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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455章 過河!過河! 文 / 赤虎

    張叔夜尾音高高挑起,嘴角含笑,表情充滿嘲弄的的意味。

    掌書記急忙勸解:「大人不可,時長卿如今正在風口浪尖上,一舉一動天下矚目,如今他向京師勤王,若誰敢攻擊他,無論勝敗,京師恐怕再無一兵前往……大人,這種事讓別人做或可,咱們可不能先發第一槍。」

    張叔夜輕輕一笑,答曰:「時長卿出身於我,他以雷火兵享譽於世,可是密州凌氏的雷火藥(新式火藥)卻是我舉薦給朝廷的,凌氏掌門弟子也曾替我建了一支雷火兵衛隊,我卻想知道兩支雷火兵孰強孰弱……」

    明白了,張叔夜其實並不想阻止時穿的行動。古代官場上講究師承傳授,時穿最初被張叔夜提拔,在別人眼裡他就是……

    明白了,張叔夜其實並不想阻止時穿的行動。古代官場上講究師承傳授,時穿最初被張叔夜提拔,在別人眼裡他就是張叔夜一黨,即使不是一黨,反對者也會說他們是一黨。所以在某種意義上說,時穿與張叔夜是一損俱損的。而張叔夜如今這麼說,其實不無羨慕時穿過於光彩耀目——他說出了張叔夜不敢說出的心裡話。

    其實,真實的張叔夜雖然是大宋能臣,可生長於這個時代,張叔夜不免帶有濃厚的時代痕跡——他真誠地信仰道教。欽宗後來任命道士郭靖(又做郭京)做法,請六丁六甲助戰剿滅金人,城牆上站在郭靖旁邊襄助做法的只有張叔夜一人而已。而郭靖見到事情不妙想逃跑,對張叔夜說「yu下城牆做法」,張叔夜真誠地湘信了!自己呆在城頭傻傻等待,也不佈置防禦,一門心思等待天兵天將到來——直到金兵破城,他還在納悶天兵天將為什麼不到,郭靖為什麼不回?

    真實的歷史上,張叔夜也不是一個聖人般的傻子,他帶了三萬兵馬上京勤王,軍權自始至終牢牢握在自家人手裡——他大兒子張伯奮領前軍,二兒手張仲熊領後軍,自家領中軍,外人不得插手。

    張叔夜就是這樣意志堅定,xing稱直爽,啥點小自si,好炫耀,好出頭拔尖,且敢作敢當,從不推卸責任的倔強小老頭,此刻官員們紛紛上奏、好嘴八舌說出自己對國事的看法,而唯獨時穿不顧所有禁忌,直接點出這場災禍的根源。

    這本來應當是他張叔夜干的,怎麼就讓自已曾經提拔過的一位「大將」,著名的粗魯莽撞漢,把這事給完成了。

    當初時穿跟他約定同時上奏各自言事,張叔夜聽說新皇登基,稍一猶豫,風頭都讓時穿出了——否管時穿說的對不對!

    作為與時穿一條線上的螞蚱!張叔夜只能羨慕時穿把所有的目光引到自己身上。

    這風頭本來應當是他做的呀!

    作為曾經的師長,張叔夜在這種複雜心理下,禁不住想給時穿點小難堪,或者想再度顯示一下師長的威嚴

    掌書記琢磨透了張叔夜的心理,一時之間,不知該支持還是勸阻。

    好在頃刻間,這難題已經解決了——大兒子張伯奮過來報告:「父親,南水門來了無數海鰍船,領軍的是密州凌鵬,他要求入城休整。」

    「」,曾經的衛隊長過來,張叔夜自然要給點面子。

    凌鵬不愧是時穿嫡系,別人不知道時穿的軍事計劃,他見到老大人後毫不隱瞞,竹筒倒豆子一般回復:「大尹,這批海鰍船是從通州調來的,由我負責押送,我帶了崔莊團練一千兩百人,負責從運河直抵京師,爭取在朱雀門佔領一片登陸點,告之汴梁百姓堅守待援。」

    凌鵬依舊用老官職稱呼張叔夜,令後者覺得很親切。張叔夜微微一笑,探問:「這批海鰍船,大約是時長卿征討方臘後,留在通州的那批船吧,只可惜如今運河結凍了,自南京往北,河運已經不通,你如何北上?」

