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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454章 絕無妥協 文 / 赤虎

    第454章

    絕無妥協

    欽宗氣得直哆嗦,想說句什麼,突然眼珠一轉,起身下令:「退朝,眾卿且退,容我考慮考慮。」

    不等眾臣們說話勸阻,欽宗急急往後宮走。

    後宮中一片慌亂,宮女嬪妃都在如喪考妣的哭喊,見到欽宗活像見到救命稻草一般,拉著欽宗袍角不放,直說讓欽宗想個辦法,欽宗正心煩意亂,內宦突然來報:「陛下,童太師帶領最後的三千勝捷軍離開宮闈,說是前去護送太上皇,太尉高俅也正在召集侍衛親軍,也說要南下護送太上皇。蔡攸大人剛才喊開南城門,已經出城而去……」

    欽宗怒氣沖沖甩開袍角,轉身對自己的親信,給事中(分管紀檢風紀的官員)李鄴說:「你剛才在殿中聽到了吧?……都不尊……

    "你剛才在殿中聽到了吧?都不尊重我這個新皇,都不聽我的。」

    李鄴默然不語,欽宗脫口而出:「愛卿,你去出使京營一趟,告訴他們以前那些作孽事情是我父皇於的,與我無關,讓金人別難為我了,要多少錢只管開口,拿了錢趕緊撤軍。」李鄴依然默默無語,欽宗以為李鄴不願意,歎了口氣,解釋:「金人只要我的錢,其他人卻要我的命。只要金人拿了錢撤軍,我還是皇帝,坐在這個位子上,我看那個逆臣敢於弒君。所以,無論金人要多少錢,你只管答應下來,那些亂臣賊乎,等金人退兵後,看我怎麼收拾他。」

    李鄴依舊沉默,欽宗還想再度解釋,忽覺地上濕潤一片,仔細一查看,溫潤的來源發自李鄴褲腿——著名才子、大宋錦繡文章的李鄴,尿了!

    欽宗好言安慰:「卿家,兩國交兵,不斬來使。你去金營出使,金人定會放你回報寡人快去快回,不得耽擱。」三日後,李鄴歸來,金人二太子宗望怎麼說的,他沒記住,但他用氣勢如虹的修辭手法描述金營所見,用了六個比喻稱讚金兵,「人如虎,馬如龍,上山如猿,入水如獺,其勢如泰山,中國如累卵」。

    宋欽宗趙桓無奈,召集群臣到福寧殿商議如何應對當前危局。宰相白時中、李邦彥建議西巡襄陽避敵。宋嵌宗點頭稱讚,兵部侍郎(相當於國防部副部長)李綱立刻表示異議,奏道:「道君皇帝將江山社稷托付給陛下,現在棄京城而去,如何對得起太上皇和黎民蒼生?」

    趙桓吞吞吐吐回答:「上皇如今也南巡了。」

    趙恆是逼宮產物,逼宮的急先鋒是李綱,道君當初只想讓欽宗監國,是李綱刺血於臂,書寫了血書,才逼令道君退位,但此時此刻,李綱深深後悔欽宗的懦弱,這個君主真是一雞不如一雞。

    罷了,想到剛剛接到的時穿奏章,李綱本想壓制這份奏章的,但現在這份奏章,對欽宗皇帝未嘗不是也個刺激李綱從懷中取出奏章,平靜的說:「剛剛接到京東東路防禦使、轉運使時穿時長卿奏章,奏燕王趙師俠捐出所有財產裝備勤王軍隊,並號召天下百姓共禦國難。時長卿奏請朝廷表彰燕王,並懇請朝廷任命燕王為京東勤王軍監軍。」

    殿中鴉雀無聲。

    大家都是老官僚了,時穿這舉動意味著什麼大家都清楚。原本收到時穿幾天前的奏章,大家還以為時穿並未接到欽宗繼位的消息——這時候天下一片混亂,驛路傳送全無頭緒,各地官員都顧慮於此爭相「明發奏章」。朝廷奏章傳遞有個時間差,時穿接不到新皇登位的消息,也是可以原諒的,所以大家把他那幾封奏章當作炮轟道君的逼宮行動之一,想著等他接到新皇登位消息,估計也就消停了。

