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市 第七章(中) 文 / 舍人
第七章(中)
張有為見2518的房門一關，楊副秘書長臉上的笑馬上變得淡然起來，心裡暗暗嘀咕：這位爺怕不好伺候，年紀不大，官場那套卻是有模有樣！熱情地說：「楊秘書長，我們去二十四樓看看吧，辦事處辦公點在二十四樓的。」腰身習慣微躬做出請的手勢。
楊陸順見張有為請他走電梯，說：「走樓梯吧。」
張有為笑道：「走樓梯就這邊，秘書長請。」
楊陸順邊走邊說：「張處長，這麼晚還辛苦你，過意不去啊。」
張有為說：「秘書長，這是我的職責，何況還是市委王書記親自指示我的任務，能陪秘書長視察，更是我的榮幸！」
楊陸順微側臉看了看張有為，說：「張處長，家在廊柱還是春江呀？」
張有為說：「在廊柱市的，我是廊柱人，堂客也是，老人們也都在廊柱的。」眼見到了樓梯安全門，緊走兩步推開了門。
楊陸順不急不慢通過門，逕直往樓下走去，聲音不大地說：「張處長貴庚啊？」
張有為急忙跟在後面說：「我五八年屬狗的，虛歲三十八了。」
楊陸順緩下步子，說：「哦，你還是老兄啊，我六零年的。」
張有為起初還覺得楊副秘書長官腔十足，這番聽出楊陸順似乎主動拉近距離，謙虛地笑道：「秘書長，我是癡長兩歲，可不敢當秘書長老兄稱呼啊，不嫌棄就叫我有為吧，市委王書記也這麼叫我的，聽著親切呢。」
楊陸順呵呵一笑：「有為，咱們投緣，你也別秘書長地叫了，叫我陸順也行。」
張有為喜孜孜地說：「秘書長平易近人，我卻不能不尊重領導，知道的會贊秘書長和藹可親，與下面同志打成一片，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張有為三十幾快四十歲活到狗肚子裡去了。」
楊陸順哈地一笑拍了張有為的胳膊一下說：「有為真會說笑啊。」
堪堪到了二十四樓，依舊是張有為搶先拉開安全門，然後介紹說：「秘書長，前面電梯口過來第一套房間就是辦事處的辦公室了。」
進了所謂的辦公室，也就是套間客廳靠窗擺了兩張辦公桌，而客房門上加掛了主任辦公室、副主任辦公室字牌區分，楊陸順靠坐在沙發上，翹起了二郎腿說：「嗯，不錯，環境不錯。」
張有為泡了茶又拿了盒中華煙一併擺在茶几上，說：「秘書長請喝茶，副主任張春梓下班了，她家就在春江市，沒重要接待任務就基本按時上下班。」
楊陸順眉毛微微一挑，從公文包裡摸出金春江煙丟了根給張有為，自己也叼了根，就著張有為遞來的火吸著，笑道：「市委王書記下榻辦事處，還不算重要接待任務？」
張有為嘿嘿笑道：「當然是重要接待任務了，不過王書記早就有指示，張春梓是女同志，晚上不宜在辦事處工作太晚，是以王書記晚上到辦事處，就是我接待了，王書記真是好領導，從來都不麻煩我們辦事處的，趙秘更是體恤我們。」
楊陸順心想原來是王書記不讓張春梓接待，點點頭說：「現在市裡有哪些領導在這裡休息？」
張有為說：「目前只有市委王書記和政府顧常務，顧常務辦事還沒回。」
楊陸順知道顧常務就是市政府常務副市長顧建鴻，很奇怪這麼大的辦事處只入住了兩位市委領導。
張有為看出了楊陸順的疑惑，說：「秘書長，你初來不太瞭解，主要是廊柱到春江也就個把小時車程，很多領導寧願連夜回家，除非情況特殊，很少在辦事處留宿的，不過前任市委書記也有明令，只能是市委市政府的領導才能享受辦事處接待，是以市裡很多部門一般都在下面住宿，少有上辦事處的。哦，秘書長，你稍等下。」說著進了主任辦公室。
楊陸順這才明白，辦事處只有市委政府領導才接待，不過算算四大班子頭頭腦腦也不少，或許今天恰好沒啥工作，辦事處才顯得冷清。只是王書記到春江肯定少不了呂沐秘書長陪同，難道呂秘書長連夜迴廊柱了或者是根本沒能出席陪同呢？沒來得及細想，只是把包包裡的手提開了機，一會就見張有為拿著什麼出來了。