    凌鵬恭敬的回答:「不妨事,家師還準備了一批海鰍,準備從黃河南北入海口直入汴梁,黃河北支流已經派了張橫在那裡守著,一等黃河化凍立刻進攻;而南支流家師親自坐鎮」

    張叔夜心理湧起一股不好的猜想,馬上追問:「如今才是正月,黃河進入二月才是凌汛,到了三月才能行船你家大人是打算三月才行動嗎?」

    張叔夜說完,仔細觀察凌鵬的表情,只見凌鵬嘴角一撇,迴避說:「大尹,道路積雪難行,兵糧火藥難以輸送,細說起來,還非得等到春暖花開才能動身。」

    這想法其實深合張叔夜胃口——真實的歷史上,道君皇帝罪已詔下達後,張叔夜也經過了一段心理失落,那是一貫認定的世界觀崩塌後的失落。皇帝怎麼能錯呢?不應當呀。在這段心裡彷徨期內,張叔夜對於勤王也不熱衷,他也在害怕自己趕到京城,又被道君皇帝禍害了。

    直到欽宗登基後發佈罷免童貫等人詔書,張叔夜才本著一貫的教育認定了新主子欽宗。但之後他依然在猶豫,三萬兵馬集結了,全是騎兵,但他卻遲遲不願赴京,直到欽宗與金人議和,他才跳出來,請求欽宗容許他半路截殺返程的金兵——他所採用的策略,其實與時穿現在的策略完全相同,都是想半路撿便宜。

    只不過,真實的歷史上,欽宗己被金人嚇破了膽,不僅拒絕張叔夜的請求,還貶謪了張叔夜

    此刻的張叔夜,也覺得時穿的策略甚合我心覺得心中隱隱不安的是:為什麼南路向京城進發的會是凌鵬,凌鵬身上並沒有什麼官位,而他帶來的又是時穿絕對嫡系:崔莊團練?

    剛才的試探中,凌鵬越坦然張叔夜心中越不安,他想了想,又問:「時長卿給你什麼指今?」

    凌鵬咧嘴一笑,回答:「家師發的幾份奏章,我已經在路上讀過了,家師的吩咐我原先不懂,看了奏章後都明白了——家師讓我在朱雀門立營,誰的命令都不聽,只管守住朱雀門,保證京師水路暢通。」

    張叔夜心中一震,冷冷的說:「怕是連老夫的命令,你也不會聽吧?」

    張叔夜說罷,目光落在凌鵬腰間的手銃上,這種隧發手銃以前未曾見凌鵬佩戴過,如今他明晃晃戴在身上!意味著——凌氏與時穿的關係,已經不需掩飾了!

    凌鵬感覺到張叔夜的目光哈哈一笑,手輕輕一拍腰間手銃,輕鬆地說:「老大人,如今整個北方只有京東兩路完成了戰略準備,家師已經提兵向北,老大人也該動動了。」

    張叔夜大兒子張伯奮神情激憤,但他身子才一動,凌鵬微笑著繼續說:「老大人,自你整軍以來京東東路支援你錢四十萬貫,鎧甲三萬付,以此推測,老大人手下具裝士卒當為三萬人——我家大人昨日已經通知那些幫肋老大人整軍的教官,林沖林都監今日下午將率萬騎入城,老大人若不去勤王,家師yu商借三萬士卒一用!」

    「好好好」,張叔夜氣的說不出話來:「我曾是你昔日主人,時長卿曾受我提拔,如今你等居然如此待我?!」

    「咳咳咳!老大人,我乃良人,不是賤奴。

    受你僱傭原是出於家師請托,在下受雇期間也竭精殆力對得起那份薪水罷了,知今說這些沒用,家師說:他如今行走於刀刃上,雖然他相信老大人不會背後捅他刀子,但家師說:與其將希望寄托在他人的品德期待上,還不知把事情做得明明白白,將所有的漏恫都堵住,這樣,大人才能對『友軍』徹底放心。」