    但這份奏章表明:時穿的逼宮行為不是為了欽宗,他心中有自己的皇帝標準,他現在正為自己的妹夫造勢。

    大臣們正在琢磨如何應對,李綱歎了口氣,繼續說:「這份奏章傳送到兵部,是因為奏章中說,京東東路勤王軍隊已經出兵了,時長卿在奏章中說:燕王正在隨大軍行動,但燕王為人敦厚,從不干涉將領們指揮。他擔心燕王資軍之功不顯,以至於無人效仿,導致天下勤王軍隊兵甲不全,所以才懇請朝廷表彰。」

    頓了頓,李綱繼續說:「陛下,時長卿聲言他帶了三十萬大軍,將於京東西路匯合張叔夜,再繼續北上陛下,燕王毀家御國難,如今金人兵臨城下,燕王向北陛下欲向西南,這事如何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老宰相白時中輕聲責問:「區區汴梁不可抵擋胡人鐵騎,哪裡能守得住?如今金人兵馬尚未全倒,南門還可自由開放,等金人兵馬到全了,四城水洩不通,那時,想走都走不成

    了。」

    李綱大聲反駁說:「陛下,天下的城池還有比東京更堅固的嗎?你看,汴梁雉垛嚴整,樓槽高聳,城牆厚實,即使沒有兵馬不多,召集百姓上城也可固守。且汴梁南門通運河,如今雖然運河凍結,但馬上就要春暖花開了,運河一旦化凍,我皇宋水軍可以直通南門,金人怎麼封鎖得住?

    這樣的地勢,有利於防守,不利於攻城。況且歷代祖先的宗廟都在這裡.還有百萬居民丟下不管?皇上您只要激勵將士,撫慰民心,大家齊心協力,京城固若金湯!而且勤王大軍很快就殺來了,那時大反攻的機會就來了。」

    一席話說的趙桓稍稍有點信心——最主要的是:只要他離開汴梁,萬一時穿指揮大軍攜帶燕王乘虛而入,那麼皇位就不是他的了。

    欽宗連連誇讚李綱言之有理,又問接下來的國事由誰主持——這話其實就是一種傾向:時穿接連幾封奏章振聾發胰,但因為影響到大家的利益,實在不好回答,乾脆裝沒聽見,能拖延就拖延。等到金兵退走,皇帝還是皇帝,臣子還是臣子,那時候看時穿怎麼跳騰。

    欽宗的問題一出,大殿裡的氣氛更加沉悶,臣子們盡量縮起了身子,將身形隱藏於廊柱或者同僚身後,一時之間,大殿內一根針掉到地上也能聽見。

    李綱決心學習時穿,繼續逼將,他出列奏道:「平時大臣們享受朝廷的厚祿,危難時候必須顯身手。今白、李兩位相公雖是書生,不懂軍事,但借他們的巨大名氣可以激勵將士,戰果必定輝煌!」

    白時中、李邦彥勃然大怒,厲聲問李綱說:「你身為兵部侍郎,何不領兵作戰?」

    李綱要的就是這句話,毅然決然地回答:「臣不是懦弱平庸之輩,但是人微言輕,如果能授予權力治兵

    保證勝任,而且以命相報陛下。」

    欽宗被逼無奈,轉問兩位宰相,還有什麼高官職務空缺?宰相答:尚書右丞一職尚空閒。

    於是,欽宗任命李綱為尚書右丞,

    東京留守,以同知樞密院李兌為副手,聶山為隨軍轉運使,協助李綱至於時穿的奏章,咳咳,時長卿有奏章呀!都說的什麼?呀呀,國事危難不是對付金人的奏章

    那就等金人退走後再讀給我聽。

    這時候,時穿的前鋒已抵齊州(濟南)這時候繼續向北便會進入黃河南支流,順流而下至安利軍,進而攻擊金兵後路,而向南則進入京東西路匯合張叔夜大軍究竟選那條路走,時穿沒有明示,於是前軍駐留齊州休整,等待後續部隊跟上。

