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畫皮 第99章 古井鎖情 文 / 徐公子鍺許
第99章古井鎖情
南方的諸多古代人文景區,一直不變的旋律就是院落邊的古井,如同大型奏鳴曲上點綴的音符,朝天宮同樣也有很多古井,是那種南方特別常見的輪轉打水狀的,古井現在有的還在使用的,有的已經荒廢,只有井旁的青石以及繩索的深深拉痕,依稀在向來人說明古井曾經的光輝歲月,古井在暗牆的幽深處靜靜的待著,穿越無盡的歲月仍在旁觀來往的眾人,井水幽深清涼,如夜空的星辰般深邃無比!
主殿旁邊的一處旁殿前,還樹立著一塊字跡斑駁的石碑,石碑的旁邊則是一處被護欄圍著的古井,應該是皇家御批開挖的古井,這石碑便是那一段歲月的見證,離淵伊陪同思昭走到這座保存還算完好的龍虎雕欄牌坊前邊,伊思昭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態,大概心中還是帶著些傷感,還在為方才離淵大煞風景的將情侶鎖打開而哀怨,還強給她講了一副很有道理的言語。
「離淵,你錯了!」伊思昭突然抬頭看著正認真觀摩石碑的離淵,目光溫柔而堅決,然後一揮手將鎖頭輕巧拋到石碑前邊的古井之中,再也找不著,柔聲訴道:「這是我的鎖,只要不打算將它打開就可以,事情就是這麼簡單,你說呢?」
離淵與她對視,眼神很複雜:「思昭,你這又何苦呢?一切的東西都是在改變的,你不能夠阻礙一些事情的發生,你所應該做的只是做好心態旁觀,這鎖總有一天也會腐朽,歸於塵土。」
伊思昭的眼中有波光蕩漾:「你說的對,但我不可能活到那一天。現在這樣不是挺好嘛?如果沒有你,我的生命等於已經結束,既然我還在,那麼,這正是我想要的,可以不必想更多。即使以後我做出錯誤的事情,你也不能夠將我心中的鎖打開,不會的,我現在心中只是希望,以後倘若我做出了對不起你的事情,不要怪我,至少你知道,我心中還是永遠鎖著情的!」
離淵面對這些還能說什麼呢?雙眼靜靜的看著伊思昭,她那紅唇突然覺得是那麼的性感撩人,莫名有難以形容的衝動,真想把她摟緊,來一番令人窒息的吻。但離淵心中的潛意識卻在告訴自己,此時此刻並不是真正的情人幽會,伊思昭還是一個所不知情的女子。
心中提醒著自己,離淵歎息著轉過了身子,將目光聚焦在古井旁邊的石碑,望著眼前滄桑斑駁的刻痕,依稀的能夠辨認出字跡,離淵緊繃的心弦悄然一動,背誦了早已消失的石碑上所刻的「留別碑銘」——「山毓靈,人文舒粹。舊家高門,芳風光地,滄海驚濤,九州蔚灼,懷我好音,愛來愛托。朝堂振滯,燈火鉤沉。安居求志,五年至今。皇皇中興,泱泱雄武。鬱鬱名京,峨峨學府。我東曰歸,我情依遲。英辭未擬,惜此離思。」
「我怎麼可能會怨恨你呢,思昭,你想的太多了,有些事情其實不必當真的,走吧,再去其他的院落轉轉,然後就離開。」離淵巧妙的轉移了話題,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說完這些他就自顧自的離開石碑,向著其他的從殿繼續觀賞,現在的時間還早,還有些時間。
金陵文物古跡眾多、人文景觀薈萃,古時號稱有九宮十八廟,宏偉精緻的古建築群大體完好的保存了下來,相傳楚威王時期,以其地有王氣,埋金以鎮之,後世這才留下了金陵的名稱,這或許只是起源的猜測,現在離淵卻是對南京的瞭解,更加的深刻。
除了這些宮觀祠廟,朝天宮這邊的景區中還有保存完好的街巷,錯落有致的木閣樓、青石板鋪就的小巷、高高的老式門檻、深深的天井庭院、精細生動的木雕石刻裝飾,似乎在無聲的訴說著從古至今的故事。
幽靜的古鎮與浩蕩的長江,人工與天然之間、動靜之間竟有一種無跡可尋的和諧意境。
離淵在朝天宮感悟到紛繁中尋浩蕩靈動之靜,在無聲無息的感知中,體會到靜謐中隱奔流輪轉之動,一直在思索此二者相合之境究竟如何?而金陵地氣蔥鬱鼎盛,如詩般的山川風水意境,令離淵有一種似頓悟的感覺,對,就是這種神識見知!