    「你現在是什麼官位?」,張叔夜截斷凌鵬的話。

    凌鵬坦然回答:「在下原本密州人士,而密州乃北方最大市舶司,之前女真人販售貨物,都經過密州,在下受家師所托,以密州團練副使身份監督曾經的梁山盜匪李逵,最近發現梁山盜、密州守將李逵與女真人接觸頻繁,在下已經斬殺李逵,搜出其與女真人勾結的信函,奉家師之命,擔任密州鎮將。」

    張叔夜沉默片刻,沖兒子張伯奮擺擺手:「罷了,當初時長卿以士官指揮軍隊,如臂使指,咱們新編團練嗎你剛才沒聽說,士官已被他們說動,咱們若不低頭,下午林都監入城,還不知道把什麼罪名加到我們頭上——那李逵,真的叛亂了嗎?」

    凌鵬答:「謝珍謝寶已將佔據濟南山口,回到太行山的幾位昔日梁山寇也在蠢蠢欲動,李逵與女真人接融密切,雖無明顯叛跡,但這些年上下其手!不知摟了多少錢。若戰事一起,相熟女真商人從中溝通,焉知其不獻城?此時國內動盪,便以貪賄罪殺李逵蓮,他也不冤。」

    張叔夜默然不語。

    當日下午,其大兒子張伯奮、二兒子張仲熊與召集相熟將領反抗,被張叔夜阻止,張叔夜淡然說:「時長卿如今正在全力攻擊皇權,越在這時候他品德上越不敢出暇疵——朝中那些文人,經常是對人不對事,道理說不過你就罵人。所以時長卿絕不敢動我這位師長。

    今日他所作所為,不過是想為自己加一分保險,防備我投靠新皇對他背後下手,只要我表態支持他,咱家就安如泰山拿筆來,我上書要求封賞燕王,表彰燕王毀家御國難的行為。」

    兩日後,張叔夜出兵三萬勤王。同日,張叔夜與時穿的奏章同時抵達,時穿的奏章上大聲問責,詢問朝廷為什麼事到如今依舊堅持賞罰不公,燕王毀家御國難。為什麼朝廷遲遲不表彰?朝堂上奸臣橫行,為什麼如今依然不罷免

    張叔夜的奏章大約是相同的意思。而此時,黃河之北的州府,基本上都淪陷了,時穿與張叔夜成了北方僅有的兩位重臣,這兩位手握兵權的人物一開口,即使剛硬的李綱也不得不低頭:當日,朝廷宣佈罷免白時中、蔡攸、童貫、王黼、梁師成、李部彥等人,原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唐恪、原東宮太子詹事耿南仲,與李綱成為新任執政。同時朝廷下令表彰燕王,任命其為「東道都總管」。

    「東道都總管」這官職,聽起來似乎是統管東面來的勤王兵馬,但大宋官職很複雜,榮銜、祿官與實職(差遣)是不一樣的,朝廷乾巴巴任命一個東道都總管,又不說具體差遣,實際上這官職還是虛的。

    這時候,童貫蔡攸高逑已經追上道君皇帝,童貫仗勢奪走了高俅的兵權。並將高俅排擠出去,高俅無奈,孤零零一人返回家鄉。而這些人爭相爭奪道君面前「shi駕」的機會,其實正說明這些人智商有問題。過氣的道君皇帝現在是天下罪人,他們卻爭搶那個替罪羊身份之後不久,欽宗罷免詔書到了,被排擠出去的高俅得以全身而退,剩下那些成功圍在道君皇帝身邊的幾人,成為欽定奸臣,贏得斬首待遇。

    詔書抵達之日,童貫無奈交出兵權,踏上了回鄉的路,蔡攸出奔杭州投奔父親緊接著,朝廷再下詔書,基本上採用了時穿奏章中的內容:廢棄新法,廢棄元佑黨碑,罷絕新黨黨徒——包括蔡京、朱(面力)。

    同日,時穿兵進濮州,隨軍攜帶的一千名造船匠開始全力製造海鰍船

    「好了,東道都總管,現在我們,需要的是打勝仗,造聲勢」站在黃河岸邊,時穿回身眺望身後綿延的大軍,慢慢的說:「戰爭,從來就是政冶的延續,只有不斷取得生長,才能將你的聲威推到最高點,然後」