    正午,時穿與趙師俠騎馬入城。兩人神態悠閒,趙師俠隨口問了一句:「第幾封奏章了?」

    時穿回答:「估計這時候,第四封奏章抵達東京了。」趙師俠利益攸關,難免沉不住氣,問:「就是一塊石頭扔進枯井裡,也能聽到動靜吧。連續四封奏章,居然一點點動靜都聽不到,朝廷真是古井不波。」

    「死水沒有微瀾,說明刺激還不夠——明日讓林沖南下,匯合張叔夜。」時穿咧嘴一笑:「看來朝廷裡面我本以為朝廷會對我進行分化瓦解,比如任命另一位京東路勤王指揮,剝奪我的職務將我鬧置起來。」

    趙師俠訝然問:「當初我也這樣想,我總擔心兄長過於激進但為什麼朝廷遲遲沒有決斷呢?」

    「秦檜!」時穿回答:「朝廷內如今高官顯貴都是懦夫,唯恐觸怒我。但李綱不是,他是個有魄力有決斷的人,幸好秦檜是兵部下屬職方司的人,而秦檜是個非常擅於借勢以及揣摩人心的傢伙,如果李綱想動我,秦檜一定會告訴他:京東路最有戰鬥力的三萬雷火兵脫胎於海州,是海州三千雷火兵訓練出來的,而那三千雷火兵都是士官,只聽我的命令。至於軍中大將,又都是當初梁山好漢,被我一手提投,根本拉攏不動。所以,即使他任命外人來分化架空我,也只會激怒我,軍隊卻帶不走一兵一卒。」

    「張叔夜」趙師俠沉吟著說。

    「張叔夜現在擔心的是我。」時穿笑著回答:「他雖然與我平級,手頭也有軍隊,但他先前與我約定共同上書,如今我連續發炮他保持沉默,大約他知道我已經沒有退路只能向前衝了。這時候他最擔心我進入京東西路,挾大軍解除他的武裝已壯大自己,而這也正是我的擔心。

    我擔心我離開京東東路,!若是朝廷有意對我下手,會要求張叔夜進入京東東路,接管我的地盤你知道的,在政教合一體制下,官大一級壓死人,我走後京東東路沒有抗衡張叔夜的人,也許官員們會乖乖聽從張叔夜的指揮。張叔夜是個愚忠之人,朝廷命令他切斷我的糧草供應,他會做的,而後我軍會因無糧斷送在金人手中。

    所以,我讓林沖明日南下,挾裹張叔夜共同上京,如果他不動,那我就武力解除他手下軍隊」

    停了停,時穿歎了口氣,說:「你覺這叫什麼事?我們想挽回國難,我們最大的敵人居然是我們的皇帝與同僚。」

    時穿說完這句話,特意停頓了一下,趙師俠馬上回答:「你跟我說的君臣憲章我都記住了,權力有邊際,君主守君主之道,臣子守臣子之道,每個人都要守住自己的邊際,不要無限擴張自己的權力我覺得這主張很好

    兄長什麼時候公佈?」

    時穿淡然一笑,答:「田忌賽馬的故事聽說過嗎?上馬跟上馬賽跑.中馬跟中馬但田忌利用這些既定規則,乘機從中佔了便宜,而千百年來人們都以田忌為睿智,所以

    自上古開始,破壞規則的被認為聰明人,遵守規則都被認為傻子。所以君臣憲章公佈不公佈毫無意義——你家太祖說過「與士大夫共治天下」,不是照樣有人破壞。

    可見,擺在那裡的規則都是死的,權力架構不打破,再好的規則也會被破壞。所以我不著急公佈規則,我會讓人人都清楚破壞規則對他們的侵害,讓天下百姓都來參與限權所以對我來說誰當那個皇帝都無所謂,今後那個皇帝位子,也就是一個享清福的人形圖章,事情不多麻煩不少。因為你是我妹夫,這位子就便宜你了哈哈,

    你放心,我是不會跟你搶的。」

    趙師俠尷尬的一笑,心中既管點輕鬆,又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

    時穿所說的「君臣憲章」,屬於第五封奏章,這封奏章裡時穿打著恢復仁宗時代政治風氣的名義,明確要求嚴懲朝廷中的奸臣,更上本溯源要求剝奪王安石封號,懲治蔡京、梁師成、李邦彥、王黼、朱面力等奸臣說到懲治奸臣之後,時穿話題延伸要求設立一種機制,防止皇帝對奸臣信任與重用——由此順理成章提出了君臣「各守其道」的條約式約束。