見知攜入胸襟,便是今後『神識凝練移轉靈樞』的修行印證之徒,古人云:讀萬卷書、行千里路,道理莫過如此,天地就是一種領悟,而風水地氣循環的道路,深入而不知邊際。
二人攜伴出了朝天宮一處的建築群,再往後景區就沒有什麼可以觀賞的東西了,大多數都是在買一些仿製工藝品、紀念品之類的東西,還有一些道士打扮的人在擺攤看相,伊思昭出身白領,作為高層次的文化人,對這些當然是不放在心上,而離淵對此種看相解卦的行當是知根知底,當然不會漫步停留,領著伊思昭轉身欲往外走,突然聽見了一句很是非常熟悉的話語:「這位施主,請留步!」
聽到這句略帶些復古滑稽的語句,離淵的身形一頓,拉著伊思昭的手也放了下來,整理儀容留步轉身回頭望去,只見不遠處站著一名青衣道士。此人看上去大約四十來歲,身材皮膚卻與年輕人沒什麼兩樣,留著烏黑發亮的長鬚,倒也是另一副高人氣派,輕薄透氣挺風涼,這人臉上也沒什麼熱汗淋漓的樣子,看來養氣功夫還不錯。
離淵左右的四顧了一番,發現門口外邊的道士有五六位的樣子,不過無一例外的都在跟遊客說話,只有眼前的這位道長顯得很另類,讓離淵心中的多少有些好奇之色,開口問道:「這位道長,叫我有事嗎?」
第一眼看見這位道士時,離淵就推測這人與附近其餘的道士不同,到底不同在哪裡,他卻說不出什麼所以然來,肯定練過內家功夫,也精通養生之道,此刻不單單是離淵在觀察眼前的這位道人,掩藏在黝黑墨鏡下邊的伊思昭,也在偷眼查探,眼神中顯露出疑惑的神情。
這就是一種感覺而已,這位道長坐在那裡,週身的氣勢沉穩而安定,而人卻似處於一種含而不發的狀態。至於他是否也是秘法高手,離淵實實在在的看不出來,只要秘法修為達到掌控靈覺的境界,不刻意擾動周圍的地氣與物性,旁人無法直接察覺到,眼前的這位道長,看著離淵的眼神頗有些玩味。
這位道長細細觀來,面如溫玉相貌俊朗,只是鬢角的白髮很多。他端坐在門口旁邊姿態甚是儒雅,眼前的這位道長很瀟灑的立單掌稽首道:「我見先生你神彩不俗,有非常人之相,能在此地相遇真是有緣,既然有緣就想贈送你幾句話,免得你到時候誤入歧途,還不自知。」
離淵在心裡卻是想笑又不敢笑,江湖上這種釣空子的套路在他眼裡並不是很高明,只是不明白這位道長為何要攔住他的去路,但離淵表面上卻露出意外之色道:「啊?道長客氣了,不知道道長則麼稱呼,請道長不吝賜教?」
眼前的這位道士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貧道在世俗的時候俗名齊豐,等到現在入觀以後的冠名為豐虛道長,兩位施主請隨我過來,我們到旁室再細細說來,這大熱天的,先坐下歇歇腳,我請你喝杯茶。」
朝天宮東側有一個偏殿,偏殿大概是作為道場修行所用,此刻道場前邊的門廊下放著一張桌子,桌子上有很多看似道家法器的東西,旁邊還有一個茶几與兩張凳子,恰好在院內一棵大樹蔭下,真是個休息閒聊的好地方。
豐虛道長坐下之後就說道:「這位先生,我看你最近有男女情事糾纏,有得意也有煩惱……而且財運很好,享受遠勝一般人,只是有些鬧心費神事……」
這要真是算命的話,算的可真準啊!但也沒什麼好奇怪的,看離淵此刻的穿著打扮、神態氣質、相貌風度,一見就不是一般人,況且離淵身旁的伊思昭衣著華貴,就算是瞎子也能夠看出來出身高貴,但十有**是一位年少多金的主,而且這種小伙沒有女人緣也不太可能,誰的男女情事不是有得意又有煩惱呢?
離淵彬彬有禮的與這位道長打招呼,神情謙和氣度雍容,似乎毫不介意,而對面的豐虛道長嘴上雖然說得是江湖通用的套子,但眼神中卻是沒有一點下套的意思,或者根本就像沒看出來,離淵卻在對方的笑容中讀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饑諷。
盯著對方審視的目光,離淵略帶矜持的微微點頭道:「道長,您這是在給我算命嗎?」
豐虛道長搖頭撚鬚道:「不是,不是,當然不是!我只是見你身陷溫柔之鄉,出言提醒你一句,免得你入魔太深,招不得歸路……」
離淵知道這豐虛道長話中有話,歎氣苦笑道:「子非魚,安知魚之樂?道長非我,安知這溫柔鄉中的奇特?」
豐虛道長似乎早就知道離淵會這般詢問,神態有些高深的答道:「貧道自紅塵中來,也往紅塵中去,從未遠離紅塵紛擾,怎會不知情,我觀望施主臉上,靈氣充裕但分佈不勻,缺乏生機靈動,況且施主所糾纏的情絲,猶如畫中山水,山無春夏秋冬,水無四時之流,人處其中,靈性困頓難以伸張,久而久之,形神皆生憊態,望你早回頭為好!」
這番話剛剛說完,離淵的臉色略微有些變化,眼前的道人不知道到底存的何種心思,一心想勸誡他遠離情絲,到底有什麼意味,勸和不勸分,雖然離淵最近確實跟知煙、伊思昭的關係走的很近,但還未曾到達那種地步,豐虛道長的話語說的有點玄,卻恰到好處的高深,指的肯定不是這些,應該另有隱情,就是不知道從和解釋?
離淵拿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茶,看著對面的豐虛道長,而坐在離淵身旁的伊思昭被墨鏡遮擋的眼睛卻有些閃爍,卻被掩飾的一點也不被察覺,修長的手指隱隱約約間有些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