    趙師俠緩緩的搖搖頭:「如今這情景,我並不認為你能成功——趙恆在那位子上坐得越久,恐怕越不容易咳咳。你知道的,坐在御座上那人無論做什麼錯事.大家都會輕易原諒他,認定是他手下出的錯。自神宗以來,官家已經習慣了干涉朝政,大臣也習慣了被干涉,你所說的制約。不會輕易出現的。」

    時穿哈哈大笑:「那我們就逼他出現——我多年經營海州至京師的貨運,在京城僱用了千餘名夥計,有些人乾脆就是我的耳目。哈哈,等凌鵬入京打通了那條航路後,京城便唯獨我家商行有糧食有兵,到時候我一手胡蘿蔔一手大棒,由不得他們不屈服張叔夜大人如今到了何方?」

    京東西路府治在南京——也就是現代的商丘,宋代稱天府,或稱南京。

    「已至臨濮,居此地不過兩三日行程。」

    趙師俠剛剛回答完畢,探馬來報:「大人,河對面出現三百金人探馬,正向這裡打探。」

    「攻擊」,時穿毫不猶豫:「咱們大聲嚷嚷了那麼久,與金人未開一仗,別人以為咱家是嘴炮呢,怎麼也要打一場讓別人看看,咱家不光有嘴上功夫。」

    「不可」,軍需官徐寧急忙勸止:「大人,金人雖然來了三百騎兵,但金人兩百騎就滅了梁方平與何灌統領的禁軍四萬,且河對岸大名府已經淪陷,我們渡河而去,糧草供應全靠自籌,金兵過後,大名府不可能還有糧食。如今黃河馬上進入凌汛期,過河的兵馬將有一個月無法與南岸溝通」

    稍作停頓,徐寧加重語氣提醒:「大人,張叔夜大人馬上就到,這個時候大人渡河的話,南岸群龍無」

    「放心,正是因為張叔夜來了,我才要打給他看,否則豈不讓他小看了我,孫立,如今這天氣,金兵能夠縱橫,你可敢與我過河走一趟?」

    孫立猶豫片刻,答:「我們若渡過去三千兵馬,帶足火藥的語,堅持一個月不成問題,我們的冬裝厚實,金人能做到的,我們應當能做到。」

    「那就帶一千戰兵,兩千輔兵,五門小炮,帶足火藥與糧草,咱們渡河走一趟——燕王,張叔夜來了,我跟他打交道,那老頭喜歡壓我一頭,正好,你出面跟他打交道,我這裡的軍務都是你贊畫的,我留在南岸的軍隊全歸你指揮,你把張叔夜壓住,爭取讓他屈服你。」

    趙師俠眼晴一濕,拱手說:「兄長這是豎立我的威望呀,兄長待我」

    「行了,別說感激的話了,現在你沒坐上那個位子,對我也許有感激之情,等你坐上那個位子,也需要起權勢之心,那時候,沒準你會恨我的。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讓我的妹子難堪,咱們各自堅持自己的邊際,那就相安無事走了!」

    冬末春初的冰層,人踏在上面嘎嘎作響,時穿替士兵準備的渡河工具是像小船一樣的大型冰爬犁,登上其中一艘船,時穿看見士兵緊張不安,問:「怕嗎?」

    士兵緊張得說不出話來。時穿輕聲說:「我聽說,前陣子金人二太子進抵安利軍,面對封凍的黃河,他說天下沒有什麼事難倒金國將士。金兵安利軍全境搜索,只找到了十餘條能承載五六人的,就這樣,二太子宗望還是下令渡河。第一批渡河的百名精銳,到了南岸後只剩十八人——就是這十八人狂奔到了京師汴梁,嚇得全城百萬百姓瑟瑟發抖。

    如今金人正四處砍伐木頭,聯浮木做橋開始渡河,我聽說最近已渡過三萬人,這三萬騎兵馬上要前往汴梁嘿嘿,兩年以前金人還在結繩記事,你們說說,金人如今能做到的,我們敢不敢去做?」

    只停了片刻,眾軍齊呼:「過河!過河!」

    「過河!」時穿簡短的下令。——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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