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266章 葉沈對決(1) 文 / 未曦初曉
越來越多的天極士兵爬上了城樓,城門也已經在天極士兵的撞擊下,搖搖欲墜了,眼看著就能夠攻進樊籬,眼看著,幕夜痕要逃不掉了。
但是千芷鳶還是很清楚,他一定能夠走掉。
「鳶兒,你好好保重自己,我在西域等你,讓我再看到你的時候,你能夠好好的。你一定會跟著來的對不對?」
幕夜痕知道千芷鳶是不會回答他的,他也從沒有期待過千芷鳶回答他。他說完之後,便轉身消失在了城樓之上。
「不能讓他逃了!全體進攻!」千懷皓睜大了雙眼,他的雙腿輕輕一蹬,就朝著城樓飛了上去。
看見他衝上去,他身邊的將軍怕他出事,也跟著他飛上了城樓。然而,等他們上到城樓的時候,幕夜痕已經不知所蹤。
「將樊籬圍起來,全城搜捕幕夜痕!」千懷皓對著城下的士兵下令。
千芷鳶看著樊籬一點一點被攻陷,幕夜痕也消失了,她看著那蕭索的城門,被血染得更加的斑駁淒涼了。
此時,她看到了在城樓後面,有一個人,鬼鬼祟祟的躲在那裡,他的手上拿著一把弓弩,方向正對著城樓上的桿子。
千芷鳶心一驚,再也顧不得那麼多,她足尖一點,運氣輕功從天極士兵的肩膀上踏過,借助他們的肩膀,很快就飛上了樊籬的城樓。
於此同時,一支箭,朝著那桿子飛了過去,速度極快,打在了桿子之上。
「啪嗒」一聲,那根桿子從中間斷裂開來,在桿子的頂端,千芷玉被綁著的身體也掉了下來。
千芷鳶在此時,衝了上去,將千芷玉接住,抱在了懷裡,最後落在了城樓之上。
「鳶兒,你懷著孩子,怎麼可以輕易的動武!」千懷皓在第一時間衝到了千芷鳶的身邊。
千芷鳶剛剛動的時候,樓花語就跟在了千芷鳶的後面,保障她的安全。
弓弩射上來的一瞬間,樓花語的暗器朝著城樓後面那個鬼鬼祟祟的人射了下去。
千芷鳶並不回答,因為她此時已經清楚的感覺到,她懷裡的千芷玉已經沒有了體溫,身體已經僵硬了。她早在千芷鳶到來之前,已經死去了。
千芷鳶全身顫抖著,撥開千芷玉臉上凌亂的頭髮。千芷鳶看到了一張極其蒼白的臉,嘴唇已經爆裂開來,她的眼睛瞪得極大,一眼便知道她死前的痛苦。
她的身上,還能清楚的看到用過刑的痕跡,傷痕纍纍,慘不忍睹,死不瞑目。
「鳶鳶,別看。」樓花語遮住了千芷鳶的雙眼。
千芷鳶卻將樓花語的手扯了下來,她的身體在顫抖,她的心在滴血,一滴又一滴,慢慢的流淌開來。
她伸出手,顫巍巍的將千芷玉的雙眼闔上。
千芷玉說,若不是當年她逼她離開天極,恐怕她活不到今天。
千芷玉說,她過得很好,錦衣玉食,沒有人謀害她。
千芷玉說,這一次過後,她們兩不相欠。
然而,此時的千芷玉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了,她的痛苦,她的狼狽,她的慘狀,在千芷鳶的身上打了一鞭又一鞭。
千芷鳶的雙手顫抖著,覆蓋在千芷玉的雙眼之上。
「鳶兒……」千懷皓在一旁擔憂的喚了她一聲。
「鳶鳶?」樓花語亦十分的擔憂。
千芷鳶抿緊了嘴唇,幕夜痕的話在她的腦海裡不停的迴盪,千芷玉只是一個開始……一個開始……
她真的從未這樣恨過一個人,她恨不得幕夜痕現在就死,挫骨揚灰,粉身碎骨,萬劫不復!
