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門大典 第190章 雙尊逸事 文 / 徐公子鍺許
第190章雙尊逸事
那白面清秀的書生看了一眼那白玉觀音,臉上閃過一絲異色,第二個開口的則是那裁縫打扮的盜賊——一剪梅,那書生沒有多說什麼,站起身給坐在身旁的裁縫打扮的男子,倒了一杯酒,這時候,坐在愚翁腰間的一剪梅顯得很是隨意,只是吸溜了一下鼻子,說:
「好香的美酒!只是不知我有沒有張兄的口福,我的故事很是單調,不知道能不能入了在座幾人的眼。」接著,他講起了自己的故事:
一剪梅本是通州人,三歲喪父,與靠著給人家洗衣漿裳、縫縫補補的娘相依為命。誰知到他十歲那年,娘雙眼瞎了,癱在床上動彈不了,而那一剪梅年紀還小,還不懂得怎樣謀生,沒有辦法,一剪梅只好跑到通州街上撿破爛、乞討謀生,養活自己和老娘。十歲的孩子懂得什麼?不久就自然而然地入了盜賊小偷的行檔之中,幹起了偷竊活兒。
說來也奇怪,一剪梅自從上街偷盜後,竟然從沒失過手,想偷什麼就能偷到什麼。漸漸地,圈子裡的同行們都稱他為「小神偷」,其實相對於這些虛名,一剪梅當然心裡清楚,自己並沒有什麼神技絕招跟身法,有的只是很笨的手段,只不過是街坊鄰里憐憫他家孤兒寡母,看見了也裝作沒看見罷了,這樣一剪梅才靠著那些小手段養活自己的母親。
一晃七八年過去了,一剪梅已經長成能自食其力的小伙子了。他想再偷下去就要遭到街坊的指責,甚至捉去見官了。於是,他便琢磨著學個一技之長安身立命。不料,就在這時候,他卻被通州城的首富劉九爺,抓進了劉家大宅院。起初一剪梅蒙了,心說:我從沒偷過劉家的一草一木啊,他們抓我幹啥?
說到這個劉九爺,可真大有來頭,他的兒子就是和和中堂的大管家劉全!一剪梅被抓進劉家,大院門一關,劉九爺立馬命人給他鬆了綁,不由分說的將他拉進大廳,一臉神秘地說要請他這個「小神偷」為自己偷一回東西!
聽聞此話,那一剪梅頓時感到哭笑不得,可更讓他想不到的是,劉九爺請他偷的東西竟是他老人家昨天新娶的九姨太穿在身上的貼身內衣!劉九爺說,如果一剪梅夜裡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內衣偷到手,就賞他白銀百兩!如果敢不答應,就將他捆了送到縣衙,治他個盜竊罪,這輩子恐怕就會在那監獄中了斷殘生了。
一剪梅一聽頓時慌了,他想自己一旦蹲了大牢,自己那瞎眼老娘就得餓死。無奈之下,他只好答應下來,但他要求得給他一天的「踩點」時間。劉九爺捋著山羊鬍子同意了,而且還親自領著一剪梅在大院裡轉了一圈,特意的把九姨太住的房間位置指給他看。碰到這般刁難的事情,一剪梅當然越想越覺得這事情煞是古怪!一出了劉家大院,他便找到綹子同行打聽,很快弄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這姓劉的老東西年近古稀,卻色心未泯。兩個月前他路過一家絨線鋪,見到這家鋪子裡有個姑娘,年約十***歲,姿容俊俏,身材苗條。老色鬼頓時邁不動步子,捋著山羊鬍子,盯著姑娘上上下下直打量。姑娘被他看得渾身起雞皮疙瘩,氣得立即上了門板關了鋪。劉九爺自感丟了面子,惱羞成怒,回到家中,立即托人用重金向絨線鋪店主下聘禮,要娶姑娘做他的九姨太。絨線鋪店主本也是個貪財之人,在這般重金厚禮下哪還經得住,當即收下了彩禮,不幾日便將如花似玉的女兒硬塞進了花轎。
入了洞房,劉九爺一把挑落新娘子的紅蓋頭,盯著姑娘細看了之後,「嘿嘿」奸笑道:「你當初不是不讓我看嗎?如今我把你買到家,自然是愛怎麼看就怎麼看!」接著他臉面一寒,厲聲喝道:「脫,趕緊把衣服全脫下來!老爺我不僅要看你穿紅著綠的俏模樣,還……還要看看你的玉體!」他見新娘子淚流滿面,抓緊衣服一動不動,頓時獸性大發一下子撲上來,伸出雞爪子似的雙手又撕又扯。
那新娶的新娘子左遮右擋,拚死反抗。老色鬼到底上了年紀,不必年輕人,洞房花燭夜也是虛的很,不多時累得氣喘吁吁,才將新娘子的大紅喜服撕爛,但就是脫不下新娘子的貼身內衣。新娘子見劉九爺仍在撕扯強逼,急得「嗖」地從懷裡掏出一把亮閃閃的剪刀,對準了喉嚨。劉九爺只得氣咻咻地道:「你等著,老爺我手裡有的是銀子,定……定要把你的貼身內衣脫下來……」
一剪梅弄明白是這麼回事,頓時氣炸了肺,心說:我可不能貪圖銀子助紂為虐!但若不把新娘子的貼身內衣偷到手,歹毒的劉九爺會放過我嗎?會放過我的家人嘛,這可怎麼辦呢?
