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市 第二十六章(上) 文 / 舍人
第二十六章（上）
楊陸順精心準備的開發區工作匯報語言樸素且篇幅簡練，王弘智非常滿意，當然不僅滿意楊陸順的工作能力和態度，更滿意楊陸順的積極主動，讓他在廊柱的工作立即化被動為主動，要不是眼前這個六子找來外商收購秀林大酒店，光是去省裡求爹爹告奶奶跑買家就是個大麻煩事，哪來如今的清閒呢？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當初不把六子要到身邊，何來今日之事？對政府的常務副市長顧建鴻的表現也很滿意，不僅把楊陸順在開發區的工作誇上了天，還語言鑿鑿地替楊陸順證明與張春梓的清白，言下之意何嘗又不是表忠呢。這個顧建鴻也算可用之才，自然對顧建鴻也是慈眉善目了。
心情舒暢，王弘智說話也就語氣很輕鬆，對顧建鴻楊陸順進行了表揚，最後說：「本來我是要在常委會上專門說的，今天就提前告訴你們，開發區的奠基原本訂在春節後進行，我聽你們的準備工作也做得差不多了，時間倉促難為你們了。因為省委劉書記工作安排日期的調整，擬定五月一號正式舉行奠基儀式，奠基推遲了，可你們的具體工作還得照原計劃進行，特別是建鴻同志與外商談判工作，要積極主動，要爭取更大利益，就是為廊柱做了大好事啊！」
楊陸順沒料到奠基會推遲到五月一號，緊繃的心情略微放鬆了些許，說到底還是對衛邊能不能按時籌措到資金擔憂，顧建鴻也很歡喜，這樣就有更充足的時間去談判了。
從王書記辦公室出來，顧建鴻就拉楊陸順去他的辦公室，在外面還能保持常務副市長的威嚴，進了辦公室關上門，就喜笑顏開了，很親熱地給楊陸順遞煙遞火，很滿意地噴出口煙才說：「陸順，王書記對你非常器重，一點點流言蜚語何須擔憂呢？你看我一解釋，王書記馬上批評那些人說話沒原則。王書記看人那是沒得說的了。」
楊陸順笑笑沒言語，知道顧建鴻情緒高漲無非就是王書記也隱隱在言語裡透露出接納之意，對顧常務的工作評價頗高。莫看常務副市長進了市委常委班子，實是做事最多也最不討好的，在常委裡排名也低，平素能跟市委書記也就在常委會上見見，不是藉著匯報開發區工作哪能進書記辦公室聆聽一把手教誨呢，說白了還是沾了開發區是王書記親自抓的項目的光。
顧建鴻見楊陸順只笑不說話，琢磨著是不是張春梓事情上還沒順氣，何況他自己在和衛邊談判也揣著私心，益發不敢輕慢楊陸順，又笑著說：「陸順，聽王書記說近期抽不出時間去開發區，我看是不是向王市長建議建議，去開發區走走？眼瞅過年了，你們開發區辦公條件差，讓王市長慰問慰問你們。」
楊陸順心裡一動，這個王老爺也真是架子大，只是在開發區成立會上應景出席了一次就再沒來過，倒不是稀罕王市長大駕光臨能使得開發區真的能蓬蓽生輝，而是利用王市長到開發區之際著手對付鍾鋒，他老早就想和鍾鋒談談，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契機，那個老油條也該動下真格的了，不然遲早出問題，一閃念間後，楊陸順說：「顧市長，我是沒面子能請動王市長大駕的，也沒敢想請王市長去開發區，真要能請動王市長去慰勞開發區的同志們，我就太感激了。」