千芷鳶已經聽不到樊籬城上的廝殺聲了,她也看不到血液飛濺的景象了。
「幕夜痕……」千芷鳶揪著心,一字一字的念出這個名字。
「不報此仇,我誓不為人!」千芷鳶用盡力氣將這句話擠了出來,她恨極,恨極。
「鳶鳶,別難過,他一定不會有好報的。」樓花語溫暖的手搭在千芷鳶的肩膀之上。
「鳶兒,不要上他的當,回皇宮去,一輩子都不要見他,我會為你報仇。」千懷皓堅定的在千芷鳶的耳邊說道。
然而千芷鳶卻笑了,笑得十分的淒涼又蕭索,還帶著濃烈的恨意。
「怎麼可能?即使我知道那是一個陷阱,即使我知道他在一步一步的引誘我,但是我還是會去,毫不猶豫的跳下去。」
千芷鳶苦笑了一聲,閉上了雙眼。
西域,那裡有沈雲襄。那裡有葉晨軒,她怎麼可能不去?
「太子,北牧可汗怎麼處置?」一個士兵將留在城樓之上,被捆得十分的緊的鮮卑毋帶了過來,交到千懷皓的面前。
千懷皓轉頭看了狼狽不堪的鮮卑毋,已經完全沒有了當時為王時候的樣子,就連喪家之犬都不如。
千懷皓皺了皺眉頭,他低下頭看著坐在地上抱著千芷玉屍體的千芷鳶。
千芷鳶自然是聽到那個士兵的話,她默不作聲,只是抱著千芷玉。真正害死千芷玉的是幕夜痕,鮮卑毋只是他的一個棋子,玩弄於鼓掌之中。
然而,卻正是這個鮮卑毋,不顧十幾年的夫妻情分,受人挑唆,輕易的就將自己的王妃凌虐致死,死後連屍體都還要掛在城門,不能入土。
「我投降,我投降啊,求求你們不要殺我,放我一條生路吧。」鮮卑毋沙啞的聲音在廝殺聲中尤為的刺耳。
「王妃,王妃是幕夜痕叫我處置的,他說只要處置了王妃,北牧就不會有人再背叛我,殺一儆百,這樣才能重振北牧的軍威啊!不是我,不是我,是他致使我的,求求你們,放過我吧。」鮮卑毋帶著哭腔的求饒聲在眾人的耳邊縈繞著。
千芷鳶冷笑一聲,她說道:「給皇姐磕頭。」
「磕,我磕頭。」鮮卑毋立即點頭哈腰。
千懷皓示意那個士兵將鮮卑毋鬆綁,鮮卑毋得到自由之後,他立即跪了下來,在千芷玉的屍體前面磕了三個響頭。
「王妃啊,我對不起你,但是你要找就找那個始作俑者幕夜痕吧,是他害死你的。」鮮卑毋一邊哆哆嗦嗦的磕頭,一邊還不忘推卸責任。
磕完頭,他站了起來,他說道:「多謝太子,多謝公主放本王,不,放我一條生路。」鮮卑毋點頭哈腰的說完之後,轉身就走。
千芷鳶沒有說話,她撿起地上的刀,用力一擲。
「啊……」鮮卑毋還沒有走出幾步,他的背心上就多了一把刀,從背後刺穿心臟,穿到了胸前。
他的聲音就停在了喉嚨裡,瞪大了眼睛,再也說不出任何一句話。他跪了下來,最後倒在了地上。
「殺你,我都嫌髒。」千芷鳶沒有看鮮卑毋,她看著千芷玉,重重的吸了一口氣,復又呼了出來。
「皇姐,對不起,殺了他,他才能去向你賠罪。」千芷鳶喃喃道。
此時忽然一陣濃重的煙味撲鼻而來,千芷鳶神色一凜。
「怎麼回事?」
顯然城樓上,千懷皓也已經發覺了。
「回太子的話,樊籬城被人縱火,現在城內已經燒了起來!」那士兵指著樊籬城開始冒火的地方說道。
千芷鳶順著那士兵所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了濃煙滾滾,民房已經被焚燒了起來。不用說,千芷鳶就知道,這是誰做的。
幕夜痕說,樊籬城也給她,解恨。
「啟稟太子,樊籬城內,全是百姓,北牧大軍,早已不見蹤影。」
千芷鳶忽然笑了起來,笑得有些淒厲,她雙眼看著遠處冒著濃煙的房子,耳邊是廝殺聲,不時還會有血液飛濺,落在原本就斑駁的城牆之上。