說到此處,一剪梅賣了個關子不說了。聽故事的幾個人早就停了筷子,替他捏一把汗,在場的人種,只有金六爺細瞇了眼睛,氣定神閒地輕輕搖著扇子聽一剪梅說下去。
一剪梅繼續說道:「我思謀再三,還是決定去偷。第二天夜裡,經一番充分準備之後,我翻進劉家大院,逕直來到新娘子住的房間屋頂上,悄悄揭開氣窗,趁著月光往下一看,只見新娘子和衣躺在雕花牙床上,猶自抓著衣結嚶嚶啜泣。我在房頂上耐心等到二更天時,才聽得新娘子發出了輕微的鼾聲。於是,我便將一根下頭綁著豬尿泡的長竹竿從氣窗裡伸了下去……」
百變神丑聽了,忍不住叫了起來:「這不是宋朝的神偷『我來也』吊錫酒壺的手段嗎?我在戲台上演過這一出!」一剪梅笑道:「『我來也』吊錫酒壺用的是吹了氣的豬尿泡,我這豬尿泡裡裝的全是水。」百變神丑搖頭不信道:「水?水能吊上來衣服?」
一剪梅有點得意地說:「我將那豬尿泡悄悄放在新娘子的側背下。大約到了三更天,新娘子朦朧中一翻身,『啪』地一下把豬尿泡壓破了,她一個激靈驚醒,急忙翻身坐起,發現自己的衣褂全濕透了。她大為茫然,實在不明白床上這攤水從何而來。此時正是暑熱天氣,**的衣褂緊緊裹在身上,咋受得了,但是又怕脫了自己的貼身內衣,再無可替換,這可如何是好。
正在矛盾之間,一轉頭那女子藉著從窗欞裡射進來的月光,新娘子突然看見床頭衣架上搭著一身乾爽的衣褂!於是,她也不及細想,一把抓了過來,鑽進蚊帳內迅速替換下來,然後順手把那身濕衣褂扔到了床榻下。但她卻沒有注意到,此時一根帶鉤的竹竿又從房頂悄然而下……」
一剪梅笑著接下來說道:「當我拎著新娘子的貼身內衣來到大廳見劉九爺時,天還沒亮。劉九爺見到內衣可樂壞了,打發我走之後,便趁著夜色,提著燈籠向新房走去。我心裡卻說不出是喜是恨。可是等我吃過早飯,到街上悄悄一打探,心裡卻是樂開了花,原來劉九爺在去新房的路上不知怎麼跌了一跤,腦袋撞在了太湖石上,這一下徹底的嗚呼哀哉啦!
更讓我開心的是,當天夜裡,我睡得正香,房門被人推開,月光下只見劉九爺的那個新娘子竟俏生生地站在我面前!新娘子急切地對我說,眼下那權勢通天的劉全認為他老爹死得蹊蹺,正派人來捉『小神偷』呢!我大吃一驚,急忙背起老娘,和那新娘子連夜逃出了通州,隱姓埋名來到京城謀生。
當然我一名小偷,怎麼會到寶地空手而歸呢,於是乎我邊跟新娘子,一人一間東西從那劉家帶了出來,這兩件東西就是這兩件,一件青色犀角杯,一件弦紋尊,說到這裡,那一剪梅從懷中拿出兩件寶貝,緊接著那一剪梅說到,這兩件東西我後來才知道,是那劉家千方百計搜刮來的寶貝,正準備呈給那和中堂,被我順手給拿回來,就再沒有讓外人看到過,說完一剪梅將那兩個寶貝放在桌子上作為金六爺的祝壽賀禮。
接下來的故事,當然是很簡單,自然而然地,劉家新娘子就成了我的妻子,我們倆開了間裁縫鋪,小日子過得十分美滿。後來,妻子告訴我,那晚劉九爺死後,她怕再受污辱,就掏出那把防身的剪刀正要自盡,卻被一個從房樑上一躍而下的蒙面人阻攔住了。蒙面人背起她穿房越牆,逃離了劉家大院,並將去我家的路徑指點給她,說我可以托付終身……至此我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的一舉一動早就在那從不曾露面的蒙面人掌控之中,我肯定那該死的劉九爺也一定是被他除掉的!蒙面人就是我的恩人哩!」
說到此處,一剪梅望著金六爺,眼中含淚道:「為記住恩人的恩情,我妻子在裁縫鋪前掛了那把剪刀當招牌,我則自稱『一剪梅』……」
金六爺聽到這兒,開口道:「好了好了。你的故事到此結尾最好,就不必節外生枝了。」金六爺說罷,又轉頭意味深長地問書生:「十五弟,你看一剪梅可不可以喝上一杯御酒?」
書生聽完這故事,慢慢的思量良久,依然是默不作聲地點點頭,玉壺一傾,又是酒香四溢,那一剪梅仰起頭一口將那酒喝完,臉上不經意間帶著幾滴淚痕,不知道喝下去的酒是甜還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