張有為說：「秘書長，這是二十四樓2號房間的門卡，也是個小套間，以後到了春江，隨時都可以來休息的。」
楊陸順沒去接，說：「有為，我能在辦事處享受這樣的待遇？」
張有為把門卡放在中華煙盒上，說：「當然能，你是市委副秘書長嘛。其實你到廊柱上任，呂秘書長就特意囑咐我了的，恰好今天市委王書記讓我陪你視察，正好把門卡給你。」
楊陸順暗暗好笑，這個恰好才是你給我門卡的主要原因吧，就微笑著轉了話題：「有為，辦事處多少人啊？」
張有為說：「我是主任，劉永波張春梓是副主任，劉永波主要負責接待政府那邊領導，這不陪顧常務辦事去了，張春梓主要任務是安排領導的飲食工作，我就有事做事，事無鉅細了。樓層服務員都是我們市委招待所的職工，素質比下面酒店服務員要高很多，辦事處還有四輛車，兩輛奔馳車主要是接送去市裡的外地領導，兩輛奧迪車是辦事處的機動用車，你要用車只管找我。」見楊陸順不置可否，趕緊加了句：「要是秘書長不嫌棄，我叫司機小林來，讓小林認識秘書長，要車就直接擴他的機。」
楊陸順搖手說：「我要車就找你，再說時間也不早了，就不打擾小林司機休息了。有為，謝謝你啊。」這時包包裡的手提嘟嘟響了起來，歉意地笑笑，拿出來接聽：「喂，哪位？」
張有為看楊陸順的眼神就更尊敬了，手提電話並不稀奇，市委政府的副秘書長們都有，都是憑借分管工作讓下面的人給配的，電話費也得找人報銷，楊陸順才來廊柱幾天啊，又沒具體分工，就是下面的人想巴結也沒這麼快，從這點就可以知道楊陸順不簡單。為了方便秘書長說電話，他藉機去了衛生間。
「爹，我已經把乾媽安全送到家了，正往春江趕，最多一小時就到了。」
楊陸順看看手錶已經是十一點多，看來連夜迴廊柱小標太辛苦，既然門卡在手，就別讓小標太辛苦，說：「哦，沁言到家了啊，辛苦你了，你開車要注意安全，別太趕知道嗎。我晚上就住秀林酒店了，市裡辦事處的房間，明天我讓辦事處的車送我迴廊柱，你好好休息吧，辛苦了啊！再見再見。」
張有為在衛生間聽到楊陸順說起沁言，知道是秘書長未來的夫人，又聽得秘書長說住辦事處還要用辦事處的車，心裡很高興，至少能多點機會接近秘書長了。聽電話結束，又耽擱一會才出衛生間，笑著說：「秘書長有。」按說他不應該冒昧要手提號碼，他這是故示親近的搞法。
楊陸順笑笑把手提號碼告訴了張有為，張有為一聽就曉得是春江市的號碼，而不是廊柱市的，急忙默記於心，看來秘書長能力不小，手提都直接用春江的號碼，也把自己的名片雙手遞上說：「秘書長，上面有我的手提、擴機和辦事處座機，隨時都能找到我的。」
楊陸順接在手看了看，連著手提電話一起放進包包裡，說：「有為，幫我個忙，今天晚了，我就在辦事處對付一夜，明天派個車送我回市裡。」
張有為高興地說：「秘書長太客氣了，送你回市裡是辦事處的職責，不存在幫忙的，哦，秘書長，我還沒恭喜你新婚在即呢，恭喜恭喜。」
楊陸順拱手笑答：「多謝多謝，到時候請你喝喜酒。」
張有為說：「保證不請自到，呵呵，秘書長，新房在哪啊？」
楊陸順說：「機關給我分了套市委家屬院的三居室，很大，我很滿意啊。」
張有為眼珠轉轉，皺著眉頭說：「秘書長，我聽說市委政府機關要搬遷，住進去豈不沒多久要再搬？」他這個消息不是空穴來風，他也考慮到楊陸順知道此事，但善意提出好建議更能加快兩人關係的建立。
楊陸順是真不知道，要真如張有為所言，新房才住進去沒多久就要搬，還真不是個事，不過也不能顯得消息不靈，微笑著說：「有為，是呂秘書長親自協調出來的房子，我不住豈不是對不住秘書長的好意。」
張有為聽楊陸順這話說得藝術，忙說：「秘書長，話不能這麼說，你結婚用的新房，肯定要裝修一新吧，沒住多久要搬遷，浪費錢財事小，浪費你和夫人的心思了嘛。我看不如直接打報告買商品房，自己名下的房子，裝修起來也值得。」
楊陸順第二次聽人說勸他買商品房，不由動了心：「是嗎，那天我去看房，事務科的同志也介紹我買商品房，有為，廊柱市哪裡的商品房好啊？我聽聽你的意見。」