顧建鴻哈哈一笑，說：「這個就包在我身上了，等我的好消息吧。」楊陸順倒是相信顧建鴻能請動王市長的，今非昔比，王書記王市長的關係開始解凍了，何況開發區本就是歸口政府管轄的嘛。
果不其然，沒過兩天就接到市政府辦通知，王市長要到開發區視察工作，楊陸順接到通知，立即召開班子會議。
其實應付上級檢查很簡單，搞好工作情況匯報，安排檢查行程即可，當然少不得最高規格宴請來賓，民間又順口溜概括得很貼切「上午圍著車子轉，中午圍著盤子轉，下午圍著牌桌轉，晚上圍著裙子轉，隔著玻璃看莊稼」就是形容搞檢查的。
在會議上，楊陸順就按著班子分工來分配：「王市長來視察開發區，主要是看各位的工作，老鍾負責的拆遷安置又是重中之重，要拿出個詳細的匯報材料來，黨政辦的同志要配合好，其次就是老陳負責的黨政人事方面，關鍵還得看張春梓同志的接待工作了，得讓王市長到開發區吃得香吃得飽，莫看我們這裡條件差，可伙食不差。本來還想安排王市長一行領導到園區走走看看，可惜天氣不好啊，我看能免就免了，但是老鍾要做好這方面的準備，我們顧及王市長的身體，萬一領導不畏嚴寒辛勞一定要看看，行程就不能有半點閃失，哪裡看得哪裡看不得，要做到心裡有數，當然我是充分相信老鐘的，相信咱們開發區的園區哪裡都看得、哪裡都走得！」最後一句玩笑話逗得在座的人都笑了起來。
鍾鋒卻覺得楊陸順說那句「哪裡看得哪裡看不得」時眼裡精光一閃，似乎有針對性，不過他也不在意，拆遷安置工作是他做主的，真是王市長要到園區走走看看，他引去的地方絕對看不出任何破綻，也就跟著其他人呵呵直笑。
王瑾市長一行如約來到開發區，陪同的不僅有顧建鴻這個常務付市長，還有政府辦、政研室、財政局、建設局等對口行局單位的同志，規模不小，足見得王瑾重視此行。
在會上王瑾先是略表歉意說早該來看望開發區的同志們，只是因為時間緊工作繁忙等原因一直難以成行，然後高度讚揚和肯定了楊陸順為首開發區班子成員們的工作，接著指示顧建鴻要切實關心開發區，有困難有問題要及時解決，不能耽誤開發區的任何工作，。短短不到二十分鐘發言，幾次提及楊陸順都是用非常讚許肯定地語氣用詞來體現重視。顧建鴻在王瑾發言後跟著補充了幾句，把主要時間留給了楊陸順等人。
楊陸順代表開發區做了熱情地歡迎致詞和簡短的綜合工作匯報，就依照分工讓鍾鋒、陳立庚等一一就開發區各項工作做了詳細地匯報，王瑾聽得很認真仔細，評價頗高，當然都少不得讚許楊陸順的領導能力，也對鍾鋒等負責具體工作的同志給予了表揚。
聽完開發區的匯報，王瑾並沒結束會議，而是讓楊陸順等開發區正副管委會主任們提困難，還聲明能解決的就現場拍板解決，算是給開發區的新年賀禮，這倒是楊陸順等人沒預料得到的，既然沒準備也就不能隨便向組織擺困難提要求，只是簡單地提了辦公設施不足等小困難，讓隨行的局長們鬆了口氣，萬一楊陸順等獅子大開口而王市長現場拍板就麻煩了，而且還不能不趕緊辦好，都知道楊陸順背後還有市委王書記撐腰的，誰敢得罪了？！