    這封奏章依舊採用明發的方式投遞,奏章一出天下震動。張叔夜離齊州最近,接到奏章歎了口氣,對左古說:「當年我提拔時長卿,但因其性格莽撞,只想讓他擔任一城捕盜足矣!可惜童貫那廝」

    張叔夜的意見並不與他的幕僚一致,其掌書記接頭說:「大人,其實我覺得時長卿說話句句在理,當今之禍,罪不在金人而在官家。官家罪己詔上已經承認這點,可惜官家向來是『誠懇認錯,絕不改悔』——伐遼之後,若官家稍有改悔,怎會有燕雲之難?燕雲之後若官家改悔,哪會有今日金人兵臨城下?

    這次,時長卿一句切中時弊。指望官家改悔是指望不上了,如此一來,即使我們這趟打退金人,照官家這樣折騰下去,金人還會再來,那時候我們怎麼辦?」

    張叔夜用的幕僚都不簡單!前一任幕僚是名臣李若水,這一任幕僚看問題也很深刻——他說的基本上是真實的歷史事實,向金人投降後的道君父子又覺得群臣的鄙視令他們屈辱,於是又去招惹金人,終於把這個國家與民族折騰滅亡了。

    基本上,當時大多數宋人都看清了這點,但自小受政教合一的教育,皇帝是天之子,是神靈,是龍,所以他們不敢去想彈劾皇帝,或者想到之後不敢說出來,唯有時穿無所顧忌,他把大家想說的話都說出來了。自然,所有讀到明發奏章的官員士紳,都心有慼慼焉。

    自來,跟風者好找,而陳勝吳廣輩難尋。時穿打響第一炮之後,這段日子朝廷雖然裝聾作啞,但官員們巳開始蠢蠢欲動,只是大多數官員只知道提出問題與責難,卻不知解決的辦法。時穿所提的「君臣制約」彷彿捅穿一層窗戶紙,眾人眼前豁然開朗——沒錯,今後耶使不更換皇帝,也要限制皇帝任用奸臣禍國

    幕僚的說法,張叔夜也是心中贊同的。但有些話幕僚可以說,他不能說。歎了一口氣了張叔夜轉移話題,說:「昨日時長卿傳來消息,說他的大軍要入境,將通過惲州梁山泊一帶前往濮州。看來他的目標是大名府的濮陽——這廝真是膽大如斗!」

    幕僚讚歎:「大名府已經失陷,周圍數十萬金兵,時長卿敢直取濮陽真是無所畏懼呀!」

    張叔夜歎氣連連,說:「時長卿連續幾封奏章,都是上報朝廷,卻隻字不提新皇,看來他是不打算承認新皇的。朝廷至今裝聾作啞,恐怕是因為與金人議和沒有進展,等到與金人議和了,那就是朝廷下手收拾時長卿的時刻了——你們說,這時刻,我們該幫肋新皇,還是幫助嗯?」

    幕僚深吸一口氣,厲聲說:「大人,若是朝廷議和,汴梁城的百姓都為豬狗,如此一來,大宋雖存而民心盡喪,雖存猶亡。到時候野心者群起遂鹿,國家四分五裂,金人終究還是得了這個江山。但若此次助了時長卿——那時長卿雖然言詞悖逆,或有不臣之說,但終究是尊皇的,只不過要求換一個皇帝而已。且此舉沒準是一時賭氣,若新皇答應要求,千古之後,他卻脫不了一個存國之功。存國、存天下,便在這一念之間。」

    張叔夜啞然一笑:「你們卻忘了,太宗子孫最忌諱說起太祖後裔,這次時長卿悍然觸及,他已經沒有退路了,太宗子孫.絕不會跟他妥協。且時長卿軍隊入境哼哼,我猜他對我並不放心。沒準那位領軍將領已收秘囑,欲奪佔我京東西路。所以我在考慮,是不是阻止他入境?或者——嗯?」——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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