在一條通往西域樓納的驛道之上,時不時就有好幾匹馬迅速的經過。
驛道旁邊的小茶棚裡,擠了不少江湖人士,他們手中拿著大刀,坐在茶棚之內牛飲著,嘴裡還一直在說個不停。
茶棚之內,穿著樓納裝束的一對夫妻正在忙裡忙外的招呼客人。有時候忙不過來,客人又都是走江湖的,因此自己倒水,倒也沒有什麼意見。
「聽說了沒有啊?現在已經有很多離開敦煌往魅影鬼城去了。」
「自然是聽說了。盟主也在呢,也不知道我們現在去還晚不晚。」
「不晚,也才剛剛出發。」
「哎?對了,不是還聽說,公子襄也在西域?」
「是啊,自從上上次武林大會他帶著他六歲的小徒弟出現過後,就再也沒有聽說他在江湖上走動了。」
「上次武林大會,出事那次,不是聽說他來了麼?」
「那些都是傳言,沒人見過他。不過這次他竟然要在阻止大家進魅影鬼城去啊!真是奇怪,公子襄一直是江湖中最完美的人,他向來公平,對待我們江湖中人也極為親和,這一次,怎麼會阻止我們?」
「聽說,他入了魅影鬼城了!」
「我不信!」
「信不信,你看到就知道了!」
茶棚之內,許多人三三兩兩都在熱烈的討論著,唯有一桌十分的安靜。那一桌坐著四個人,兩男兩女。
其中有一個女子臉上罩著面紗,讓人看不清楚她的容顏,她身上披著一件白色的狐裘,身段也看不清楚。
坐在她身邊的兩個男子一看便知是人中龍鳳,長得極為俊俏。只是一個眉星目朗,一個嫵媚妖冶。
這四人便是千芷鳶、樓花語和千懷皓,還帶了一個壁君伺候在旁。
他們靜靜的喝茶,並不說話,默默的聽著那些江湖人士熱火朝天的討論。
雖然他們只是收到了消息,但是並不確定,一路走來,傳聞也聽了不少,大致與當日幕夜痕在樊籬說的一樣,沈雲襄出現在了西域,並且要阻止江湖人士進入魅影鬼城。
千芷鳶的眼眸動了一動,思緒都掩埋在眼睫下面。
那天,樊籬城被燒了一大半,天極的士兵才將火撲滅,樊籬的百姓死傷無數,哀鴻遍野。
那天,天極軍隊輕易的就控制了樊籬城,沒有任何的阻撓,樊籬除了百姓,已經是一座沒有軍隊的空城了。
那天,天極的軍隊搜遍了每一個角落,都沒有再找到幕夜痕的下落。
千芷玉的屍骨被帶回天極安葬了,鮮卑毋的屍骨,曝屍荒野。
北牧就這樣劃上了一個句號,悲切,沉重。
從北牧到西域,一路上走走停停也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如今,他們一行四人才剛剛到達樓納境內。
「鳶兒,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你都不要虧待了自己。」千懷皓對著千芷鳶說道。
千芷鳶自然知道千懷皓的擔心,也知道他的意思,但是她心裡卻已經倔強的認為,沈雲襄不會那樣做,沈雲襄不會背叛她。
可是就算是這樣,她的心裡還是動搖了,若是那些都是真的,若是十年前沈雲襄帶走她,就是一個圈套,她又當如何?
她不願意去想這樣的問題。面紗之下,千芷鳶的表情,看不清楚。
千懷皓將天極的軍隊交給了大將軍,命他在北牧收拾殘局,並繼續尋找幕夜痕的下落,尋找北牧軍隊的線索。
他獨自一人陪著千芷鳶來了西域。在朝廷的眼裡,他仍然帶著軍隊在北牧,以極為緩慢的速度收拾北牧的殘局,將北牧併入天極的版圖之中。
若是不被發現,則沒有任何的問題,一旦被發現,就是欺君。屆時端王黨一定會往死裡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