一上午會議在熱烈的氣氛中結束，張春梓不愧是有接待過北京首長經驗的，就在機關食堂也佈置出了賓館級的用餐環境，王瑾雖然說不給開發區添負擔硬要在食堂吃工作餐，但也真怕委屈了自己，飯桌上所謂的四菜一湯全是他平常喜歡的吃食，不禁頻頻點頭，熱情地招呼隨行人員吃喝，沒酒主賓也吃得盡興。席間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王瑾總是對神態恭謹的鍾鋒說工作上要多聽楊陸順的，要配合楊陸順搞好開發區，楊陸順倒是一貫謙虛，連連說老鍾不禁年紀大工作經驗也豐富，應該是他向老鍾多學習。王瑾很滿意楊陸順和鍾鋒一團和氣，還不時對顧建鴻說開發區就交託給你了，開發區是市委弘智書記的項目，而他又忙於舊城改建，還開玩笑地用筷子點了點鐘鋒，說老鍾要是配合不好楊陸順的工作，你這個常務副市長只管批評，撤了鍾鋒也不能影響開發區建設。
鍾鋒情知王市長話裡的意思，就是再委屈也得配合著王市長的話連連點頭、連連表態要做好楊陸順主任的好助手，心裡那股子醋意酸得他牙花子都軟了。楊陸順也不搭腔，只是瞅著王市長微笑。
飯後略事休息，王瑾就在開發區全體幹部大會上簡單講了話，代表市政府給同志們拜了早年，留下事先預備好的慰問品，就要登車返回政府還有會議，臨上車，顧建鴻笑著說：「王市長還沒到園區看看呢。」，王瑾就順口說：「建鴻同志，我就委託你去園區轉轉吧。」
顧建鴻就跟著王瑾一起上了車，沖還在車外送行的楊陸順鍾鋒說：「今天我就不去了，下次抽時間，你們兩個陪我好好轉轉。」
楊陸順鍾鋒連連答應著，目送王市長等人的車出了院子，這才轉身，楊陸順很隨意地說：「老鐘，顧常務真說不定哪天就要去園區轉轉，你可得準備好了，王市長顧常務對我們開發區的匯報情況是很滿意的。」
鍾鋒還真沒當回事，顧建鴻是常務副市長，不知道有多忙，一時半會哪抽得空出來，落雪冰凍的去園區轉悠？不過他還是真不敢違拗了王市長的再三囑托，既然王市長叫我配合好楊陸順的工作，我就勉強維持，做到船過得舵過得就行了，難不成我一把年紀了還要辛辛苦苦替楊陸順這個年輕人做嫁衣裳？我鍾鋒看沒那麼高思想境界！心裡這麼想，嘴裡卻說：「陸順主任你放心，我會再交待下去的。聽說你愛人徐主席有喜了，我和我老婆子商量什麼時候去你家看看弟妹呢。」
楊陸順聽出這話裡帶著示好的意思，沁言懷孕開發區大小幹部基本都去家裡看望了，唯獨你老鍾托大沒去，這會想起來了？！也笑著說：「這天寒地凍的，豈敢勞煩你和老嫂子呢，我替沁言謝謝了，謝謝了！」說著拱了拱手。
鍾鋒一拍楊陸順胳膊說：「一定得去的，還客氣撒，不是今晚就是明晚了，你愛人不容易，三十多的人才懷孩子，不容易啊！」
楊陸順也不矯情，順手掏根煙遞過去，拉起了家常：「是啊，真不容易，沁言連班都不敢去上了，成天貓在家裡怕動了胎氣，我在家都小心翼翼，生怕動靜大了驚嚇了她，咳，我也不容易！」
鍾鋒哈哈直樂，就跟著楊陸順邊說邊走進了主任辦公室，讓唐成龍很詫異，悄聲對丁寒江嘀咕：「咦，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鍾瘋子居然也和咱楊主任有說有笑起來，進了辦公室還在打哈哈呢！」
丁寒江笑笑說：「你沒參加匯報會議，鍾主任得了王市長的表揚，能不高興嗎。」
唐成龍哼了聲，說：「被市長表揚下就得意成這樣，咱楊主任沒少被市委王書記表揚，也沒見咱楊主任有多高興，年紀一把了還沒個城府，也得學學咱楊主任的喜怒不形於色嘛，難怪快五十了還是個副處！」
丁寒江覺得唐成龍語氣囂張了點，可不無道理，忙調整下表情，益發顯得從容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