張有為心裡暗暗得意，說：「暫時只有兩處住宅小區，都是市房改辦與市建一公司搞的，質量應該過得硬，特別是住房的設計比較合理適用，不過向陽住宅小區入住的人員太複雜，拆遷戶居多，估計好樓層都沒了，而幸福住宅小區今年六月才落成一幢新單元，現在入住最合適了。我都想住進去，可惜級別達不到，呵呵。」
楊陸順心裡有底了，就不想再囉嗦，抬腕看看手錶，說：「咦，十一點多了啊，不知道王書記休息了沒？王書記休息了，你也就下班了，我請你吃夜宵啊。」
張有為大喜，說：「我給趙秘書打個傳呼問問情況。」說著就給趙君豪打了傳呼，一會就來了電話，張有為說：「趙秘，王書記休息了嗎，是不是要上點夜宵？」「不用了老張，王書記剛洗澡休息了，你下班吧，楊秘書長還在你哪裡嗎？」
張有為說：「還在，我正和楊秘書長聊天呢，要不要跟楊秘書長說幾句？」「老張，你記住，對楊秘書長得上心點啊。請楊秘書長接電話吧。」張有為連忙把話筒沖楊陸順舉舉：「秘書長，趙秘請你接電話。」
楊陸順起身走近接過話筒：「喂，君豪，還沒休息呀？」
張有為走開時清晰地聽到趙君豪叫楊陸順為楊哥「楊哥，才伺候王書記睡下，辦事處的張有為人還可以，他見著王書記對你的態度，自然曉得如何奉承你。」
楊陸順呵呵笑道：「是啊，張處長人挺熱情，很不錯的，還給我安排了休息的房間呢。」張有為見楊陸順看向他，知道替他美言了，連忙又是微笑又是點頭。
「呵呵，張有為最會見人來事了，你也別客氣，坦然接受，客氣了他倒不自在。我就不說了，得趕緊睡，後天咱們王書記家見啊。」
楊陸順說：「那你休息，注意身體啊。後天見！」放下電話說：「有為，你下班了，我請你宵夜去。」
張有為忙說：「我請，秘書長第一次來，得我請，你到下面大堂小坐，我開車去。」
楊陸順說：「搞那麼麻煩做什麼，打的去，附近隨便喝點吃點。」
張有為說：「那怎麼行，秘書長第一次來，我私人請客也不能隨便是吧，去桂花樓，我知道秘書長目前主要任務是籌辦婚禮，明天又不著急上班。」
楊陸順說不過張有為，只好笑笑默認了安排，張有為馬上跑進自己辦公室拿了包包，開保險櫃拿了疊現金，笑瞇瞇地走出來。
楊陸順見張有為出來就起身拿包要走，忽然聽張有為說：「秘書長，我們兩個去吃夜宵未免寂寞，我叫兩朋友來陪？」
楊陸順笑道：「這麼晚了你朋友怕都睡了吧，我看算了，我們哥倆喝幾杯清靜的。」
張有為曖昧地笑笑說：「我叫的是女性朋友，春江藝校的女大學生，能唱能跳能喝能玩的妹子呢。」他印象裡五十幾的老頭子都好這玩意，何況六零年的楊陸順呢，而且比叫那些三陪女要高檔得多了。
楊陸順哈哈一笑說：「有為，行啊，確實比兩個男人對酌要詩情畫意得多。」張有為自以為得計，就要去打電話，號碼才撥了一半，就聽楊陸順猛地說：「哎呀，不行，明天呂秘書長上午還要找我有事呢，差點忘記了，有為，今天就算了，下次吧！」
張有為大感失望，他也拿不準楊陸順是不是真有事，但終究覺得秘書長還是給他面子的，也無奈地說：「那真可惜了。」確實替楊陸順可惜，兩個妹子是他新發掘出來的，真真是我見猶憐卻又放得開的小妹子！
第二天楊陸順坐著辦事處的奧迪，按時趕到了市委機關，他確實要向呂秘書長請示，到外面買商品房做新房，不管市委機關大院是不是要搬遷。他在自己辦公室焦急地等待著呂秘書長上班。
呂沐秘書長昨晚連夜趕迴廊柱市，一來他也習慣回家休息，二來王書記交待了他其他工作，晚上到家不久，就接到張有為電話說市委王書記召見了副秘書長楊陸順，對於楊陸順在南風的情況，他多少也瞭解點，對楊陸順個人的評價蠻高，一個年輕的領導幹部能嚴於律己就很不錯了，但對楊陸順工作上的搞法不以為然，光憑一腔熱血不足已成事，原以為楊陸順就此完蛋，卻沒想到不僅沒完蛋，還被調到自己手下出任副秘書長，聯想過去種種，覺得表面上的魯莽竟似有意為之，看來區區三十多歲能出任一縣之長，豈是無知小兒呢，市委弘智書記單獨接見，看來楊陸順乃王書記之大將啊！