刃一層層刮去蚌殼上的海蝕沉澱物質。

    海中採珠,有時會將整個的老蚌一起撈上來,取了蚌珠,蚌肉也不能浪費了,用剔刀將蚌肉活生生從殼中刮出來,稱為「刮蚌」,但採珠者有蛋人古法,古法中所謂「刮蚌」之說,並非是普通蛋民用利刃刮蚌肉的辦法,古蛋民刮蚌是以青銅打造的分水刀具,蚌殼上來回拖動,銅刃波浪起伏的蚌甲上一拖,就會使甲中的蚌體感到一陣特殊的振動。

    這種振動極為特殊,就像古時挖金的「金苗」,見到金脈就要唸咒,否則礦脈必短,刮蚌之法似乎就是那樣一種用青銅器發出的古咒,只有紋鑄著魚龍圖騰的古銅刃,才能起到震懾老蚌的作用,所使用的銅刃越是古老,作用也就越是明顯,珠母甲殼被利刃一刮,就像嚇得失了魂,又像是被全身麻醉了,體內肌肉勁力全消,殼甲鬆脫,任憑蛋民采去珠囊,也絲毫反抗掙扎不得。

    我和胖子、hiry楊三人根本不解其中奧秘,這時候只有旁邊看得份了,水底目不轉睛地望著明叔「刮蚌」的舉動,雖然平時覺得明叔這老賊慣於吹噓賣弄,是個「關二爺放屁不知臉紅」的老賭徒老騙子,但他也確是有些個過人之處,對海事和倒騰死人的勾當經驗豐富,采蛋的諸般掌故異聞是所知極詳,因為這雙古銅劍是古時秘器,也無須再拜漁主,以明叔那套詭異的手法,並沒花費多大力氣,那蚌祖五彩斑斕的蚌甲就已暴露出來,殼甲表面鮮紅倒生的骨刺密佈,如同一塊巨大的彩色珊瑚,它像是被催眠了一般,顫顫抖抖地將蚌殼張開了一條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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